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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宏遠和韓煜席地而坐,介紹道:“山東賊兵大多聚集在中北地區,昨日徐鴻儒親自攻下了鄒縣,已經下令將那裡做爲根據地。鄒縣與曲阜城相隔不足三十里,於是形成了互爲犄角的形式,賊兵在這兩個地方都安下重兵,曲阜城大約一萬,鄒縣大約兩萬。”
“徐鴻儒不是正在圍困楊國棟都司,怎麼會這麼快轉移兵力攻下鄒縣呢?”韓煜大爲驚歎,料想徐鴻儒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孟宏遠道:“將軍有所不知,徐鴻儒這廝最擅長快速作戰,先前正在圍攻萊州城,卻久攻不下,楊國棟都司認爲時機到了,便領了四千兵打算奪回曲阜,哪知道徐賊連夜急行軍八十里,抄了楊都司的底。”他頓了頓,臉上露出嚴謹之色,“其實,在下則認爲徐鴻儒是故意沒有攻下萊州城的,萊州城沒有衛所駐紮,僅僅只有不足三千人的鄉勇和私兵,徐賊兩萬人怎麼會久攻不下?”
聽了孟宏遠分析,韓煜大爲震驚:“原來徐賊是故意引誘楊都司來襲曲阜的,真是可惡。”
孟宏遠嘆息一聲:“哎,徐賊詭計多端,我聽說楊都司被圍,便帶了鄒縣鄉勇前去援助,哪知道也中了計。”
韓煜沉默了一會兒,難道徐鴻儒襲擊青州也是幌子,目的是讓萊州城疏於防範?難怪這所謂的八千先鋒這麼不經事。而在攻擊萊州城時,又因爲探知了楊國棟的動向,於是臨時放棄萊州,轉而圍困這個大官。[]看來徐賊雖然善用詭兵,但事實上是一個善變的人,哪裡有柿子就往哪裡去,儘管戰事連連得利,可手下兵衆一定因爲幾番長途奔襲而疲憊不堪。
想到這裡,韓煜冷冷的笑了起來,道:“徐賊雖然詭異不可捉摸,但是依然有破綻之處。”他頓了頓,問向孟宏遠,“徐鴻儒現在何處?”
“應該還在鄒縣!”孟宏遠道。
“那現在圍困楊都司的賊軍應該不會超過一萬吧。”韓煜推測道。
孟宏遠略略想了想,點頭道:“差不多,大隊人馬都回鄒縣和曲阜城了,畢竟賊子要固守根據地。”
“孟壯士,如果你不嫌棄,我打算將我們二天隊伍合爲一處,”韓煜道。
孟宏遠沒有多想,應道:“甚好,草民早有報國之心,今日與韓指揮爲伍,是我等鄉野匹夫的榮幸。”他頓了頓,忽然意識到什麼,直直的看着韓煜,“莫非,韓指揮已經有了破敵良策?”
韓煜笑了笑,看來聖人之後果然鬧光靈便,他道:“良策不敢當,恐怕要冒些風險。徐鴻儒用兵詭異,爲人善變,但是也是非常懂得戰略。就好比萊州近在咫尺,他卻不惜丟下這塊肥肉,去圍困楊國棟,這正是因爲看出了楊國棟和萊州相比之下更有戰略意義。萊州不過一城,而如果俘獲了楊國棟,那可是打擊了全山東的軍心,到那時候幾千幾百座城池都能輕易取下。”
“聽了韓指揮一言,宏遠豁然開朗,”孟宏遠讚佩的點着頭,心中已經猜出了韓煜計策的三分。行軍之道,在乎從敵人優勢中尋找缺陷,從敵人缺陷中尋找優勢,如果一味的避敵人之長攻敵人之短,那麼將始終不能掌握主動。
韓煜繼續說:“我希望孟兄現在就挑選幾十個親信,在賊兵攻佔的區域散播消息,就說青州衛指揮使韓煜,率兵八千號稱一萬五,已經抵達曲阜東邊,要去救援楊國棟都司。而傍晚時分,我就帶着所有人光明正大的從曲阜城外經過,曲阜城外多是林地,沒有陽光的時候賊兵肯定很難分辨虛實,自然會誤以爲我有八千人。”
“這,也太冒險了。”孟宏遠雖然猜出韓煜是要從徐鴻儒善用詭兵的點子入手,卻沒想到他會以自己做餌。
“你先聽我說完,”韓煜揮了揮手,臉色很鎮定,“想我指揮使官階正三品,徐鴻儒在聽了散播的謠言,又得到了曲阜城的證實,肯定會調動曲阜城與鄒縣賊兵一同前來包夾我。我會在他們到來前在北邊建造一座空營地,然後悄悄的退兵到曲阜城南,等到曲阜城賊兵出城之後,發動突襲,拿下曲阜。”
孟宏遠舒了一口氣,道:“韓指揮果然兵學深造,只是,萬一賊軍按兵不動,那可怎麼辦?”
“沒關係,如果他們按兵不動,我建造的假軍營也會讓他們感到壓力,到時候我們再另外想對策。”韓煜很輕鬆的說道,“但是,我相信徐鴻儒不會不動。他這段時間連戰連勝,心理多少會有一些膨脹,而且山東局勢越來越緊張,他必須儘快取得山東的統治權,所以一切有利於打擊官軍的事情都會做。”
“韓指揮分析的有道理,在下馬上帶五十人去辦,傍晚時候我們在曲阜城南會面,”孟宏遠很佩服韓煜的計策,於是爽快的應答了下來,“在下的幾百兄弟,也請韓指揮多照應一下。”
分配完畢,孟宏遠帶着五十個鄉勇,脫掉了盔甲,扮作逃難的百姓,分散的混入了賊兵佔領的區域,開始散佈謠言。而韓煜則組織了五百官軍和孟宏遠留下的六百多人,悄然趕到曲阜城北邊,在離楊國棟被困地點還有十里的荒地停了下來,開始伐木切石,搭建假軍營。
只是韓煜此次出兵,沒有帶任何紮營的設備,只有四面青州衛的旗幟。幾個時辰過去後,一座軍營勉強是建起來了,但是光禿禿的,除了柵欄和拒馬,裡面什麼都沒有。韓煜沒辦法,只好讓軍士們多伐幾百根細木頭,整整齊齊的插在軍營之內,又用大草葉覆蓋在木頭上,夜間遠遠看去,還是有些像營房軍帳的。傍晚將至時,他又命人紮了幾百束草木人,安放在軍營中。
一切準備好了後,韓煜帶隊馬上又回到了曲阜城下。路上李允有些不放心的問道:“小韓大人,那假軍營不用生火嗎?”
“不用,就讓徐鴻儒見到軍營後瞎猜吧,或許他會以爲我使空營計,猶豫不敢前,還能給我們贏來更多時間。”韓煜沉靜的說着,他倒要讓徐鴻儒嚐嚐,不是隻有他纔會玩詭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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