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韓善府上的時候,已經是快到子時了,深更半夜的時分,街道與屋舍都是一片寂靜,只有天空中懸掛着的議論明月在烏雲飄動之下,忽明忽暗,彷彿一位不願意見到骯髒勾當的目擊者一般。
整個韓府已經熄下了燈油,所有人都早已安然入睡了。而周應秋急匆匆的突然到來,敲響了漆紅大門,讓門房通報韓善立刻起來迎接自己。門房認識周應秋是老爺韓善的頂頭上司,自然不敢怠慢,馬上三步並着兩步的跑到後堂去叫醒老爺韓善去了。
韓善從睡夢中被叫醒過來,原本滿是不滿,正當準備責備門房莽撞的時候,聽說了是周應秋深夜前來找自己,立刻冷靜了下來。在周應秋眼中,韓善可能是一個非常願意巴結其得人,自己也表現得很想通過其來接近閹黨。當然,他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爲了在京城整個魚龍混雜、風雨不測的地方混得下去,根本沒想過得罪或者巴結任何一方。他不是一個愚笨之人,如果自己真相巴結閹黨,早就去與顧秉廉、崔呈秀等人走近了,而不是去和周應秋這樣小雞肚腸、患得患失的人糾纏。他之所以只找周應秋,是肯定這個人不會爲自己引薦給魏忠賢,但是卻可以對閹黨表明自己是傾向他們的。一旦日後閹黨勢衰,他也能很輕鬆的置身身外。
雖然對於周應秋趾高氣揚的深夜打擾,韓善心中感到很是不快意,但是他與周應秋的這一層關係暫且還是不能撕破,必須繼續保持下去。在長長的嘆了一聲氣息後,他不疾不徐的披上外衣,隨着門房去前堂見了周應秋。
“哎呀呀,這不是周大人嘛,深夜還這麼辛苦親自前來,何必呢,您派一個下人來通知一下,下官前往周大人府上就是了。”韓善老狐狸似的笑吟吟,一邊招呼下人去備茶,一邊請周應秋去上座坐下。
周應秋也不客氣,大大咧咧的在主人家的首座上坐了下來,袖袍一揮,一副高瞻俯視的神態看着仍帶着睡意的韓善。長長的頓氣了一會兒後,他開口說道:“韓大人,如此深夜打擾你,還真是不好意思了。”
“哪裡哪裡,寒舍不招人,周大人賞臉拜訪,隨時隨地都是敞開大門歡迎呢。”韓善仍然陪笑着,在周應秋首座側面的次座上坐了下來,“不知道周大人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周應秋斜着眼睛看了看堂上,深夜之時韓善並沒有叫醒許多下人,除了去看茶的一個小丫鬟之外,目前堂上只有他與韓善兩個人。他故作神秘的沉吟了一番,緩緩開口道:“韓大人你一直不是想爲九千歲效力嗎?”
韓善愣了愣,心中不禁一陣寒意,莫非周應秋同意讓自己加入閹黨?不過就此深夜周應秋急匆匆前來,並且又是一副神秘的姿態,他隱隱約約已經猜測到閹黨最近一定又會有什麼動作,並且讓周應秋一個人感到很不安,所以想要拉攏自己來做替身。看來,一定不是什麼好的事情了。但是他現在卻又不能明着拒絕,只好將且下去,笑着說:“那是那是,下官早就仰慕九千歲很久了,能爲其效鞍馬之力,真是畢生之榮幸啊。”
“韓大人有這麼用心,一切就好辦了,這件事情要是辦好了,日後升官發財的機會多得就是呢,”周應秋冷笑着撫了撫自己的鬍鬚,眼神充滿了一種得意的神光,就好像在說“老子把你賣了你還得爲我數錢”一樣。
“那,還不知道九千歲需要下官做什麼事情呢?”韓善小心翼翼的追問着。
“其實這次需要你做的事情也不是很難,就是讓你擬一道奏摺。”周應秋讓自己顯得很淡定,口氣輕描淡寫,彷佛根本就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一道奏摺?”韓善怔了怔,他是都察院御史,平日寫摺子無非是在職責之內針對一些檢舉的公務,“敢問周大人,這摺子的內容當如何撰寫?”
“就寫都察院已經得知,上個月天津衛軍糧被扣之事是楊漣和左光斗二人脅迫內務府所爲,請聖上制裁此二人。”周應秋說道。
韓善雙眼不由自主的驚訝了一番,但是很快又鎮定下來。他身爲朝官,自然是知道天津衛軍糧被內務府私扣的事件,這件事已經在廟堂之上鬧的沸沸揚揚了,兵部和東林黨一衆人都甚感憤慨,只不過因爲奏報此事的摺子一直被首輔顧秉廉壓在中庭,所以聖上到目前爲止還並不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誰都知道,內務府一直是閹黨掌管着的,這私扣軍糧自然而然得歸咎於閹黨。
可是此時周應秋讓自己寫奏摺,顛倒黑白污衊楊漣和左光斗,這分明是在開脫罪責。他不敢多做猶豫,短暫的思索了一會兒後,回答道:“周大人,這事是經查實過了嗎?”
“你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我都察院左都御史會讓你寫一道沒有經過查實的摺子?”周應秋眉宇皺了皺,露出了不滿的神色,接着又說道,“你只需要寫完這份摺子,然後呈給我,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我還是會找其他一些御史大人一同聯名,屆時若出了什麼事,又不是你一個人擔當,怕個什麼?”
韓善想了想,問道:“那,這份摺子周大人什麼時候需要呢?”
“明日正午之前要遞到都察院,後天就發往中庭。”周應秋說道,這些都是按照崔呈秀與魏忠賢商議之後的計劃執行的時間。
“下官知道了,下官一定不負周大人和九千歲所望。”韓善無可奈何,只好硬着頭皮接下了這件擾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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