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漓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曬三竿了,她洗漱整理了一番,用了早膳,等到了皇宮的時候,已經是臨近午時了,剛好是用午膳的時辰,蘭翊舒與文帝勢同水火,蘇心漓是知道的,蘭翊舒心中肯定是不願意和文帝一起用膳的,所以到了皇宮後,她並沒有讓宮裡的太監直接去向文帝通報,而是和蘭翊舒一起去了宸安殿看望顏宸璽,然後三個人一起用了午膳,一直到申時,蘇心漓才和蘭翊舒一起去了御書房。
蘇心漓到御書房的時候,李海福就在御書房門口,他的精神不是,大冷的天,靠在冰冷的石獅上面打着瞌睡,石獅的兩邊就是大門,門口站着好幾個太監,李海福犯困打瞌睡,他們自然是不敢說些什麼的,不過蘇心漓剛一過來,就有個小太監跑到了李海福的身邊,輕輕的扯了扯他的衣裳,李海福愣了愣,在看到朝這邊走過來的蘇心漓和蘭翊舒時,一下就醒了過來,不滿的看了那小太監一眼,那小太監也沒敢開口狡辯,低着頭不說話。
李海福站直了身體,整了整衣裳,朝着蘇心漓和蘭翊舒走了過來,弓着身子,態度恭敬道:“蘇大人,蘭公子。”
蘇心漓朝着他點了點頭,微笑着福了福身,“李公公辛苦了。”
雖然李海福只是個沒根的太監,不過他在文帝身邊伺候數十年了,比起皇后和後宮的那些妃嬪來說,他和文帝還更親近一些,朝廷的那些大臣估計說話都不如他好使,前朝後宮,有誰敢得罪他的?他們不敢,蘇心漓也是一樣。
李海福昨兒半夜才從蘇府離開,文帝今日是上了早朝的,他一直都在文帝身邊伺候着,肯定沒怎麼休息,不然的話,這大冷的天,他也不會站在風口打盹。
李海福笑了笑,“老了,讓蘇大人見笑了,皇上在裡面呢,蘇大人和蘭公子進去吧。”
蘇心漓和蘭翊舒到宮門口,文帝就已經知道消息了,他還特意延遲了用膳的時間,就是相等蘇心漓和蘭翊舒一起,沒想到蘇心漓和蘭翊舒進宮後,並沒有找他,而是去了宸安殿,文帝心中還因此憋火氣悶了,不過他以爲這必定是蘭翊舒的意思,蘇心漓也是無奈,想到自己和蘭翊舒相處時的針鋒相對,文帝難得善解人意了一把,覺得夾在中間的蘇心漓,實在是不易,所以也就沒有爲難,中午的時候,他隨便用了一些,然後就讓李海福在門口守着,要是蘇心漓和蘭翊舒來了,不用通報,直接讓他們進去。
李海福說着,將身子讓開,然後走在了前面引路,蘇心漓還沒跟上去呢,蘭翊舒忽然看向蘇心漓道:“我不進去了,就在外面等你。”
李海福猛地轉過身,看向蘭翊舒那張在陽光下淡然卻不容商量的臉,在心裡叫了句祖宗,他也沒上前去勸蘭翊舒,文帝都縱着讓着,他一個太監,哪裡有什麼資格去勸,也沒那個本事,在看了蘭翊舒一眼後,他直接將期望的模樣看向蘇心漓,哪想到蘇心漓居然點頭同意了,李海福這才走了過去,有些諂媚的看向蘭翊舒道:“蘇大人和皇上有要事商談,一時半會未必能出得來,這外面風大,蘭公子進去等吧。”
李海福猜測,蘇心漓這次和文帝商談的事情,一時半會估計說不完,如果要說兩三個時辰,他豈敢讓蘭翊舒站在這風口等那麼久,他又不是皮緊了。
蘇心漓看了眼滿是爲難的李海福,看向蘭翊舒道:“李公公一片好意,蘭翊舒,你進去等我吧。”
蘭翊舒不給李海福他們面子,對蘇心漓的話卻是可以說得上言聽計從,恩了一聲,李海福的臉上頓時笑的滿是褶子。
御書房內,除了坐在龍椅上的文帝,還有兩個小太監,文帝手上拿着硃筆,應該是想要批閱摺子,不過他似乎有些太累了,拿着硃筆的右手撐着腦袋,閉着眼睛,似乎已經睡過去了,露出的半張側臉,極爲的疲倦,因爲文帝在休息,御書房內,十分的安靜,李海福沒想到文帝在打瞌睡,有些爲難的看了蘇心漓一眼,蘇心漓對他笑笑,表示沒事,那可是一國之君,他累了在休息,誰敢去吵他啊,而且蘇心漓知道,李海福這奴才,很是忠心,極爲的爲主子着想,文帝雖然是篡位才坐上今日這位置,但他確實是個勤政愛民的明君,平日裡爲了國事操勞,李海福心裡估計也是想他多多休息的吧。
蘇心漓在御書房內等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辰,文帝絲毫都沒有醒來的趨勢,等人的蘇心漓一臉淡然,倒是不着急,不過李海福心裡卻捏了把汗,他倒不是擔心文帝責怪他爲什麼不叫醒他,文帝要因爲這事情指責他,他總歸是能找到非常妥當的說辭的,他是擔心外面那祖宗等的沒耐心,等會衝進來,如果看到文帝在睡覺的話,以他對蘇心漓的談話,肯定會認爲文帝是故意的,到時候要吵起來,那事情就很大了,李海福單想到那畫面,就覺得頭都大了。
睡的正香的文帝頭忽然一歪,他撲了個空,沒能靠在自己的手上,也因爲這,他終於從昏昏沉沉的昏睡狀態中清醒了過來,李海福見狀,心頭一喜,忙快速上前,躬身道:“皇上,蘇大人已經到了。”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又湊到文帝的耳邊補充了句,“蘭公子在外面沒進來,蘇大人已經恭候多時了。”
雖然御書房極爲的安靜,不過李海福這一聲是湊到文帝的耳邊說的,聲音實在是太小,蘇心漓根本就沒聽到,他只看到,迷迷糊糊的文帝一下就坐直了身子,很快恢復了一貫威嚴的模樣,在看到正對面神采飛揚站着的蘇心漓時,文帝在心中嘆了口氣,老了,果真是老了,以前連續幾晚,通宵批閱走着,也不會如此睏倦,這才熬了一個晚上,就已經有些吃不消了。
“蘇愛卿等很久了吧?怎麼不叫醒朕?”
前一句話,文帝是看向蘇心漓說的,後一句話,文帝則是看着李海福說的,不過兩句話,都是說給蘇心漓聽的,不管是不是有蘭翊舒,身爲女子的蘇心漓都是琉璃朝堂朝堂極爲有影響力的重臣,而且背景雄厚,白白讓她等了這麼久,自然是要說幾句好聽的撫慰臣心的。
李海福跪在地上,不停的認罪,蘇心漓也跪在地上,“這是微臣的意思,皇上爲國事日夜操勞,微臣不敢打擾皇上休息,皇上要責罰就責罰微臣好了。”
文帝看了蘇心漓一眼,對李海福揮了揮手,“罷了,你下去吧。”
李海福道了聲是,他起身離開的時候,將屋子裡其他伺候的太監宮女一併都帶了下去,很快,屋子裡就只剩下蘇心漓和文帝二人。
“好了,你起身吧。”
那些伺候在御書房的宮女太監一離開,文帝在蘇心漓跟前,也就沒怎麼端着一國之君的架子,蘇心漓叩謝了隆恩,也站了起來,她看向文帝,也站了起來,那張只有巴掌大的絕美的臉蛋有一種說不出的認真和嚴肅,讓看得人忍不住認真對待。
“蘭翊舒他現在怎麼樣了?身體可有大礙?”
昨日,文帝回宮後,就將剛收拾了鹽山山脈爛攤子的王德邦召進了皇宮,王德邦知道的事情,文帝現在也已經知道了,王德邦不知道的事情,也就是他領着人趕到鹽山山脈之前的事情,文帝也通過自己的渠道得知了一些,也因此,他已經確定,蘭翊舒確實是中了蠱蟲的毒,而且還知道他是爲了蘇心漓纔會中的蠱毒,不過雖然那些人來勢洶洶,除了蘇心漓他們一早就明確的知道他們的意圖,在場的其他人都是不怎麼知情的。
文帝雖然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但是他並不清楚,那蠱蟲在進入蘭翊舒的身體後,會產生什麼後果,他現在認爲,蘭翊舒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事,是因爲他覺得那蠱蟲的毒並不是致命的,而不是說蘭翊舒本身並不懼怕蠱蟲,也因此,他昨晚回宮見了王德邦後,因爲掛心蘭翊舒的身體,一夜無眠。
“皇上放心,蘭翊舒身體並沒有大礙。”蘇心漓垂着腦袋,恭敬的回道。
因爲文帝對蘭翊舒超乎尋常的關心,蘇心漓常會覺得不安,但是因爲他的關心,蘇心漓又會覺得莫名的安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文帝應該都是不會傷害蘭翊舒,不但不會傷害,還會傾盡一切力量保護好他,所以蘭翊舒和那些皇子還有後宮的人來往的時候,她完全不用擔心蘭翊舒的高傲得罪某些人產生不好的後果。
“那可是蠱蟲,怎麼可能沒有大礙!”
文帝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那威嚴的目光,在看向蘇心漓的時候,透着不友善,他心裡原本就因爲這件事情來氣,而不知箇中緣由的他讓他覺得蘇心漓對蘭翊舒一點也不擔心在意,想到蘭翊舒對蘇心漓的好,尤其是爲了她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文帝心中是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極爲的不平衡,文帝心中十分難安,如果是一般的毒藥還好,他還可以讓人解毒,不過蠱毒,他後宮養着的那些太醫,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擅長此道,在這種一無所知的狀況下,文帝心中如何能不着急上火?
蘇心漓向來敏銳,也擅長察言觀色,文帝這說話的口氣還有樣子,分明就是生氣了,不過她又不想解釋那麼多,最重要的是,她覺得蘭翊舒應該是不願意將這些事情告訴文帝的,“皇上關心蘭翊舒,微臣也是一樣,皇上的心情,微臣完全能夠明白,不過皇上放心,蘭翊舒的身體,真的沒有問題。”
文帝站着,居高臨下的看着一臉認真篤定的蘇心漓,她這樣子,確實不像是撒謊,文帝忽然想起昨日王德邦的稟告,他說自己趕到的時候,蘇心漓正抱着蘭翊舒在痛哭,她一直都在哭,哭了許久,就算到現在,她的眼睛也還是紅腫着的,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又可憐,她對蘭翊舒的關心和在意或許不及蘭翊舒對她的,但肯定也是極爲關心在意的,她這樣自信篤篤的說沒事,而且還這樣的淡然,想來並沒有欺騙自己,思及此,文帝也就沒有追根究底,不管怎麼樣,只要蘭翊舒人沒什麼事就好,當然,蘇心漓也不要有什麼事,痛失摯愛的滋味,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承受的。
“朕聽說,昨日的事情,多虧有你及時趕到。”
蘭翊舒爲了護蘇心漓周全,從白馬寺離開,他用藥將蘇心漓迷暈了,這件事情,文帝並不知情,但是蘭翊舒在和那些身帶蠱蟲的刺客廝殺的時候,是蘇心漓領着白馬寺的僧人及時趕到,將那些殺不死攻擊性極強的東西全部燒死了,所以文帝便以爲,蘇心漓之所以後面才趕到,這所有的一切,是蘇心漓和蘭翊舒他們的計謀。
“你是怎麼知道,那些蟲子怕火的?”
“之前,微臣從外祖父那裡拿了歷代定國公府的手札,書中多次記載,蠱蟲多怕火,所以微臣纔想到用這個法子。”
從定國公府那裡拿來的手札,蘇心漓一直都有細細的研究,尤其是書中一些對付蠱蟲的法子,不是所有的蠱蟲都懼火,但是在琉璃和南夏數百年的的戰事中,只要南夏有蠱蟲參與的,有數十次,有在水源中下蠱毒的,也有和之前幾次那樣,直接將蠱蟲植進人的身體,還有和這次這樣,直接將蠱蟲投入戰爭,將蠱蟲投入作戰的有六次,她的先輩,有用水,有用毒藥,也有用火的,其中,火攻的法子是最顯著的,蘇心漓將養在蘇府的蠱蟲身上做過試驗,水火土還有各種毒藥都嘗試過,那蠱蟲似乎最懼怕火,蘇心漓這次用火攻,雖然說是有依據的,但這其中確實也有運氣的成分在裡面。
文帝聽蘇心漓這樣說,目光沉了沉,看向蘇心漓的神色比起之前多了幾分審視,他緩緩的重新在原來的位置坐下,抿着脣,那樣子,自然是威嚴無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蘇心漓迎視着文帝的眼神,她感覺到,文帝似乎正在衡量她的價值,蘇心漓倒是絲毫都不介意這樣的評估,如果她在文帝眼裡,利用價值越高,那她從他手上得到的必定也會越多。
“都說定國公疼外孫女,這話果然不假。”
程鵬疼蘇心漓,是出了名的,不過之前,文帝一直都覺得這是長輩對晚輩的那種寵愛,其他的大臣估計也是這樣想的,不過蘇心漓今日說的這件事情讓文帝意識到,程鵬對蘇心漓的疼愛,也不僅僅只是這樣而已,因爲程鵬向來是個冷靜理智有大義的人,他會將歷代定國公的手札給蘇心漓,絕對有很大的信任,對這個不大的外孫女在政事上的信任。
蘇心漓笑笑,“外祖父和外祖母他們確實都很疼愛,還有舅舅和幾位哥哥也是。”
蘇心漓並不辯解,她和定國公府的人,本就是一艘船上的人,文帝聽蘇心漓這樣講,並沒有露出任何忌憚的神色,他咳嗽了兩聲,還沒說什麼呢,很快,李海福就從外面給文帝送了茶水進來,文帝命他給蘇心漓也沏了茶,然後讓他搬了凳子給蘇心漓坐。
文帝喝了茶潤了潤喉,看着一旁的李海福,想到他方纔說的,蘭翊舒在外面候着沒有進來,蘇心漓進來的時候他在休息,已經等了不少時間了,文帝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的瞌睡,雖然他是覺得自己應該和蘇心漓談的久一些,最好讓外面的蘭翊舒急的沒有耐心,算做他頂撞自己的懲罰,不過轉念一想,他到底是不願意和蘭翊舒起衝突的,還是在極爲聰慧的蘇心漓跟前,所以無關緊要的事情,文帝也就沒有多問,直接開門見山問了關鍵的事情,“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些人爲什麼要刺殺你?”
據他了解到的,這些人這次針對的是蘇心漓,不過即便是如此,文帝心裡頭還是擔心,因爲蘭翊舒和蘇心漓二人根本就是形影不離,昨晚在確認了蘭翊舒真的中了蠱蟲的毒後,他就後悔當初撮合他們二人,不過現在,蘭翊舒已經泥潭深陷了,他便是懊惱後悔也無濟於事,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事情的狀況,然後纔去措施,保護好蘇心漓和蘭翊舒二人的安全。
“微臣懷疑,南夏已經與大金勾結。”
蘇心漓就坐在文帝的正對面,爲了讓自己這並沒有太多證據也不能言明緣由的猜測更具說服力一些,蘇心漓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雙眸直直的盯着文帝的眼睛,她那雙漂亮的媚眼兒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極爲的明亮,而且堅定認真,爲後多年,她的身上自有一股威嚴,這樣認真嚴肅斬釘截鐵的說一句話的時候,就算是不相信的人,也會生出信服。
文帝聞言,先是擰起了眉頭,炯炯的目光也變的嚴峻起來,那嚴峻的目光中,有探究也有審視,還有懷疑。
大金的大皇子軒轅律文韜武略,而且極有野心,前幾年,他一統了北方草原分裂的各部,大金結束了數百年各部的混戰,大金的人身強體健,驍勇善戰,而且比起西越等國來說要好戰許多,而且這些年,大金的壯大的極快,可以說得上是文帝心中的一大隱患,尤其文帝心中覺得,他的那些個兒子不及軒轅律,他就越發的憂慮,就擔心琉璃數百年的基業可能會毀於一旦,尤其是去年,琉璃剛發生水患,大金立馬就在邊境打篷操練,虎視眈眈,要不是蘇心漓,恐怕現在兩國已經開戰,正因爲如此,文帝纔會格外重用蘇心漓,因爲他覺得她是有才能的,比起他那些只會爭寵的後宮嬪妃,還有爭奪皇位的兒子還有爭奪權勢的朝臣來說,都還要能幹。
要說大金蓄謀已久,狼子野心,文帝是相信的,不過南夏的話,雖然琉璃與南夏的戰事也不少,不過南夏其實算得上是個安分的國家,他們每次發動戰爭,不過都是爲了能得到琉璃的援助,而自從琉璃答應每年給他們糧食和牛羊後,兩國就再沒有發生任何的戰事,他們每年都會派使臣前來朝見,每次覲見,都會帶上極爲珍貴的花草藥材,並且,這次太后六十大壽,他們還會前來,在文帝看來,兩國的關係素來友好,對物資匱乏的南夏來說,和同樣物資匱乏的大金激結盟,並沒有太大的好處。
上輩子,蘇心漓也和文帝接觸過不短的時間,在來之前,她也多次揣度了文帝的心思,他現在心中是什麼想法,蘇心漓自然是能猜測到一些的。
“南夏本就在夾縫中生存,若是大金許給他們更多的利益和好處,他們自然會向大金投誠,大金有野心,南夏和西越作爲小國,同樣也有,不過想要的東西不一樣而已,如果說大金是想踏破琉璃的山河,吞併琉璃,那南夏和西越他們應該就是希望從這次的戰事中獲得從所未有的好處,南夏的話,琉璃能給的也就只有糧食而已,但若是大金開出的條件更好呢?大金開出的條件,他們現在所能給的,絕對比琉璃多,這對他們來說,是很大的誘惑,他們未必不會放手一搏,只是他們似乎並不明白,脣亡齒寒和空口白話這一道理。”
蘇心漓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冷冷的輕哼了一聲,上翹的嘴角,滿滿的都是對南夏的輕視,大金野心勃勃,如果真的除掉了琉璃這最大的勁敵,以軒轅律的手段,又如何會輕易放過南夏?大金開出的最最優厚的條件必定是在吞併了琉璃後,這些無異於空口白話,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文帝盯着淡然又自信的蘇心漓,良久開口問道:“你這樣說,有什麼證據?”
證據?切實的證據,蘇心漓自然是沒有的,這不過是她根據自己的各種猜測得出的結論,而且那些猜測,蘇心漓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和文帝說。
“皇上,微臣說了,這只是自己的猜測,並沒有任何的證據,正因爲如此,微臣之前才一直沒有將此事稟告給皇上知道。”
就算是說這所有的一切只是猜測,蘇心漓的神色依舊十分坦然,讓人覺得她極爲自信,文帝心中不由生出了懷疑,因爲他知道,蘇心漓並非愛玩鬧的任性女子,她不會無的放矢,而且,這樣的事情,也是不能用來玩笑的。
“就因爲他們刺殺你?”
之前蘇心漓心裡有這樣的猜測時,並沒有告訴他,但是在刺殺事件後,她立馬就告訴了自己。
“他們想要刺殺的並非微臣,他們想要毀的是定國公府,微臣敢問皇上,如果外公他們出了事,現今這種狀況,誰會是最大的受益者?”
文帝聞言,沉着臉,擰起了眉頭,看着蘇心漓,不滿的大喝了一聲,“放肆!”
一旁站着的李海福在文帝動怒後,立馬就跪在了地上,他的手放在地上,頭也伏着地,用有些發顫的聲音道:“皇上息怒!”
李海福跪在地上的時候,偷偷的爲蘇心漓捏了把汗,李朝歷代的君主,最最忌憚的就是功高震主,顯然,從琉璃存在那一日也就存在的定國公府就是帝王心中的一根刺,現在,蘇心漓將那根紮在帝王心上的刺拔出來後又更用力的插了進去,對多疑的帝王來說,他如何能不動怒?這蘇大人和蘭公子在一起久了,膽子也越來越大了,還是她心裡覺得蘭翊舒愛她,所以皇上也不敢奈她如何?
李海福是膽戰心驚,當然,他這樣做也是給文帝和蘇心漓同時找臺階下,因爲文帝就算心裡生氣,他也不可能因爲這些事情就真的懲罰蘇心漓,而且,蘭公子還在外面呢。
相比於李海福那麼大的反應,蘇心漓則要平靜許多,她依舊坐在椅子上,下巴微擡着,不卑不亢的與文帝對視,“微臣以自己的性命保證,定國公府上下,對琉璃,對皇室,對皇上,絕對是忠心耿耿的,沒有半分異心,正因爲如此,纔會有那麼多人忌憚,想要挑唆皇上與他們之間的關係。皇上重視人才,用人唯賢,琉璃現在確實有不少的良將,但這些年,琉璃除了與大金偶有爭端外,可以說的上是風平浪靜,那些年輕的將領或許飽讀兵書,但並沒有參與到任何戰事,對大金和南夏等國都不瞭解,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而他們,更多的只是紙上談兵。”
雖然蘇心漓說話的口氣極爲平靜,但卻字字鏗鏘,充滿了力量,就像是雷鼓似的,一下下敲擊在文帝的心上,雖然文帝心中並不怎麼願意承認,但是蘇心漓說的,確實是事實,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平日裡讀書再多,也未必有用,而且,定國公府在琉璃已經有三百多年了,程家軍治軍嚴明,從不騷擾百姓,在民間擁有極高的聲望,也是諸多將領和將士心中主心骨,若是他們倒了,那琉璃上下的百姓,還有那些將領,尤其是那些隨着程鵬等人出生入死的士兵,就和失去了主心骨似的,必定會惶恐不安。
目前的話,蘇心漓在琉璃的聲望極高,如果她出事的話,那琉璃百姓必定會不安,尤其是那些信任依賴她的人,還有,以定國公府的人對她的寵愛,這對定國公府上下來說,都會是個沉重的打擊,尤其,蘇心漓的聰慧和手段——便是一句話就可以操控蘇心漓生死的文帝經常的也會對她生出忌憚,因爲她實在太聰明。
“微臣現在確實拿不出大金已經和南夏勾結的證據,皇上可以不相信微臣,但是南夏那麼多的人潛伏進了皇城,必定有所圖謀,皇上以爲,南夏區區彈丸之地,又沒有強大的軍隊,若非背後有人,如何敢雞蛋碰石頭,與琉璃作對?”
文帝看着蘇心漓那張英氣的臉,有些事情,本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尤其這件事情關係到琉璃的江山社稷,文帝更覺得應該慎重,早作防範,防患於未然,總歸是沒有錯的,而且蘇心漓說的話,又句句在理,南夏敢刺殺琉璃的朝廷重臣,那就是不將琉璃放在眼裡,若非背後有人,他們如何敢?因爲蘭翊舒身中蠱蟲之毒,文帝到現在心中還有氣,想要給他們教訓,而蘇心漓說的這些,無疑是很大的推力。
“愛卿以爲,這件事情,當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