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路西菲爾的回禮
如果說人必然有情, 則披着人生的活物都免不了在那情感裡解謎,做一些買賣活計,看看天平的傾向, 讀讀標尺的數值, 一來二去的討價還價, 積少成多的交易記錄。然後, 有一天, 買家賣家各自奔走東西,分道揚鑣過後,不再買東西了。陌生的依舊陌生, 熟悉的也不再熟悉。條條框框裡,看着戲裡戲外的人, 角色扮演的繽紛, 版本不同的類比, 場地切換的隨意,FEEL, FEEL,FEEL,那個世界,那個流動的世界,從來不在一個地方產生, 或者消失, 那個世界一直存在, 一直消失……
那個世界有個框, 那個框叫做門, 門上書寫着幾個大字,大字的名稱是, “極樂世界”,他不在西方,也不在東方,這東西遊蕩於人心,刻畫在眼簾,不是鳥語花香,卻是歌舞昇平,他不是大上海的夜色,更像是一塊隨風而去轉瞬即逝的畫卷,開啓的方式只有一種,從模糊到清晰,然後你看着相似的,不同的,期待的,勉強的,忽然發現,作爲一個合格的勞動人民,你只能發現那個世界,卻無法發現自己便在那個世界,樂此不疲。
有一個地方,藏在最顯眼的地方,也是最隱秘的地方,你需要不停地向前,向前,然後在走到盡頭的時候折回一些,左右兜兜轉轉許久,不經意瞅見的一個錯過的路口,那裡鋪設着一條羊腸小道,兩側樹木茂盛,一手撥開遮擋的樹杈,便是那個時間的入口。沒有小兔子的領路,可能那裡蹲坐的是個獅子,抑或老虎,那裡不是愛麗絲的夢遊仙境,那裡便是一個秘密花園。
花園裡的秘密,不是秘密。花園是上帝創造人類之前,給自家寵物建造的玩耍地。這項技能,可以說興趣,已經普及。在西方風靡一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如果說,路西菲爾沒有紳士過,那麼,可能跑過的路徑都不成圖形,如果說,那種浪漫只是太過清淺,可能對方還不夠純粹。這是一場邀請,路西菲爾的回禮。
月夜怕是在那邊緣徘徊不前,他不是舞池的客人,也不是破壞者,更不是組織者,但是,那明槍暗箭的比劃裡也藏着利刃,既然不沾親,一定不受益,既然不受益,牽扯必損失。既然有損失,還是因爲走錯了片場,可是,客場還是主場,都是一場不見刀光劍影的比試。打着醬油,按照凌鴻然牽線走了一遭,不知巧遇還是命運安排遇上的第一人,而今各種計量都是藉口的絕地逢生,人是需要一個指向,一個可以解釋一切的理由,那就是,“it is good for you”,
最後的夢境裡,有人淺淺而談,那耳語很遠,似乎是對自己說的,又像是自己發現的,可是不管怎麼樣,這些話敲打着的壁壘,聽不見被稀釋的反響,
“當我有一天發現我可以愛任何人的時候,我選擇了離開,當我發現我無法做到耶和華那樣普愛衆生的時候,我選擇歸來,而我的每一步,都是愛你的形狀。只是那個心形的框,早已被時間衝破,流散他鄉,這個存儲的破壁裡,輪迴萬千的支離破碎不過爾爾。”
普愛衆生嗎?月夜甚至愛一人都難以做到,怎麼衆生?那怎麼來的那句話?這被分割開的靈魂裡藏匿的隻言片語,以及些許前世今生的記憶,到底多少屬於他本人?有時候,月夜也分不清哪裡是夢境,哪裡是現實,只是被沖淡的情感裡唯一不變的,就是活着這件在普通不過的事,或者,我早已死去,這裡從開始就是另一個世界,慌不擇路地另一個世界。
晡時(15-17點)薛瑤見沈寒還未回來,若有所思地一隻手沿着桌案走了一圈,看着一邊揉爛的帳紙,回頭別具深意地瞟了眼窗外寂寞的梧桐,嘴角勾出一抹不明的笑意。
沈寒在原地出神地看着月夜消失的方向,半響,忽然一提氣,追了過去,可除了一片密林,便一無所有,心像被人挖空了一塊,風過竹葉沙沙作響,這響聲也像要引起他心靈的共振,然後支離破碎。不曾擁有,談何失去,只是一旦擁有,失去的產生便會伴隨着痛楚,這痛楚時大時小,大的是真愛之寶,小的只是改變一個習慣的不適應。而沈寒慢熱的神經裡,一點一點告訴他,這不僅僅是不適應。
大道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因爲走的匆忙,戲做的全套自己也難以更改沒有預設的章節下篇。無法,沈寒只有失魂落魄地回到別館,剛一進門,就見薛瑤贏了過來,拉着他的手,好好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急急道,“夫君,昨晚有什麼急事,走的如此慌張,半天尋不到你,我都想支兵去找了,真怕出些什麼事,可又一想這裡是周延國天子腳下,夫君身份特殊,怕出亂子,只好坐立不安地在家候着了......”薛瑤還欲說些什麼,沈寒淡淡瞥了她一眼,便直接朝書房走去。
而所有的不成熟,看似不成熟,恰恰滿足了一位在位者的所有虛榮心,那份滿意裡面是多麼暗藏的礁石,不管什麼經驗老道的船長都會觸壁沉船。這是一個勝利者的日常,而皇室通常都是以勝利者自處的,畢竟,整個國家都是她們的,更何況區區一介草民。
那女子其實是金國國主安插在沈寒身邊的,雖貴爲公主,卻也只是棋子一枚,7年前,沈寒15.還未正式接手暗夜,但已然覺察到這組織只是如同泡沫,表面光鮮無限,實則腐敗至深。稍一碰觸便破碎的四分五裂,於是佯裝閉關,跑到金國發展勢力。當時在暗夜裡做了筆假賬,挪了大筆資金,同時從外訓練了一批身手很戾的人手,終於沒兩年功夫便在金國站穩了腳跟,從此沈寒就以兩個身份自處,奔波兩地,不辭勞苦,但在做忽必烈時才易容,薛瑤到現在也不曾見過真正的沈寒。
剛去金國發展時,那時的國主一心尚武,商場上並未留意,很多規章都有漏洞,整個市場還不成氣候,借於此,沈寒自然抓緊時機,絕不手軟,這生意也越做越大,大到引起了皇室的注意。忽必烈雖爲九流之末的商賈,可經濟歷來都是立國之關鍵,沒有銀子什麼制度的推行,什麼兵力的更新全是廢話。於是在沈寒20之際,將其招爲駙馬,這場政治婚姻,沈寒倒是樂得,一來商戶雖有錢,但無權有時候同樣寸步難行,一點小事,節節受阻,很不痛快,又不能一刀瞭解,畢竟牽一髮而動全身;二來愛情於他,只是鏡中花水中月般遙不可及。
結婚後,沈寒發現在駙馬府內的生面孔漸漸多了起來,就連公主也時不時地旁敲側擊地問他些生意場上的機密,沈寒只無所謂的笑了笑。
暗夜這邊雖然人心不齊,但就是這樣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還相安無事,可終有一天,碧水山莊正面介入,平衡瓦解,內部波濤洶涌,安內必先定外,不好正面回擊,沈寒便將大部分精力放在金國生意那邊,不料期間閉關中伏,卻遇到他生命中不曾想過的唯一——唯一被施恩的一人。
在青樓楓還未正式試探之前,沈寒已經聯繫上了影別離,後急於治好傷,並且處理好暗夜的內亂便先行回金國細細打算。
爲了牽制金國皇帝對他的壓力、監視以及凌鴻然對暗夜的吞噬,利用碧水山莊下莊一切以上莊爲優先,排了場彼矛攻他盾的好戲,從而贏得時間,好好整頓暗夜。
利用金國國主對他的顧慮,不只一次地“無意”給公主說些“真心話”,出席些飯局,談些無趕緊要的生意時,差遣自己人在一旁大言不慚的吹噓,長此一來,那金國皇帝認爲這小小的商賈竟不把皇權看在眼裡,一聽他欲和碧水山莊“強強合作”,這臨門一腳,就讓金國急忙先下手爲強,從中攔截了那筆物資,可剛截完就有些後悔,這沈寒是何等聰明之人,怎此時讓人落下話柄,便急忙派人暗中探查這公主和駙馬兩人的關係到底如何,她話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少。沈寒正在做戲,這生意忽然泡湯的無奈,忽然感到周圍有人氣,以爲宮中探子報的暗衛已經趕來,便順勢應了公主的邀,例行公事起來。
心中安慰自己道,一直和薛瑤保持正常的夫妻關係,只是想如此好辦的“反間諜”不用豈不虧待了自己,誰知那來人竟然是千里迢迢尋來的月夜。沈寒附手站在窗前,一抹憂愁焦心地染上眉宇。倘若沒有烏龍一事,沈寒是堅不可摧的,因爲他早已將心賦予一個死去的人,可是,虛擬立了個靶子,這假靶子竟然成了真,恍惚的令人咂舌。這不是一件好事,就像是一個最昭彰的把柄,隨時都可以牽制於他。
他需要失去一個人了,是的,轉移目標之前,他需要徹底地失去一個人。
這是沈寒此刻的決定。
沒有人知道失去的痛苦,因爲他不曾清楚自己擁有過什麼。所以,彼岸花在成人的利益下,失去了唯一,那個唯一願意爲她放棄所有的人,哪怕是至高無上的地位。
“其實你不用這般一箭雙鵰,愛你的人終究會去守護你的。”那位異地而來的女神驚愕地瞅着面前那位虛擬的人像。
“可是她不愛我,她還不會愛。”那人像說的很普通。
“或許這是個騙局,親愛的。我相信你失憶之後,一定會墮入深淵,也會忘記今日所有言語。”女神接着道。
“這是我參與的代價。難道不值得這點代價嗎?”男子看似微笑的面龐不見五官。
“讓那芳香領受的路西菲爾的回禮,怕是最大的懲罰。”女神繼續道。
“既然能遠道而來詢問撒旦的事,我相信你也感受到耶和華的怒火。”男子岔開話題。
“我期待的只有一件事,你知道的。”女神停頓一刻,繼續道。
“我將喜歡的花采下,還沒有尋到贈與的對象。”男子淡淡道。
“聽聞東方有一句話,好像就做借花獻佛。怎麼,你這是?”女神揶揄起來。
“在一定的時候,你也會去爲你的對象做一件求偶的事情,等到那個時候,我願意成爲一個旁觀獻上祝福的人。”男神道。
“所以,今天你拿這件事支開我,不讓我見撒旦一面。”女神不悅道。
“所以,我會讓你見撒旦一面。那時,驗證困擾你的標準與分界。”男神溫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