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拜堂成親
蕭恆僵硬地扯了扯脣角,就聽身後一陣驚呼,“大家快住手,打錯人啦。”
這一句話無異於平地驚雷,正揍人揍得正歡的一羣人急急地剎住手,退散開來,露出裡面被揍得面青頭腫的周淳化,只見他昏呼呼地站起來,嘴中還在喃喃着:“從遠賢弟,快走。”然後噗通一聲,摔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蕭恆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把人翻來覆去查看了一遍,發現下手的人有分寸,只是雷聲大雨點小而已,只不過是周淳化這小身板太過沒用,才撐不住昏了過去,說不定還是被眼冒金星給眩暈了。
像是爲了證明他的猜想,周淳化慢悠悠地醒過來,兩眼呆滯無神,勉強地看了蕭恆一眼,虛弱道:“從遠賢弟,別再翻爲兄了,滿眼的星光璀璨,都快看不清你的模樣了。”
蕭恆頓時滿臉黑線,周圍的人更是哭笑不得,他們還真沒看過這麼傻乎乎的人呢,這響噹噹的的二甲傳臚,聰明勁都用在讀書上了不成,看這模樣呆的,白白替別人擋了拳頭還毫不知情,簡直慘不忍睹。
好歹這也是府上的二姑爺,有個旁系虛長了幾歲的年輕公子道:“快把二姑爺扶到廂房休息去。”
立馬有人點頭附和,簡直太丟臉了,不等使喚下人,來幾個哥兒親自動手,把人扛着過去。安陵也是其中一員,至於爲何,只因這些人當中就數他打的最恨,心裡過不去,覺得愧對二姐,當然要儘自己的綿薄之力。
只是臨走前,他不忘惡狠狠地瞪了蕭恆一眼,道:“便宜你了。哼,咱們走着瞧。”
蕭恆笑眯眯地看着他,心中腹誹,小子,那就走着瞧,看誰教訓誰。他又向方纔說話的年輕公子拱拱手,“安源兄,現下是否可以把新娘叫出來了?”
朱安源掃了蕭恆一眼,淡淡地點點頭,走到元意閨房前,輕釦了幾下房門,朗聲道:“新郎來了,新娘子該出門了。”
蕭恆滿臉激動地看着房門,覺得時間難捱地緊,恨不得就此闖進去把元意抱出來走掉,哪管這麼雜七雜八的規矩。好在閨門就在這時候打開了,沒有給他衝動的機會。
只見一個身形窈窕高挑的女子身着大紅色喜慶的合體嫁衣,身材玲瓏,纖儂合度,鴛鴦戲水的繡鞋踏上鋪地的紅氈,裙裾微揚,蓮步微揚之間,就是許多妙曼多姿的風情。
美人在骨不在皮,單是這一剪風情,就足見紅蓋頭遮掩下的女子有多麼地媚色風流。跟隨蕭恆而來得各家公子紛紛起鬨,拍着他的肩膀,擠眉弄眼道:“你這小子,豔福不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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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恆這時哪裡還理會那些人的打趣,滿心滿眼都是元意的身影,直愣愣地盯着她眼珠子都不帶轉,待看到元意趴上安源的背上,被他揹着走過來時,眼角更是一抽,惡狠狠得盯着他。
他蕭恆大爺的媳婦,自個兒連小手都還沒摸過呢,盡被這小子佔了便宜。究竟是哪個老古董訂狗屁的規矩,憑什麼要讓兄長背上花轎,普天之下,還有哪一個比他這個未來夫君有資格。
蕭恆一邊磨牙,一邊看着安源慢悠悠地把元意背上花轎,才迫不及待地湊過去,隔着簾子,討好問道,“意兒,你坐好了沒,坐好了咱們就走咯。”
元意頂着幾斤重的禮冠在紅蓋頭下翻了一個白眼,這貨就沒個正經,這時候新娘子哪能說話,他這不是廢話嘛,這存在感刷得也特沒下限了。
對於她的沉默,蕭恆不以爲杵,其實他只是意思意思地問一下而已,也沒打算讓她回答,沒見他一問完話,就回首吩咐轎伕:“起轎吧,走路穩當點,別顛了爺的媳婦。”
這厚臉皮的,還沒拜堂就不知羞地口口聲聲喊媳婦,旁邊的朱家子弟都對他怒目而視。
偏偏蕭恆這廝沒個自覺,還笑眯眯地朝他們拱拱手,讓樂師奏起了鼓瑟,唱着鳳求凰,逶迤地出了朱府。
出了大門,他翻身上馬,騎在花轎前頭,前面有人鳴炮開路,後有禮樂融融,旁邊聚集着一大羣看熱鬧的京城百姓,蕭恆臉上喜氣洋洋,笑得愈加風流不羈。
這陣勢好,他巴不得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蕭恆娶了朱府的四姑娘,免得一個兩個的宵小覬覦他家媳婦。
外邊花炮鳴鑼震天,元意坐在花轎裡卻是苦不堪言,這花轎走得再穩當也是人擡的,偶爾顛簸一下也讓她吃盡了苦口,稍稍動了動脖子,都能聽到咔嚓咔嚓的骨頭響。早上臘梅塞給她的幾個鳳梨酥早就消化完,現在飢腸轆轆,恨不得把手裡紅彤彤的蘋果給啃了。
還好她理智尚存,只好閉上眼補眠。不知過了多久,轎子終於停下,落地聲把她驚醒,隨着嗖嗖嗖的三聲射箭聲罷,轎子的門被打開,光亮頓時涌進,一頭光滑的紅綢被一隻溫熱的大手塞在她手裡,恰好外邊響起一聲清喝:“請新娘下轎。”
元意之前得了囑咐,暗暗留心,小心翼翼跨過轎前的馬鞍子,踏上紅氈,牽着紅綢的一頭,跨火盆,踩瓦片,才終於到了大堂。她僵着身子,暈暈乎乎聽着贊者一會兒跪拜,一會兒起身,直到最後一聲“夫妻對拜……禮成”之後,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樣繁瑣累人的禮儀,她下輩子都不想再經歷一遍。
她的手被蕭恆牽着,手心瀰漫着溼熱的觸覺,卻是不知是誰沁出的汗水。一路走向新房,蕭恆在一旁提示着哪裡有門檻,哪裡是平地,細聲慢語,這貼心的模樣,頓時讓元意對他增了幾分好感。
好不容易等到回了新房,剛一坐下,掩在紅蓋頭下的臉龐瞬間扭曲,夭壽哦,她怎麼忘了牀單下還撒着花生、桂圓、蓮子、核桃、棗子等等雜七雜八的東西。
蕭恆感覺到手中頓時收緊的力道,感受到底下膈得厲害的觸感,心裡明白了七七八八,桃花眼中飛速地閃過一絲笑意。
這時候喜婆終於湊過來,嘴裡說着吉祥話,把元意和蕭恆的頭髮各挑起一縷,打了一個吉祥結,分開裝到兩個香囊裡,放在新婚枕頭下。
“新郎新娘夫妻結髮,從此白頭偕老,恩愛不相疑。”
喜婆的話音剛落,早就聚在喜房裡的各位年輕媳婦嬉笑起來,元意還聽到不少熟悉的聲音,其中就有道清亮的聲音屬於睿王妃,只見她笑道:“從遠,你這小子,還傻愣着做什麼,還不挑蓋頭。”
蕭恆連忙點頭,從喜婆上接過五彩如意秤桿,穩了穩稍稍顫抖的手,一把挑開了繡着活靈活現的鴛鴦戲水紅蓋頭。
元意只覺得一直遮掩住視線的障礙物驟然滑落,微微眨了眨眼,就對上蕭恆呆愣癡迷的眼神。方纔嘈雜的聲音頓時隱沒,只剩下一陣陣低低的抽氣聲。
淡眉如秋水,不描而黛,櫻脣如嬌花,不點而丹。冰肌玉骨,神采湛然,如良質,如溫玉、如華服,閃灼文章,神女洛神,不外如是。
京城中傳聞朱家女子美貌無雙,她們還不信,覺得只是無知百姓在瞎起鬨,還在心中不岔許久,今兒個在洞房看見朱家來的兩個女兒,也不過中人之姿,哪裡有旁人說得誇張。
直到新郎官挑開了蓋頭,她們才知道,坐在喜牀上的朱家四女纔是最出色那一位,那姿色,比傳言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何爲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她們今兒個總算是見識到了。
再說蕭恆,在挑開紅蓋頭的那一剎那,腦子一蒙,眼中除了面前那張嬌豔無雙的容顏,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他一直知道元意長相出色,不然他當初也不會見色起意地纏上她,但是後來和她相處漸覺有趣,反倒忽略了她的長相,況且她平日裡都是素面朝天,哪有如今這樣盛裝打扮,容光豔豔,就是十成的顏色,也提成了十二成。
他的目光灼灼,似乎要把她化掉,饒是元意臉皮再厚,這架勢也招架不住,雙頰暈紅,微微低下頭。
好在喜婆是見過大陣勢的人,起先回過神來,捧了一碟子生餃子過來,用喜筷夾起一個,遞到元意嘴邊,示意她吃掉,而後問道:“生不生?”
元意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崩裂,皮笑肉不笑道:“生。”還好她腹中空空如也,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吐出來。
“撲哧”一聲,蕭恆笑出聲來,他還從未見過元意如此吃癟的表情,想起之前被她欺負的種種,頓感解氣不已。
元意惱怒不已,她這般受苦,還不都是因爲他,飢餓勞累的人脾氣特別大,蕭恆這一笑徹底惹毛了她,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在心裡給他劃上了一記,看她以後怎麼整他。
蕭恆渾然不覺自己惹了禍,被元意那媚意橫生的一眼電得身子都酥了半邊,恨不得現在直接洞房就得了。可是他還得去前邊敬酒,心中又瘙癢難耐,便壯着膽子一把摟住元意的腰,低頭在她脣上淺嘗一口,丟下一句“意兒,等我”就一溜煙竄出了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