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愛情遊戲
古月落幕, 日陽緩升。借風的一縷思念,翩然大陸一點生機。短笛筋脆響起,那是凌家別院的開市號角。
皇城幾日, 風起雲涌, 市井深巷, 閒言碎語。不過數日籌辦活動結束, 本着彰顯國力, 天下太平的目的,不想卻牽連出一檔子桃花風流的軼事,聖上耳根子也清靜不了幾日, 單單商貿裡的皇城腳跟出了亂子,着實可憐的九皇子被禁足了。
老皇上面上誇讚有佳, 背地裡到底給了老九一個圈錮的理由。畢竟那場大火, 分分鐘燒光了後山一大片的林子。恰恰正逢江湖武林招賢納士之際, 可謂提氣的事兒沒辦好,下馬威移花接木, 滅了自己的威風。
老實在殿院的九皇子也沒閒着,在他眼中,那個未曾露面的青年,可是礙着眼,傷了神, 損了氣力, 定得處理完畢。收到逃離的回報, 趙佳興反而長長吁了口氣, 只有這樣, 他纔有理由,正當地秉公辦事。
青樓外的士兵, 沒有爲難楓玄夜,通敵奸細的罪名也沒有明說,只當是默認人被凌鴻然帶走,給了凌家一個天大的面子。可是,撤走不久,便立刻按部就班地執行滅殺的指令,一波一波的打探,分點監視那幾個重要人物也絲毫不含糊。
凌鴻然生意上的事情正在打點,知曉青樓蕭月夜走失的通告,並不覺得驚詫,但得知九皇子派的人也未曾責怪,這卻是頭疼的事情。無法,惆悵道,“借刀殺人,終究還需我來揮斬。”
情感是一條必經之路,不管是對立還是並肩,聯繫其中的如果是愛情,那將多麼美好,如果不是,這也無可厚非。凌鴻然悄然痛心一瞬間,他發現,當一件事物被鐫刻的烙印太深,對雙方而言,都是無法逃離的背叛。
這是一場遊戲,沒有開始的開始,沒有終結的終結,不停地循環往復,究竟是模糊的你我之間裡,固執地不見彼此。
是因爲真相太撲朔迷離,還是因爲太顯而易見我們都不願意相信。
茫茫人海里,接踵而至的空當,我看見了你,我以爲你不知道,現在看來,卻是你知道我看見了你也依舊沒有回頭相望,一直在隊伍裡躊躇前行。
這是場單純的愛情遊戲。
不過,在你的情感裡,早已沒有了我的位置。每一段悲泣的故事,都將你放在第三位的視角,你成了一個局外人。看着熱鬧,不帶入地不悲憫地覺得這是一個可笑的悲劇。可是,只有我知道,那個故事裡的主角,是你。是那時的你,這時的你,以及未來的你。
即便你變化了相貌,變化了品質,唯一不變的便是對感情執着不愛的內心。你太過理性,你只想知道答案。
我知道那日對答的女子不是你,其實是我自己。那是我纔有的想法,絕對不是你的想法跟做法的理由。
我見到了我。
我見到了那個本該成熟的我。
那個被莉莉絲利用的我,那個令你憐憫的我。而我現在看到的卻是你。
那個幾個世紀都不曾改變的你。
我將隨同每一世的我的唯一的命令去斬斷你我之間唯一的可能。我知道,你眷戀的,不過是未知的那片海,那片海里的人情世故。
而我僅僅是最具代表的一個媒介。你所熱愛的始終未變,你所愛的至今也只是自由。
天堂以外的自由。
你的血肉成就我的軀體,從不染塵世的彼岸,抵達凡間體驗人情種種的恩賜。是我永生不會忘記的感恩。
爲此您所付出的生命,我會全部奉還給您。包括您未曾觸動的內心。
這是場愛情遊戲,而你不過是參與了這場遊戲。
我從未想過在這場聲勢浩大的愛情裡全身而退,只是作爲一個壞人,我應該有自己的道路,那個送別的道路里的每一個站點,都還存有我曾經的餘溫。
我將站立道路兩旁,殷切歡送着您,哪怕淚流滿面,哪怕您將我徹底遺忘。
我從未卑微到今天這樣,從未像此時此刻希望您將我徹底的忘記。忘記您曾因爲多麼清淺的理由,犯下滅神的自我毀滅的錯誤。
如果那些流亡在人間久經輾轉的您的記憶可以全部歸還,如果時間可以重新回到當初,如果慈悲不過是一場自我毀滅的終極武器,那麼,我將讓您徹底銘記。
每一個沒有結果的過程,時光都顯得異常奢侈。哪怕傷痕累累,哪怕每一次您都會將此忘記,因爲在您的記憶裡,那些累加的不過是我本體的傷痛,一次次的自相殘殺而下的可憐的奪位者。
於是,在您最後的一次覺醒後,你我必將形同陌路。你眼中的我,不過是一朵彼岸滿身傷痕的記憶,而我眼中的你,卻是曾經那至高無上的天神。
過去的羈絆,都化爲烏有。你我的點滴也不復存在。
這樣,可能就是最好的結局吧。
可能在搖曳的百花中,那回眸的一瞬,定格的笑容,就是對我最慈悲的關懷。
這一天漸漸越來越近,我的預感慢慢鋪滿全身。
最近的一個啓示裡,是夢境主宰的覺醒。
我站在一個有限邊界的世界裡,可以控制時空的扭曲,裡面所有人物的命運。我知道,那裡的一切是變化的,可控的,猶如蝴蝶效應。
醒來以後,我知道,這裡或許也是可變的。
面對真實存在的現在,我將按照以往的經驗,選擇這條必經的地獄之路。
凌鴻然衣着整齊的走到院子前門,看着人羣來來往往,而望眼皇城,依舊戒備森嚴。日子彷彿變得觸不可及,嬉笑打鬧穿梭的孩童,泛着天真卓絕的歡顏。
“這樣的日子,也是太平的。”看着藍空中的鳥兒,凌鴻然笑着道。
城外走了老遠的晨逸心裡那個不痛快,涉世未深的模樣卻有點老套的老道。這沒銀沒兩的,走兩步就不願意了。看見前邊有個涼茶攤子,一臉不樂意地湊了過去,小二招呼道,“這位爺,可來點點心?小店的茶水尚好,配起來口味最適。”
晨逸微微點了點頭,端坐在一個四方桌子前,條凳有點跛,土路上捲起的泥沙在這好料子上格外顯眼。晨逸略微受委屈的眼睛,硬眨巴了兩下,小二識人臉色的上了一碟酥油小餅,以及一壺剛沏好的熱茶,雖然天確實有點涼了,還好這冒着熱氣兒的溫度,令晨逸心中得到半點安慰。
這酥油餅顯然沒有凌鴻然後廚的事物精緻,不過配着茶還是剛剛適口。肚子也算是填的好,可是飯錢怎麼辦。
“這是那一桌的,不用找了。”耳朵比任何時候都靈的晨逸噌的一聲,轉身就跑的沒有蹤影。小二傻傻看着左邊剛纔還坐着一味翩翩公子,此時已經只剩餐盤的位置,又瞅了瞅自己手裡的銀兩,爲難道,“大哥,不然,您將那邊的一桌也付了吧。”
小二眼前的男子,轉臉看了眼小二,一怔,道,“呃,好吧。”
走在主大道上的晨逸興高采烈地想着,還好還好,就差這句話。
“站住!”剛以爲逃離的晨逸又被一個女聲老遠吼住。扭頭看着來人,在馬上審視的姑娘,客氣道,“不知小生哪裡得罪姑娘,還勞煩您高擡貴嗓。”
白嬌兒眯着眼睛,道,“大膽小兒,竟敢偷穿我們凌大哥的衣衫,可是嫌命短了。”
晨逸轉臉一撇嘴,道,“切~我膽是不小,竟敢跟一個陌生女子在主道上堵着衆百姓的路。”
白嬌兒說着,才見此人生的白淨無瑕,細看卻是一名相貌不凡的男子,霎時,臉色一紅,輕聲咳嗽道,“咳咳,你,你,你這個無恥小兒,還說沒有偷拿,這明明就是我們凌大哥的衣料,不然你還是皇城的哪位貴族不成!”
此語一結,白嬌兒霎時明白自己可能說錯了話,往後勒勒馬,復又小心瞅着晨逸道,“算了,你還是走吧,我也不攔着你,你也別礙着別人的道。反正看你就有問題。”
“你這樣,急衝衝的,貴府有什麼大事嗎?聽你這般言語,看來定是那凌鴻然的什麼人?”晨逸眨巴下眼睛,覺得那場大火可能事出有因,於是八卦起來,毫不生分。
女子瞥了兩眼晨逸,轉悠下水靈靈地眼珠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更瞭解了不是。”
晨逸聽到也不慌張,偏頭故作沉思,在白嬌兒不耐煩的時候道,“今日我城外約了舊友,不方便爽約,我看改日還是登門自己拜訪來的合適。”
“那麼不知閣下尊姓大名,這次我也可以替你帶個話。”白嬌兒忽然覺得那小子說的很有道理,態度稍微有點改觀。
“在下晨逸改日再去叨擾,還望海涵。”一本正經的晨逸微笑着回答道。
白嬌兒吸了口氣,爽快道,“好!”說完,便策馬繼續趕緊皇城,探望凌鴻然去了。
見那女子離去,晨逸皺眉道,“怎麼人世裡面有這麼多的麻煩?那些公事是得多惱人啊。”
快慢節奏的交替,晨逸提起來的心又放了下去,他大口大口呼吸着田野的空氣,伸了好幾個懶腰,正當戒備心幾乎爲零的時候,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提醒道,“介於上個據點被毀,你的下一個據點確定後,組織再配發任務。”
晨逸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猛地回頭,驚喜自己並未被定身,但來人早已不再原地。
“還是沒有看清對方樣貌,這是在跟我玩躲貓貓麼。”晨逸以爲的被遺忘,好像沒有達成所願。於是賣命的日子還是指日可待。
“哎,你!”
就在晨逸準備在那個分岔路選方向的時候,一個慢悠悠拉着馬的男子盯着晨逸瞅了又瞅。
“你有何貴幹?”晨逸拉着臉,瞟了眼那男子道。
“你這衣服好眼熟,不知是那個布莊的?”那男子倒是和善。
“自家裁縫的,咋啦?”晨逸有些炸毛道。
“哦哦哦,那是那位有名的手藝人啊?可是我認識的?”那男子繼續追問道。
“你跟剛纔那女的一個目的的吧,你們認識吧。老子一身衣服哪裡礙着你們,左一個右一個的說說說,想怎樣!”晨逸一路從昨晚就倒黴見了鬼,怎麼到這會還這樣不得不表示一下自己的應有態度。
“哈哈,切莫怪罪在下魯莽了,不巧這衣料跟裁剪正是在下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哥的舊物,可能出席的場合多了,被人剽竊了去。但是做的這般如出一轍的,今日我還是頭一回見着。”男子高聲大笑着。
晨逸陰沉着臉道,“你還挺自傲的。”
“那是,那是,哈哈,那個裁縫是當今數一數二,出自他手的物件,定是他人的一世珍藏,而今在這荒郊野嶺見着了,您這位徒步跋山涉水的,在下不得不感概,馬都不牽一匹,真是暴殄天物。”男子繼續着無腦的言語。
“其實,我的馬,日前肚子餓,自己吃了。你的這匹我看着被養的不錯,既然你不捨得騎,不如救救我的肚子可好?”晨逸兩眼冒着熒光綠,嚇得男子一個跳身上馬道,“不用,不用,我可能遇見鬼打牆了。”
“我纔是活見鬼呢!”晨逸氣呼呼地原地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