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先生陪着姑娘去見蝶舞小姐了。”豹努力消減自己的存在感, 背脊挺得直直的,冷汗浸溼了衣衫,沉寂時的爺比似笑非笑時還要的可怕。
陪?狹長的眼眸微眯, 卓東來瞥了一眼豹:“以後, 無論姑娘去哪兒, 在做什麼, 必須着人跟着她。”
“是。”良久, 見卓東來仍未有下一步的舉動,豹小心翼翼地擡頭。“爺,龍姑娘進了暗房大概半柱香的時間, 爺是否?”
鬼使神差的,司馬超羣的話在他耳邊回想, 卓東來轉身回到主屋, 坐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氣定神閒, 好不淡定。
豹一頭霧水,傻傻的立在原處, 不知該如何是好!爺,不該是這反應呀!
“豹,你的耳朵是不是不想要了?”微側着身子,無形的利刀從深邃的眸中迸射,旋轉着扳指, 聲音平靜無波, 然而稍有眼力的人都能察覺出暗藏的洶涌。
豹的臉色比他的衣着還要的蒼白, 一向機靈的他這回反應何止是慢了一拍, 傻傻的回想着爺說過的每一句話, 恭喜,總算是反應過來了。爺說了, 天塌下來也得跟在龍姑娘的身邊,眼中隱隱泛着笑意,爺,就是爺!
爲何龍兒忽然想見蝶舞呢?墨黑的眸子深了又深,卓東來慵懶地半臥在軟榻之上,神色隱晦不可捉摸。
至今還沒有小高的消息,不知是小高壓根就沒有幫她還是朱爺不願再見她,甚至連平兒都不顧了!不管是哪種原因,蝶舞已無力較真,光是猜測她就已經近乎於絕望了。
聽到門口處的響動,眼皮動了動,映入眼簾的是純白裙襬,蝶舞猛地擡頭,不可置信的視線直直撞進那宛如清冷湖水般的眼眸中,不得不說,此刻她的臉色很是精彩。“你沒事了。”
她,亦如第一次見面時的清麗,病痛不但爲損她一絲一毫的美麗反而憑添了幾分柔弱,而她卻蓬頭垢面,甚爲悽慘!兩者強烈的對比,蝶舞不是滋味得很!
“你來見我,卓東來知道嗎?”蝶舞宛如一隻渾身是刺的刺蝟,話中充滿了諷刺。“還領着一個男人,你不知道卓東來的佔有慾有多強麼?”
柳眉微蹙,小龍女蹲下身子,偏着頭目光深幽地凝視着蝶舞,蝶舞脣邊諷刺的笑痕悄然退去:“我這般模樣,你是不是很高興?你被人捧在手心中,而我則淪爲階下囚,笑話看夠了就請你離開!”
小龍女盯着她半響,緩緩道出:“你在在意什麼?”
歐陽明日無聲一笑。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蝶舞反問。
“淚痕劍。”小龍女也不含糊,兜兜轉轉不是她的風格。“是你讓小高離開的吧?”
蝶舞與她對視,望着小龍女:“是又如何?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你死了這條心吧!就算是卓東來他親自來,也是如此!”
“你,很奇怪。”這種怪異的感覺,之前就曾有過。“你恨他,卻句句不離他,爲什麼?”小龍女很是困惑,這就是恨一個人的表現麼?
蝶舞詞窮,探究的視線帶着審視和懷疑,試圖從她的表情中獲取一點兒她嘲笑自己的意思,良久之後,挫敗地移開視線。“與你無關!你揹着卓東來來找我,他不會輕易放過你的,速速離開吧!”
“你讓小高去哪兒了?”小龍女再次問道。
“我不會告訴你!”
眼眸中流光閃爍,歐陽明日搭話:“師妹,她不會透露一個字的,聽我的,小高定是去尋雄獅堂朱猛了。”
小龍女很是困擾,視線在歐陽明日和蝶舞之間徘徊!卓不讓插手淚痕劍的事情,不是不信任明日,而是此事太過事關重大,謹慎些總是好的。“洛陽?”
“不,他就在紅花集。”歐陽明日自有自己的消息通道,只是每每牽扯到卓東來,師妹的態度就很讓他內傷,想當年馴蛇時,可是他說什麼她就信什麼,一個反駁之字都沒有的。
蝶舞重新審視這個腿有殘疾的男人,眼底充斥着厭惡!因爲他的雙腿,因爲他的風輕雲淡,因爲他的運籌帷幄,都讓她不自覺的想起一個人,一個她此生最痛恨的男人——她的義父!
“提醒你們,卓東來無論做什麼事都是有目的的,他肯讓你跟在她的身邊,必定另有所圖!”
不待蝶舞說完,小龍女起身,居高臨下的,冷冷地看向她,不語。
許是她的視線太過令她如鍼芒在背,蝶舞反擊:“不要以爲他現在寵着你,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曾經,卓東來也是這般待我的,你猜,他讓我做了什麼?讓我去□□他的勁敵,從而瓦解他,他就是這麼對我的?你說,我該不該恨他?”
“今日見了你,蝶舞忽然覺得慶幸,若是如你這般的傾城絕色,只怕更難逃脫卓東來的魔掌!”手指伸向小龍女,蝶舞喃喃自語,“有了你,他是不是就不再需要我了呢,是不是就能還我自由了呢?”
歐陽明日眼眸一厲,出言打斷蝶舞蠱惑之言:“師妹,我們該離開了。”
“你可知,他最討厭的就是純白?”蝶舞不顧歐陽明日的警告,繼續說道,“你的利用價值已經大到他容忍最不喜之色,龍姑娘,蝶舞奉勸你,最好是提防着他吧!否則,他壓榨得你連骨頭都不剩!
小龍女身子一頓,粉脣輕啓:“我不喜歡跟你說話。”
“女人吶,就是喜歡自欺欺人!”柳眉上揚,蝶舞有些得意,又有些自怨自艾。
望着一臉扭曲的蝶舞,眼底恢復了清明和疏遠!小龍女對歐陽明日說:“是我魔障了,我們走吧!”
她,連這個都不在意?不,沒有女人會真的不在意的!蝶舞不甘心的盯着她的背影,大聲喊道:“卓東來身邊從來都不留無用之人,如今他對你越好,日後你的際遇就越悽慘!他永遠都不會愛上你,永遠都不會!”
鐵門哐當一響,隔絕了蝶舞撕心裂肺的嘶喊。
不知不覺,夕陽染紅了天際,小龍女迎着夕陽而立,讓人看不真切她此刻的表情。若是歐陽明日與她正對着,定能瞧見她如嬰孩兒般純真迷惘的臉。
愛,什麼是愛?卓從未教過她。
歐陽明日在她的身後,輕聲問道:“你相信她說的話?階下囚的話,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師妹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明日在說什麼吧?”
小龍女沒有回頭,凝視着遙遙的餘暉:“我,一個字都不信!明日,我不是蝶舞,卓只是卓。”
“有時,我真羨慕卓東來。”
“嗯?”小龍女側目。
豹遠遠走過來,與歐陽明日的視線交匯,歐陽明日淡淡頷首,對小龍女說:“師妹,他着人來尋你了。”
“師妹,人心險惡,凡事留有餘地是好的。”歐陽明日的聲音不遠亦不近。
小龍女腳步未停。
“回來了?”醇厚的嗓音響起,如沉澱了百年的好酒。卓東來眼未睜開,便已知她來了。“身子還未痊癒,不要爲了些無關緊要的人亂跑!”
“……爲何不說話?”明亮的黑眸看向小龍女,見她低頭不知在思考什麼,劍眉一挑。指尖勾起她的下顎,細細打量着她,“她都說什麼?”
小龍女回眸淺笑:“那不重要。”
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些,指頭在她的臉頰處摩挲:“龍兒不乖,爲何非找她不可?”
“卓,淚痕劍很重要,要毀了它,一定要!”小龍女反反覆覆地腔調,身體不重要,武功也不重要,她始終記得那個聲音,已經深深刻在心裡。“要找到小高。”
“淚痕劍的事,我自會處理,龍兒不必……”話說一半,卓東來望着固執的龍兒,失笑。這番說辭之前就跟她說過,龍兒若聽進去了,今日也不會揹着他去找蝶舞了。
小龍女眼神灼灼,深深望進他的眼眸深處:“小高真的在紅花集?”
“嗯,蝶舞跟你說了?”說這話時,卓東來一臉的不信。
“不,明日說的,原來,真的在紅花集!”歐陽明日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其信用度在小龍女的心中提高了一個檔次。察覺到他提起小高時的胸有成竹,腦海中的猜想逐漸成型,難怪他一直按兵不動,原來是請君入甕。
小小的耳朵捏在他的手心,黑眸染上淡淡的愉悅。“龍兒想到什麼了?”
小龍女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驕傲而又得意:“卓真聰明!”
“淚痕劍之事,我自有安排,不許你再爲此煩心,否則……”卓東來彈了下小龍女的額頭。
“否則如何?”
“否則我就把奶娃娃抱走!”餘光瞥了眼房間中多出來的嬰兒吊牀,奶娃娃此刻正香甜的酣睡着。
小龍女捂嘴偷笑,好生可愛!
“還有……”
“還有?”小龍女學着他的語調。
“不許跟賽華佗私下來往!”卓東來正色道。
“哦~”習慣性點頭,隨即反應過來,小嘴兒微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