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皓軒橫掃了她一眼,嘴角微勾:“想不到她們竟能跳完紅塵香?!”
雲娘瞪了他一眼,冷冷趕人:“夜深了,請回吧!”
“她們何時知道彼此身份的?”宗皓軒抿了口酒,並不對她的逐客令表態,露骨道:“紅塵香是她最拿手的一支舞,殷灼顏習得不奇,但從柳也懂,那就有問題了,除非她們已知自己的身份,殷灼顏教會從柳跳紅塵香。”
“紅塵香難度高是不錯,但天下不是隻有一人會跳!”她輕哼一聲,但確實是殷灼顏教從柳跳紅塵香的,她們親如姐妹,只是她們並不知道,她們是真正的親姐妹。
她的倔強令他微嘆氣,長長吐了口氣:“從柳可認出我是誰?”
“十多年,不過見過幾面,你別指望她會認得你?走吧,煙雨坊打烊了!”
宗皓軒皺眉,見她巴不得自己離開,悶哼一聲:“我決定了,今晚在煙雨坊留宿了。”
雲娘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嬌笑:“既是如此,我爲閣下找一個美人來!”
“那就從柳如何?”他挑釁的看着她。
雲娘氣得咬牙,微眯着眼:“閣下想要從柳也不是不可以,但從柳的價高的很,若閣下籌夠五千兩,我讓從柳陪你如何?”
“你獅子大開口!”
她掩嘴輕笑:“這講究的是你情我願,只要閣下出得起銀子,煙雨坊的美人兒任由閣下挑!”
眸中精光一閃而過,宗皓軒睨了她一眼:“此話當真?”
“那自是當真!”她笑得有些得意:“不過今晚就算了,閣下籌夠五千兩再來吧!春兒,送客!”
邪惡的笑自他脣邊浮起,他沒再糾纏,搖着羽扇瀟灑而去。
雲娘恨恨的瞪着他的背影,暗咒一聲: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她遲疑了一下,進了側院上了樓,有些事還是瞞不住,不如挑明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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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香,又是紅塵香,殷灼顏會跳紅塵香,從柳亦會,雲娘熟知紅塵香的曲子?殷灼顏,從柳,雲娘?!
他擰眉沉思着,三人之間似有着緊密的聯繫,一時又找不出連接三人的紐帶,很不簡單,她們的關係定不簡單!
殷灼顏、從柳、雲娘!
蕭勉半躺在榻上,絞盡腦汁想着,忽,一個念頭掠過腦際,握着杯子的手顫抖了一下,當初在煙雨坊見到從柳時,覺得她有些親切,似曾相識。似曾相識,她與殷灼顏絕不那般簡單!
他緩緩閉上雙眼,一襲白衣躍然於腦際,身子猛的震了震,那幾分神韻與殷灼顏相似,而且都出自她身上!
從柳,蕭依煙!
他倏然睜開眼睛,從柳是蕭依煙的女兒,從柳是蕭依煙的女兒!除了這一解釋,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
只是,既是蕭依煙的女兒,爲何又會在煙雨坊,而不是在丞相府?莫非連殷正良都不知情?莫非不是殷正良的骨血?那會是誰的女兒?
一個個疑問涌來,手中的酒杯砰然掉在地上,不是殷正良的骨血,那麼,那麼就是自己的!
蕭勉一骨碌坐起身,哈哈大笑起來,她生下了他們的女兒,他們的女兒是從柳。
他興奮的走來走去,煙兒,你生下了我們的女兒,不是麼?從柳是我們的女兒!本王和你的女兒!
從柳,從柳——
他直衝向門口,打開房門,一腳剛邁出,又頓住,搖搖頭,不,不,他現在不能去找她,還不到時候。
蕭勉折身趨前榻前,幽幽坐下,想到從柳是他和蕭依煙的女兒,心中的興奮無法言說,深深嘆了口氣,二十多年,蕭依煙竟未曾透露過從柳的存在,而且任她流落在外,是在怨他、恨他吧!
煙兒,從柳既是本王的女兒,是你的女兒,本王絕不會坐視不管,待本王奪得皇位後,會用天下最好的一切去彌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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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欲裂,喉嚨乾澀難受,她不舒服的唔了一聲,秀眉擰緊,含糊不清道:“水,水——”
“來了,來了,水來了!”
她懶懶的由着人扶起她,將水送到紅脣前,眯眼咕嚕咕嚕喝了幾口,舒緩了喉嚨的乾澀,掃開杯子復躺了下去,頓了一下,含糊的嘟喃了一句,再無聲音。
見她又睡沉下去,林婉微嘆了口氣,出了房,看着院中對峙着的兩人,頭痛的捏捏眉心:“無影,先回暖香館回稟丞相大人,說王妃在瑨王府,一切安好!”
無影怒氣衝衝,一眼不眨的盯着常笑,冷聲道:“她已與瑨王府無任何瓜葛,憑什麼留在瑨王府?”
想到常笑昨夜將她從暖香館擄走,還打暈了他,他就氣得直冒火。
“她既是瑨王妃,理當留在瑨王府!”常笑面無表情道,昨夜太子直接帶走她,讓他心悸不已,把心一橫,將她擄至府中。
提及瑨王妃,無影更是怒不可歇,不到一年時間,他已另立王妃,只因新王妃爲他生了一個兒子,無影嗤笑兩聲:“瑨王妃?她早已不是瑨王妃,而你們的瑨王妃已另有其人!你們少假情假意,把她交出來!”
常笑本就詞窮,被無影一堵,臉一熱,動了半天脣,硬是沒擠出一句話,已有新王妃是事實,但並不代表他對她不在乎!他太在乎了!在乎到連自己都沒有把握去賭。已經篤定殷灼顏能令他開創新局面,在這樣的關鍵時刻,絕不許殷灼顏有任何閃失!
林婉着實也啞言了一會,這會是很難分清的一個難題,如今還能以何種身份留住她,難不成是廢了曼瑤不成?若不是,連王妃的身份她都不屑一顧,還能怎樣留住她?她清清嗓子:“無影,王爺回來自有定奪,別意氣用事!”
“不行,我要帶她走!”他嚴詞拒絕。
“要帶走她,看看你有沒有本事!”常笑冷冷的微眯着眼,手一揚,二十來個侍衛刷刷上前將無影團團圍住。
無影雙手握緊拳,手咯咯作響。
“慢!”林婉頭痛欲裂,娓娓勸解道:“無影,不如這樣,等王妃醒後再議如何?雲悅軒是王爺珍愛的地方,亦是王妃心喜的地方,若這裡沾了些血,怕是不妥!” wWW◆тt kдn◆¢ ○
見無影臉色稍有緩和,她溫聲補了一句:“先回暖香館知會一聲,免得丞相大人他們着急!”
無影咬牙切齒的掃了常笑一眼,冷哼一聲,邁着大步出了雲悅軒。
林婉舒了口氣,緩緩看向常笑,雖對他甚是陌生,但見他在瑨王府來去自如,昨晚不僅擄了她回雲悅軒,還調動不少侍衛進雲悅軒,心知是瑨王府的人,也不多問,淡淡道:“雲悅軒無須那麼多侍衛,撤了吧!”
常笑遲疑了一下,留下幾個侍衛,將其餘人撤出雲悅軒。
“嫣兒,你留在這裡侍候着,王妃醒來,速令人知會我!”林婉微搖搖頭,以她的脾性,醒來怕是要大鬧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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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鳳珠把玩着手中的金釵,殷灼顏,你終於回來了!殷瀟庭出殯當日,她曾前去,在城門前見了殷灼顏一面,一身素縞的她令人耳目一新,渾身透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氣質,那一股毫不掩飾的憂傷更是楚楚可憐。讓男人深陷進去、欲罷不能的楚楚可憐!
回來得很好,真的很好!
她撫撫微突的肚子,得意笑了一笑,很想很想知道,當殷灼顏見到她時是怎樣的一個表情,不,殷灼顏不認識她,會只當她是一個陌生人,卻不知,有一個人恨她,恨了很久很久,而且很恨,很恨!
鳳珠起身整整衣裙,喚了房外的綠萍,姍姍往天香閣而去。
“見過王妃!”她含笑行禮。
曼瑤不鹹不淡應了一聲,忙着照料着孩子,孩子六個月大,體弱多病,令她心力憔悴。
鳳珠適時的斂起淡笑,堆積上一些惋惜:“聽說昨夜小王爺睡得甚是不安穩,不知如今可好些?”
曼瑤冷眼掃了她一眼,冷聲道:“阿珠到天香閣有何事?”
“奴婢只是碰碰運氣罷了,以爲王妃必定去雲悅軒了!”見她微蹙娥眉,鳳珠暗笑,故作神秘道:“看來王妃還不知道,一大早王府就傳開了,雲悅軒的前主人回來了!”
曼瑤的手顫了一顫,愣了愣神。
鳳珠幽幽福福身:“奴婢正想前去參見,不知王妃可一同前去?”
曼瑤嘴角微扯,早前已聽說殷瀟庭之事,因孩子身體一直不好,故而沒多留意,沒想到她竟回到了雲悅軒,擡眸看了看鳳珠,似笑非笑道:“王妃回府,自是需前去參見!”
她交待了一下蘭兒,輕移蓮步往雲悅軒而去,心中忐忑不已,殷灼顏回來了,是否意味着自己王妃的位置該讓出來了呢?
甫到雲悅軒月洞門前,侍衛冷臉攔下兩人,鳳珠厲斥一聲:“大膽,誰敢對王妃無禮!”
曼瑤嘴角勾起一絲笑,確實不能小看眼前的女子,心計深得很,她靜觀其變,並不表態。
無論鳳珠怎樣威逼利誘,侍衛堅持不讓兩人進雲悅軒,曼瑤莞爾一笑:“既然如此,我晚些時候再來,讓王妃好好歇息!”
鳳珠不甘心的看着曼瑤款款而去的背影,冷冷掃了侍衛一眼,輕哼一聲,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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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懶懶的動了動,眼睛眯開一條縫,映入眼簾的是一抹紅色,微蹙眉,輕閉上雙眸,閉目片刻,募地完全瞪大眼睛,一骨碌坐起身。
“王妃,你醒了?!”
殷灼顏環視了一下四周,紅,灼眼的紅,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晃了晃腦袋,喃喃道:“我是在做夢,我做夢了,再睡睡,很快就醒了!”
嫣兒睜大眼睛,見她復躺下去,被子扯過頭頂,有些哭笑不得,輕聲喚了句:“王妃——”
啊,一聲尖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滾下牀,直衝房外。
“王妃——”嫣兒急跟出去。
殷灼顏眼睛瞪得大大的,喝了一聲:“讓開!”
常笑暗捏把眉心,沉聲道:“王爺回京前請王妃留在雲悅軒!”
她臉一沉:“我不是什麼王妃,都給我讓開!”
常笑頭隱隱作痛,要他殺人,他可以眼都不眨一眼,但現在,自己竟有甘拜下風的感覺,默認了她在王爺心中的地位,肯定了自己護她安然的決心,決定了她存在的更高價值,他唯一能做的是沉默,必要時使用武力也不介意。
“我再說一次,讓開,否則我,我——”瞥見滿院飄蕩的紅,心頭有股暖流拂過,只是瞬間,她輕咬脣:“再不讓開,我讓無影砍了你們的腦袋!”
直白的威脅,但對他來說無絲毫用處,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更直白的告訴她:“無影不是我的對手!”
“你,你,你——”殷灼顏一連說了幾個“你”,反駁不了常笑,咬牙切齒道:“我纔不要待在這裡!”
常笑再也不吱一聲,只是死死守住遊廊,任由她發着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