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鳳雛之才!

次日晨,黃皓入內稟告廖立被向寵手下帶來了,劉禪連忙宣入,廖立入內,一見劉禪急忙下拜,劉禪親手扶他起來,看廖立年紀已經將近五旬,由於被髮配後一直在汶山縣一帶和當地少數民族一起勞動,臉被曬得黑紅,頭髮也斑白了,但神情仍然是意氣風發。劉禪聽說過廖立的才華,先帝劉備和孔明在時都曾將廖立和鳳雛龐統相提並論。而且廖立不同於有才無德的李邈,他是由於清高過甚目中無人才獲罪於朝廷。所以劉禪對他十分尊重,賜坐並不準廖立自稱罪臣。看得出廖立很感動。

劉禪問道:”聽說愛卿聞之相父歸天,大哭了一場,確有其事嗎?“廖立答道:”確實,那日微臣聽了丞相之事,哭的幾乎昏死,論公,蜀中失去了擎天支柱,論私,丞相是我廖立的恩人,豈能不悲傷?“劉禪好奇問道:”據朕記得參奏你的正是丞相,你因此在汶山不毛之地勞苦耕作了八九年,不怨恨丞相嗎,還把他當作恩人?“廖立嘆息道:”昔日我廖立狂妄,說話常是毫無顧忌,怎麼想就怎麼說,常把能得罪不能得罪的人全得罪一遍,那次在公共場合,本來和幾位同僚閒常議論國事,我竟把已逝的先帝和關羽將軍,正在任上的郭攸之、王連、向朗、文恭等朝廷重臣同事都胡亂評價,語多無禮。嚇得幾位同僚怕受連累舉報了我,多虧丞相搶先參奏我,讓我去邊地自省,否則微臣的頭顱早就不在了。“說罷拭淚。劉禪也點頭嘆息,心想九年的顛沛流離終於讓廖立開了竅。須知在古代封建社會,僅僅諷刺先帝一條罪名,殺了廖立完全有富餘。

劉禪又問道:”愛卿聽說過禰衡麼?“廖立答道:”禰衡擊鼓罵曹,天下皆知。“劉禪道:”禰衡有才,他自稱除了孔融和楊修,他誰都不放在眼裡。朕覺得當真是人以類聚。這三人竟到最後都是禍從口出,身首異處。孔融是因爲和曹操政見不合,卻過於耿直,公開支持父皇,說劉皇叔纔是仁義之師,被曹操問斬;那楊修自作聰明,平時便很遭曹操嫉恨,竟然有胡亂干涉曹操世子之爭,漢中大戰時將對曹操要撤兵的猜測告訴衆將,被曹操斬首以定軍心;最不值得便是這禰衡,仗着才華遇鬼罵鬼,遇神諷神,從曹操到曹操手下,從劉表到劉表部下,無論人家苛待他厚待他還是不惹他,都被他罵了個遍,最終死於黃祖之手。這三個人要說聰明都鮮人能及,然而卻都死於無聊的口舌之爭,爲國爲民沒出過半分力,死得一錢不值,今後青史書帛上,他們能和相父相提並論嗎?“廖立拜倒於地道:”微臣奉教了。“心裡暗暗詫異劉禪比起當年那個不懂事的小阿斗可是強出太多了。

劉禪讓廖立和自已一起用早膳,飯後劉禪把最近的形勢大致說了下,問道:”朕想繼承相父遺志,準備半年後御駕親征,七伐中原。愛卿看有勝算麼?“廖立笑道:”陛下自問比……比……“他話出口才知不妥,不覺結巴起來,劉禪哈哈大笑道:”持才傲物固然不可取,但朕喜歡愛卿的正直,你是想說朕比相父如何,自然差的遠了,相父都六出祁山一無所獲,朕去了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好說是吧?“廖立也笑了。說道:”陛下肯定知道先帝早年三顧茅廬請丞相出山,兩人論天下形勢的隆中對故事吧?“劉禪點頭。廖立笑道:”隆中對中相父認爲天下三分後,我蜀中要聯合東吳,兵分兩路,一路從荊州出兵,一路從蜀中出兵,原話是【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衆出於秦川,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誠如是,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自從關羽大意失荊州後,蜀中只剩秦川一條路,其實那時相父自己很清楚根本無法伐魏了。“

劉禪問道:”爲何單攻秦川一路便無法伐魏呢?“廖立道:”俗話道兵貴神速,從荊州進攻魏國不過一日距離,從漢中進攻魏國不但路長,且山路崎嶇走上將近一個月才能到達前線,那時魏軍早就以逸待勞做好準備,即便丞相的才華也無法做到出其不意;再加上魏強蜀弱,敵軍人數三倍於我,還不說糧草難支。敵將司馬懿老謀深算,看準我軍弱點採取只守不攻的戰略,實際上丞相六出祁山,每次能全身而退已經是奇蹟了。如今丞相去世,軍心動盪,陛下就是發傾國之兵伐魏也是無用,恕臣直言,弄不好先帝的夷陵之禍又要重演。“

劉禪又問:”按先生說法,諸葛丞相又爲何自知北伐必敗還要出兵呢?“廖立道:”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就算我想偏安,曹魏也絕不會容我。丞相先發制人不讓曹魏主動伐蜀,抓進這寶貴的十年治理蜀中並修理關隘和棧道,讓戰火都在魏境燃燒,而蜀中的戰耗遠遠低於魏國。如今丞相歸天,我們正宜趁機休養生息,十年之內還是會有機會的。“

劉禪問:”先生如何知道十年內會有機會?而又如何知道曹魏近來不會趁機攻蜀?“廖立道:”陛下不知,這些年微臣雖然被髮配,但丞相每次北伐都會派人到臣這裡告知軍機詳情。故此臣並未被隔絕信息。一者那魏主曹睿胸無大志,他一旦知道丞相去世,必然沉醉在安樂鄉里;再則遼東公孫淵一向不服魏國,是曹魏的眼中釘,肉中刺。既然我國休戰,魏國必然趁機讓司馬懿收拾公孫淵;三者,若司馬懿討伐遼東,公孫淵絕非司馬懿對手,司馬懿平定遼東後,更是功高蓋主,曹氏族人一定會忌恨司馬,攛掇曹睿廢棄司馬。早晚兩方必有爭奪。哪有時間和心思伐蜀?那時我等一邊整理實力,一邊在旁坐觀虎鬥,伐魏機會就來了。“

作爲後人的劉禪自然知道後面歷史發展。都被廖立言中,昔日孔明未出茅廬,隆中對已知天下三分;龐統耒陽酣睡百日,竟半天完成縣政;這廖立在邊疆耕地九載,竟把孔明身後天下形勢做了教科書式準確判斷。他對廖立由衷敬佩。也對自己的相父更加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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