於青對手裡這個東西既熟悉又不大熟悉。
在她手裡是一架相機——這個年代自然木有什麼數碼相機,但也絕不是她記憶中的那種傻瓜相機,因爲這個明顯比傻瓜相機要高檔多了:真皮機身,金屬鏡頭,容貌有一種復古的貴氣感,撥盤快門什麼的一看就極有質感,看看標誌,應該是賓得。
於青翻看了半天才找到型號:賓得135。
即便她前後兩輩子都不懂相機,也看的出來,這個和這個年代普遍的傻瓜相機絕不是一類貨色。
“過來,我教給你。”他十分的好脾氣,修長的手指靈活的擺動着相機的各個零部件,“這是我舅舅的,膠捲我已經裝上了,咱、咱們……明天不是去章城玩嘛,聽說那裡的霧凇特別漂亮。這個給你拿着,你可以多拍點照片回來。”
“我不大會拍照……”
於青說的是實話,要是傻瓜相機她還能HOLD的住,但這個賓得一看那鏡頭就是個復古單反啊,手動對焦什麼的,她表示很無能啊!
“沒事,我買了十盒膠捲備着,你隨便拍就是了。”
……十盒……
於青突然就GET到了網文中永遠最熱的霸道總裁的蘇點,那就是:咱不差錢啊!
豆漿,喝一碗,倒一碗!
包子買倆兒,吃一個,扔一個!
想到這個她捂嘴樂了半天,樂到對方都有點莫名其妙,就看她在那眯着眼睛笑,看着看着,他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少年穿了件紅色的外套,敞開着衣領,這大冷天的,沒有系圍巾,頸間的喉結突出的十分性感,劉海兒照舊不怎麼服帖,纖長的睫毛後,看她的眼神溼漉漉的。
而這個摸頭髮的動作真心好溫柔好溫柔,於青心口一動,幾乎想撲他懷裡去。
爲老不尊啊爲老不尊……
第二天一早於青背了一個簡單的行囊,應邀出門。
天氣冷,別看開春,實則現在以及未來的一個月纔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她聽話的穿了羽絨服,戴了圍巾戴了手套,腳上套了老笨重老笨重的軍工靴,把凍了一個晚上的地面給踩的咯吱作響。
揹包裡放着幾樣零食和那架賓得,昨晚她揹着父母鼓搗到12點,對着說明書纔算是把基本操作給摸明白了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是興奮個啥,總之是挺興奮的,到半夜兩點多才迷迷糊糊睡過去,而且一大早就醒了,卻倍精神!
出門前她還偷偷抹了一點方萍的口紅,捂着嘴巴就出門了,結果衚衕還沒走出去,又覺得自己這樣也太不夠淡定了,於是又拿手背偷偷擦掉了……
時間掐的很準,一輛別克麪包車果然就停在衚衕口的大路邊,通過半敞開的車窗,一眼就看見許友鬆正坐在副駕駛座上。
一瞧見是她,他打開車門跳下來,頓時就笑的嘴角的小梨渦都要飛出去的節奏:“於大青,你還是心疼自個,我遠遠就瞅着,就看見一頭熊……”
下面他立即就改了口風:“當然,就是裹上三層棉被,咱們的小青青還是貌美如花,人見人愛!”
於青把舉在半空的軍工靴放下來。
哼哼,笑話!這鞋子踢人可是很疼滴!
許友鬆體貼的幫她把車門拉開,於青方要舉步上車,結果一擡頭腳步登時一頓——
薄琴……
薄琴就坐在最靠前的位子上,頭上戴着毛線帽子,兩鬢的頭髮依舊遮在臉側,瞥了於青一眼。
於青打死也想不到這趟行程里居然薄琴也在!
就是那個尤物丁燕燕在車上,她都不會比現在更吃驚。
於青扯了扯嘴角,權當是湊活着打了個招呼,硬着頭皮上車往後走,結果又驚了一下——貝澎澎坐在居中靠窗的位子上,沒有梳馬尾,漆黑的長髮披肩,穿着件白色羽絨服,帽子領口的毛毛十分蓬鬆,襯托的女孩子面頰如玉,只不過她此刻表情不怎麼樣,一直彆着腦袋朝向窗外,坐在她身邊的赫然是她那個籃球隊長的男朋友耿金剛……
咳!咳!是耿如峰啦。
耿如峰正使勁把自己碩大的腦袋湊上去,臉上浮着十分討好的笑容,奈何貝澎澎油鹽不進,臉上神情十分泠然,也不知這對小情侶在鬧什麼彆扭。
再往後走,可能是軍工靴太重了,於青小腿一軟,幾乎打了個趔趄……
轉去文科班久未露面的魏清香赫然在坐,容色依舊楚楚動人,擡頭瞧見於青,十分友好的衝她笑了一下——於青覺得自己的臉一定十分僵硬,從打開車門就驚嚇不斷,每個映入眼簾的人都出乎她的預料,她也迴應的笑了一下,卻不知道自己到底笑成了何等模樣。
唯一沒有出乎預料的是魏清香身邊無一例外的一定坐着陳曦,穿着藍白相間的夾克麪包服,一張臉眉目清俊的十足可喜,估計是佳人在側心情十分的好,很振奮的跟於青打招呼:“於青,來啦?”
於青皮笑肉不笑權當迴應了,終於捱到最後一排,小池好端端的坐在那裡,擡頭看她的那一眼終於讓於青心頭長長吁出一口氣——一路的驚嚇終於在看到他後鬆弛了下來。
艾瑪,這一車都是啥呀!
啥啥都來了,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嘛?!
許友鬆到底是怎麼湊合出的這一車人?
於青一屁股坐去小池身邊,大男生雖然一直都沒吭聲,但很體貼的站起來,幫她卸掉揹包,把靠窗的位子讓給她,於青坐安穩後拽着他一隻袖子就犯了嘀咕:“我都不知道還有……他們……”
她昨天光顧着心裡打鼓了,也沒來得及問一同去的還有誰,結果今天實在是大大震驚了一把。
小池小聲跟她解釋:“貝澎澎是在松子家過的年,松子肯定得帶着她,耿如峰嘛,聽說是硬要跟來的,他和澎澎的關係,松子也不好拒絕。至於陳曦和……”
他扭頭湊去她耳邊,聲音益發的輕:“是陳曦求的松子,所以松子才答應的。”
他靠的有些近,口中的熱氣作弄的她鬢角髮絲一直髮顫,於青忍不住一縮脖子,擡眼就就見他正也望着她,神情愉悅,口氣篤定:“其他你一概別管,只要跟着我就行。”
他這口氣這話這神情實在是大讚,於青心頭溫熱的,偷偷把手伸了過去,在兩人並列的大腿之前,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大男生起初還楞了一下,但隨機就忍不住低頭笑起來,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手指張開,寬大的掌心將她的手緊緊包裹了起來——
但於青的震驚之路還未曾結束,因爲車行至一段,又停了下來,本來在暖氣開的十足的溫暖車廂裡昏昏欲睡的於青支起腦袋來一瞧,一腦門的瞌睡蟲頓時飛去了天際!
她甚至揉了揉眼睛,怕是自己看花了眼認錯了人——
車門洞開,一個男生低頭邁進車廂,頭髮烏黑,眉眼烏黑,一張輪廓分明的臉。
不是江河鳴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