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就像瓷娃娃一樣,接受着冷皓冽“無私”的保護。
塗完了藥膏沒一會兒,喬伊斯就推着年年進了手術室,冷皓冽默默地用“鷹眼”注視着,喬伊斯只覺得背脊發涼。
拆線進行的很不順利,傷口在後腦勺上,之前年年是處於昏迷狀態,現在活蹦亂跳的,看見喬伊斯拿着鑷子過來,還沒碰到她,她就一個勁的大叫。
冷皓冽坐在門口盯着,聽她叫得非常心寒。
喬伊斯無奈,最後只能讓護士給年年打上了麻醉。
她再次進入了夢境之中。
她看到小時候的她在孤兒院的後花園裡種菜,看到二月冷漠的眼神看着電視裡的連續劇,默默地說以後也要過這種有錢人的生活,看到十八帶着一羣男孩子打架,看到他們被孤兒院的胖院長拎着到了小黑屋,看到二月和十八偷偷地在一起……
她告訴自己,這是夢境,一定要醒過來,一定要睜開眼睛。
她極力地掙脫着,她終於睜開了眼睛。
可是她卻被綁在一個黑暗的小工廠裡,背後方形的柱子上坑坑窪窪地很不舒服。
她直立的站在那裡,可是腿腳發麻,很不舒服,她看不清楚面前的人,更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她很害怕,又很想吐,血腥味直逼進她的鼻腔,混雜着各種別的,說不上來的,描述不出的味道,她很噁心。
她不知道此時到底還在夢境中,還是在現實中,她已經完全迷失了方向。
喬伊斯快速地幫年年拆好了線,靜靜地等待她清醒過來。
麻醉藥的計量讓她大概在十五分鐘之後就會醒過來,可是現在已經過了半個小時。
她的額頭不斷往外冒着汗珠,眉頭緊緊地鎖在一起。
喬伊斯站在旁邊,扶着下巴看着,默默地想:難道我的醫術退步了?拆個線讓人能疼成這樣?
年年突然睜開眼睛,嚇了他一跳。
她的眼球本來就比普通的人要淺,有些發灰,此刻簡直就是透明的灰色,讓人覺得好像沉睡千年的老妖精清醒了過來,眼神一點聚焦都沒有。
喬伊斯的第一反應是保護自己,因爲上次她這樣的時候,下一步就變成了“女金剛”。
可是,年年卻偏過頭去,吐了。
吐完後的她擡起頭,眼神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神情還有些恍惚。
“你沒事吧?”喬伊斯問道:“哪裡很難受麼?”
他在心裡不斷的盤算着,爲什麼會吐,難道是藥劑過量?年年被綁架的時候,吸入了大量的藥,現在打麻醉是不是不合適?
年年擺了擺手,嗓子無比的幹疼,冒着血腥味道:“水……”
喬伊斯立刻讓人推着她從手術室裡出去,回到了套房。
冷皓冽在門口看到他們出來,跟着他們也回到了套房裡,看她臉色很不好,馬上責怪起喬伊斯來:“最近給你的經費都研究什麼去了?醫術越來越退步了,拆個線都能把人折磨成這樣。”
喬伊斯沒回答他,命令童
一凡倒水去。
年年一口喝下很多水,卻憋不住,又吐了。
童一凡趕緊在旁邊照顧着:“年年姑奶奶,你慢點喝啊。”
年年默默地喝完了水,躺在牀上不說話了。
冷皓冽過去撫摸着她的額頭,關懷的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童一凡過去拎着喬伊斯的衣領:“說,你到底有沒有執照?是不是黑醫?!”
“我是不是你們不知道麼?!”喬伊斯甩開他的手。
童一凡撓了撓頭:“那,你給年年用的藥過期了?冷少,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在醫院這方面的資金上,不能摳門,你看,來報復了吧?”
冷皓冽只關心年年,白了他一眼:“好,以後給童氏的錢都轉到醫院的花費上。”
“不能啊!冷少!主子!我還有一家百口等着養呢!你不能這樣啊!”
“百口?”喬伊斯好奇。
童一凡馬上揚着眉毛,一臉的驕傲:“當然了,怎麼也得好幾百口了,哎,我手機的通訊簿都要滿了,看來以後得專門建立個小本本……”
年年默默聽着他們說話,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她是笑點很低的人,平常早就吐槽童一凡了,今天卻很安靜。
冷皓冽有些心急了:“年年,你到底怎麼了?說出來吧,說出來心裡好受一些。”
喬伊斯攤了攤手:“首先,我保證我的用藥沒有問題,醫術也沒有問題。”
“那是怎麼回事?”童一凡見自己的冷笑話不管用,也有些心急了。
“可能,我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失誤。”喬伊斯嘆了口氣。
“失誤?!”冷皓冽和童一凡異口同聲地吼着。
喬伊斯點了點頭:“但是不能怪我,這個失誤是在所難免的。如果是你們,同樣也得犯這個問題。”
“哎呀,喬伊斯,你就說吧。你看,我失誤讓年年差點成了烤兔子,冷少就是說說氣話,我這不還活得好好的麼?”
“留你使喚幾天,你隨時準備切腹吧。”冷皓冽有些不耐煩,他在等着喬伊斯的話,可是童一凡總是插嘴。
童一凡悲痛的扶了扶額頭:“喬伊斯寶貝兒,還是別說了吧,我們私奔吧!”
喬伊斯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年年是很怕痛的。”
“嗯,這我知道。一點點痛就哭得死去活來。”冷皓冽想起她第一次在頂樓別墅,受傷後大哭大鬧的場景。
“所以說,她肯定不會老老實實地忍着痛讓我把後腦勺上的線拆下來。”
“然後呢?”
喬伊斯攤了攤手:“然後,爲了拆線,就肯定要打麻醉。結果,本來已經十五分鐘醒的,她半個多小時才醒過來,中途一直在冒汗,所以估計,這次的麻醉,似乎讓她想起了什麼……”
“想起了什麼……”冷皓冽重複着喬伊斯這句話,轉頭愛憐地看着年年,撫摸着她沒有頭髮的臉頰。
他輕輕地在她的額
頭上吻了吻:“沒怕,我們都在你身邊呢,你已經從那個小破工廠出來了。”
年年終於開口說話了:“皓冽,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他擡頭看了看喬伊斯,後者無奈地搖了搖頭:“起碼三天。”
冷皓冽抱起年年:“別怕,我在這裡。別怕,你再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了。”
童一凡無奈地嘆了口氣,和喬伊斯一起出了套房的門,讓他們兩個單獨地待在一起。
喬伊斯很是驚訝,在走廊上,問童一凡:“你竟然不用你最拿手的搗亂手段了。”
“我是那種看不出事態的人麼?”
喬伊斯鄭重地點了點頭。
冷皓冽緊緊地抱着年年,和她一起半靠在一張牀上。
年年聞着他熟悉地味道,可是鼻腔裡總有一股血腥味迎面而來,她不斷地感到噁心,反胃,肚子攪得難受。
“皓冽。”過了很久,她終於開口說話了:“你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冷皓冽用大手摸了摸她的臉蛋,親了親她的嘴脣:“我沒有殺過人。”
“那麼童一凡呢?”
“他,大概十三,四歲吧。”
“他痛苦麼?”年年接着問。
冷皓冽就想起了那個夜晚,童一凡跑到還沒有搬出冷家莊園的他的住處,抱着他就哭了出來,看到他手上的血跡,他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身爲小男子漢,他只能靜靜地陪在童一凡的身邊,默默地等他哭完。
他知道,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看到他哭了,這也是最後一次看到他不堅強的真實地樣子。
果然,童一凡在那晚之後的第二天,就成了現在這個遇到什麼事情都會笑着面對的樣子,不再哭鬧,只會開着玩笑,把別人不當一回事兒。
冷皓冽知道,他心裡是苦的。他並不是一個優秀的特工,但絕對是一個合格的朋友,兄弟。
他拍了拍年年的頭:“肯定痛苦了。”
“是麼?”年年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可是那天,我覺得他們的眼睛裡沒有痛苦,只有……”
冷皓冽抱着她的手又緊了緊:“不許你想這些不好的事情,他們都是壞人,他們爲了私慾成了這樣的人,可現在在你身邊的都是好人,都爲了你好,你看,一凡整天逗你笑……”
“我知道。”年年打斷了他:“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說,一凡殺過人,我就覺得他不好,我知道他殺人是有苦衷的,我只是在想,世界上竟然有人會因爲殺了別人而高興。真不理解。”
“不理解就不要去理解了,有的人存在就那麼的令人不理解。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你看見這種人了,也不會再讓你看到這種場面了……這次是我不好……”
“你真的會保護我的,對麼?”年年仰頭看着他的眼睛。
冷皓冽鄭重的點了點頭。
冷皓冽陰冷地對着門口說:“進來吧。”
果然,童一凡嬉皮笑臉地進來了:“我可沒有偷聽哦,真的!我發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