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心神不定的走來走去,整整兩日,竟無她的絲毫消息。
無影問道:“大當家,二當家是否外出探親、訪友,一時未趕回呢?”
“若是便好,只是從柳向來不是無交待的人,做事斷然不會如此失了分寸!”她嘆了口氣,何況從柳的無親無故,僅有的朋友屈指可數。
殷瀟庭喝了口茶:“大當家的,從柳是否得罪了些什麼人?”
“若說得罪人,倒無不可能,只是從柳向來玲瓏聰明、進退有禮,輕易不與人交惡。”
“大當家,先託人打聽打聽,再派人出去找!如果明日仍無音訊,向官府報案,我們也貼些告示懸賞,如何?”
雲娘點點頭:“唯今之計只能如此了!”
無影頓覺心中一陣煩躁,囁嚅道:“二公子,王妃她——”
殷瀟庭吐了口氣:“她現在不在城中,無影,你先在煙雨坊幫幫大當家,灼顏的事我自有分寸!”
無影低聲應是,當務之急,是找到從柳。
謝翎怏怏的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道:“你不開心?”
“如今的情形我能開心起來麼?”
“已經報官府,而且重金懸賞貼榜尋人,想來一兩日內會有消息的!”謝翎安慰道:“況且二當家聰明過人,定能平安無恙!”
殷瀟庭冷冷掃了謝翎一眼,粗聲道:“有沒有發覺謝公子你很像小女子,囉囉嗦嗦的!”
謝翎咬牙切齒,不滿的回嘴道:“我說一兩句就嫌我囉嗦,你妹妹說再多你也樂此不疲!”
殷瀟庭悶哼一聲:“謝公子倒是真會計較!”
謝翎瞪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雲娘見兩人進房,出聲問道:“二公子,可有消息?”
殷瀟庭搖搖頭,平白無故,怎麼就那樣丟了一個大活人,他揉揉眉心,若是她得知,又不知會急成怎樣,想着,心緒愈發凌亂,瞥了一眼房內的幾人,一言不發的出了房。
無影沉默不語,默默倚着窗,遠眺那輪皓月,心裡嘆了口氣,房內靜悄悄,穿透而來的笑聲、琴聲、曖昧聲交雜在一起,令他愈發的難受。
雲娘喃喃自語,似在安慰自己:“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明日一定會有從柳的消息的!”
蘭心替她鋪着牀,不滿的嘟喃:“香主,你爲何答應老爺到這來?”
殷灼顏一笑,接過梅香遞過的柔巾洗了把臉:“蘭心不喜歡這裡麼?”
“可是,香主,你不覺得悶麼?”
“怎會悶呢?與其在相府看別人的臉色,我寧願在這裡,樂得清靜!蘭心如果悶了,明兒咱出去溜溜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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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心擰眉:“老爺派的人都守在外面,能出去麼?”
她嘴角勾起一個壞笑:“我想出去,他們還攔得住我不成?放心好了,明兒,我讓他們見識見識我的厲害!區區幾個守衛還難得倒我不成?”
蘭心和梅香相視一笑。
“行了,你們都歇着去吧!”她愜意的爬上榻,閉眼就睡。
蘭心兩人告退,掩上廂房的門。
一襲青衣,負手靜靜站在樹下,面無表情的臉找不到絲情緒,眼中卻波濤洶涌,再怎麼欺騙,眼神也會泄露努力隱藏的蜜意。幾經躊躇,他轉身踏過一條小徑,又轉過一道小廊,到得東廂房院內,景緻頗幽雅,四周梧桐數株,綠影濃陰,笆蕉數十棵。
略瘦削的手停在門上,胸口起伏着,再多的計較都抵不過心底劇烈撞擊的驅使,他輕輕推開門,掩身而進。輕柔的月色爬上軒窗,悄悄漫上恬然睡着的臉,不覺欲伸出手輕撫瑩潔的臉頰,終黯然垂下,只是脈脈的注視着。
幾年的日子云淡風輕地掠過,清晰的記憶在暗夜中軟化,如月色一樣純潤溫柔,毫無雜質地穿透下來,他的心湖泛起陣陣漣漪。原來,放下真的很不容易!凡間的喧囂和明亮,塵世的快樂和幸福,只有她在身邊才顯得如此精彩、如此絢爛!
你怪我麼?怪我拋下你?只是我太懦弱,我不能承諾給你一生幸福,所以我倉皇而逃,卻終究逃不開你的掌控。
灼顏,這樣的守護,我已很滿足,真的很滿足!
替她掖好被角,他默然離去。
蘭心不由驚歎道:“香主,你真的太厲害了!兩套僧袍就溜出了碧慈寺,等老爺的那些守衛發覺上當,早已來不及了!不過香主,你與空無大師那盤棋該如何是好?”
她脣角一勾:“那盤棋夠空無大師想上好一陣了,頂多回去再跟他陪個不是,順道幫他解解棋局就是!”
蘭心咯咯笑着,蹦蹦跳跳的跟在她身後,無意瞥見城門口貼着的懸賞,驚呼一聲:“香主——”
見她大驚小怪,殷灼顏不由得嬌嗔一下,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臉色變了一變,拉着她就跑:“蘭心,快去煙雨坊!”
兩人氣喘吁吁的出現在煙雨坊,她直奔雲娘跟前,順了順口氣:“大當家,怎麼回事?從柳怎麼會不見呢?有沒有派人去找?二哥呢?讓二哥趕緊差人去找!”
雲娘來不及回答她噼裡啪啦的問題,眼眶已先熱了一熱,黯然搖搖頭。
無影聽得動靜出來,見她着急的模樣,忙將事情簡要的說了一下。
眼神黯了下來:“現在還沒消息麼?”
無影搖搖頭。
她沉思着,黯然的眸子裡是深深的揮不去的憂鬱,久久,她深吸口氣:“無影,你留在煙雨坊,我跟蘭心去趟瑨王府!”
蘭心小手絞着一縷頭髮:“香主,爲何要回瑨王府,王爺再罰你跪可怎麼辦?”
她輕嘆了聲,聲音如秋日的浮雲,淺淺淡淡:“我去求他幫我們找從柳,瑨王府人力不少,他又手握兵權,若他肯幫我們找從柳,一定能找到從柳的!”
“可是王爺要是不肯派人找從柳怎麼辦?”
“那我去找太子殿下,去找皇上,我不信堂堂一個大晉朝,一個人會無緣無故消失,不知所蹤!”
琴聲悠揚,於淡然的虛空中,如縷縷花香,拂過人心;似陣陣輕風,撫慰靈魂;像絲絲垂柳,訴說真情。
萬喜輕步近前,見蕭涼宸聽得入迷,嘴脣扯動了幾下,心下猶豫着要不要稟報。
眼角餘光掠過萬喜的頭頂,曼瑤心下略一遲疑,緩緩按住琴絃,微笑着道:“萬喜,可是有事稟報王爺?”
萬喜眉開眼笑,趨前稟道:“王爺,王妃在大廳侯見!”
蕭涼宸緊閉着雙眸,俊冷的臉無一絲表情,良久,才淡淡道:“讓她回丞相府好好修身養性!”
他遲鈍片刻,還是依言退了下去,有點丈二摸不着頭腦,王妃歷來行事乖張,今日竟一絲不苟的要自己前來稟報,而王爺竟能無動於衷。
蘭心見萬喜拉長着臉到大廳,氣憤道:“香主——”
殷灼顏看了萬喜一眼,暗咬脣,擡了擡下巴,翩然轉身出了大廳,蘭心狠瞪了萬喜一眼,急急跟了上去。
萬喜撓撓腦袋,嘀咕聲,又不是小的錯,見兩人出了大門,微微嘆了口氣,回頭見蕭涼宸繃緊臉站在身後,面露欣喜:“王爺,小的即刻請王妃回來!”
他冷哼一聲:“不必了!”
殷灼顏,要你求本王真的那麼難麼?你的銳氣呢?你的驕橫呢?無消多說,輕易猜到她此行的目的,若非是有求於他,她斷然是不肯再踏進瑨王府一步吧!只是,連這樣都將她的骨氣揚灑得如此盡致。
“石晏!”蕭涼宸喚了一聲:“跟上她,看她去何處?若她去皇宮,攔下她!”
石晏領命而去。
殷灼顏咬牙切齒,恨恨的瞪着他,眼神充滿敵意。
他懶懶的坐着,幽幽看着她,帶着興致的神色,嘴角往上翹了一翹:“看來丞相大人帶你回府,並未讓你好好修身養性!”
“你想怎樣?爲何攔住我?”
“既然丞相大人無法顧及,就讓本王好好調教你!”
殷灼顏冷冷的哼了一聲,嫌惡道:“瑨王爺若是閒極無聊,不妨找幾位夫人打發打發時間,恕不奉陪!”
她扭頭就走。
“除了本王,京都沒人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淡淡的一句話硬生生拽住了她的腳步,她深吸口氣,高傲非常的反駁道:“我去找太子殿下,我去找皇上,我不信他們找不到!”
“你儘管試試!你願意浪費時間本王無所謂!”
她遲疑的走了兩步,頓住,倏的折轉身子,臉上剎那綻出風情萬種的笑靨:“不知王爺想要妾身怎樣?”
酥軟的話語讓他緊皺眉,他懊惱的發現情炙如火,暗哼一聲,不自在的坐正了一些。
她眸帶笑意:“王爺罰跪二十日也罷,掌摑也罷,杖責也罷,任憑王爺高興,只要王爺派出所有人找從柳!”
“當真?”
“莫非王爺不想當真?”她淺笑依然,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已燃起一些異樣的火焰。
蕭涼宸定了定神,高喊了一聲,石晏應聲進了書房:“王爺——”
“石晏,派出所有人去找從柳,領本王令牌知會各府、各部及各軍全力協助尋找!”
“是!”石晏持牌而去。
“如何?只要從柳在京都以及京都附近,不出兩日定有消息!”他眯起雙眼,眉梢揚了一揚:“本王讓王妃滿意了?是否該輪到王妃讓本王滿意滿意呢?”
只要能找到從柳,那些懲罰又算得了什麼,她深吸口氣,笑笑,柔聲道:“罰跪或是摑掌,隨王爺定!”
“本王倒是有個比罰跪和摑掌更好地建議,不僅能使本王滿意,也能讓王妃舒服,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小小迷惑了一下,探尋道他話中的深意,她的臉剎那暈上一窩紅暈,瞧在他眼裡,更是難以控制慾竄出的炙火。
她低垂着眼眸,扯扯嘴角,小聲問道:“可不可以——”
“只有一種選擇,其他你想都別想!過來!”蕭涼宸冷冷打斷她。
殷灼顏不由後退了兩步,對上異常凌厲、不容置疑的目光,她極小聲的嘟喃了一聲,挪步走近他,站着的她正好俯視着他,不滿的眨了幾眼,伸手正欲解腰間綾羅,蕭涼宸一把握住她的手,壞壞一笑:“試試你在煙雨坊學的御夫術如何?”
她暗下一陣納悶,但又不好忤逆他意,一咬牙,直接坐在他大腿上,感受到他的異樣,一絲羞赧之色躍然臉上,意識到自己的矯情,她暗咬脣,一手撫上他的臉頰,慢慢摩挲着,頭埋在他的脖頸,輕咬他的耳垂,一直往下。
他想笑,卻笑不出來,她的每一步都是仿照自己,但每一步偏偏都是致命的蠱惑,直到柔軟的手滑入他的胸膛,他再也忍受不了慢吞吞的折磨,悶哼一聲,直接反控住她,狂野攻掠。
快意眩暈之際,貝齒狠狠咬在厚實的肩膀上,刺痛感讓他不覺怔了一下,嘴角輕勾出一絲笑意,附在她耳邊嘶啞着聲音道:“沒有本王的允許,不準咬本王,否則治你的罪!”
迷離的雙眸浮起一絲疏離,她緩緩閉上眼睛,緊環住他脖頸的兩手鬆了一鬆。
他緊緊地擁着酥軟的她,久久,直到她輕動了一動,他深吸口氣:“別回相府了!”
飽含濃情的話語如雪水般潑到迷糊的她頭上,雙眸募地睜得大大的,人完全驚醒,以驚人的速度收拾好自己,二話不說衝了出去,留下蕭涼宸目瞪口呆,最後木然吐出兩個字:“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