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又是一番忙碌。將摔壞的杯盤碟碗紛紛收走,踩斷的案几桌椅個個擡出。端茶倒水重新收拾了一番。老夫人與弟兄幾人才重新落座。孫策對孫權正色道:“二弟剛纔之言可是當真”?老夫人也惴惴不安道:“仲謀呀!這裡都是自家人你可得給爲娘說句實在話。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嗨…剛纔不是一時氣不過,和大哥槓上了嗎。我吃飽撐的!有好日子不過去玩掉腦袋的勾當。這些話都是前個在陸府飲酒時陸老太爺的子侄們酒後之言”。
“酒後戲言二哥也如此當真”。孫尚香插言笑道。
“屁當真。我豈能不知他們這是想拿咱們孫家當槍使。”孫權不屑道。
“兩家素來並無恩怨瓜葛。他們爲何要如此待咱們”?老夫人滿面憂愁道。
“大概是讓最近劉使君的分田令給鬧的唄”。孫權有些無奈道。
“哼…當初咱們剛過江時他們是何等的嘴臉。現如今各地的騷亂估計與他們也斷不了瓜葛”。孫策氣氛道。
“兩位賢侄你們說最近針對咱們家的流言蜚語是否也與他們有關”?一旁孫靜沉思良久問道。
“我真笨!我說怎麼當時他們家對父親舊部如此感興趣,不停的問東問西的”。“啪”孫權忍不住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疼的他一嘬牙花子。
孫策大怒啪的一拍案几。嚇得旁邊老夫人一哆嗦。孫策趕忙躬身請罪並施禮道:“吾這就去劉使君府稟明此事。順便將小妹婚事敲定下來。但不知母親大人還有何指教”。
“哎…這就是女人的命啊。既然你們都商量好了老身還有何指教?只是不知阿仁做何感想”。說完疼憐的拉住孫尚香的小手不忍鬆開。
“阿母不必如此。既然皆是爲家族着想,大哥能做得女兒亦能做得。再說那劉備也算人中龍鳳,女兒嫁過去並不辱麼平生所願”。孫尚香落落大方慷慨言道。
“好…巾幗不讓鬚眉。小妹不愧是俺孫家人”。孫權拍手讚歎道。
吳郡劉備的府邸位於城內西北角三面皆被水道環繞背靠虎丘山。。沿着馬道蜿蜒而上建有一座微型城堡,堡內守備森嚴。站在城堡高牆之上能夠俯瞰整個吳郡全貌。 劉備此刻正望着胖乎乎的兒子劉禪發愁不已。只見他渾身上下除了泥就是土。衣袖處還被撕開一個破縫。正一邊抽搐一邊向劉備告狀呢。
“父親那關鳳兒特意的耍詐。明明孩兒算對了可她就說孩兒算的不對。孩兒和她理論幾句她上來就摔孩兒一跟頭”。正說着呼啦啦跑上三個年齡不等的孩童,圍着劉禪轉圈玩。其中最大的一個約十一二歲的女孩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指着劉禪衝甘夫人喊到:“媽媽!哥哥又捱揍了”。“去…一邊玩去”。氣的劉禪用手一扒拉她。小女孩張嘴就要哭。劉備趕忙抱起擡腿就給了劉禪一腳。旁邊糜夫人一見不幹了,急匆匆上來護住了劉禪。一邊幫着整理一邊吩咐下人去拿套新衣服來。氣哼哼道:“關鳳兒這丫頭也真是的。一女孩子天天舞刀弄槍。阿斗捱揍這可不是頭一次了”。甘夫人剛剛生產身體微微有些發胖。她懷裡抱着正熟睡的小兒子笑眯眯的走了上來。“將門之下其無虎女。叔叔家中唯此女最像弟妹。性格豪爽處事不拘小節,活脫脫一女漢子。呵呵…”。劉備聽後也不禁莞爾。“哎呀…本想將阿鳳許配給鬥兒。你們看這倆…阿將來後宅還不天天雞飛狗跳的成何體統”。劉備無奈的都弄着懷裡的大女兒。
“爹…娘…打死俺也不要娶她”劉禪哀求道。
“所以說婚前要看八字才能定姻緣。你這是亂點鴛鴦譜”。糜夫人一邊幫阿斗穿新衣一邊給爬到自己身邊的四丫頭擦拭着口水。
“呵呵…說來也奇怪二叔家中男孩們性格都知書達理溫文爾雅,只要是女孩個個小魔王”。甘夫人一邊搖晃着懷中小寶熟睡一邊幫兒子套着衣袖。
“嗯…這倒也是。尤其是關平這孩子。別看長得虎頭虎腦,但性格最爲溫順。更難得的是這孩子本性善良對長輩禮敬有加。哎?…咱們家大丫頭今年多大了”?劉備手捻鬚髯閃躲着大女兒的魔爪突然問道。
“瞧你個當爹的。連孩子的生辰都記不住。好意思嗎”。糜夫人爲之氣結。(劉備的大女兒是糜夫人所生)
“呵呵…細君批評的是。實在是近來公事繁忙。有些疏忽,呵呵…疏忽了”。劉備陪着笑臉。
“夫君爲何對與二叔家聯姻如此上心”?甘夫人有些不解。
“爾等有所不知。吾二弟如今文能指點江山籌謀大局,武更是三軍效命唯其馬首是瞻。這上上下下處處都離不了他。吾現在是即欣慰又擔憂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莫非你…你擔心他…”?糜夫人驚懼不已。
“哎…汝想到那裡去了。俺劉備看人從未打過眼。二弟三弟與子龍皆忠心耿耿之輩。非是那貪圖權色富貴之人”。劉備一擺手不滿道。
“那夫君還擔心什麼”?甘夫人很好奇的問道。
“不知道!就是覺得心裡不踏實”。
“疑神疑鬼不知所謂。走…鬥兒到姨娘那去。姨娘給你準備了好多好吃的”。“嗯”。劉禪點頭應允。“我也要去”劉備懷中大女兒扭動身軀掙脫了劉備就衝糜夫人跑來。其餘小孩紛紛響應。剛學會走路的老三扭着屁股蹣跚着跟在衆人身後。剛纔還夫亂哄哄的客廳立刻安靜了下來。
正在這時有人來報孫策求見。劉備聽完孫策的敘述沉吟半晌纔開口道:“聯姻之事吾基本同意。成爲一家人也好,可以堵住很多張嘴。對汝今後行事也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一會兒吾會通知夫人去操辦此事。至於陸家一事牽扯甚廣。如今看來單純使用武力似乎收效甚微。解決不了太大問題。嗯…這樣吧!今天魯肅、張紘、張昭三人巡查地方政務正好剛回來。一會咱們聚聚共同參詳拿出個方案來”。孫策緊忙起身拱手稱是。
當劉備再看到魯肅三人時嚇了一跳。走的時候還白白淨淨三位書生,現在直接曬成非洲兄弟了。好在一嘴白牙沒曬黑。劉備十分感動,不用猜也知道這是天天下地頭實地考察的結果。但凡他們偷個懶躲在房內避避暑氣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劉備端起茶杯站了起來:“諸公不辭辛苦一路操勞。備感激不盡在此以茶代酒先敬諸公三杯”。衆人紛紛站起口稱不敢。坐畢魯肅先開口言道:“此番巡查十分順利。大體上完成了當初計劃。吳郡共有十三縣:吳縣、婁縣、無錫、毗陵、曲阿、丹徒、陽羨、烏程、由拳、海鹽、餘杭、錢唐、富春。可耕種土地約一千一百一十四萬畝,清查人口約二百一十四萬。會稽郡共十四縣:山陰、餘暨、上虞、餘姚、句章、鄮縣、鄞縣、諸暨、剡縣、烏傷、大末、章安、永寧、東冶。可耕種土地約二千八百七十二萬畝,清查人口約二百一十七萬。丹陽郡共十六縣:宛陵、蕪湖、春谷、溧陽、丹陽、石城、秣陵、湖熟、江乘、句容、故鄣、於潛、涇縣、陵陽、黟縣、歙縣。可耕種土地約一千九百一十三萬畝,清查人口約一百一十三萬。”說道此處魯肅喝了口茶,並未接着講下去。而是衝張紘張昭二人一拱手,請這兩位接着說。這就是情商高的表現。大家一起共同完成一件事,到了向領導彙報表功的時候,你只圖自己痛快一通白活,連下屬表現的機會都不給,以後誰還願意跟你混。二張相互對望了一眼確認了一下出場次序後,張紘率先開口道:“此番屬下負責政績考評,總體上講不太令人滿意。各縣縣令、縣尉,各鄉鄉長及亭長伍保多是本鄉本土士紳大戶所推舉。彼此多有親屬血緣關係。他們拉幫結派魚肉鄉里。隱瞞土地與家中僕役。有些甚至跟山中土匪草寇勾結在一起,販賣奴隸、武器賺取差價。反而當初安排的所有外地官員如:劉曄、許宣、陳嬌、孫權、孫翊等考評皆是優等。
孫策一旁聽聞倆個弟弟皆受到表揚內心歡喜無比。緊接着張昭開口彙報道:“屬下負責人口普查。魯子敬所報數據只能當作參考。原因很多首先便是逃難過江流民巨大分散太廣,尤其是躲避到山林中與越人雜居者無數。一時難以將這批人統計在內。二是當地大戶豪紳藉機擄掠人口成爲其治下奴隸黑戶者無數。對於這兩個問題我們三人暫時沒有好的辦法。還望使君大人見諒”。張昭尷尬一笑道。劉備臉帶微笑認真聽着心裡卻暗自腹誹‘是真沒辦法還是不敢有辦法’。最後魯肅接過話題:“臣主要負責清查可耕用地。從實地勘測數據看與當地官府遞交數據相差巨大。其中差額多是各地士紳豪門隱瞞不報所致。以臣估算約佔四成到六成左右”。三人事無鉅細一一道來。劉備聽的十分認真有時候還會在紙上記錄一下。這些也都是從關羽那裡學來的。最後劉備做了最後總結:“諸公有沒有發現其實很多問題,如:隱瞞耕地、窩藏人口、霸佔基層官吏,討伐越人、山賊等等包括最近的一系列蠱惑煽動百姓暴亂都是一羣人乾的”。魯肅突然眼前一亮:“使君可是指當地士紳豪門”?
“然!吾等只需解決這羣人的抵抗與騷擾。則所有問題迎刃而解。不瞞諸公當初吾二弟關羽在準備攻略江東時曾給備聊過。他說過一旦拿下江東上述問題必然會存在。而解決矛盾的唯一鑰匙就是拿下與降服久居江東的大戶豪門。他們是地主我們是客人。俗話說強龍難壓地頭蛇,他們先天佔有地利優勢。因此唯有將這些對他們有利的優勢轉變爲對我們有利才能從根本上徹底降服這頭怪獸。魯肅率先有所醒悟。他一拍案几興奮道:“當初君候強烈建議將治所及徐州百姓遷徙至吳郡是否也與此有關”?劉備微笑點了點頭道:“不錯。吾當初給其回信時也曾納悶。問過他爲何對徐州會戰如此不看好”?二弟回信言道:“這是一石二鳥之計。一來自古兵者國之重器也,唯不得已方爲之。故每戰當須不思勝先思敗唯此方能百戰不殆。二來機會難得。攻略江東易治理江東難。如上所述欲改變客地劣勢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就是通過遷徙大量外來移民來改變當地人口比例。從而達到我等做事能一呼百應的效果。例如:此刻因地方基層大量人員辭職而造成的政務管理陷入癱瘓問題。若是擱在以往吾等必然會因一時無法找到相應人員來替代他們從而陷入被動”。張紘隨即醒悟過來興奮不已:“使君與君候的意思是吾等可以通過從大量遷徙外來人口中招募到足夠多的地方管理人才取而代之。如此吾等今後再下達任何政令皆會暢通無阻任意施爲了”。張昭此刻也醒悟過來連連拍手稱絕!劉備捻鬚頷首道:“嗯…諸公還記得‘清剿令’嗎?在外人看來十分平常然其實背後卻另有目的”。“莫非使君與君候是假借剿匪之命行收繳地方軍權之實”?魯肅眼睛一亮。“原來如此…我說當初爲何每到一處必先聚集當地武裝與以清查。並嚴格按人員名冊點名報道。違者除名如有反抗立刻緝捕入獄呢”!孫策恍然大悟。“現在知道爲何當初要留下你和臧霸、田豫三人了吧”?劉備微笑道。孫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憨笑道:“俺和臧霸將軍當初好一通牢騷,私下裡還怪君候卸磨殺驢呢。嘿嘿…”。衆人紛紛大笑。“怪不得。外面形勢如此不堪,吾等卻見使君如此淡定從容”。張紘捋須安心不已。“諸公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中,他們反不起大浪來的”。劉備十分自信捻鬚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