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浮生若夢
晨逸自那日報道回家小憩數日後, 便又整頓回到自己安於凌鴻然別院後山間的住所。品了味道奇怪的飲料，發覺身體並未有不適的狀況，算是小心舒了口氣。而所謂的邀請, 後來幾天又不怎麼放在心上, 以爲自己可能就是充個人數, 或者趕着過期來個花名冊裡的優待券, 說不定, 什麼時候，他們再招兵買馬，會忘記曾經這裡也貓着一隻。
天公不作美, 幾日連綿陰雨，寒霜到正經的給力, 山裡氣息又溼又寒, 但凡長毛的一下子都不怎麼出來活動了。偏偏晨逸得益於人形的成果, 清靜的抓狂就會去城裡串串。
偶爾溜達上街幾日，那先前沸沸揚揚的消息早被覆蓋, 之前那個蕭月夜的名號似乎在整個小城打響了，可是似乎因爲從頭到尾那男子都沒有露出真實相貌的原因，後來別有用心之人乾脆散播那場比賽，根本就是好幾個人來客串的。這件事越匪夷所思，越不脛而走, 就算裡面參合着碧水山莊, 蕭瑟山莊的主子凌鴻然, 那些不管是市井小民還是達官顯赫竟沒有一個肯口下留情, 單單在大家爲留有一手的凌鴻然鋪設埋伏的時候, 皇城裡又走漏了一個不真不假的消息，似乎是蕭月夜因得罪了九皇子, 于歸程路上被人給抹了。這下凌鴻然算是遭了殃，連帶着似乎是得罪了皇城的人，還好比賽會場上有金國使臣那麼明顯的買單，所以，很多還未出口的話也是給硬塞了回去。當然，這些只不過是對凌明面上的生意有些干擾，大不了，在開一個買賣做幕後的總投資掛着空名，接着控制便好。說到底，來來回回，耽誤的不過是些功夫跟人力。
晨逸眨巴着大大的眼睛，這些謠言漫天飛舞，說的繪聲繪色。
他忽然想起報名的時候，將月夜的名字出賣的事情，隨即思索，那麼，難道是他代替了自己，被一線牽收編了？懷着這樣美好的想法，晨逸對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男子的生死並不感傷。
他居住的這個山頭，附近幾乎沒有什麼妖神鬼怪的，安靜的根本不適合精靈長居，感覺如果不是天性淡然的物種，遲早得被憋死，而晨逸卻呆了下來，讓他家中的姐妹們難以理解。她們根本不知道，晨逸最初的想法不過是圖個安靜。
這日也同往常一樣，他雄赳赳氣昂昂地半夜出門巡山，剛跑了一小半，身體就僵住無法動彈，晨逸還未做出應急反應，對方率先出口道，“成品精魂的抽取，便是你今後的工作。”
這幾個字眼，驗證了從親屬們得到的小道消息。冷不丁地被灌輸，還是讓初出茅廬的晨逸雙腿不聽使喚地抖了幾下。而後，低聲道，“沒聽明白。”
對方的相貌埋在一處陰暗裡，因爲沒有光，就算動用晨逸長久以來的好視力，也看不清。
“我在你家門口開了去總部的快速通道，你回去就可以看見。總部是一線牽底洞，那裡存有莫比斯環，每一環裡面都缺少一些人物。你負責的部分就是，在每個莫比斯環裡放入一些人物。這些人物會在原本每一環的系統裡運作，直到成熟脫落。”對方語速不慢地介紹着。
晨逸眯着他的眼睛，思考了很久，問道，“你所說的系統是一樣的嗎？”
對方停頓了一下，後道，“系統是人間模式。投入的精魂會有自己的身份，有專門的記錄人員，會不定期抽查裡面的反應，給予適當的修正。修正的方法，便是需要有人將裡面的精魂取出，換一個新的成熟的精魂去代替。”
“我怎麼纔可以將□□與精魂分離？”晨逸手心發着冷汗，對方聲線沒有情緒。顯然別人的事務不是自己關心的範圍，他的工作纔是至關重要的。
“快速通道口旁邊的儲物罐裡有提煉好的水晶。這些水晶是養料，專門飼養□□與驚魂分離的藥物。組織會不定期投放，而選好的人物是你今後需要跟進的。”來者不含糊地幾乎說的十分清楚，這麼透明的說辭是晨逸許久都未曾體會過的，他不知道對方的信任來自哪裡，後又問道，“你們不怕我不按照要求完成任務嗎？”
“這就像我們會換一種方法，將篩選者變成參與者一樣的不擔心。”那人語氣正常的說的，令晨逸寒毛一震。
“你還有什麼疑問嗎？”對方見晨逸沉默。
“剩下的套路大抵都是一樣的，不過多了一個信箱而已，呵呵，福利是什麼？”晨逸皮笑肉不笑道。
“保證你能一直活着。”來者想了想，他似乎還未碰到有人提問這個並不怎麼受人關注的事情，稍微有些準備不足地回答道。
“……”晨逸忽然覺得他幹嘛又從家裡跑出來，本來剛佔領一個山頭，還沒來得及稱王稱霸，就給人擼去打工了，這好像似乎還得長期駐外出差的進度，怎麼看都不像一筆劃算的買賣。
天色從剛纔往黑又走了一度，晨逸僵着的身體終於可以動彈，他不可置信地衝着剛纔困住他的地方瞄嚎了一聲，大罵一句，“你丫丫地有病啊！抓壯丁也不帶這樣的，老子知道這麼多可以當飯吃嗎！毛！把人整死了，精魂還要賣命，你們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那個啥！”
“哼，(￢︿̫̿￢☆)”晨逸理了理炸毛的衣料，一甩腦袋，不緊不慢地轉身就上街，不去做日常巡檢的活計了。
皇城裡，大街上，這個點鐘還營業的，估計沒有幾戶，道上幾乎沒有閒人，偶有官兵成隊巡視，入城的大門早已關閉，稍微見點燈火的幾家妓院依舊熱鬧的很。
晨逸人模人樣地竄入正街，清秀的品貌很容易在路過妓院門口被攔住。
“呦~這位官爺，這個點兒還在外面，可是寒了，快進來暖和暖和~姑娘們，看看哪位爺來了~”晨逸黑着小俊臉，烏壓壓地一頭黑雲似的，杵着不動。
“春杏兒~還愣着幹啥，趕緊將爺兒請進去喝杯熱酒，暖暖~”面前這位濃妝的大姐，熟練地招攬着晨逸。可是，左看右看，似乎周圍可以吃喝的地方也就這裡還有點人氣，於是，不悅地抿嘴，跟着眼前這妖紅綠豔的女子進了樓。
女子軟身拉着晨逸，像是十分滿意，一路見晨逸沒有言語，竟直接帶他去了二樓的一間房間。
這清香燃着暖，晨逸迷迷糊糊地瞌睡連連，女子見狀順勢寬衣解帶，這就合着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晨逸還大大咧咧地伸着懶腰，驟然一驚，正經危坐，瞧着這場景陌生異常，頭也不回，一溜煙地趕緊跑了，卻不知身後那雙從未閉上的眼睛，已經瞧了他整整一夜。
早市的攤位擺了幾家，晨逸身上沒帶銀兩，便預備回凌鴻然別院後廚蹭點吃的。
可誰知，他正在大街上走着，卻被旁邊一位書生模樣的男子攔了去處。扭頭爲問道，“不知先生何事？”
那男子自信將晨逸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笑問，“哦~打擾了，我瞅着您品流非凡，這裝扮襯着越發不俗。突然唐突了，還望不要怪罪。”
晨逸一聽是誇自己的，想起早起沾了胭脂香，或許被認錯了，便回道，“剛採辦點買賣，沒什麼大事，如果先生無事，我便先告辭。”
那書生又看了晨逸幾眼，後略微不捨道，“先生真是好眼光，這衣服也是好物。”
原本傻呵呵地晨逸一聽這話，方纔醒悟，後笑道，“家僕是手藝活出衆了些，他總是喜歡這些東西。我以爲就他是異類，今天才知道，方是我平日裡見得少。”
聞言，書生似乎想要擡手，可是終究沒有動作，笑道，“不瞞您說，您這身裝扮恰是我主子早前兒最喜歡的，後來換了裁縫，也換了風格。今日遠遠看到您，以爲是自家主子，不想走進才發現認錯人了，還請您多多包涵。”
晨逸微笑不語，對方連連搖頭後便轉身離去。
見對方確實離開，晨逸才道，“不就是件衣服麼，幹嘛那麼小心翼翼的，嚇死我了，以爲組織來抓人的。不過就是發泄說了幾句牢騷，真是敗給你了。”
這衣服確實是出自凌鴻然別院的庫存，對晨逸而言，自然是就近原則，吃穿住行基本就在當地自行解決。
人漸漸多了起來，晨逸頗顯無所事事地跟着人羣，一會看看菜攤，一會瞧瞧小吃，跟着跟着就出城了，他向來是從城外繞進後山的。今天，纔出城便發覺背後有幾個人跟着他。
“看來，這衣着華貴的身份，已經引起旁人注意。”晨逸一百個不樂意，他這形隻影單的，這會怎麼找一個墊背的背景模式？如果公然將尾隨人士甩開，更加容易讓人懷疑，可是，單單兩條腿出城，確實這是能去哪裡呢。
想着，晨逸的步子漸漸不穩，踉踉蹌蹌地邊走邊哭，抽泣着道，“孩兒不孝啊~您臨走時的交待，孩兒還是沒聽見去，又枉然輕信的旁人，這隨身的最後積蓄已經沒有了，孩兒還怎麼有臉再去見您~各位兄長要是知曉，孩兒今後的臉面可往哪裡放啊~”
進程的大道上，間歇有幾個，或側目，但原本就趕着進程，多半沒有滯留。
晨逸邊哭邊往後山跑去，後面幾個跟着的人，後來也悄然覺得無趣散了。
這時，晨逸才陰着臉，看着這衣服道，“媽的，幾年前的衣服都有人認得，都什麼鬼！難道還有專門的標記不成？”說着晨逸便甩着袖子一瞅，呃，果然，袖口位置似有一個不太明顯的繡花鑲玉的標記。晨逸的小臉跨了好幾層，他忽然發覺昨晚的噩夢裡一直出現的眼睛似乎是存在的，想着通體寒戰難耐。
看着後山，晨逸急忙往後退了幾步，而敏銳的嗅覺，發現我的小窩已經被人點燃了。
這住的地方突然被毀晨逸單手託着小巴道，“咦，這麼說來，我的毀屍滅跡就這麼完成了呀。”
想到似乎再次得到自由，晨逸原本沮喪的心情變得大好，他順着山脈的方向，離開了皇城，衣服上袖口的標記也被扯下，單把那玉珠留下當作閒時把玩的物件。
恰恰浮生若夢，生死不過是對人不對己的事。
林子裡半響沒有動靜，外面伏擊的幾人納悶地分分現身，其中之一，便是大街上與晨逸打過照面的書生，書生看着安靜的後山道，“回去吧，驅趕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