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筠抿了口茶,娥眉深皺:“太子殿下帶了瑨王妃回宮?”
內侍小全子點點頭:“回太子妃,確實如此,如今正往醫館去呢!聽說瑨王妃受傷了!”
“受傷?瑨王妃是如何受傷的?瑨王爺可一同進宮?”
他搖搖頭:“小的不知瑨王妃是因何受傷的,但瑨王爺未一同進宮!”
李從筠貝齒輕顫,不做聲色的吸了口氣,微微一笑:“皇上可知此事?”
“小的不知!”
她悠悠放下茶杯,起身往醫館而去,心道:他如此悖於常理帶她進宮,僅僅是因爲她受傷了麼?即便她真傷得不輕,又有何理由讓他親帶她回宮呢?
“殿下!”她款款進了醫館,妖嬈的紅刺激着她的眼眸,那晶瑩淚眸中閃着細膩、清澈的光,如欲堙沒凡塵,她不自在的咽咽口水:“殿下,聽說弟妹受傷了,妾身特地趕來看看。不知弟妹是因何受傷的?”
殷灼顏吸吸鼻子,淺淺一笑:“回太子妃,不小心受傷了而已!”
蕭澤心疼的看着密密裹了一層白綢布的手腕,俊眉一擰:“陳太醫,何時能痊癒?”
陳太醫拱手:“回太子殿下,瑨王妃手腕已復位,細心調養十多天即可痊癒!”
“灼顏,走,跟我回東宮!”
“我要出宮!”
“怎麼?纔剛進宮就想離開?是不是不喜歡朕的皇宮哪?”蒼勁而慈祥的聲音傳來。
“參見皇上!”衆人一一行禮。
皇上捋捋鬍鬚,笑着看着她,擡擡手:“免!朕聽說你受傷了,特來醫館瞧瞧。是不是宸兒欺負你了?告訴朕,朕替你做主。”
“謝皇上厚愛,小傷而已,不礙事!”
“父皇,不如讓灼顏留在宮裡養傷可好?”蕭澤適時的請求道。
皇上掃了一眼兩人,斂去眼底不明顯的深沉,點點頭,笑笑:“好主意!”
“太子殿下帶她回宮,想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文季遙悠哉的喝了一口酒,瞄了一眼他鐵青的臉色,有些幸災樂禍。
“正好稱了他們的心意!”蕭涼宸冷哼一聲。
文季遙臉上蕩着促狹的笑:“你對她動心了?”
握着酒杯的手頓了一下,他飲盡杯中的酒,悶聲道:“那樣的女人,本王豈會對她動心?”
文季遙不置可否,微聳聳肩:“看來瑨王爺是打算將瑨王妃留在皇宮,不如王爺早些寫下休書,另迎娶殷涵旋怎樣?殷灼顏算是識進退,與其說你成全了他們,不如說她成全了王爺和相府三千金。”
蕭涼宸抿緊脣不語,暗下惱怒竟會對醉酒的她難於自持。
他懶懶起身,雙手負背,嘆了口氣:“皇宮想來要熱鬧一番了!”
長羲宮,氣勢恢宏,紅紗宮燈散射出迷人的光,李從筠不覺暗吸口氣,進得殿中,殿內的朱丹紗幔更是讓她頭一陣暈沉,紅色,她的眼中容不下紅色,太刺目,她低了低眸,趨步近前,皇后顏茹竺悠然躺在軟榻上,微閉着雙眼,一個小侍女跪伏在榻前輕輕捶着腿。
“見過母后,母后萬福!”
“嗯!”顏茹竺若有若無的應了聲。
她示意小侍女站一旁,自己跪伏着爲顏茹竺捶腿。
顏茹竺眯眼瞧了她一眼,幽幽嘆了口氣:“你到長羲宮可是因殷灼顏之事?”
她不自在的扯扯嘴角,夜漸深,他依然留在殷灼顏所在的水吟閣,她怎能還如此從容,又如何能做到若無其事?但她不能去水吟閣,不能跟他鬧,她低垂眼眸,有些吞吐:“母后,太子殿下乃大晉朝儲君,而她是瑨王妃,兩人交往過密,皆率性而爲。如今父皇將她留在水吟閣養傷,妾身甚是擔憂,還請母后指點!”
自幼看着她長大,她的女兒家心思又豈會不懂?顏茹竺輕嘆口氣,沉吟道:“本宮也着實擔憂啊,此事若傳到朝臣耳中,難免會有微詞,太子甚至會背上搶奪弟妻之名,儲君之位堪憂!”
“母后,非妾身不能容下殷灼顏,她素來行事乖張,不服管教,入瑨王府後亦是常出入煙花之地,妾身擔心太子會受她的影響,沉迷玩樂,荒廢朝堂之事!”
顏茹竺長呼口氣,緩緩道:“依你之見,此事該如何是好?”
“妾身愚鈍,請母后拿主意!”
“既是皇上留她在宮中養傷,不妨留她幾日,想來宸兒這幾日會接她回府!”
她頗爲納悶的是皇上對殷灼顏的態度,當初她堅決反對殷灼顏與她的兩個兒子有任何牽扯,皇上卻力排衆議,下了一道聖旨,讓殷灼顏做了瑨王妃,只留給她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朕不會錯的。不由輕哼了一聲,錯與不錯她不知,她只知道,殷灼顏就是一個妖孽。
李從筠微頜首,輕聲應是。
“你身爲太子妃,應多勸勸太子、輔佐太子,明兒隨本宮去趟水吟閣,本宮會會殷灼顏!”那個妖孽,早晚要收拾了去,不然將禍害她的兒子。
他懶懶的倒於椅上,微眯着眼默默注視着慵懶隨意地躺在軟榻上的她,亦靜亦動間,秀盡迷人優雅的風情,脣角漾起溫和的笑意,這一刻,與她,是如此的親近。
“夜已深,殿下不回去歇息麼?”
“你不想我陪你?”
眸裡溢出點點笑意,她懶懶勾起嘴角:“太子殿下是想讓我成爲衆矢之的?”
怎麼捨得呢?他輕輕合上眼睛,他知道,如今的他留在這裡會給她帶來多少的麻煩,但他管不住自己,哪怕與她再多待片刻,他都很滿足,輕吐口氣:“灼顏,睡吧,等你睡了,我再離開!”
她沒應聲,緩緩合上雙眸,於淡淡幽香中悠然睡去。
她入睡很快,睡得甚是甜香,一時間,一種莫名的憂傷籠罩着他,他知道,她留在瑨王府並不開心,但他卻無能爲力,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拼盡法子找藉口去見她,去逗她笑、爲她解悶。慢慢地走近她,輕輕替她蓋上薄被,凝視着她安然的臉,極輕的嘆了口氣,躊躇了一下,臉龐慢慢俯低,薄脣輕印在她紅脣上,帶着一絲輕淺的滿足出了水吟閣。
踩着清冷的月光,眸底有着濃濃的失落:灼顏,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十年前的相遇,你真的忘了嗎?蒼天是如此喜歡捉弄人,本以爲對你志在必得,奈何一場變故、一道聖旨,你成了瑨王妃,原來,不該去等待,我的等待讓十年來的守望化爲烏有,如今,我該如何才能留你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