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昭忙道:“該當如此,國主爲了救我們也是費盡心思。方纔也沒能幫你說上話,已經是很抱歉了。”
焦仁默然搖頭,嘆道:“宗主的主意是沒人能改變的。”接着邀請他們朝前廳走去,說道,“先前兩位拜託遠瀛齋造的戰斧和冰琴已經完成,不過冰琴的琴絃還沒有裝上,不知公子想要什麼琴絃?”
子良兄弟聞言大喜過望,忙着就要去看自己的新兵器。還不等子昭出言詢問,夭桃便笑着說:“這琴絃還用考慮嗎?就現成取了小蟬的頭髮裝上不是正好?不只音色好聽,還附帶有你們鮫人那能魅惑人心的歌聲之力。到哪裡還能找到這麼合適的琴絃?”
子昭聽她這麼一說更是興奮不已,可又覺得有些不太妥當,便轉頭問焦仁:“國主,這可以嗎?”
焦仁很是惱怒,但今日已經受了宗主責罰,卻也不好發作。他低頭不語,過了片刻,說到:“公子如果執意如此,待我問過小蟬,她若肯,便爲公子取了頭髮做琴絃。”
子昭見他有些爲難,便說道:“不必如此,若是國主爲難就作罷。再取了別的做琴絃也成!”子良也說道:“國主不必多慮,我們不是強人所難之人。辛苦爲我們製成兵器已經十分感謝了,萬不可讓國主爲難了。”
“呵呵,國主不過是心疼女兒罷了!幾根頭髮而已,有什麼爲難的!”夭桃不依不饒依舊出言諷刺。
丹羽也覺得夭桃這樣咄咄逼人有些過分了,扯了扯她的衣袖,說道:“姐姐,不要這樣說了!小蟬妹妹多可愛,幹嘛非要她的頭髮不可呢!”夭桃這纔不言語了,只是冷冷盯着焦仁。
焦仁嘆了口氣,也不理夭桃,徑自朝前方走去。進了大廳之後,中央桐木案几上赫然擺放着一柄寒光閃閃的戰斧,一張樣式古樸的焦尾琴。
子良上前一把舉起那柄由隕金打造檣木做柄的戰斧來,輕輕一揮,便能生風。他滿意地仔細打量,朝焦仁抱拳謝道:“謝國主!我的兵器在湯谷被金烏火焰所化,正想着要打造一把什麼兵器。國主真是雪中送炭!”
子昭也抱起那張沒有琴絃的焦尾琴,寒楸木的琴身觸手生涼,輕輕一敲便發出金石之聲,他也十分感謝,拱手道:“國主遠瀛齋的工藝可真是精美,我們兄弟都十分中意!不知這兩件兵器價值幾何?”
焦仁見他們喜歡,也捻鬚微笑,略緩了適才被宗主責罰的苦悶。他走到焦尾琴前,笑道:“這琴的好處公子還沒發現呢!”說着便伸手朝琴頭山嶽處的一處花紋輕輕一按,“龍池”處突然突出一物,他輕輕一抽,一泓秋水般的軟劍隨即而出。焦仁挽了個劍花,將軟劍遞給子昭,笑道:“公子請!”
子昭接過軟劍,笑道:“這麼精妙的機關可真是奇特啊!多謝國主了!我還想着自己並不擅長音律,抱了這焦尾琴做兵器,沒得讓人嘲笑。原來這裡還藏有軟劍,真是可攻可守啊!國主想的周到!”
“公子謬讚!這琴絃一事……”焦仁關切地看向子昭。子昭正想回絕,不料焦蟬自己從後堂走了出來,手裡正握了一束自己的紅髮,塞到子昭手中,面色無比蒼白卻笑着說:“公子不要嫌棄小蟬的頭髮,就用它去做琴絃吧!”說罷轉身快步離去。
“小蟬!”子昭忙喊,就見焦蟬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丹羽也要追出去,卻被焦仁攔下,搖頭嘆息:“小姐不必去追了!既然小蟬自己願意,那便是她的命數了!”接着懇切地望着子昭,說道:“還望公子善待此琴。”指着那一束紅髮,苦笑道,“這一束起碼也折了小蟬十年壽命,她可真是個傻孩子!恐怕這十年都不能再化出人腿上岸來了。”
“什麼?”“什麼?”他們四人一片驚呼,只有夭桃撇撇嘴冷冷笑了一下。子昭拿起這一束紅髮,搖搖頭,說道:“這樣珍貴的東西,受之有愧啊!國主,可以接回去嗎?”
焦仁搖搖頭不再說話,取過紅髮,又從懷中取出一卷潔白如雪的蠶絲來,他嘆道:“這北海冰蠶絲是預備好爲公子做琴絃的,用這個混了小蟬的頭髮,琴絃會更結實,不易斷。”他一邊細細爲冰琴上弦,一邊細細撫摸這把焦尾琴,感嘆道:“這琴恐怕當世難尋了,只有伏羲的瑤琴可與之匹敵。不過,公子若是隻用此琴爲兵,就有些可惜了。回去還望好好修習音律,也不枉小蟬這一番苦心。”
待琴絃裝好,他將琴輕輕置於案几之上,讓出座位來:“請公子一試。”子昭忙整整衣衫,十分鄭重地坐在琴前,輕按宮弦,微微一挑,一陣厚重之聲綿綿傳來,接着他又換了角音,如春風拂面,萬物生髮。廳內衆人都屏息靜聽,只覺琴音端方大氣,頗有心懷天下之聲。丹羽收在百寶囊中的玄羽弓突然有所感應,想要出來。她解開繩子,玄羽弓自己飛了出來,停在冰琴前面,金光閃閃似在應和。
子昭輕輕一笑,收了指法,端正坐好,看着半空中的玄羽弓,說道:“你也喜歡這琴?”那弓輕輕顫動了一下,便飛回到丹羽囊中。他轉身朝焦仁深深長揖,道:“謝國主!昭回去必定認真修習音律,當不負此琴。”
焦仁這次也不再側身避過,受了他這一禮,點頭道:“幾位不知是就此離去,還是要在萊州多逛幾天?”
丹羽忙道:“兩位公子若想留在這裡,就請自便。小羽還要趕着回去向師傅覆命,即刻便要啓程了。”
“我們也有一位故人要探訪,就不多叨擾國主了。”子良抱拳道,接着再次詢問,“國主幫我們製成這樣上好的兵器,不知價值幾何?若是……”
“價值幾何?哈哈,有什麼奇珍能抵過我小蟬的十年壽命?公子不免把這世上的東西都看得太過輕賤了!”焦仁才和緩的神色再次一冷。
“我兄長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略微補償一二!”子昭忙解釋道。焦仁一摔衣袖,道:“不必了!只怕有朝一日兵臨城下,二位還能記得今日所言!不送!”說罷就大步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