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諸人正在議論紛紛,不時探頭張望,就聽見一聲內侍高聲地唱道:“王上駕到!”
衆人立即噤聲,一起拜倒,行禮:“賀王上大狩獵祭禮已畢!天佑大商!”
商王一衆人逶迤進入大殿,一一落座。他環顧四周,點頭沉聲道:“衆卿請起,各自歸座入席。”殿中衆臣依言再拜而起,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商王示意了內侍一眼,得生立即高聲道:“宴飲開始!請舞樂!”一聲令下過後,從旁邊的偏殿走出一隊樂師,帶着笛、笙、磬、鍾……等等樂器按着音律坐好。又飄出一隊舞姬,個個身披紗衣,腰肢細軟,有弱柳扶風之態。隨着一陣催金裂石之聲,輕歌曼舞便在這大殿之中瀰漫開來。一時觥籌交錯,衆人都陶醉在這鶯歌燕舞之中。商王卻還因爲着剛纔成戍的那句吞吐之言耿耿於懷,應付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前往偏殿休息了。
子良和子昭雖是進宮也有大半年了,卻還從沒參加過這樣大型的宮宴。每日都被逼着學習各種知識,這樣的歌舞也是從未見過的。兩人都被眼前的一切迷住了:從未見過的珍饈佳餚,從未喝過的瓊漿玉液,更有從未見過如仙子一般美麗妖嬈的舞蹈,簡直如夢似幻,一切都那麼的不真實。
子良有些薄醉了,扶着額頭問一旁的弟弟:“昭,現在還想回鄉下不?”
“不!不回!鄉下哪有這樣好吃的飯?這麼好喝的酒?”子昭也有些醉了,覺得整個人都有些向上飄,“酒可真好喝啊!我覺得自己快能飛起來了!”
“你醉了!昭!”子良也覺得眼前視線有些模糊不清了,忙用力搖搖頭,又使勁敲了敲,疑惑道,“怎麼了?人都變兩個了?”
“我,我沒醉!你,你才醉了呢!”子昭身子都有些搖搖晃晃了。旁邊的金鶯公主實在看不下去了,悄悄去尋守在不遠處的梓德,卻發現他也被前來道賀的一衆同僚們灌得暈暈乎乎,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
金鶯氣憤地直跺腳,恨道:“這些人這是沒一個能幫得上忙的!都醉死算了!”正在着急之時,卻見到從偏殿出來的太卜成戍,他沉着一張臉,像是很不高興的樣子。金鶯忙整整儀容,上前行禮道:“太卜大人,您可不可以找個人來幫忙?大哥和二哥都有些醉了,找人扶他們進偏殿休息片刻,醒醒酒。”
成戍點點頭,叫來了幾名宮人內侍,命令道:“也不必送到偏殿了,直接送到東宮,讓兩位殿下休息吧。”金鶯公主忙謝道:“謝大人幫忙!那一併連同他們的侍衛也送了回去吧?”
“公主安排吧。我還有事,先告退了!”成戍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與金鶯多做寒暄。
“大人請便。”金鶯欠身行禮後離開了。
成戍快步離開大殿,又往祭壇的方向去了,袖裡還在反覆揉搓着剛纔用來占卜的兩片龜甲。
原來剛纔商王離殿之後,便暗自囑咐了得生叫成戍也一同來到偏殿。不一會兒,成戍以更衣爲名,進入偏殿與商王議事。
一見成戍進來,商王直接說道:“太卜不必行禮,咱們還是有話直說吧。適才在祭壇,龜甲所示的凶兆指向何人?莫不是予?”
成戍少見王上如此直接,也便不說那些規矩套話,從袖中取出龜甲,上呈商王。商王接過,自己看了看,又遞了回去,問:“這龜甲所裂之紋先縱後橫,紅黑交錯,予本就不善於此,還請太卜詳解。”
“王上請放寬心,與適才祭壇所言一致。此次大狩獵是大吉,上天很是欣慰。所言不吉,似乎是指王宮之中,會有什麼人身患急病,且有小人作祟。”成戍指着上面的黑色部分說道,“可又看不出確指何人,隱晦不明。”
“難道是王兒?予早就知道,他們那些人總是不忿我這個王位來的容易,更是處處爲難兩個從小在鄉間長大的孩兒!予當年不是因着天象,才把孩兒們送到鄉間的?太卜,你也是當時的見證者,要是知道這樣會讓他們百般挑剔,還不如當年就帶了回宮養着,也好過這些年予每日思念孩兒的痛苦。”商王情緒也是有些激動。
成戍聞言忙拜倒,說道:“王上一心都是爲了我大商的國運,不必後悔當年的決定。王上即位之後,大商之境一直比較太平,雖偶有戰事,也都是些擾境小事。朝中衆臣也都一心爲大商着想,都兢兢業業。這都是當年王上之功,現在雖說殿下們有些小麻煩,不過也是對他們的一種磨練。王上不必太過掛懷!這龜甲所示也不在東宮。”
“哼!那便是予了?也不用問是哪些小人了,早就看予礙眼的很,這王兒回宮後。看到予王廷之威日盛,有些人怕是又要坐不住了。”商王一貫溫和的面容上,也露出憤恨的神色,“自從予回到這王都即位以來,這樣的事還少嗎?”
“王上息怒!”成戍忙拜倒,卻聽見旁邊隔間裡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他忙起身過去查看,卻什麼都沒發現。商王也警惕地問:“有什麼人在裡面?”
成戍搖搖頭,說:“並沒有發現人的蹤跡,想是東西沒有放好。”接着又問:“臣也出來時間不短了。今日龜甲所示,還請王上不要告訴他人,還如往日一般就好。若是有什麼緊急事由,就讓得生來找我。明日微臣再行請卜,看看上天能否明示。”
“好吧,那就有勞太卜了。”商王也很是疲憊,接着又想起一事,說道:“這眼見着就要過新年了,過了新年,金鶯就滿十五歲了,該是舉行及笄禮的時候了。請太卜連着新年祭禮一併提前準備着,免得到時手忙腳亂。金鶯可是我朝第一位公主,及笄禮必要辦得隆重纔好。”
“是!王上。”成戍從祭壇回來,現在終於難得露出一絲微笑,他接着說道:“這及笄之後便可以問名(提親)了,不知王上對金鶯的婚事有什麼考量?”
“可以有考量嗎?”商王有些喜悅的臉上一絲悲傷閃過,“作爲大商公主,婚事也是不由她的。更何況各諸侯國早就蠢蠢欲動,予也是無可奈何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話音剛落,門外好像又有人影閃過,商王喝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