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體康復後,就離開了南夏,就只有上次顏宸璽失蹤,我去找他的時候,與她見過一面。”
蘇心漓聞言,挑了挑眉,如果說顏宸璽的事情,之前她對那個叫秋慈的女人只是懷疑的話,那麼今日蘭翊舒說的這些,已經足夠讓她肯定,顏宸璽身上的蠱毒,就是秋慈下的,目的就是爲了牽制蘭翊舒,或者說是爲了得到蘭翊舒,蘇心漓心底那名爲不安的情緒就像被風吹散的青煙,不停的擴散,之前,她就覺得南夏的靈女對蘭翊舒不一般,而且她的膽子也大的很,當着她的面想要與蘭翊舒敘舊,這分明就是不將她放在眼裡,或者說是一種肆無忌憚的挑釁。
蘭翊舒和她在一起的那十日或許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但是對一個一直生活在與世隔絕,爲了生存下去每日都要不擇手段費盡心機爭奪食物的人來說,忽然有人將乾淨的糧食送到她手上,蘇心漓很難想象,秋慈當時心中是怎樣的震撼,對蘭翊舒來說,才十四歲的他或許只是看不下去了纔會出手相助,但是對秋慈來說,絕對不只是那樣,這世間,從來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而對秋慈來說,那應該是她生命中不可多得甚至是唯一一次的溫暖,對一直在黑暗和血腥世界生活的她來說,蘭翊舒意味着什麼,除非是親身經歷過的人,不然的話,大概誰都想象不到,所以,她爲了蘭翊舒,可以付出些什麼,她也猜測不到,但是有一點,蘇心漓完全可以肯定,此次太后大壽,她前來琉璃,十有八九是爲了蘭翊舒,說不定南夏和大金的合作,她就參與了其中。
蘇心漓就盯着蘭翊舒,那雙漂亮的媚眼兒睜的很大,就算她不問,蘭翊舒不說,她也能猜測到那次大概發生了什麼,秋慈練的蠱蟲或許厲害,不過對蘭翊舒卻未必能管用,所以她就對別人下手了。
“上次我之所以消失那麼久,就是因爲她,她想我和她一起回南夏,我一直都沒有答應,離開前,她說,我們還是會見面,但是我沒想到她會來琉璃給太后賀壽。”
不過就算是秋慈沒說,但是她會來,他一丁點也不覺得奇怪,她的糾纏不休,他不是第一次見識到。
很多時候,蘭翊舒自己都覺得奇怪,他爲什麼會那麼討厭秋慈,其實說起來,她也是個可憐人,她吃人肉喝人血也是爲了生存,他的手上雖然沒長染上鮮血,但是死在他手上還有因他而死的人從來就不在少數,還有蘇心漓也是,她並不是個良善的人,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也是一臉的血,蓬頭垢面的,她的身上還有死人的氣息,和當初在皇靈島的時候一模一樣,那是屍體腐爛的酸臭氣息,結果卻是他不可自拔的愛上了蘇心漓,但是對秋慈,他是敬謝不敏,恨不得永遠都不要見到那個女人,這些事情,他之所以瞞着蘇心漓,遲遲沒有告訴她,就是怕她多想,不信任自己,產生什麼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黑了,兩個人看着彼此,良久的沉默着,兩個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誰都沒有在說話,也沒有任何的動作,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蘇心漓喝了口差不多已經涼下來的茶,看向了蘭翊舒,“你呢?你準備怎麼做?”
蘇心漓的聲音很輕,吐字也很慢,想了想,她又覺得這問話針對的似乎會讓蘭翊舒誤會,補充着問道:“我是說皇上,你恨皇上嗎?”
秋慈的事情,蘭翊舒這邊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他對那個女人不是沒有感覺,而是厭惡,而且以蘭翊舒的潔癖,蘇心漓斷定,兩個人之間是絕對沒有任何的可能的,也因此,蘭翊舒這裡,根本就無需她多言,當然,就算是如此,她也不可能不擔心,因爲秋慈那個女人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她需要小心的是秋慈,但是文帝卻不一樣,蘇心漓擔心,蘭翊舒哪日一時衝動,做出對文帝不利的事情來,如果那個人不是文帝,她願意幫着蘭翊舒報仇,就像蘭翊舒無條件幫她對付顏司明和方靜怡他們那些人一樣,但那個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九五至尊,他的手上不單掌握了她的生死,定國公府上下數百條的人命不過也只是他的一句話而已。
蘭翊舒定定的看着蘇心漓,點了點頭,沒有任何猶豫的回道:“恨!”
他擲地有聲,那感情極爲的濃烈,蘇心漓一愣,傻傻的盯着他,一時無言,她不知道該怎麼勸,因爲她心中清楚,有些事情,有些仇恨,根本就不是言語可以勸服的了的,她緊咬着脣,那雙漂亮的眼睛有太多的話想說,但是終究,她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但是蘇心漓的心裡卻亂成了一團,蘭翊舒今天說的這些,幾乎將她之前的佈置全部都打亂了,她是要護全定國公府上下的人安危不假,但是同樣的,她是絕對絕對不會和蘭翊舒敵對的。
蘭翊舒看着蘇心漓糾結的模樣,摒氣凝神,他似乎是在深吸氣,看向蘇心漓的眼神夾雜着些許的探究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期許,蘇心漓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那雙眼睛卻將她心底紊亂的情緒表露無遺,蘇心漓什麼都沒做,但是她卻感覺到蘭翊舒露出了一種釋然的情緒,似乎是鬆了口氣,蘭翊舒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蘇心漓擡着頭,一臉茫然的看着他,蘭翊舒摸了摸蘇心漓的臉,那雙因爲過往的痛苦記憶而悲痛的眼睛盛着的是一種名爲感激的情緒,他溫柔的撫摸着蘇心漓的臉,伸手輕輕的將她帶到了懷裡,“漓兒,謝謝你。”
就在剛纔,他真的很擔心,蘇心漓開口讓他放下仇恨,如果那樣的話,他擔心自己會彷徨,自己付出了那麼多,她卻不怎麼爲他考慮,他擔心i幀及會忍不住計較得失,但是蘇心漓什麼都沒說,也沒有勸,她選擇了自己的恐懼彷徨,蘭翊舒真的鬆了口氣,他並不是真的需要蘇心漓爲他做些什麼,犧牲什麼,他只是希望,她不論做什麼事情,都會顧慮到他,考慮到他的感受,僅此而已。
“我是恨他沒錯,但是漓兒你放心,就算我再怎麼憎恨他,我也不會做讓你爲難的事情的。”
蘭翊舒貼在蘇心漓的耳邊說道,他的聲音,那樣那樣的溫柔,讓蘇心漓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她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自己的眼睛都是酸的,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滿滿的都是愧疚,蘭翊舒處處爲她,不惜向文帝低頭,而她,又爲蘭翊舒做了什麼?
“他說了,會盡全力彌補我,包括他現在處着的那個位置,他也會傳給我。”
蘇心漓靠在蘭翊舒的肩上,緊握住了他的雙肩,聞言,睫毛顫了顫,他的口氣很認真,她忽然很想回頭看蘭翊舒一眼,但是他摟的她太緊了,她根本就動彈不了,蘭翊舒呼在她身上的氣息都是急的,而且熱的很,蘇心漓在心底深深的吸了口氣,喉嚨更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說不出話來,她之前就覺得文帝似乎並不怎麼想將皇位傳給太子,她之前一直都在猜測文帝到底想將皇位傳給誰,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那個人會是蘭翊舒,蘇心漓真是吃了一驚。
蘇心漓想想,文帝對蘭翊舒真真是不錯的,可以說是有求必應,對於那些傷害他的人,雖然同樣都是皇子,但是文帝明顯更偏袒蘭翊舒,客觀來說,文帝確實有很用心的在補償蘭翊舒。
將皇位傳給蘭翊舒嗎?蘇心漓也理不清楚自己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喜是憂,她的心太亂。
“你是怎麼想的?”蘭翊舒摟着蘇心漓,在她的耳邊蹭了蹭。
“你希望我登上那個位置嗎?”
蘇心漓趴在蘭翊舒的肩上,她覺得,自己的心,比起之前,更加的亂了。
希望嗎?如果蘭翊舒坐上那個位置,那定國公府的安危,她是可以不用擔心了,至少是可以不用像現在這樣提心吊膽的了,但是一旦坐上那個位置,必定就會有很多的身不由己,自古以來,哪個帝王不是三宮六院,若是有朝一日,他可以坐擁佳麗三千,而她容顏衰老,他是不是還能對她如初?而她若是失寵,他會不會因爲別的年輕貌美的女子的枕邊風,和顏司明一樣呢?大概是因爲前世的經歷和記憶太過的刻骨,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再爲後,蘇心漓就覺得忐忑不安,心驚膽戰。
蘇心漓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上輩子那些記憶如潮水般涌了上來,蘇心漓軟軟的靠在蘭翊舒的肩上,轉而摟住了他的脖子,低聲呢喃道:“我也不知道。”
現在的她,雖然理智還在,但是思緒是紊亂的,根本就不冷靜,她做不了任何的決定,尤其是替蘭翊舒做這麼大的主,“我尊重你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