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路尋歡離開的日子還剩一週。半月前周續就着手安排三兄弟碰面的事,可惜,不是路尋歡有事就是柏子贏抽不出時間。
藉口,以前喝酒那可是隨叫隨到。怎麼着,真想老死不相往來呀。撓着腦袋,周續想了一夜,纔想出一萬無一失的主意。
臨近啓程的日子越近,路尋歡的心情越煩躁。說心裡話,他真不想走。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擱誰也捨不得。父母妹妹雖不待見他,可他有朋友啊,一大羣呢,又不止柏子贏一人。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不離開,是不是意味着他還有機會見到杜萌萌?自然是了。機會很多,結婚生子滿月酒等等,而他只要裝着放下了即可。然,他不能那麼做也做不到。
留下,心裡的火苗就不會徹底熄滅。會蠢蠢欲動,會不受控制,繼而,一點點燃燒。他太瞭解自己了,遊戲花叢多年,只這一次動了真心,不動則已,動了,定是執着到底。
有時候路尋歡都恨自己,你說那麼多人,爲嘛偏偏是杜萌萌,爲嘛不換個人?老天是不是和他有仇啊,非得讓他愛上兄弟的女人。
唉聲嘆氣的收拾行李,路尋歡打心眼裡憎恨自己這草蛋的人生!
接到周續電話時,路尋歡正在那借酒消愁呢,下一秒,精神了。
周續說,他家被人砸啦,砸得亂七八糟,丟了不少值錢的東西。
路尋歡愣了楞,因爲什麼?你把鑰匙給誰了?
周續嘆氣,上個月新認識個女朋友,相處挺好的,一時糊塗把家裡鑰匙給她了,估計是她吧。
路尋歡問,報案了嗎?
周續回,報了。話鋒一轉,氣急敗壞的,誒不是,你不來安慰安慰我啊。
路尋歡沒多想,拿了車鑰匙出門。
柏子贏接的電話跟路尋歡一模一樣,結果也相同。想都沒想去了周續家。倆人到達目的地的時間相隔幾分鐘,這點,周續掐算的很到位。
路尋歡一到地方就知道上當了。氣壞了,一聲沒吭轉身就走。
周續沒攔着他,更沒多言,目送他走到大門口,而後,柏子贏推門而入。
氣氛有些凝重。
路尋歡和柏子贏面對面站着,大眼瞪小眼。
呵的一笑,周續慢悠悠踱過來:“來都來了,喝兩杯再走。”
內二人齊聲回:“我還有別的事,改日吧。”說完,雙雙沉默。
周續一手摟着一個,輕笑:“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其它的事放一放,咱三兄弟好久沒在一塊聊天了。”
路尋歡腹誹,今時不同往日了兄弟,我怕喝着喝着打起來。
柏子贏心下冷哼,就他乾的事,讓我和他喝酒?太陽從西面升起吧。
路柏兩人不再多說,摔開各自肩上的手臂,擡腿就要走。
周續急了,好不容易騙來的,想走,沒門!一手扯一個往回拖。
柏子贏和路尋歡哪能輕易被拽回去,急赤白臉的掙脫着,結果是,柏子贏力氣沒控制好,一甩手,拳頭砸在了路尋歡下巴上。
絕不是故意的,真真是誤傷。可在路尋歡心裡,這就是故意的。
捂着下巴,路尋歡又驚又怒:“我草!你敢打我!”說完,想都沒想直接還回去一拳。
換做以前,柏子贏一定會解釋,可現在這局面,別說解釋,柏子贏只覺得心裡的火蹭蹭往上竄。打就打,早就想揍你了好麼。
大概是都憋着一口惡氣,倆人打的不可開交。一旁的周續急的乾瞪眼,他本就打不過他二人,出了乾着急,只能眼瞅着內二人往死裡打。最後氣急了,乾脆不管了,倒要看看能打成什麼樣,反正自己是醫生,有口氣他就能救活。
柏子贏和路尋歡打架的本事,不相伯仲,根本出不了人命。所以,越大越沒力氣,到最後雙雙躺地上喘氣。臉腫的跟豬頭似得,衣服扯得支離破碎。這還沒解氣,喘着氣叫囂。
柏子贏說,今天要不把你打死,柏字倒着寫。
路尋歡不甘示弱,哼了聲,有本事就打,說那麼多幹屁。而後爬起來照着柏子贏屁股狠踹一腳。
柏子贏咳了聲,吐了口嘴裡的血絲,猛的站起來照着路尋歡肚子踹一腳。這一腳用了全力,直接給路尋歡踹的直不起腰,足足緩了半盞茶的時間才擡起頭。
眼裡的哀傷一閃而過,咬了咬牙,路尋歡笑開:“明白了,你是真的恨不得我死。”
攥緊的拳頭微微發顫,柏子贏心下頗爲後悔。之前打的再兇,大家也都沒下死手,出出怨氣罷了,可剛剛那一腳,他敢打賭,路尋歡傷的不輕。
後悔歸後悔,柏子贏沒法子說出來。瞪着路尋歡,有心說我沒那麼狠,卻怎麼也張不開嘴解釋。
路尋歡只覺一顆心,拔涼拔涼的。深吸一口氣站直,雙目直視着柏子贏:“解氣沒有,如果沒有繼續吧,我不還手,免得萌萌守寡。”
聽了這話,柏子贏想笑,特麼是什麼時候了還逞強,你還不還手又能怎樣,打死你分分鐘的事,守寡?想的真多。
等了一小會,見柏子贏不動手,路尋歡心裡稍稍好受些,點點了點頭,自嘲:“意思放我一馬唄,成,我回去了。”說罷慢慢往外走。
盯着某人的背影,柏子贏心裡有那麼點難受,扭頭衝一旁的周續瞪眼睛。意思你特麼還看熱鬧,趕緊瞅瞅他。
周續就當沒看見,點顆煙悠哉悠哉的吸着。
柏子贏簡直出離憤怒了,幾步走過去搶下週續手裡的煙,無聲說,去看看他。
周續想樂,生生憋回去了。嘖嘖,非得打一架才能冰釋前嫌?毛病。
追上路尋歡,周續都沒費多大勁兒就把人拽回來了。
路尋歡傷的的確不輕,肚子一大片青紫,萬幸,沒傷到內臟。
周續給他抹了點藥,而後倒了滿滿一杯酒:“活血化瘀,喝了吧。”
路尋歡也沒含糊,一仰頭,喝個乾淨。而後重重放下杯子,衝柏子贏一仰下巴:“他呢?”
柏子贏哼了聲,沉默幾秒,端起杯子。
這一晚,三人喝的酩酊大醉。
半醉半醒時,路尋歡對柏子贏說,你好好待萌萌,再也別惹她生氣了,我走的也安心。
柏子贏醉眼濛濛的回了句,說的好像你要死了似得。
路尋歡說,差不多吧,心死。說完藉着酒勁嚎啕大哭。
看着痛哭的路尋歡,柏子贏說不清心裡是個什麼滋味,遞給他一張紙巾後,輕輕拍了拍他後背,說,抱歉,除了萌萌,你要我任何東西我都能給。
路尋歡搖頭,涕淚橫流,本來就是你的,不要了,也不搶了。對不起,我不該摻和到你們之間,是我過分,你揍我我不恨你。說罷撩起衣服露出青紫的肚皮,委屈至極,你看看咩,給我打成什麼樣了!我不管,我要是落下殘疾你得養我一輩子。
柏子贏無語,我特麼的也捱揍了好麼。
路尋歡把啓程的日子選在聖誕節那天。而這日距離杜萌萌大婚,只不過一週。
終究是沒勇氣去參加婚禮,沒勇氣去看,他最愛的女人嫁爲人妻的一幕。心會碎的。
杜萌萌沒去機場送路尋歡,推說身體不太舒服,其實是怕控制不住掉眼淚。而後拖柏子安給路尋歡帶了份禮物,一個咧着嘴笑的玩偶擺件。杜萌萌在玩偶身前寫了幾個字:我最在乎的朋友,一定要開心哦。
最在乎的朋友。輕輕撫摸着手裡的玩偶,路尋歡轉頭看着窗外的層層白雲,一瞬間,溼了眼眶。
一轉眼,兩年過去。
杜萌萌的兒子已經能滿地跑了,妮妮也上了小學。周續呢,正在追尹娜娜,看情形,很快就能成功。路貝貝呢,還是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要麼不說話,說話必先噎大家幾句,尤其是對杜萌萌。杜萌萌也不氣,每次都好脾氣的笑臉相迎。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虧欠她哥哥的,絕不是一星半點。
路尋歡自打去了澳洲,幾乎是了無音訊。偶爾收到一點消息,也是柏子安簡單報個平安了事。
沒人知道他二人在那邊幹嘛,子安不肯說,多問了,便是一副不耐煩的的模樣。
期間,柏子贏不放心,去了一趟,結果呢,人影沒見一個。什麼養牛放羊,盡是鬼話。包括柏子安,內丫頭不知被路尋歡餵了什麼迷魂藥,不但幫忙說謊,連個準確地址也不肯透露。
柏子贏又氣又憂,氣的是怕妹子跟着路尋歡內不着調玩意吃虧,憂的是那二人什麼時候能玩夠了滾回來。
這日,幾家人相約小聚。周續帶着尹娜娜,路貝貝帶着新交的男朋友,兩個孩子屋裡屋外的跑,幾個大人坐在院子裡喝酒聊天。或許是因爲新男友比較閤眼,路貝貝竟是少有的溫順,如此一來,氣氛也愉快了許多。可惜,沒堅持多久。
“你哥還沒給家裡電話嗎?”柏子贏問路貝貝。
路貝貝搖頭:“沒有。”頓了頓,瞄了眼杜萌萌,略有不滿:“還不是因爲某人,弄的有家不能回。”
杜萌萌臉上的笑,一瞬間僵住了,擡眼看了看路貝貝,慢慢垂下眼簾。
柏子贏皺眉:“行了,多久的事,還提。”
“事實如此!我有沒說錯!”路貝貝不由的拔高了聲音。或許是太久沒見到路尋歡,這陣子,竟然有點想念那個曾經在她心裡一無是處的哥哥。到底是親人,打斷骨頭連着筋,哥哥一個人跑躲外面舔傷口,罪魁禍首一家卻其樂融融,想想就窩火。
“貝貝,”周續低喝一聲:“有些事你不清楚,別多言。”
“我有什麼不清楚的?”路貝貝反問:“你倒是說說,我不清楚哪件事?是我哥拼了命救杜萌萌差點沒死了,還是她本答應嫁我哥卻反悔?嗯?”
柏子贏腸子差點沒悔青了,特麼的就不應該讓這丫頭來!
路貝貝新交的男朋友聽的眼睛都直了,小夥子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結巴着說:“不然,我先帶貝貝走?”
趕緊帶這瘟神走!尹娜娜立馬點頭:“走吧走吧,看場電影啥的,比喝酒有意思。”
路貝貝火都上來了,能走?一甩男友的胳膊,大小姐火爆脾氣又爆發了:“我說的不對麼?要不是我哥,杜萌萌你能有今天?”哼了聲,一翻眼睛繼續說:“少奶奶做的挺美吧,開心了吧,有兒有女其樂融融,早就把我哥忘腦後面了吧。”
這番話,無疑是在杜萌萌心口上撒鹽。天知道,對於路尋歡,她有多愧疚,又怎麼能忘了呢,怎麼能不惦記呢。
“夠了!”柏子贏大怒,蹭的站起來指着路貝貝:“你馬上離開!以後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以往是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話說的這麼絕,可想而知路貝貝內大小姐脾氣,一把抓起包包,怒喝:“走就走!當我願意見你們似得!要不是因爲我哥,懶得理你們!老死不相往來!”說罷蹭蹭往大門外走,只是沒走幾步,電話響了起來。
路貝貝賭氣冒煙的接了電話,只一聲,倏地頓住腳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