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三姨娘之前說的那樣,第二日,相府就開始廣發請柬,蘇博然爲這事一早就來漓心院找蘇心漓,蘇心漓稱身子不適拒見。
就算不見面,她也知道他來找自己說什麼,無非就是解釋她和蘇志明的慶功宴爲什麼放一起了,再就是表明心跡,讓她一起陪着演一場父女情深的戲碼,不過很抱歉,她現在不樂意奉陪了,因爲這慶功宴,相府開始變的忙碌起來,下人們忙進忙去,倒是添了幾分喜慶,以前,這之類的事情都是方姨娘一手操辦的,但是現在,身爲通房又是罪婦的她自然是沒那資格了,六姨娘的如意算盤倒是打的挺好,想着由老夫人主持,然後她幫襯着,慢慢的接觸相府後宅內院的事情,三姨娘那一跪顯然是跪出效果了,蘇博然堅持將事情全權交給三姨娘,因着蘇心漓特別的交代,三姨娘婉言拒絕了,所以這次的事情,還是落到了陳氏的頭上,六姨娘從旁幫襯,這樣的榮耀,對六姨娘來說可是第一次,饒是沉穩的她也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走路都是擡首挺胸的,說話更比平時重了三分,得意的很,一向裝乖巧的蘇沐靈也驕橫了幾分,當然,她們再怎麼大膽,現在也是不敢在蘇心漓跟前耍威風的。
蘇心漓在家又圈了兩日,一直不見蘭翊舒來,不禁有些擔心他的身體,齊雲離開相府前將蘭翊舒的下落告訴了蘇心漓的,就在之前桂嬤嬤養病的醫館,蘇心漓將定國公府和皇宮賞賜來的那些名貴藥材都找出來了,全給蘭翊舒送去了,流朱和水兒都受了傷,蘇心漓本想讓她們在漓心院休養的,可兩個丫鬟一見蘇心漓說要出門,非得和以前一樣跟着,蘇心漓想沿途都是大道,而且都是坐在馬車上,就讓她們跟着一起了。
蘇心漓一大早就出了門,馬車行駛的很慢,一路晃晃悠悠的,並不顛簸,蘇心漓來之前並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所以醫館門口並沒有接的人,這處醫館的位置有些偏,放眼望去,就只有幾戶人家,醫館院子靠圍牆的一排有兩棵很大的杏樹,已經有好幾十年了,樹木很是高大,茂密的樹枝爬過了圍牆,一個多月前,杏花已經謝了,再過一兩個月,就要結杏果了,現在的話,也可以看到一個個很小的果子,這個時辰,四周圍一個行人都看不到,看起來有些冷清。
蘇心漓下了馬車之後,讓趕車的小廝將帶來的那些名貴藥材送到了醫館裡面,齊雲齊磊都在,一個在研藥,一個在配藥,水兒一進了院子,就製造出了很大的動靜,齊雲一聽,臉上露出了笑容,看向配藥的齊磊說道,“夫人來了!”
說着,就放下了手頭上的事情,興奮的跑到了院子,“夫人,您來了!”
蘇心漓看着抿脣憋着笑意的水兒和流雲二人,再看着園子裡來回走來走去的藥童,瞪了齊雲一眼,齊雲臉上的笑容未變,“夫人你放心,這些都是自己人。”
蘇心漓見他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怎麼看都是個厚臉皮的,也就懶得浪費脣舌數落他了,開門見山的問道,“蘭翊舒呢?”
“齊雲!”
蘇心漓的聲音方纔落下,院子裡就響起齊磊叫齊雲的聲音,齊雲對着蘇心漓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哥叫我呢,夫人您稍等片刻,我立馬就回來。”
果然,沒一會,齊雲就出來了,手上拿着兩包藥,指了指醫館小門後的另外一個院子道:“公子喜歡清靜,也不喜歡這草藥味,都是住在裡面那個院子的。”
齊雲說着,走在了前面,蘇心漓和流雲水兒自然跟着,至於蘇心漓帶來的那些名貴藥材,齊雲已經命人搬到藥房了,不過在蘭翊舒還沒過目下達命令之前,他可不敢隨便動那些東西,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蘇心漓吸了吸鼻子,她倒是挺喜歡這草藥味的,醫館分前院和後院,前院是行醫的地方,後院的話,院中還有院子,蘇心漓跟着齊雲,兩人經過重重的迴廊,越到裡面,就越是幽靜,齊雲指了指坐落在山水間的一座木屋,看向蘇心漓道:“公子就在裡面。”
眼前是一個很大的湖泊,湖面上種着的荷花,這個季節開的正美,湖面上,架着一座橋,橋的正中,是個湖心亭,湖心亭靠後,是一座山,山的話,只能看到背面,上面都是樹,這個季節,長的鬱鬱蔥蔥的,還有一些低矮的灌木,蘇心漓看着,像是草藥。
那清澈的湖水,應該就是從這座山上引來的,湖心亭向右邊拐,就是齊雲手指着的木屋,蘇心漓來了這醫館這麼多回,這還是頭一回到這地方來,她之前根本就不知道,這小小的醫館,居然是別有洞天,現在已經是五月了,再過一兩個月,天氣熱了,這裡絕對就是最好的避暑勝地。
蘇心漓再次感嘆的看了四周一眼,這手筆,已經不是講究二字可以形容的了,簡直就是奢侈,衣食住行,無論哪方面,蘭翊舒從來就不是虧待自己的主,不是不虧待,而是將這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享受,不過他倒沒有被這樣的舒適給養歪,還是很能吃苦的。
“這個,你替我帶給公子吧,馬上就要用的。”
齊雲將齊磊給他的兩包藥笑着塞到蘇心漓手上。
“你們不進去嗎?”
蘇心漓中覺得齊雲的笑容,有那麼幾分古怪。
“我還有事,我還要研藥呢。”
齊雲的的話剛說完,流雲和水兒也相當識時務的配合着找了個藉口,一起溜了,蘇心漓看着手上拿着的藥,無奈的笑了笑,過橋找蘭翊舒去了。
“蘭翊舒。”
蘇心漓看着眼前精緻的兩層木屋,心中再次感嘆蘭翊舒的奢侈,再想到第一次見面時那幾匹通體雪白黑亮的上等寶馬,還有他靠着的樹上也綁着的上等綢緞,蘇心漓忽然想起一個非常重要又嚴肅的問題,蘭翊舒他肯定又很多銀子,如果不是銀子多的花不了,他幹嘛這樣浪費。
蘇心漓先是進了一樓,剛推門,就有一股氤氳的熱氣撲面而來,蘇心漓打量了四周一眼,緩步走了進去,試探性的叫了聲,“蘭翊舒。”
她見沒人應,就繼續往裡面走,繞過一雕着鏤空花紋的小門,蘇心漓剛進內間,一眼就發現了一人工打造的熱湯池,此刻,蘭翊舒什麼都沒穿,泡在熱湯池內,他的雙手向後交叉平放在地面上,上半身後仰,頭就枕靠在自己的手背上,他大半個胸膛露在外面,在繚繞的水汽中,結實又性感,他烏黑的髮絲已經溼了,有些貼在背上,有些則貼着胸膛,他閉着眼睛,許是因爲泡了挺久了,一貫清冷的臉染上了如桃花般豔麗的緋紅,那嘴脣也是,水潤光澤,他就隨意的靠着,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讓人臉紅心跳的致命誘惑,尤其,是他身上那幾道傷疤落在蘇心漓眼裡,更給他添上了一層說不出的蠱惑,看的蘇心漓的臉色,在瞬間爆紅,一顆心,更是沒出息的撲通撲通跳的飛快。
她終於明白,齊雲臉上那古怪的笑意是爲何了。
誰說女色禍國,男色也很要命啊,蘇心漓擡着下巴,微仰着頭,她覺得被迷的七葷八素的自己,快要流鼻血了,她伸手想要揉揉自己的鼻子,看到自己拿在手上的藥,齊雲說了,這是蘭翊舒馬上就要用的,蘇心漓眼角又偷偷瞥了蘭翊舒一眼,忙又別過頭,她就覺得奇怪了,蘭翊舒昏迷的時候,她也是脫了他的衣裳上藥的,人還是那個人,按道理沒差的啊,怎麼她感覺差別這麼大,果然,美男沐浴什麼的是不能看的。
蘇心漓想了想,極力放低自己的存在感,將藥放在了地上,轉身就要走,仿若睡過去了一般的蘭翊舒卻忽然開口叫住了她,“小心心!”
蘇心漓才低下了身子,剛要將藥放在地上,聽到蘭翊舒的聲音,手一抖,藥包直接掉在了地上,她順着蘭翊舒方纔所在的位置看去,已經不見蘭翊舒的影子了,蘇心漓將掉在地上的藥包撿起,站了起來,向着湯池邊走了幾步,只聽到一聲嘩啦的水聲,蘭翊舒從水中冒了出來,他搖了搖頭,同時用手抹掉了臉上的水珠,一臉笑意的看向蘇心漓,“小心心,你來了。”
蘇心漓看着這畫面,只覺得美不勝收,整個人完全呆傻了,一顆心沒出息狂跳不止,臉上更是紅的厲害,蘇心漓盯着蘭翊舒,大腦空白的狀態維持了片刻,直到蘭翊舒趴到她腳邊,蘇心漓才稍稍回過神來,向後退了兩步,再次對上了蘭翊舒似笑非笑的眸,那張清冷得臉,因爲那一片淡淡的緋色,有一種奇異的妖嬈的美,如果說平日裡的蘭翊舒是清冷尊貴,讓人覺得高不可攀的話,那麼現在的蘭翊舒簡直就是個妖孽,不是,妖精,將她迷的暈頭轉向的男妖精。
“小心心,你害羞了。”
蘭翊舒看着蘇心漓紅的發燒似的臉,耳朵也是紅紅的,眼睛也是,就和兔子似的,輕笑出聲,“你又不是沒看過,害羞什麼。”他頓了頓,一雙蒙着水霧的眼睛,波光灩瀲,眉梢上挑,用一種極爲曖昧的口氣看向蘇心漓說道:“將來,你還要用呢。”
蘇心漓的臉刷的紅的更厲害了,原本白皙的臉頰彷彿要滴血似的,她心道了聲無恥,舉了舉手中的藥包,朝着蘭翊舒的笑臉就扔了過去,“這個,齊雲讓我給你的。”
蘇心漓唯恐蘭翊舒將自己拉下水,又向後退了兩步,見蘭翊舒還盯着自己,一瞬不瞬的,神情專注的很,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深情,蘇心漓就算努力,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將齊雲給她的東西朝着蘭翊舒的腦袋一砸,“我出去等你。”
蘇心漓說完,也不管蘭翊舒了,提着裙襬,就跑了出去,剛跑到門口,呼吸到外面清新的空氣,狂亂的心跳正處於恢復的狀態,身後就傳來蘭翊舒大笑的聲音,聽着,十分的愉悅,蘇心漓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心中雖是氣惱,可想到蘭翊舒小心心小心心那樣叫自己的時候,羞澀的同時,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甜蜜和幸福,她撫着自己的胸口,好半天,心跳才恢復了些許的正常,滾燙灼熱的氣息也被滿滿的熨平,她深吸一口氣,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她將手放到自己的鼻尖,輕輕的聞了聞,不由擰起了眉頭,她又折回了屋子,那飄散着的氤氳白氣,有一股淡淡的草藥味,爲什麼要泡藥浴,蘇心漓不由的想到了蘭翊舒身上受的傷。
蘇心漓在外面等了許久,才見蘭翊舒從裡面出來,和以往的精細華麗的裝扮不同,他渾身上下就穿了身白色的大褂,襯的整個人越發的清俊出塵,蘇心漓就在門口的樹樁上坐着,聽到腳步聲,轉身看向他,“你身上的傷,很嚴重?”
“休養月餘就好了,有齊磊在,落不了病根。”
蘇心漓聽着他輕鬆隨意的口氣,心裡頭越發的難受,很不是滋味,對顏司明那人越發的憎恨惱火。
“擔心了?心疼了?”
蘭翊舒見蘇心漓咬着脣不說話,笑着湊到她眼前,用拇指抵住她的嘴脣,不讓她太過用力咬破嘴皮。
“誰說的?”蘇心漓擡頭,瞪了蘭翊舒一眼,張嘴想要咬蘭翊舒的手指,一開始是沒捨得,很快意識到這樣的動作實在是太過曖昧危險了,向後退了一步,將張開的嘴巴閉上,她這一舉動,倒是讓蘭翊舒有些惋惜,察覺到他眼底的惋惜,蘇心漓有種自己被調戲的惱火,估計激蘭翊舒道:“你可要快點好全來,要一直病怏怏的,我可就和別的男人跑了!”
“你敢!”
蘭翊舒擰眉,一把將蘇心漓摟在懷中,“誰要敢打你的主意,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他的口氣霸道的很,被他緊摟在懷中的蘇心漓被他的話逗樂,笑出了聲。
“蘭翊舒,那些對我感興趣的可不是市井的百姓,是皇子誒,你確定都要殺掉嗎?”
“皇帝也不行!”蘭翊舒的神情嚴肅,口氣更是認真,蘇心漓見他這樣子卻笑不出來了,也沒了玩鬧的心思,“逗你玩呢,你放心,我說了非你不嫁就非你不嫁的,不過如果你要另娶就不一定了。”
蘭翊舒牽住她的手,將她冰涼柔軟的手護在掌心,“亂說,女人,我只要一個就夠了,太多了,麻煩!”
蘇心漓笑出了聲,這是什麼理論,別的男人都是盼着自己三妻四妾,左擁右抱的,他倒好,居然嫌美人麻煩。
木屋臨山靠水的,空氣十分清新,而且也安靜的很,剛重生的時候,蘇心漓總喜歡熱鬧,一點冷清都受不了,但是過了這麼幾個月,已經慢慢適應過來了,有些時候一個人靜靜看書,也會覺得很享受。
太陽穿過枝葉,灑了進來,不冷不熱的,兩人到了亭子坐下,蘇心漓關心蘭翊舒的傷情,連着問了好幾回,經蘭翊舒再三確定沒事,她稍稍鬆了口氣,然後將請柬遞到蘭翊舒跟前,“再過三日,相府就會爲我和蘇志明一起舉辦封官的慶功宴,你可一定要來湊熱鬧。”
封官的官宴就是個藉口,最主要的,還是看好戲。
蘭翊舒掃了眼蘇心漓送到自己跟前的請柬,挑眉,淡淡的哦了一聲,既然蘇心漓說有熱鬧可看,那絕對就不只是簡單的慶功宴那麼簡單了。
“難道你不覺得,我們該給顏司明準備回禮嗎?”
蘭翊舒看向蘇心漓,半晌,輕輕的笑出了聲,手指在請柬上敲了敲,“確實應該,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當然。”
蘭翊舒將請柬收下,然後緩緩道:“這次追殺你的,似乎是兩撥不一樣的人。”
蘇心漓挑眉,因爲這只是她的猜測,這件事情,她並未向其他任何人提過,包括蘭翊舒。
“我在去白馬寺途中找你的時候就通知了齊雲齊磊,我們出事後不久他們就到了,齊磊將那些黑衣人的屍體全部都弄回來做了檢查,其中有一撥人,身形高大,並不是琉璃的人,他們的腰上紋着雄鷹的圖案,像是金國培養的死士,你什麼時候得罪那些人了?”
金國?蘇心漓心頭一驚,不過她倒是想起來了,先頭刺殺她的那一撥人,身手更好,而且身形相較琉璃的人,確實更爲高大一些,她當時就覺得奇怪,不過那情形,根本就容不得她多想,沒想到居然是金國的人,蘇心漓認真的回想了好幾遍,對着蘭翊舒搖了搖頭,“肯定,自己和金國的人,不存在任何的恩怨。”
無論是母親過世前,還是母親過世後,她的活動範圍,一直都是在相府和定國公府這兩個地方,而且也沒碰到過奇怪的人,所以不可能和金國的人結怨。
“蘭翊舒,我之前懷疑,這次害我的人,除了顏司明,還有方有懷。”
蘇心漓看着蘭翊舒,繼續道,“我一直都覺得,方有懷的背後,有人扶持,你想啊,方有懷說的好聽一些是個商人,但是他最開始就是個地痞混混,他這個人確實有腦子也有手段,但是聽我外公說,景王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一個那樣的人,怎麼會和方有懷那樣的人混在一起的,方有懷當初投靠他,肯定給了他我們意想不到的東西,不然的話,景王怎麼可能突然將這樣一個人當成心腹?”
如果不是將方有懷當成心腹,景王是不會將安城起兵這樣重要的事情提前告知他的,讓方有懷有機會和方姨娘聯合,將她的母親和兄長騙過去殺了,蘇心漓一直都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
“還有銅礦和鐵礦的事情,方有懷這些年是如何瞞天過海的?”
“你是說他與金人有勾結?”
蘇心漓沒有否認,冷哼了一聲,“像方有懷那樣的人,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呢?”
之前,蘇心漓心裡只是隱隱約約有這個想法,而今日蘭翊舒說的,則讓她藏在心底的想法呼之欲出,不過這些也只是他們的猜測,根本就不能定方有懷的罪,不過只要他和金國的人勾結,她就一定會找出證據的。
“蘇志明的事情,現在已經有眉目了,這件事情,確有蹊蹺,這次押送到京城的林景康海等人,他們爲人都很正派,爲了維持寨子裡衆人的生計,確實也幹殺人越貨的買賣,不過那些都是平日裡爲非作歹的而富商,之前從未劫持過官銀,林景是寨子的老大,這次被押到京城之後,寨子已經解散了,但是這次在清河縣附近,發生了兩次手法相同的劫持事件,之前清河鎮的百姓,也全部都不見了,已經找到了部分的屍體。”
蘇心漓擰着眉頭,“既然這樣的話,那他們爲什麼要承認自己搶了官銀?這可是死罪!”
蘇心漓抿着脣,認真的思考了片刻,眼睛倏然一亮,“我明白了,威脅,如果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蘇志明安排的話,那他們很有可能就是被蘇志明威脅了!”
蘭翊舒點了點頭,“你先別急,這件事情,我會調查清楚的。”
明鬆堂內:
“姨娘,這凝露膏果真是好東西,自從您用了這東西之後,這肌膚白裡透紅的,比年輕的時候還要好,而且身上的疤痕,都消退了呢,不但如此,姨娘的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呢。”
那丫鬟說着,用手扇了扇,然後笑着說道,“真好聞。”
三姨娘高怡婷坐在梳妝鏡前,任由身邊的丫鬟雪雁給自己的臉上手臂上抹上綠色膏狀的凝露膏,嘴角上揚,眼角瞟向門口的方向,輕笑了一聲,從雪雁的手中接過那小小的一瓶膏藥,放在眼前,細細的端詳,輕柔的聲音上揚,帶着說不出的高傲,“那是自然,若沒有它,我如何能重新得到相爺的寵愛?”
三姨娘剛將東西放在梳妝檯上,一直在門口站着探頭探腦的蘇妙雪忽然走了進來,看向三姨娘有些討好的叫了聲,“三姨娘。”可那雙被長長的髮絲擋住的眼睛卻不住的往三姨娘放在梳妝檯上的膏藥瞟。
這兩日,她身邊的丫鬟還有兩個嬤嬤一直都在議論,說三姨娘現在比她以前年輕的時候還要美,肌膚滑膩,而且身上還有異香,聽說是用了一種神奇的膏藥,這種膏藥,可以讓女子保持年輕,便是老了,也可以恢復年輕,最最重要的,這個可以祛疤。
蘇妙雪摸了摸自己右邊的臉頰,心中氣惱,因爲蘇心漓,她現在名聲毀了,臉也毀了。
紗布拆開之後,她靠右邊眼角那一塊,有了一道長長的疤痕,這段時間,能找的大夫她都找遍了,還吃了不少偏方,根本就沒有用,爲此,她學着謝雨薇,留了長長的劉海,這樣做,是將自己臉上的疤痕給擋住了,但是,也將大半張臉給擋住了,包括她自以爲那雙靈動勾人的眼睛。
因爲方姨娘被貶成了通房,地位低下,她也不若之前那樣得父親的寵愛了,六姨娘得了勢,蘇沐靈經常上門找她麻煩,拿她的臉說事,明裡暗裡罵她是醜八怪,還拿她和方哨玄的事情氣她,現在,便是走在相府,蘇妙雪也總覺得每個人都是在看她的笑話,在她的背後指指點點,便是晚上睡覺,她都做夢夢到大家圍着她,罵她是醜八怪,一輩子嫁不出去,這都快要將蘇妙雪給逼瘋了。
三姨娘和方靜怡的那些恩怨,蘇妙雪當然也是知道一些的,兩個人有很深的仇怨,她也清楚,三姨娘應該不會輕易將東西給她的,但是蘇妙雪現在已經被逼上絕路了,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
若她恢復容貌,外祖父和父親說不定會像之前那樣,將她推上高位,爲她出謀劃策,壓過蘇心漓的風頭,蘇妙雪下定了決心,自己一定要得到這什麼凝露膏,恢復容貌,要是三姨娘不肯給的話,她就去找父親,去找祖母,相信他們應該都會站在她那一邊的。
“妙雪小姐,您今日兒怎麼這麼有空。”
三姨娘頭也不轉,也沒有起身,擡着光潔的下巴,對着銅鏡,欣賞着自己的美,之前,蘇妙雪並未怎麼注意,可現在,這樣近距離的看三姨娘,她發現,三姨娘的皮膚確實很好,光滑細膩,看起來和年輕的柳姨娘差不多,而且身上還有一股醉人的淡淡幽香,看來,那些人說的是真的了,想到過不久,自己臉上的疤痕就會消退,蘇妙雪心頭一喜,三姨娘不敬的態度也不計較了,她笑着走到三姨娘身邊,挽住了她的手,就像平日裡和方靜怡似的撒嬌,“三姨娘,我的好姨娘,我就知道您最好了。”
高怡婷轉過身,擡頭,看了眼右手邊站着和自己自來熟的蘇妙雪,勾着脣,掩飾住自己眼底的輕蔑,“方通房對妙雪小姐您不好嗎?”
蘇妙雪被問了一愣,也不知道是惱的氣的還是因爲不好意思,臉紅了起來,自從方靜怡被貶爲通房之後,每每別人問起與她有關的問題,蘇妙雪都恨不得與方靜怡劃清界限,要是方靜怡一早就將她掛到程立雪的名下,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嫡女,現在什麼事情都不會有,爲此,她心裡甚至是有些埋怨方靜怡的。
高怡婷輕笑了一聲,面色柔和了許多,“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妙雪小姐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高怡婷甩開蘇妙雪的手,站了起來,走到另外一邊的桌子坐下,蘇妙雪戀戀不捨的看了那凝露膏一眼,跟了上去,在高怡婷的身邊坐下,然後討好的看着她說道:“三姨娘,我聽說您這裡有一樣好東西。”
高怡婷聽了,面上的笑容未變,不冷不熱的說道:“什麼好東西是我這裡有妙雪小姐沒有的?”
高怡婷的口氣不友善的很,蘇妙雪自然尷尬,也有些惱火,不過卻不敢發作,她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三姨娘也是,不過她是越變越差,而三姨娘卻一下子得到了父親的寵愛,而且還是獨寵,地位直線之上,現在,父親幾乎每日都與三姨娘在一起,就連懷孕的柳姨娘都置之不顧了,這次慶功宴的事情,父親原本是想要交給三姨娘的,爲此還與老夫人拌嘴了,後來是三姨娘自己主動拒絕,這件事情才作罷的,如果父親不再娶,而是從剩下的姨娘中選一個扶正的話,那個人十有八九就是三姨娘毋庸置疑了,方姨娘現在已經被貶成了通房,靠不住了,蘇妙雪就想借着這次的事情好好巴結三姨娘,說不定還能爲自己謀取一個好前程。
“就是三姨娘剛剛說的那個凝露膏啊。”
蘇妙雪到底是個臉皮厚的,也不客氣,手指了指高怡婷放在桌上的膏藥。
高怡婷盯着蘇妙雪看了半晌,忽然笑了,“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
蘇妙雪抿着嘴脣,半晌,咬了咬牙,忽然將自己身上戴着的值錢的金銀首飾全部摘了下來,放在了桌上,然後戀戀不捨的推到了三姨娘跟前,一雙眼睛熱切的看向她說道,“這些,全部給你,只要這東西有用,我一定不會虧待了三姨娘的。”
高怡婷掃了眼桌上的首飾,蘇妙雪見她依舊是一副不爲所動的架勢,不由着急了,開口威脅道:“三姨娘,您若將那凝露膏給我,桌上的這些東西就是你的了,你若不給我的話,大不了我去找父親,父親是很寵愛你沒錯,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一定會爲我做主的。”
高怡婷看着一臉志在必得的蘇妙雪,扭頭對一旁的丫鬟吩咐道:“雪雁,去將桌上那瓶凝露膏取來。”
真是半點也沉不住氣,就連方靜怡那個女人的一半都比不上,居然還有臉看不起小姐。
高怡婷說完,指了指桌上的金銀手指,“這些東西,妙雪小姐暫時還是收起來吧。”
三姨娘剛說完這句話,雪雁就已經將高怡婷剛用了的凝露膏拿了過來,送到三姨娘跟前,三姨娘直接讓她遞給蘇妙雪,然後道:“這凝露膏的用料極爲珍貴罕見,製作的話,也很麻煩,我這裡,現在的話,就只有這麼一小瓶了,妙雪小姐先拿回去用用看,若是覺着效果好,再給我銀子,如果覺得沒有用或者效果很一般沒什麼特別的話我哪裡能收你的銀子。”
蘇妙雪原本還因爲三姨娘將自己用過的東西給她用而生氣,覺得她是看不起自己,聽她這樣說,頓時知道是自己誤會了,半點脾氣都沒有,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打開蓋子看了看,然後送到自己的鼻尖聞了聞,果然有一股醉人的香氣撲鼻而來,正是三姨娘身上那香味,頓時喜笑顏開,她將三姨娘給的凝露膏放在身上藏好,然後偷偷的看了三姨娘一眼,將自己剛摘下來的金銀首飾又全部戴在了身上,邊佩戴的時候邊說道:“三姨娘果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妙人兒,難怪父親那般寵愛你,你放心,若是這些東西有用的話,到時候銀子,我一分都不會少你的。”
一直以來,蘇妙雪大手大腳都養成習慣了,但是她現在可不比從前了,尤其,她的經濟支柱方靜怡現在差不多已經倒了,蘇妙雪也困頓窘迫的很,像這樣像樣的首飾,已經沒幾套了,高怡婷讓她將這些東西收回去,她自然不會推辭了,不過,她又是個極爲好面子的人,自然少不得要說些大話了,對此,三姨娘心中自然有數,她只是譏諷一笑,就這樣愚蠢短見的女子,居然也敢和小姐相提並論,還妄圖將她踩在腳下,簡直是自不量力。
這凝露膏有沒有用,高怡婷心中清楚的很,蘇妙雪是個愛美的人,爲了去掉臉上的疤,肯定會不惜代價的,這送出去小半瓶,到時候肯定能連本帶利的要回來。
蘇妙雪將自己的首飾拿回去之後,又向三姨娘道了謝,這才起身離開。
三姨娘看着蘇妙雪離去的背影,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叫住了她,蘇妙雪轉過身,一雙眼睛有些惶然帶着幾分不安看向三姨娘,唯恐她將這凝露膏要回去,或是讓她將剛戴在身上的首飾拿給她。
“我前些日子去小姐的院子裡請安的時候,聽小姐提起了五皇子。”
蘇妙雪一聽,不是讓自己將凝露膏還回去,也不是要自己的金銀首飾,瞬間鬆了口氣,可她這口氣還沒沉下去呢,在聽到三姨娘說的最後三個字的時候,又提了起來,下意識的脫口問道,“她怎麼說的?”
“小姐誇讚五皇子英俊帥氣,而且年輕有爲,很招女孩子喜歡。”
三姨娘說起謊話來,是半點痕跡都看不出來,而且在其他人看來,她根本就沒有說謊話的必要,將蘇妙雪哄的是一愣一愣的。
“她還說什麼了?”
蘇妙雪完全信了,擰着眉頭,心裡頭不快的很,更多的是不安。
以前,蘇心漓雖然也有一張讓男人迷戀的臉蛋,但是蘇妙雪覺得她除了那一張臉蛋什麼都沒有,一直都很看不起她,但是現在,雖然蘇妙雪還是輕視鄙夷討厭憎恨蘇心漓,可心底,卻有一種自卑感,尤其是她整張臉被毀了之後。
“我也沒太注意聽,不過我在漓心院門外跪着的時候,有聽到她身邊幾個丫鬟議論,她們說,妙雪小姐你喜歡五皇子,所以要小姐搶走五皇子,狠狠的打擊報復妙雪小姐呢。”
“那個賤人!”
蘇妙雪咬牙,惡狠狠的罵了聲,她此刻猙獰的表情配上那傷疤,讓那張臉,看着有幾分駭人。
蘇妙雪只顧着生氣憤怒不甘害怕,自然沒有察覺到,她在這樣咒罵蘇心漓的時候,一直都心平氣和維持着高傲姿態的三姨娘眉頭擰起,一雙眼睛,更是冰冷的彷彿要結冰了一般。
“妙雪小姐,女人的幸福,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的。”
三姨娘慢悠悠的說着,一雙眼睛,端詳着自己白皙修長的手,蘇妙雪聽她這樣說,再想到她沉寂了近十年,還能再次重新得到蘇博然的寵愛,將自己的父親收的是服服帖帖的,料想她對付男人,必定很有自己的一套,又退了回去,湊到她跟前,一雙眼睛滿是期盼的看向她,“三姨娘可是有什麼高見?”
高怡婷掃了蘇妙雪一眼,緩緩的開口道,“我只是覺得,如果妙雪小姐你不想小姐她捷足先登搶走自己心上人的話,就要先下手爲強,妙雪小姐現在在相府的處境實在是堪憂啊,可如果你成爲五皇子的女人,那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呢?”
高怡婷的聲音輕柔,帶着循循善誘的誘哄,蘇妙雪聽了她的話,先是不敢置信的看向她,而後,一雙眼睛,流出了激動和興奮的光芒。
“改變命運的機會,只有一次。”
高怡婷說完,站了起來,良久,蘇妙雪也站了起來,辭了三姨娘,轉身離開,三姨娘看着她的背影,原本,平靜的臉,露出了濃濃的笑意,想到蘇妙雪剛拿走的那瓶凝露膏,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極爲古怪的笑容。
那裡面,除了小姐配置時加的麝香,她還另外加了料,相信到時候的話一定回給小姐,方姨娘還有相爺他們,一個大驚喜的。
三日後,就是蘇心漓和蘇志明一起的慶功酒宴,天差不多矇矇亮,差不多從寅時開始,相府的下人們,就開始行動了,將相府的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又徹底的打掃了一遍,幾日前給蘇心漓弔喪的白綢,到現在已經全部拆下來了,換上了喜慶的紅布。
蘇博然身爲一朝丞相,自然有不少的同僚故交,雖說方靜怡已經被貶成了通房,不過蘇志明畢竟有丞相父親,還有封了侯爺的外公和擔任兵部侍郎一職的舅舅,尤其,方家這一輩最器重的方哨玄已經成了沒有根的男人,自然不堪大用,方家花心思栽培年輕能幹的外甥,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再就是蘇心漓,她的官職雖然比蘇志明低,但她可是李朝歷代的第一個女御史,皇上還特別賞給了她一座靠皇城的宅子,她還是定國公府捧若明珠的外甥女,而且,她還深得幾個皇子的青睞,不管憑哪一點,那些收到請柬的人,都斷然沒有不來的道理。
蘇妙雪臉上的傷疤還沒好,而且她近來的名聲也實在是難聽,蘇博然怕丟人,沒讓她出來,至於方靜怡,她現在不過只是個通房,只是沒機會出入這樣的場合的,不過蘇博然的另外三個女兒,蘇汐月蘇淺月還有蘇沐靈卻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跟在陳氏的身後,而蘇志明,他也早收起了因爲方靜怡被貶爲通房的失意,跟在蘇博然的身後,意氣風發的招呼着來往的客人,與那些對他仕途有幫助的喝酒交談。
正廳內,已經聚滿了前來賀喜的賓客,一邊是與丞相府來往密切的女客,另外的話則是蘇博然的同僚和門生,除了這些人,平日裡一些不怎麼與蘇博然接觸的人,看在蘇心漓,或者說是看在定國公府的面子,也都來了,還帶着自己自認爲最優秀最出色的兒子,程紹偉帶着程子風代替定國公府出席,顏司明上次被蘇心漓點名,再加上他與蘇志明又是那樣的關係,自然不可能不來,所以也早早的到了,除了顏司明,顏玉勳顏宸璽諸位皇子也都到了,只太子殿下因爲身體抱恙,未能前來,不過身爲主角之一的蘇心漓,卻遲遲沒有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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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猜一猜,三姨娘在那凝露膏裡面加了啥子好東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