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接引還都

這師兄弟三人拜別師傅,各自回到家中。一晃半月之期已過,阿德犁完田便朝子良家的田地走去,他邁過一道田埂,見子良正赤着膊拿着石鋤鋤田,子昭不知蹲在離一條下完雨積下的水溝邊上在想什麼。

阿德朝他們喊:“良哥!幹完活兒了沒?我來!”說着就跑過去,到子良身側忙活起來。子良看着笑起來,說:“好!這便能快些。昭又不知道忙着幹什麼去了,明天我們一起去你家幫忙。”

兩人手腳麻利,不出一頓飯的功夫就把這一壟田都鋤完了。他們看看已經高掛的紅日,朝還蹲着的子昭走過去。到了跟前,子良把鋤頭柱着,彎腰探頭瞧了瞧。弟弟竟然都沒注意他的到來,只是自顧自出神地看着什麼。“昭!”子良喊了一聲,子昭還是沒動,“這個傢伙!看什麼呢?咱們都過來多久了,還沒反應?”子良看看阿德,兩人一起蹲下。

這下終於看清子昭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不知道在思謀什麼。子良用胳膊肘支了他一下,子昭這才擡起頭來,朝他倆笑笑:“怎麼都過來了?”

“還說呢?你看看都什麼時候了?蹲這兒幹什麼呢?叫了半天也不吭聲!”子良指指天,兩隻手摻在胸前皺皺鼻子。

子昭這才擡起頭看了看天,啞然道:“瞧我!又忘了時間了,辛苦你倆了!”

“你到底在幹什麼呢?”阿德也好奇地問道。

“我在想,能不能把小溪或者水溝裡的水引到地裡,這樣不下雨莊稼也能喝上水了。”子昭在地上拿樹枝比劃着。

子良和阿德一起也看着,阿德說:“以前只聽過大禹治水,昭哥是想要學大禹嗎?”子昭聽了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了,說:“哪能像禹王那樣?我不過是想着省點事,沒雨的時候澆水也方便些。”

“那你想好了沒?”子良笑着問。

子昭點點頭比劃着說:“差不多了,可以沿着阡陌的邊界,從小河那裡掘一條渠,澆地時候開開,澆完了再堵上。這不就好了?”

這下子良和阿德都點點頭,說:“行,那咱們就一起來挖渠吧。”三個人一起拿了工具開始挖渠,才挖了一點,不遠處的田埂上跑來了一個人,邊跑邊揮手,也不知他在喊些什麼。阿德耳朵最靈,先停下來站直身子,朝來人張望。

那人越跑越近,漸漸聽到他的話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喊:“你們——快——回家去吧!村裡——來了——很多人,都,往你家去了!”話音落了,也跑到他們三個身邊了。

“來了很多人?是從哪裡來的?”子良忙問道。

“不,不知道!”那人彎着腰,跑得氣也喘不過來,“你們,還是,自己回去看吧!”他累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朝來人作了一揖,說:“謝謝大叔來告訴我們,我們這就回去了。”說完忙轉身朝着村子快速地奔去。

三人展開身法,幾個飛縱跳躍過後,剛纔的農田已在身後了。子昭速度最快,第一個回到村口,他慢下腳步以平常的速度往回走。不多時,阿德和子良也跟了上來。還沒有走到家門口,就見前面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一堆人,也看不見到底發生了什麼。

子良往前快步走着,邊走邊說:“大爺、大媽,叔叔、嬸子,讓一下路,讓我們兄弟過一下。”開始前頭的人還沒什麼反應,只顧着朝前看,也不知誰在那裡高喊了一聲:“王子回來了!王子回來了!”

人羣立刻像被劈開的水一樣朝兩面散開,數十道目光齊刷刷地都盯着子良和子昭兩兄弟身上了,子良還好,子昭窘得立刻紅了臉,阿德在後面也很是茫然,旋即他想起師傅臨走時說的話來,他低下頭悄聲說:“也許是王都派人來接你們了。”

子昭聽了這纔回過神來,點點頭,看了哥哥一眼,兄弟倆昂首闊步地往回走。剛走到門口,就被站在門口守衛的兵士攔下,厲聲喝問:“來者何人?”

子良昂然道:“這裡是我家,難道還得你們允許才能進入嗎?”門口得兵士一聽,面面相覷,趕緊派了一個衛兵進去詢問。眨眼的功夫,裡面烏泱泱出來一堆人,嘩啦啦一片跪倒高呼:“迎接王子來遲,還望恕罪!”

兩兄弟從小就在民間長大,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着實被嚇了一跳。反倒是阿德今天顯得很鎮定,朗聲出言:“來迎接王子的都有哪些人?快快報上名來?王子儀仗可曾準備齊全?”

地上拜伏的這些人明顯一震,收斂了輕慢之意,排在前面的一個人直起身子答道:“稟告二位殿下,儀仗均已齊備。前來迎接的大小官員共有五十多位,當朝太卜也來親自迎接二位殿下,現在正在正屋中坐定。還望殿下們儘快移步!”

“嗯!你們都起來吧!一路辛苦了!”子良已經回過神來,沉聲出言。

伏在地上的大小官員逐個起身,往兩邊讓開一條道路。子良和子昭並排走進屋裡去,只見正面坐着一個穿着袍服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姜大叔正在左首相陪,見他倆回來,趕忙起身說道:“怎麼纔回來?太卜大人都等了你們快有半個時辰了!”

太卜也站起身來,說道:“看到兩位殿下如此英偉,王上一定倍感欣慰!見過兩位殿下!”說着便要下拜,子良忙出手相扶,躬身作揖:“太卜不可行此大禮!我們兄弟受不起!”

太卜心中對面前這位殿下好感倍增,比起都中那些不可一世的貴族子弟不知要謙和有禮多少倍。他笑着站起身,問道:“不知這位是大殿下還是二殿下?”姜吉自豪地說道:“這位是大殿下,這位不多言的是二殿下。”他又指指旁邊的子昭。

太卜看向站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子昭,眼前的這位二殿下面容冷峻,目光堅定,很是沉穩。他心中也十分讚歎,行禮道:“見過二殿下!”子昭也上前扶住太卜,說:“感謝太卜親自來這鄉野之地迎接我們兄弟,不知父王身體是否康健?”

太卜溫言道:“王上身子康健,只是十分想念兩位殿下。一直礙於天象不敢來接,現在總算天象有所變化,王上便急忙派了我等來接二位。讓兩位久等了!”說完又朝姜吉拱手說道,“將軍勞苦功高,還請一起回到朝廷,接受王上封賞。”

兄弟兩聽聞此言,也十分欣喜,說:“姜大叔,咱們一起去王都,那可太好了!”

“這……你們今日也十分累了。先回屋去休息吧,要回都城入王宮,明天還有很多重要的禮儀要進行。”姜吉皺着眉頭囑咐兩兄弟。

太卜見此情形,很識趣地說:“將軍所言極是,兩位殿下是該回房休息了。”他們兄弟倆依言回房去了。

待他們二人離去,太卜有些憂慮地看着姜吉,問道:“將軍是不打算回到都城再入朝廷爲將嗎?”

姜吉深鎖眉心,搖搖頭說:“我確實是不想回到宮廷裡去了。太卜也算是熟識了,我也就實話實說。自從跟隨王上離開朝廷之後,一直在這鄉野間生活。朝廷裡的人事沉浮,我怕是也應付不來吧。現在年歲也大了,還是留在這裡養老吧。”

“這……臨行前王上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地讓我務必把將軍請回去!將軍這樣說,我可是有些爲難的。”太卜的眉心依舊沒有解開。

“請轉告王上,姜吉年老體衰,只願好好在田間勞作,做個農夫,終老一生。”姜吉很誠懇地向太卜說道。

“將軍還望三思。”太卜亦很誠懇。

“這件事我也是思考良久後才做的決定,還望太卜能理解。”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勉強將軍了。回到王都之後,看王上如何處置吧。”太卜只好點頭答應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便有服侍的人進來爲子良、子昭兩人更衣梳洗。這樣被人擺佈,還要穿上如此複雜繁瑣的衣裳,兄弟倆都是苦不堪言。好不容易都穿戴好了,出門後還要依足了禮儀,宣讀詔書,再三禮拜後,這才登車而行。

姜吉爲免兄弟倆不捨,一直待在屋中默坐,並沒有出來。阿德也被換上了守衛的服制陪侍在一旁。在一片旌旗的掩映下,接引殿下還都的儀仗終於出發,直到踏上車輦的最後一刻,兩人還在張望,始終還是沒見姜大叔的出現。

子昭問兄長:“姜大叔爲什麼不跟着我們去王宮呢?這樣最起碼肯定能吃飽啊!”

“不知道啊!等見到父王后,咱們一起去求他,讓父王下令請姜大叔和咱們還一起住!”子良雖是這麼說,心中還是爲去往宮廷而充滿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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