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人家’公司這公司名土氣,產品也用這土裡土氣的名字,但發展速度可不慢。成立兩年來,從淨資產二百零幾萬到年贏利上千萬,雖然公司的贏利都變成了廠房、設備,並不顯山露水,但也稱得上發展速度駭人。這裡面除了李家明的‘眼光前瞻’之外,總經理王賢成也功不可沒。
有功得賞,有過則罰,一直標榜做人要講究、做事要公道的李家明,稍微跟兩股東商量一下,就給了王賢成2%的公司期股。雖然比不上當初他給另外兩個創始人的待遇,但也出乎王賢成的預料,讓這中年男人感激涕零。
2%的期股,那就相當於兩年後,最少年收入20萬!在剛畢業的本科生工資只有343元/月的年代裡,正常情況下的正縣長,都未必有這麼高的年收入。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以國士待之則只能國士報之。
三年前過年的時候,李家明一邊代他父親給員工發紅包,一邊向他們鞠躬致謝開始,三年來他一直這麼幹,尊重公司每一個員工。公司剛創立時,工人的工資不過是三四百塊錢一個月,隨着公司的發展,普通員工的月工資已經五百多,不低於那些行政事業單位的幹部,也讓從王賢成至最底層的員工,都把李家明當成了最仁義的老闆。
但這只是李家明仁義的一面,另一面則是嚴格的管理。雖然李家明從不出面訓斥人、開除人,但經王賢成開除的人有八個,遭處分、訓斥的更是數以幾十計。也正是不低的待遇加上嚴格的管理,公司才能發展得如此迅速,王賢成才能拿到那2%的期股。
就如當初李家明當着所有員工的面,宣稱公司不是大家的家而是大家工作、學習的地方,幹得好的人升職、加薪,幹得不好的人要麼原地不動要麼離開。即使是拿到了期股的王賢成,心裡也非常清楚,若是自己對公司對老闆沒有了價值,即使成爲了公司的股東,等待自己的將是閒置、等着年底分紅。
四人討論完菌棒原料成本的事後,急於表現的王賢成連忙又彙報水電站的事。水電站是個好項目,但在他的操作之下,幾個股東從答應投資一半降到1/3,但王賢成還想將那1/3也踢掉,而且不落人口舌。
當手下的,若不把老闆的利益放第一位,老闆憑什麼信任你?
“家明,還有件事。供電部門來過,他們講我們向‘大發’廠供電是不合法的。
肖局還私下跟我講,若是年底供電劃成條管,他還當供電局的局長,這事他可以當作沒看到。若是外調來一個局長,這事會很麻煩,市供電局蔣局長的岳父,是省裡的錢副書記。”
老肖同志爬得挺快的啊,從糧食局紀檢組長蹦成供電局局長,莫看只是副科平調,可供電局一劃成條管就是正科,而且工資福利都能大漲。人啊,只要腦殼開了竅,就會飛黃騰達。
“我覺得吧,肖局長可能也只是賣個面子,他答應了的事,下任還可能同意?要不,我們還是把多餘的電,直接賣給供電所算了,免得浪費幾十萬搞線路。”
有能力又會替老闆打算,難怪父親會讓他過來,而不是更爲果敢的張炳義。李家明暗樂幾聲,拿起桌上的電話打給肖大局長。
“肖叔,我,家明。準備大紅包就是,低於一千,可沒喜酒吃!
嘿嘿,我問個事。我們跟‘大發’竹木加工廠是一個集團的,我們公司的電用不完,給他們用,這也違反政策?行行,我讓賢成來你那補個手續,手續費算便宜點哦。”
掛了電話,李家明樂得裝糊塗道:“先不管那麼多,萬一肖局能當幾年局長呢?只要他還當得了一年局長,那幾十萬就能賺回來。”
“也行,等下我去李總那開證明、補手續。”
說完,李家明又扭頭對劉新、帥勇道:“新伢、勇伢,水電站的事,你們再考慮考慮?我估計五至六年就會回本,一次性投資能賺幾十年錢的。你們跟我姐夫和陳東不同,你們是本地人,沒他們那麼多投資機會的。”
幾十年以後的事,誰講得清?五六年才轉本的生意可不是什麼好生意,兩人連忙擺手道:“不要不要,明年銷售公司並過來,我們還要準備錢補股份差價呢,哪有閒錢?”
送錢都不要,那就算了,李家明吩咐道:“賢成,你去跟張叔他們談,這事我不方便。”
現在‘大發’的新廠建成了,供電部門又馬上要劃成條管,自然協議也得改一改。得賣人家一部分股份,回籠一些資金,順便把那政策漏洞給鑽通來,精明的王賢成會意道:“要的”。
三言兩語商量完了公司的事,話題又扯回了菌棒原料,李家明印象非常深刻,銀耳在前世就是濫大街的東西,不可能成本如此高昂。
“家明,真沒辦法了,我們把能想到的木頭都試驗過了。”
李家明突然覺得放走了曾春很可惜,那小子有野心、有小心計,但不可否認是人才。哎,這就是差距,庸才強調困難,人才主動克服。以前自己只要交等曾春的事,他從不強調困難,而且會想方設法去完成。原料的事,要交給曾春去辦,不止木材恐怕連稻草、秸杆、玉米蕊,那小子都會去試驗一遍。
“你們跟華南農大聯繫一下,看他們有沒有降低成本的辦法。”
“已經問過了,他們也沒有好辦法。”
可惜現在的大中專畢業生,都是國家包分配的,否則真得去大學裡招批技術人員來。這兩小子都是小富即安的人,已經沒了創立公司時的衝勁。
“那就這樣吧,你們先去忙。”
“哎”
等兩人出去了,王賢成又問起水電站談判的底線。同古的小水電資源豐富,只是大家還沒有注意到這個回本週期長的投資項目,但張衛民他們的廠子不同。若是要價高了,人家還不如遷廠,自己搞小水電提供電力。
“沒有底線,你自己作主談。”
“啊?”,王賢成愕然。這是三四百萬的商業談判,就這樣讓自己去談、作主?
“賢成,你要習慣作決策,不能什麼事都等着我來拍板。開學後,我們隔了幾千里路,你彙報得再詳細,我也不可能對所有事都瞭如指掌,你讓我怎麼做決定?
很多機會稍縱即逝,你得學會‘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父親的眼光很準,或者說他的運氣很不錯,王賢成確實是大將之才,但早年的挫折也讓他失去了銳氣。若是能激發出他的銳氣,一個三四百萬的商業談判吃點虧算什麼?
個人再有能力,也不過是個能人,能發揮團隊的能力,那是老闆該乾的事。兩年來,王賢成證明了他的能力與忠誠,自己再不完全放權,那不是蠢貨一個?
“就這樣了,你放手去做,我先回家。”
處理完公司的事,習慣了當頭頭的李家明,在車間裡提了幾袋新鮮香菇、銀耳,開着擺在公司裡當門面的‘帕傑羅’,回家接三姐去省城給車做保養。
其實吃早飯的時候,李家明就覺得三姐很不習慣沒壓力的生活,彷彿少了點什麼樣地坐立不安。他很了理解三姐這種若有所失的心態,平時悶在書裡的人突然放鬆下來,能習慣纔怪呢。
正好自己要去省城保養車子,讓三姐陪自己去省城玩一趟,順便幫她拾掇一下,增長點社會經驗。讀大學可不比讀高中,不但得學習好,也得外形漂亮,這樣纔會受歡迎。尤其是社會經驗,新學妹入校報道,那是多少人渣企盼的大事?沒點社會經驗,遲早讓那幫人渣給禍害了。
對了,還得培養三姐花錢的習慣,不能再那麼死摳了。女孩要富養,現在屋裡又不是沒錢,更要學會享受生活,不能跟以前樣過於節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