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奈何, 奈何,奈若何,一曲黃粱思清濁
96 四面風起帶訊息, 月遇重火冷香裡(上)
旭日東昇, 3名深藍色短衫的男子, 驅馬走在隊伍前方, 和中間馬車保持5米距離, 馬車後方是輛小型貨車,貨車上不過安放着2只大箱子,同樣2匹壯實的成年黑馬拉着, 貨車上坐着2名小廝,1個驅車, 1個看貨, 剩下的5人分別在貨車馬車左右跟着, 這次路途頗遠,沒有步行的人員。
“主子, 再走2個時辰就是齊雲山地界。”前方探路的家丁A駕馬於馬車旁,低聲道。
蕭朗啃雞腿的動作一停,抽空道,“找個陰涼地,休息下再走。”
“是, 主子。”
蕭月夜一路屏吸, 改道開始, 肚內五臟六腑均隨馬車顛簸搖晃。小臉沉的, 寒冰三尺不止, 心中卻是苦不堪言。本想墊點食物,緩解這暈車狀況, 無奈,眼前這位爺,吃香喝辣,一副不知民間疾苦,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的欠扁樣。
那亂七八糟的油膩,酥甜,如同一道道的催命符,蕭月夜大氣不敢喘,只有拼命抓住窗沿,放肆吸取混着塵土的空氣。
這下聽得蕭朗皇恩浩蕩,準停車休息,不禁喜出望外,這一放鬆不打緊,只是睜眼一見蕭朗拿着那油兮兮的雞大腿,美滋滋的樣子,馬車不巧又一顛兒……
“你想死嗎!”
南昭國:
蕭瑟山莊分號館——祥喜店
南國襄陽城正街東南方,人聲鼎沸,車水馬龍,正道寬可容2輛4人馬車並駕齊驅,道路由大塊石板整齊鋪設,這處是襄陽城絲綢交易重地,街道兩旁均是聯排的小三層,最東邊的一幢正是蕭瑟山莊在南國皇城襄陽城的分號館——祥喜店。店面裝修風格,整樓骨架和這街景房屋無出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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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選擇在皇城邊上,因爲城內的買賣全部被周圍的百年老店壟斷,祥喜店主要的客源一是南國,一是班邦。再來這片地段不僅地價便宜,而且連同房屋的一處2畝土地也一併劃在祥喜店名下,蕭朗當年將這片土地一分爲三,最南邊的一片種了些桑樹應應景,北一點的是個貨倉,在往北,連着西邊門面的整了個樣品展廳。
製造絲綢本來不是蕭瑟山莊的生意,他不過就是倒賣當地人的成品罷了。那些樣品均是蕭朗出過大價錢買來的,花樣陳舊,但工藝非常人能及,這就是有錢的好處。當地不少老店店主,看來甭提多眼紅了,那些在他們眼中可是至上寶典,應該放在牀匣鎖起來的寶貝,卻被別國人當展物陳列,當即感慨暴殄天物,不過,時不時還是會忍不住幾人相約,到祥喜店的展廳過過眼癮,所謂不得其工,也可光明正大的窺視其珍,再不恥點,學些技法,回去揣摩一二,也可在交際酒席上有的吹噓。
在襄陽城,有三樣是不能不懂,其一就是無人不可不知絲綢,這是他們的主要產品;第二嘛,就是……
“父親改道了?”
剛從一農戶家看完原料的蕭揚才進門,便得知這個消息。
“大少爺,聽說莊主攜帶三少爺一同走貨,過月牙鎮時被一瘋兒驚了馬車。不知爲何,莊主改走齊雲山。”
來人戰戰兢兢地回報着,因爲與此同時,他也得知了另一個消息。
蕭揚歪了歪脖子,渾身僵硬,近日奔波,早起晚睡,已經累到不行。心下想,不過一個瘋兒,怎麼父親放着官道不走,單單選擇齊雲山那片地段,此時蕭揚已經是16歲的少年郎。
“今年這茶不錯,仔細撿些好的,我要帶給母親。”蕭朗拍了拍褲邊的微塵,坐在祥喜店3樓的廂房內,看着窗外行走的人羣,吩咐道。
“是,大少爺。”
南國境內:
距離齊雲山腳160裡
“沒死嗎?”蕭朗掀開窗簾,不屑地望了眼樹蔭下的蕭月夜。
家丁B急忙回道,“主子,三少爺只是皮外擦傷,並無大礙,至於現在還昏迷不醒,想可能是受了驚,加上一路顛簸,小的,已經吩咐去河邊找些水來。”
蕭朗冷漠道,“那都休息吧。”
“是。”家丁B小心回道。
至從莊主奶奶去了,這莊主的脾氣可是捉摸不透,像變了個人似得。以前三少爺雖然不得莊主寵愛,但也斷不會像今日這樣,被莊主扔出馬車外。這三少爺只是10歲的孩子,身子骨又不似那兩個主子結實,幸好這處草深,不然….
溶洞交疊,鐘乳石對接,清晰地水滴聲,似低泣,似悲鳴,“so,who are you”
“三少爺!三少爺!快醒醒!”
蕭月夜只覺腦袋嗡的一聲,石光電閃一瞬間便什麼都不記得了,睜開眼,溫熱的河水沾溼了衣衫,空氣刺骨,忽地喘不上氣來。
“小少爺!”家丁A俯身,幫月夜順着氣,緊張到不得了。
月夜頭暈眼花,多半是餓的,呼吸順道些時,弱弱問道,“有清涼點的東西吃嗎?”
家丁B跑到馬車處,過了半響,又見他提着一籃水晶糕過來,月夜皺眉捂嘴。這時,蕭朗從馬車上下來,等踱步到月夜身邊,這才淡淡開口,“這水晶糕,清涼,甘而不膩,細滑如絲,姑且換做冰糕。三兒,放心吃好了。”
月夜笑了笑,心頭將蕭朗罵了百遍。胳膊肘,手臂還有大腿都淤青劃傷,棉布衫多少劃破些。月夜本就是不愛體面的人,只是也不至於淪落到衣不蔽體的慘烈形狀。
思忖片刻,蕭月夜一手抓住蕭朗褲腳,一副坑爹的崇拜樣,“爹爹,剛纔好厲害!是怎麼做到的!”
蕭朗退閃不急,雙眼劃過一絲精明,不言語,像撿白菜似的,將月夜手腳翻騰了幾遍,蔑視道,“你不是這塊料。”
這句話應該是月夜幾輩子頭回聽到的最刻骨銘心的刺耳良言。
“哪塊料?”月夜眯着眼,絕口不提練武這兩個字眼。
蕭朗緩緩彎腰,將臉湊近月夜,一字一句道,“裝蒜。”
月夜嘿嘿笑了兩聲,追問道,“爹爹是不捨得教我?”
蕭朗面無表情盯着月夜,月夜神色無懼,直視蕭朗眼眸深處,那裡像是有一處漩渦,將蕭朗空洞的靈魂映射的體無完膚。
“三少爺,你快吃些,別再傷了身子。”家丁A出言打斷,說話間從家丁B手中接過糕點,拿起一塊就要往月夜嘴裡喂。
月夜眼神一厲,忽然左臉一陣刺痛。
“叫你吃,你就吃。”蕭朗站直身子,一甩手臂,吩咐道,“把三兒扔貨車上。”
月夜捂着臉,心想,這蕭朗不會是變態吧。
“三少爺,快吃點東西,準備上路了。”家丁A小心將糕點送至月夜嘴邊。
月夜問道,“爹爹喜愛這個糕兒?”
家丁B搶白道,“莊主奶奶生前喜歡的很。”
家丁A一腳踹了家丁B一個趔趄,“就你知道的多!”
月夜不再說話,糕點稍微吃了幾口,心想,又不是入口即化,顆粒狀,現在在我口裡,就跟糖精一個口感。
“走了!”家丁C遠遠衝這邊吼道。
“三少爺,你這傷無大礙,剛你昏迷時,塗了藥膏,一會切記不要碰觸。”家丁A叮囑道。
月夜點點頭,跟隨家丁B坐上了貨車前頭的木板上,覺得,其實,也不錯。
“駕~”
蕭瑟山莊的商隊再次啓程。
南詔國
長青宮外,青磚石階處,溪水花壇旁,重重疊疊新綠老綠間,站着一位婀娜多姿身着官服的女子,“娘娘?”
月里昂一驚,怒道,“我說了多少次,不允許叫我娘娘。”
“娘娘”,女子白皙的脖頸,袒露在外,混着芬芳,撩撥着月里昂的所有感官。
“皇上吩咐奴婢前來伺候。”
月里昂隱恨將一口白牙似咬碎般,答道,“早晚有一天,我要吞了你,獵狐!”
南國
齊雲山下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
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閒~
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
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
多少男子漢,一怒爲紅顏~
多少同林鳥,已成分飛燕~
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戀~
愛人不見了,向誰去喊冤~”
“主子,再過最後這個岔路,便達齊雲山下,山下的悅來客店小的已經吩咐人前去定下位置。”家丁A謹慎在馬車外,隔簾回報道。
“——愛人不見了,向誰去喊冤……”
“是誰在外面吵鬧?”許久,馬車裡傳來陰沉的詢問。
家丁A一個機靈,像是被人在冬日裡潑了一大盆冷水般,磕巴道,“一,一,砍柴的,樵夫……在唱歌……”
“哦?呵呵,這歌詞到有點意思。”
家丁B見狀在一旁,大氣不敢多出一下。
“走吧。”
這蕭瑟山莊的藥果然療效不錯,這會蕭月夜已經忘記疼痛,翹着二郎腿,活蹦亂跳地嫺靜樣跟一旁的小廝一同調侃似得打量着迎面揹着幹樹枝的老大爺。
“呦,老頭!唱得不錯。”小廝勒緊繮繩,嬉笑着瞅着汗水盈盈的農民老大爺喊道。
那位大爺彷彿沒聽見般,獨自唱着,“多少同林鳥,已成爲飛燕!”
“嘿!還不搭理人?”小廝右手一揚,恨恨將馬鞭抽向大道,驚的馬兒揚蹄,月夜一個不穩,差點摔下車去,這時,小廝左手一個寸勁鎮肩,瞬間馬兒又安靜如常,只是方纔揚蹄跺腳卻實在嚇到了老人。
那老者白眼一翻,隨口罵道,“放你孃的狗屁!”
小廝不再搭理,喜滋滋地驅車跟着馬車往東轉去。
這條大道直通齊雲山下,齊雲山分兩面,南面奇鬆真草不少,吸引着附近村民上山採摘,但是北面卻連通百餘里的漫漫黃沙。
“三少爺,齊雲山北邊有個令人聞風喪膽的主事主子。”小廝不急不予駕車跟着馬車,神秘兮兮道。
月夜端正身子,伸長脖子問道,“可有爹爹厲害?”
小廝努努嘴,“不敢講。”
“那,那人是誰?”
小廝撇撇嘴,“那不是一人,是一夥人,是一羣人,一羣怪人。”
月夜心中冷哼一聲,但依舊錶現的興趣十足道,“怎麼個怪法?”
小廝偷摸看了下四方,又道,“那還是三少爺剛出生不久的事情了。”
月夜忽然來了精神,“怎麼個情況?”
小廝陰森森道,“三少爺……”
月夜一拍胸脯,往後一縮,剛纔小廝臉上白兮兮的表情嚇月夜一跳,月夜擺擺手,“我只管找爹爹學到剛纔那個本事?至於你說的什麼怪人,不對,怪人們,我纔不感興趣。”
說完,月夜的小身子又往旁邊移了移,表示劃清界限。
小廝呵呵笑了兩聲,又恢復如常道,“開玩笑的,哪裡有什麼怪人!哈哈哈”
月夜冷靜觀察了周圍環境。不對,這裡太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