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頓時喧鬧起來,有人大喊:“殿下被刺了!”人們更是慌亂,市集上的攤販多被擠倒,貨物撒了到處都是。一時間,叫喊聲,呼救聲,啼哭聲不絕於耳,原本整齊威嚴的儀仗也被擁擠的人羣衝散了。
這羣侍衛慌忙四處尋找殿下的蹤跡,又害怕是被刺客的同黨擄走,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成戍到底是當朝太卜,亂中不慌。他立刻拿出法杖,舉法問天,丟出兩片龜甲在地上滴溜溜地轉個不停。待龜甲停了之後,他撿拾起來細細觀看一番,叫來侍衛長吩咐:“將軍不必慌亂,殿下們都安然無恙。你留下一半人馬在這裡留守,一半人馬去城中尋找刺客下落,通知城門守衛,現在王都只許進不許出,仔細盤查來往的每一個人。千萬不要讓刺客跑了!”
“這,”侍衛長狐疑地看看成戍,“殿下們真的沒事?還是先找殿下們的下落爲好吧?”
“無妨,你若能抓到刺客,怕是也能找到殿下了。”成戍微笑着說。
“您是說?”侍衛長聞言大吃一驚,“殿下們去抓刺客了?”
“想必如此!”成戍搖搖頭,又點點頭,“將軍還是快去吧,真的讓刺客把殿下們引出城去,你纔是罪責難逃了!”
侍衛長聽了這話,趕忙快步離開,佈置追蹤去了。
原來,當第一根飛針刺來的時候,阿德是第一個發現的,他忙從身後去摸箭,早就忘了自己換了侍衛服色身後根本就沒有箭袋。眼見着第二根飛針已經發出,他看見前面侍衛腰間挎有箭袋,一個箭步擦過,兩支羽箭搭弓,“嗖嗖”衝着飛針齊發,可還是沒有來得及在半空截下,只得釘在車輦之上。
子昭耳力也好,一早察覺有什麼東西向着兄長飛來,本能地立刻起身將子良拉出車輦。二人一個飛身就上了車頂站定,看着下面那個發飛針的人因失手而變色。子良心中惱怒,從車頂翻身而下,那人察覺有異趁着人羣慌亂,也展開身法要逃。
子昭這時早已到了兄長的前面,說:“咱們去追他!”說着就運起神行之術,很快就消失了。阿德這時也趕上來,不知從何處順手牽羊了一袋羽箭,說:“良哥,我去!”
“居然敢放暗箭,可不能饒了他!”子良也緊隨其後。三個人到底年輕氣盛,加之在師傅身邊修行多年,從未與外界的人交過手,除了平日相互喂招,哪裡真的知道世道之險惡?這時心中憤怒難解,也顧不上自己是不是殿下了,也管不了刺客是否還有人接應,就想着能把這人抓住纔是正理。
子昭身形靈活,一路穿街入市,緊緊跟在刺客的身後。剛開始追的時候,就想着抓住這人,現在眼見着要追上了,他卻開始想:“這刺客很明顯是來刺殺我們兄弟的。可是我們二人從來都不曾在都城出現過,與這裡的人更談不上仇怨,爲什麼平白無故就要刺殺我們?”他故意放緩了腳步,想看看到底這人要做什麼。
阿德很快就趕了上來,見子昭並未全力追蹤,一個閃身來到子昭身側:“昭哥,怎麼不上去抓住他?”
“我還想看看他到底要去什麼地方,跟着他也許能知道到底是什麼人一直‘惦記’着咱們。”子昭冷笑着說。
“抓住他直接問比較好吧?”子良也跟了上來。
“不急,”子昭眯起眼睛,“跟着他!”跑了這一陣,三人也大致明白刺客的速度,說說笑笑地不遠不近地跟着。
那刺客一擊不中,心中便有些慌亂,忙着起身逃跑。跑出市集之後,想着大約無人能追來,就漸漸放緩了腳步。可誰知沒走多遠,就覺察身後有人跟着,可再三觀察也沒發現有人跟來。他心裡更是有些不安,想着趕緊出城避避風頭。
刺客剛走到城門口,就見一騎飛來,正是宮廷侍衛。侍衛與城門守軍說了幾句話,守軍便揮手,城門處立刻設了關卡,朝着出入的人們大喊:“城門已閉,許進不許出!”他聽了冷笑出聲:“哼哼,想不到這羣草包動作倒快!”說罷轉身離開城門。
他剛走到一片民居,正想着先回到自己平日的藏身之處,可還是覺得身後有人跟着,便決定先四處走走,若是真有人跟着也甩掉再說。隨即這刺客便在城中四處亂逛起來。
跟了一陣,見他總是在兜圈子,子良有些沉不住氣了,忿忿地說:“還是直接把他抓住再說吧!這都繞了幾圈兒了?”
子昭想了想,點點頭,說:“等他行至僻靜處,咱們合力將他擒下,省得禍及行人!”
“好!”子良和阿德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聞言大喜,齊聲答應。
那刺客正覺得差不多沒事了,街上雖有侍衛在四處巡查,但還是和往常一樣,不過是擺擺樣子罷了。自己便放下心來,晃晃悠悠地往自己落腳之處走去,剛轉過一處破舊房舍,就覺得身後有殺氣襲來。多年練就的功夫讓他本能地一個閃身,避過了,就地一滾準備往前方逃去,心中暗自納罕:“宮廷侍衛什麼時候招了這樣厲害的角色!”
他還未起身就見去路被一個高大的男子所封,臉上似笑非笑,正是剛纔刺殺未成的殿下。這下他心裡更是驚慌,想不到在民間生活的殿下居然有這樣的身手。還未回過神來,腳邊就“啪”地射來一支羽箭,擦着他的衣角牢牢釘在了地上。這下刺客心中開始有些恐懼了,這樣的射術,怕是隻有王上的親衛纔能有的。“這刺殺殿下的事若是被王上的人抓到了,自己倒也罷了。拼着一死而已,決不能連累大人!”他心一橫,倒也沒剛纔那麼慌亂緊張了,慢慢站起身來,嘴角一撇,冷冷說道:“真是沒想到,兩位殿下居然這樣好身手!倒是我們低估了!”
“我們?你們是什麼人?明知道我們是殿下還來行刺?”子昭一連串的追問,問得這刺客嚇出一身冷汗,深悔自己失言,可還是嘴硬道:“只有我一人!再說,你們是什麼殿下?不過是鄉下野人!也敢來王都圖謀王位?”
子昭與兄長對視一眼,知道這必定有什麼陰謀,這人更是不能輕易放了。兄弟倆點點頭,一齊揉身上前,想要抓了這刺客回去好好拷問。刺客突然從袖裡抽出兩支短劍,向他倆刺來。劍鋒處幽幽發着藍光,看來像是餵了毒。兄弟倆不敢大意,避開鋒芒,分身而攻。
子昭身法快,想從他手中奪下短劍來,可畢竟臨敵經驗不足,好幾次差點就得手了,都被這刺客巧妙地避開了。子良力大,一路猛攻,可刺客本就身形靈巧,一味騰挪,讓他總是施展不開。三人膠着戰在一處,誰也奈何不了誰。
刺客越打越是心驚,這刺客本來就是以輕巧靈活,速度快、善逃跑而更生立命的。今天刺殺不成,本來就該逃了了事,卻如此不順,先是城門被攔,後是小巷圍攻。他越來心越急,漸漸露出破綻來。一個閃身不成,肋間被子良手肘所撞,頓時覺得肋骨已斷,疼得鑽心,卻也不得不忍住。這一擊之下,身法必定慢了,一滯之下,短劍被奪了一支,另一支也被打飛,“叮噹當”滾落在地。膝處更是被子良大力一腳,疼得忍不住跪倒在地。
阿德一個閃身,羽箭對準他眉心,喝問:“這次可以說了,什麼人派你來的?”
刺客嘿嘿冷笑:“罷了,是我輕敵。要殺要刮,悉聽尊便!”也不掙扎不反抗了。
子良憤怒上前,正要再給他補上一拳,子昭將他拉住,說道:“哥,不要生氣。咱們把他交給太卜,太卜肯定有辦法問出什麼來。”
那刺客一聽太卜,心中更是無望,這落在太卜手裡,那必定生不如死了。多半會被做成人牲去祭祀了,他心中想到如此慘狀,不禁瑟瑟發抖起來。
“這麼看來,還是跟我們說了實話吧?”子昭本是隨口一說,這王都之中也只有太卜算是熟識的,沒有想到太卜之名竟有如此威赫,乘熱打鐵忙着追問。
那刺客面如死灰,雙目無神,似乎是在自言自語:“罷了,反正是一死,也省得連累他人。你們也不必將我交給太卜了。”三人聞言大喜,阿德也鬆了弓弦,將弓箭垂下。孰料那刺客竟一躍而起,撿起跌落在地上的短劍,回手就抹了脖子,一股鮮血噴涌而出,直濺了三人身上。
三個少年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慘烈地死在自己眼前,鮮血流得到處都是。連一貫膽子最大的子良都有些訥訥不能成言:“這、這,這人怎麼自己就抹了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