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轉眼商王小乙亡故已是一年,新王子良從葬禮之後上朝就更加少了。開始還一月一朝,後來三月一朝,過年之後,就主持過春耕禮,已是半年沒有開過朝會了。朝中大臣們都是議論紛紛,說這位新王不知是沉溺在悲痛之中,還是對着紛亂的朝政無從下手。畢竟新王從鄉間回到王都學習還不夠半年,便接下這一國之君的位子。
就是偶爾的朝會上,子良也經常是不發一言,只那麼靜靜聽着,大臣們說什麼便是什麼,最多說的恐怕就是,“請交左相裁決!”“請交右相裁決!”而左相辛南和右相前國丈太丁在有些問題上,更是勢同水火,彼此非要給對方一些難堪,製造一些困難。子良對這些事也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不知,兩面安撫。自己卻暗中和二殿下子昭一起,節省下自己的用度,在桃林勤練兵法。
春種已經結束,又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桃林裡的士卒們也開始吃不飽飯了。二殿下子昭又滿是憂慮地進了王上所居的青玄宮,走進王兄寢殿後,看着正把玩手中海貝的王兄子良,也不知自己的話該如何開口了。他就在門口這樣站住了,回想這一年多的時光,簡直恍如夢境一般。那時候在鄉間,忙時耕作,閒時修習武藝,或在山間摘果打獵,雖然時常吃不飽飯,也沒什麼華麗的衣裳,可是活得好不自在。自從來了王都,雖然不愁吃穿了,大哥也成爲人人敬畏的王。可是這接二連三的事件,卻使得他們兄弟幾乎一刻也不得悠閒,也學會了在人前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
他正這樣想着,忽然聽到一聲“昭,你來了?”擡眼看時,王兄子良已然袖了手中的海貝,看到了他的到來。子昭忙行禮:“參見王兄!”
“快進來說話!”子良已經習慣了這些禮儀,也不再強調不必如此。他叫了子昭進來,將袖在手中的海貝放在了面前的案几上,苦笑道:“是士卒們又沒有糧食了嗎?”
子昭點點頭,無奈地說道:“這樣的瑣事也來麻煩王兄,是臣弟的失職。”
“不是你的問題,這件事我也煩惱了許久,可是還真是找不出什麼合適的方法。與太卜也商議過幾次,現在能夠挪的、換的東西都差不多了。可嘆我這個王居然養不起一支一千人的軍隊!”子良也無奈地嘆了口氣。
“可是眼下的問題怎麼解決呢?”子昭皺着眉,看着案几上的這兩枚被摸娑的光滑發亮的海貝,腦中突然蹦出個念頭來。他忙指着海貝說道:“咱們一直都想着怎麼去換海貝,卻沒有想過能不能做海貝?”
“做?”子良盯着弟弟看,問,“這東西不是海里產的嗎?怎麼能做?”
子昭說道:“那些平民手裡的骨貝,不也是人們做出來的?只是不如海貝換的東西多罷了。”
子良聽了點點頭,思考了一番,然後說道:“這骨貝也是用牛骨或是大野獸的骨頭磨出來的,可這些也是不多見的。”
子昭聽了也點頭贊同,說道:“是啊!除了用珍貴的骨頭磨製之外,能不能用別的東西,咱們有的東西來做成海貝的樣子?”
“咱們有的東西?”子良放眼四望,屋內的簡單陳設都盡入眼底。比起他的父王,子良的寢殿簡直寒酸的都不如一個王都中的平凡貴族。他們兄弟二人思索良久,還是想不出什麼頭緒來。子良把案几上的海貝撿起再次塞進袖子裡,笑着對弟弟說道:“好了,想不出便不要再想了!要不再去求金鶯這個富餘戶去?她的食邑那麼大!手裡肯定有餘糧!”
“唉……再去怕是又會被她嘲笑了!”子昭想到要去求金鶯,不禁有些發怵,“咱們這位大公主,可是精明的很!上次好不容易纔瞞過了,這次要用什麼理由來借糧?是咱們兩人吃?”他看着王兄,試探地問,“要不把咱們練兵的事情告訴她?”
子良搖搖頭,說道:“不可!金鶯因爲服喪,已經是誤了及笄禮,借她的財帛糧草都需要日後還上。如果說了是咱們在訓練兵馬,她怕是要把自己的積蓄也一併拿出來,咱們可就更對不起她了。”
“王兄說的有理。”子昭拱手道,“可是,那咱們用什麼理由去向金鶯借糧呢?”說罷自己也爲難地揉着額頭。
子良突然笑了,說:“我想到一個好辦法!”
“什麼好辦法?”子昭來了精神,睜大眼睛看着王兄。
“呵呵!”子良神秘一笑,說,“讓梓德去借!金鶯肯定不會多問的。”
子昭聽了很是不解,撓撓頭,說:“爲什麼?爲什麼他借就不會多問?”說着眼巴巴地看着兄長,盼着他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子良搖搖頭,說:“現在不能說,你就去告訴梓德,讓他去向長公主借些糧或者海貝明珠,就說這是王命,必須去借!”
“這、這,這也太……”爲難人了吧!後邊半句子昭沒有說出口,這並不符合兄長平時的做派。他猶豫道:“真的要這麼做?”
“是!”子良點頭,“去吧!這就是王命!能不能解決這一千士卒的吃飯問題,就看梓德了!”
“啥?”子昭再次愕然,隨即點頭說道,“那好吧。我這便去!”說完就出了青玄宮,去找梓德傳令了,心裡不由得對這位兒時玩伴充滿了同情。
……
梓德不得不接受了這個怎麼看,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硬着頭皮來到金鶯所居住的紅鸞殿。再次來到這裡,他還是滿心忐忑,真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借糧這種難爲情的事情,又是在這樣青黃不接的饑荒時候,還要借這麼多!王上這明擺着就是在整人啊!梓德覺得自己一天之中好像都出現了白髮了,他爲難地在紅鸞殿外徘徊了好一陣了,不知該如何進去,耳邊突然傳來金鶯公主的聲音,“大亞這是爲何?怎麼站在外面不進來?”白靈公主也出言叫道:“呀!難得見到梓德哥,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