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縣,御碑巷
沈憂之趁着夜色,在成片的屋頂上快速飛奔,很快便來到了一處隱蔽的院落。
這裡便是許世德關押越王世子李規的地方——御碑巷。
再過不久,太子李顯也會被許世德抓來這裡。
而沈憂之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個安全的地方住下來,靜候許世德現身。
......
五天後,夜
沈憂之看着身旁的大樹,腳下輕點,整個人便縱身飛到了樹梢。
站在這高處,他可以清楚地縱覽整個御碑巷。
蹲守了五天,終於是被他等到了許世德和李顯。
不僅如此,沈憂之還在這裡發現了同樣追蹤而來的李元芳。
只不過,李元芳此時正匍匐在屋頂,近距離地監視着許世德的行動。
而沈憂之則離得比較遠,躲在遠處的這顆大樹上,遠遠地觀察着整個院落。
沒過多久,沈憂之便見到身穿紫袍的許世德快步走出了小院。
暗中監視的李元芳也運起輕功,尾隨着許世德離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沈憂之見李元芳走了,也遠遠地跟了上去,快速消失在黑夜中。
......
許世德離開小院,在湖州縣的巷道中不斷穿梭,很快便來到一間朱漆大戶的院門前。
他拿出腰牌,供巡視的守衛監察。
“進去吧!”
守衛確認無誤後,說道。
許世德這才緩緩走進院內。
隱藏在暗處的李元芳見此情形,心知院中之人的身份定然非比尋常。
但此時情況緊急,他也顧不得許多,一個縱身便飛上了屋頂。
李元芳輕輕揭開屋頂的瓦片,向下看去——
屋內正坐着一個女人,身旁站着數名衛士和僕人。
而許世德則恭敬地跪在女人面前,向她彙報着什麼。
李元芳脖子微微前伸,定睛看向女人的面容。
當他看清女人的臉之後,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那女人不是別人,正是皇帝武則天!
這是怎麼回事?
皇帝怎麼會來湖州?
那紫袍人又是誰,爲何能直面聖駕?
他又爲何要綁架太子?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這一連串的謎團,令李元芳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側耳,細細聆聽屋內的談話——
半跪着的許世德,俯首低眉,不敢直視龍顏,只恭敬地彙報道:“陛下,一切都查清了。
太子李顯和越王逆子李規、舊部劉查禮、吳孝傑等人一直暗中來往,策劃謀逆之事。”
“確定嗎?”武則天冷聲問道。
數月前,許世德便向她彙報,說太子舉止怪異,或有謀逆之嫌。
當時她雖然憤怒,但內心並不相信。
因爲她很瞭解自己的那個兒子,他一生膽小怯懦,行事畏首畏尾,絕沒有謀逆的膽量。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留下李顯的性命。
武則天的兒子,如今仍然在世的唯有太子李顯和相王李旦。
這兩人能活着,絕非巧合運氣,而是性格使然。
太子李顯生性懦弱,處事優柔寡斷,即便有李唐派作爲擁躉,也絲毫不敢有僭越之舉。
相王李旦性格淡漠,對權勢地位從不執着,曾兩次受命爲帝,又兩次主動還政於武則天。
所以武則天對相王李旦極爲放心,知道他是一個拎得清的主。
這兩人一個不敢,一個不願,都不可能主動威脅武則天地位,自然就躲過了屠刀。
雖然不相信李顯有謀逆的膽子,但她還是讓許世德繼續跟蹤調查,弄清楚太子的動向。
直到數日前,許世德上報,說太子私自離開東宮,潛入湖州境內。
這令武則天大爲惱火,太子私自出宮前往地方,僅憑這一點,她就可以廢了李顯的太子之位!
但爲了搞清楚那個“好兒子”的目的,她並未即可擬旨,而是決定傳駕來湖州看一看,看看自己的“好兒子”準備怎麼對付自己。
“此事乃卑職親眼所見,千真萬確!”
面對皇帝的質問,許世德趕忙答道:“卑職手下的內衛已經探得消息:今夜子時,他們要在縣城中的御碑巷會面。
陛下若有疑慮,可率羽林衛親自前往,抓捕逆賊!”
見許世德言辭鑿鑿,甚至連李顯與逆賊會面的時間和地點都查出來了,武則天頓時怒火沖天,猛地一拍椅子,忍不住起身呵斥:“這個逆子!”
許世德見武則天正在氣頭上,便慾火上澆油,卻故作猶豫,試探着說道:“卑職還有一件事,要像聖上稟告。”
“說吧。”武則天深吸一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說道。
“內使狄仁傑似乎也牽涉進了這樁逆案之中。”許世德小心翼翼地答道。
原本在他的計劃裡,並沒有狄仁傑的位置。
然而隨着狄仁傑不斷順藤摸瓜,已經快要抓住他的衣角了,甚至自己手下的內衛曾泰,也被狄仁傑拉攏了過去。
估計他們現在已經知道了太子被自己關在御碑巷,正準備實施營救。
不得已,他只能臨時調整計劃,打算將狄仁傑這位內閣宰輔也坑死在這湖州!
聽到狄仁傑竟也參與了“謀逆”,武則天的眉頭頓時一皺,反問道:“哦?你可有憑證?”
她對許世德這番話並不相信。
狄仁傑這個老狐狸的性格,武則天再清楚不過了,他雖然是堅定的李唐派,但絕不可能行此大逆之事。
見皇帝有些不信,許世德趕忙拋出“證據”,說道:“卑職手下的內衛探知,太子來到湖州後的第一件事, 就是去見狄仁傑。”
即便如此,武則天還是不能相信狄仁傑會如此不智,參與李顯的“謀逆”之事。
她深思許久,還是緩緩搖了搖頭,低聲道:“不可能,狄懷英志慮忠純,對朕忠心耿耿,絕不會參與謀逆。”
說到這兒,武則天又緩了一口氣,道:“此事容後再議。”
現在說什麼都爲時尚早,一切都要看今夜的御碑巷會發生什麼。
若是狄仁傑當真那般大逆不道,與太子沆瀣一氣,企圖謀反做亂,那她定要讓那隻老狐狸後悔終生!
“是。”
許世德見狀,也不再多言。
......
屋頂上,李元芳聽完這一番對話,冷汗早已打溼了衣衫。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原來那翠屏山上的黑衣人,都是這紫袍人的手下,都是梅花內衛!
這紫袍人苦心孤詣,設此巧局,是要陷害太子!
明明是他將太子綁到了御碑巷,卻對皇帝說是太子主動前往那裡與逆賊商議謀反之事。
若是此事被坐實,那太子便是百口莫辯,死路一條!
不行!
眼下太子和狄大人深陷危機,我必須馬上趕往御碑巷,救出太子!
李元芳沉思片刻後將瓦片蓋好,接着縱身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
遠處,沈憂之見李雲芳離開,心知事情已然到了最後關頭,也時刻注意着門口,等待許世德出現。
不久,一襲紫袍的許世德緩緩走出。
沈憂之見狀,再次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