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如何選擇?

次日,定軍山校軍場,旌旗蔽日,槍戟如林。點兵臺兩側豎立起兩面大旗,分別寫着【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

劉禪全身軍裝,在臺上訓勉三軍,旁邊姜維手持令旗,衆文武分列兩側。劉禪雖一晚未睡,卻因和衆將達成了共識而精神抖擻。他對姜維點點頭,姜維揮動令旗,頓時大小三軍一起喊道:”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

連喊三遍,可謂氣壯山河,讓人血脈僨張。劉禪知道每次帝王或主帥對三軍訓話,都要高喊這個口號,這是劉備早在新野小縣,只擁有三千人馬時立下的規矩。想起了劉備,劉禪不由有點哽咽,他感到父親和丞相在天上注視着自己。

三軍無聲,等待着年輕的後主訓話,劉禪卻停頓了長達一分鐘的時間,他要壓抑一下感情,不想在將士們面前哭出來。身後的衆文武期待着,也都心裡稍稍不安。

”將士們!“劉禪終於開口了:”你們喊的話,是當初先帝在新野的時候下的令,我想問問你們,誰是當年在新野的老兵,請舉手!“劉禪掃視三軍,無一人舉手,他回身看看身後衆將,也無一人舉手,資格最老的廖化也是在荊州時期投奔的關羽。

”沒有了,是啊,先帝和丞相在新野開創基業,已經距離今天三十三年了!即使有那時的老兵,也都在後方養老了。那時曹賊篡漢,天子成了傀儡,大漢實際已經滅亡了!而先帝那會兵不滿三千,將不過關張趙!卻東連吳越,西取巴蜀,舉兵北征,夏侯授首,爭得天下三分,讓大漢死灰復燃!而後來我軍夷陵挫敗,國力大衰,丞相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夙夜辛勞,智平五路;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七擒孟獲,平定南中;又帥三軍將士六出祁山,欲北定中原,攘除奸兇,興復漢室,還於舊都。然而丞相爲國憂勞成疾,竟薨逝於五丈原前線,終年五十四歲;正是壯志未酬身先死,千古英雄淚滿襟!“劉禪說到這裡實在忍不住,不由哽咽。三軍之中隱隱可聽一片哭泣之聲。後面的文武官員也有人低首,有人拭淚。一邊的姜維也忍不住淚光閃閃。

劉禪頓了頓說道:”當年先帝困守新野,兵敗長阪坡時可以選擇,是投降曹賊保全性命?還是拋棄三軍逃亡山林隱姓埋名?先帝沒有,他一息尚存便要和曹賊抗爭到底!當年的丞相受先帝託孤之重,他也可以選擇,是保守蜀中險要,安居一生的富貴榮華?還是架空朕這個年輕不懂事的阿斗,自立爲王?丞相也沒有,他南征北戰,未享一日清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今呢?蜀中擎天支柱倒塌,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有人說丞相六出祁山徒勞無功,何況我們?那我們如今當如何選擇?朕仍做個不懂事的昏庸之主,然後上行下效,文恬武嬉,這樣下去不出數十年便會葬送蜀漢河山!真是這樣,不如早降!“劉禪話音未落,姜維忽然在旁邊喊道:”陛下說的哪裡話?臣等即便死戰肝腦塗地,屍腐荒郊,豈能投降?!“三軍將士也一同喊道:”不降!不降!“聲震山谷。

劉禪點頭道:”好!我等不降!昨夜朕和衆位文武達成共識,暫停北伐,養精蓄銳,增強國力!少則十年,多則二十年,我等必然繼承丞相遺志,拿下長安,掃平僞都!但這十年裡,我做天子的朝乾夕惕,勤政爲民;文武官員的一心爲國,各盡其忠;各位將士,日日努力操練,休要懈怠!你們看!“劉禪手指背後巍峨的定軍山道:”丞相所以遺命葬於此山,就是爲了日日看着我們!我們十年後能不能完成誓言,便從此刻開始!“

姜維,文武衆將,數萬將士一起高喊:”萬歲!“姜維揮動令旗,演練開始!

但見兵士們各歸部伍,齊齊立起十八個方營。整齊有序,按着次序,緩緩歸營,營門都閉了。中間留出一大片空白操場。又聽三通鼓響,見數千人馬四面涌入操場,頃刻布得一陣。姜維在劉禪耳旁解說道:”此陣便是武侯留下的八卦陣,陣分八門:休、生、傷、杜、景、死、驚、開。今有魏、吳兩國也有“八門金鎖陣”兵家慣用皆類此也。唯武侯這陣勢外觀有八陣,內則六十四門,含三百六十週天變化;雖只用兵卒四千九百名,卻是彼此接應奧妙無窮;賊軍非識得陣勢豈敢入內;如識得陣勢入內,我卻反其道而變化又可擒之也。“劉禪驚歎不已。

後面又連續進行了騎兵突擊,弓兵齊射,劉禪見蜀軍訓練有素心中十分歡喜。又問姜維爲何不演練諸葛連弩,姜維低聲道:”此弩射法與平常連弩無異,唯一發十弩殺傷極多,待關鍵之時用過,可建奇功。爲保密,所以日常操演不用。劉禪連連稱是。而最後便是軍中比武提拔。

監軍張翼上前宣讀聖旨,大意是比武乃是爲國選材,無論上將小兵均可上場獻技比試,無論何人連勝五人即可任用爲校尉,將來再有戰功,更是不吝提拔。

張翼剛剛宣旨完畢,忽聽營門外一人喝道:“既如此,俺先來試試!”衆人循聲看去,但見一將騎馬衝入營門,速如獵豹一般,到了衆軍隊伍前列,那人一勒繮繩,戰馬嘶叫一個人立。那將滾落塵埃,對臺上劉禪跪拜行禮。劉禪問後面王平道:“這是何人?”王平道:“馬超之子馬承。”劉禪一驚,細看馬承不過三十出頭,獅盔獸帶,銀甲白袍,手持長槍,一旁是他的大宛良馬。張翼臺上問道:“馬將軍,你已經是我軍騎兵先鋒營勇將,還參加武試何用?”馬承笑道:“剛纔聽聖旨說,無論兵將都可以下場,末將想趁此刻會會天下英雄!”原來馬承隨叔父馬岱陽平關外巡視,聽說劉禪駕到,也趕回來參加閱軍,此刻剛到門外聽了聖旨,便要比試。

劉禪向張翼一點頭,張翼准許馬承入場,馬承謝恩畢,用槍拄地,撐起身子,輕輕落在馬上,進了校軍場,拿槍單手一揮,高喊道:“軍中弟兄,誰來玩玩?”竟無人回答,原來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衆軍士見他上馬揮槍這幾下動作,便知他武藝非凡,不敢輕舉妄動。王平對劉禪暗笑道:“這馬承也就其父四成本領,卻心高氣傲勝過其父呢。”

臺上魏昌看了不平,想下場比試,步子未動,卻被弟弟魏榮拉了一下。魏昌立解其意不再說話。原來魏延最終死於馬岱刀下。魏家兄弟倒是明白事理,知道父親之死有咎由自取的因素,也知道馬岱奉命行事。因此不恨馬岱,只恨楊儀。魏昌若上陣和馬承比武,容易引起馬魏兩家誤會。

這時,臺下一人說道:“我願和馬將軍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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