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件事後,路尋歡和杜萌萌就再也沒見過面。不是不想見,而是見不到。
如今算來,竟有五年之多。
“怎麼樣?還是那麼帥吧。”路尋歡問,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前幾天那場架被柏子贏打破了腦袋,縫了八針,無奈之下,剃了個寸頭。英俊還是蠻英俊的,可惜髮型拉低顏值度,看着有那麼點不倫不類。
杜萌萌笑:“挺好看的……髮型。”
路少爺望天,神清氣爽:“那是,不看看本少爺是誰,帥裂蒼穹!”路少爺自戀的程度已經達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杜萌萌抿着脣,笑而不語。
病房裡猝然靜謐下來。
某人有心再調解下氣氛,無奈分離太久,想回到從前,又豈是一朝一夕之力所能辦到的。
輕輕咳了聲,路尋歡衝牀上的小人兒支了支下巴:“你女兒?”嘖,廢話。
杜萌萌回:“嗯,漂亮嗎?”
點頭,路尋歡咧嘴傻笑,腦子一熱張嘴就說:“漂亮,哎,能不漂亮麼,基因那麼好……”額,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哪壺不開提哪壺。
杜萌萌不吭聲了,垂下眼簾擺弄着手裡的布娃娃。
氣氛越來越尷尬,路尋歡抓完腦袋抓衣領,侷促不安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肚子的話,偏又找不到從哪裡說起。
大概是看出路尋歡的窘態,杜萌萌轉移話題:“我聽子安說你出國學藝了?學的什麼?”
這個話題好,雖然是柏子安胡說的,但路少爺最擅長的就是瞎掰。學藝是吧,好嘞!
“學了很多呢,琴棋書畫格鬥摔跤,還有烹飪啦、插花啦,瑜伽……”路少爺掰着手指頭胡說八道。
杜萌萌笑着看他:“這麼厲害。”
“那是,本少爺是誰呀,智商高達一百五的人兒,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前無古今後無來者,人才!”
杜萌萌笑的上不來氣,頻頻點頭:“你說的沒錯,是人才,吹牛皮的人才。”
“嘿呀,不信是不?”某人不樂意了,搬着椅子坐到杜萌萌對面:“那讓你考我行了吧,看看有哪個領域是我不瞭解不清楚的。”路少爺好整以暇的等着杜萌萌問他。
杜萌萌沒問,認識這麼多年,她太瞭解路尋歡了,他看似不上勁其實懂的很多,任何行業都有過深入研究。鬧呢,這男人身份是賭神,畢生目標百戰百勝,不研究透了,輸一次,毀一生。
“好了,知道你厲害,聊別的吧。”杜萌萌粑了粑耳邊的碎髮,目光一暗,終是沒忍住心裡的話:“他沒難爲你吧。”這是幾年來,她最擔心的一件事。
柏子贏是個睚眥必報的人,無論誰觸犯他的底線,他都不會輕易放過。路尋歡雖是他最好的朋友,想來,他也不會善罷甘休,不然路尋歡幹嘛跑,且一跑就是五年。
終於說到這個話題了,雖然是禁忌的,是上不了檯面的,然而有些事,不說開,怕是大家心裡都有個結。
摸出煙盒,路尋歡想點顆煙,一眼撇到牀上的孩子,默默收了起來,而後便是一聲長嘆:“沒有,只不過,朋友沒得做了。”
點頭,意料之中的事。微不可聞的嘆了聲,杜萌萌說:“都怪我,當年要不是總纏着你陪我玩,你和他也不會鬧成這樣,抱歉,毀了你最珍重的友情。”
搖頭,路尋歡回:“別那麼說,我也有責任,明知道子贏介意還不避嫌,弄的你們連婚都沒結成,”說到這,路尋歡頓了下,而後問:“對了,這些年你去哪了?我託人到處找都沒找到。”
杜萌萌苦笑,目光幽幽的看向窗外:“南邊一小縣城,隱姓埋名。”
“很苦吧,一個人帶着孩子。”
“還成,有女兒在身邊,苦中作樂。”
“還走嗎?”
“暫時不走,以後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
冷場了。倆人一個神情憂慮,一個若有所思,各自想着心事,卻不知,心事裡的人,是同一個。
“對了,你知道童依寧的下落嗎?”杜萌萌問,當年出了那件事後,消失的不光是她和路尋歡,還有童依寧。
聳了聳肩,路尋歡回:“不知道,問了好些人,沒人清楚,事後我還查了出境處,沒她離境的記錄,城內也找不到,生死不明,憑空消失。”
路尋歡說的甚是輕鬆,好似這個人與他無任何關係,不相熟不認識,可他們是也算是朋友啊,雖然做了讓人切齒的事,但這般隨意,狠了點。
其實路尋歡的個性和柏子贏不相伯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能去打聽童依寧的下落,想來,定是要懲治她一番,只不過沒找到罷了。那麼是不是可以這麼想,他心下清楚,這世上,除了他,會有另一個人出手懲罰童依寧。
後背密密麻麻布滿了冷汗,一個驚人的想法呼之欲出。杜萌萌深深的看着路尋歡,想要從那雙眼睛裡看出些端倪。
“媽媽,”妮妮睡醒了,揉了揉眼睛好奇的看着路尋歡:“他是誰?”
誒呦,這大眼睛,張的和她媽媽一樣漂亮!
路少爺來勁了,一屁股坐到病牀上,樂顛顛的張開手臂:“妞,叫哥哥。”
妮妮嫌棄的直撇嘴:“醜八怪,起開。”
某人被這聲醜八怪打擊到了,快哭了模樣:“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就近視了。”
杜萌萌低喝:“沒禮貌,叫叔叔。”
路尋歡呲着一口小白牙:“別客氣,叫哥哥就行,不然,叫歐巴?”臭不要臉的路少爺,見到漂亮的姑娘就沒抵抗力,不論大小。
妮妮氣的直蹬腿:“走開走開,臭男人,哇……爸爸……”小丫頭這會想起讓粑粑保護了。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到,柏爸爸從天而降。
呆怔的看着推門而入的男銀,路少爺狂咽吐沫,特麼的,咋又回來了?
路少爺挨醫院蹲小半天,確定柏子贏走了纔敢上來的,好麼,被逮到了。
睨着眼睛,柏子贏恨不打一處來:“你幹什麼來了?嗯?”
路少爺嚇完了,一步步往牆角躲,話都說不利索:“我來、來看看萌、不是,看你女兒,吶,見面禮。”路少爺從兜裡翻出個小錦盒,打開,裡面躺着個金燦燦的小手鐲。
柏子贏:“不需要,滾。”
路尋歡厚着臉皮賠笑:“別啊,禮輕情意重,送小侄女的。”
柏子贏三步並作兩步,上去一巴掌打掉路尋歡手上的盒子,怒喝:“滾!以後少來!”沒臉沒皮的東西,嫌揍的輕怎地。
杜萌萌看不過眼了。路尋歡之於她,既是朋友也算半個兄長,如若不是這樣,當年也不會和他那麼親近。男女之間也有友誼,這話是誰說的?好笑了不是,說這話的人當年可是言之鑿鑿信誓旦旦,而後又是怎麼做的?當真以爲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呀。
撿起地上的盒子,杜萌萌看着路尋歡,說:“謝謝,我替妮妮收下了?”
路尋歡一縮脖,訕笑兩聲:“不客氣,應該的。”
柏子贏快氣糊塗了,老子說不要你偏要是吧,指着杜萌萌:“你什麼意思。”
杜萌萌好奇怪:“能有什麼意思,人家送妮妮的又不是送你的,你憑什麼不讓要。”
柏子贏挺直腰板,氣勢威嚴:“我是妮妮的父親。”媽的,這娘們一天不和老子唱反調能死是不。
杜萌萌一點沒害怕,大刺刺直視着他:“我是妮妮的母親。”意思我也有權利。
路尋歡縮着脖兒,悄悄往外溜。此地不宜久留啊。
病房門一關,裡面的兩個人吵得天翻地覆。
路尋歡趴門縫偷聽,只聽見柏子贏吼,杜萌萌你還有沒有點廉恥心,孩子在這裡你還和男人幽會。
杜萌萌吼的聲更大,柏子贏你少含血噴人。什麼叫幽會,我和尋歡清清白白,怎麼就不能見面了?再說你算老幾,憑什麼管我。
我怎麼不能管?你是我女兒的媽,拜託你要點臉,勾搭男人去別處,別教壞我女兒。
聽見杜萌萌冷笑,而後說,不知是誰不要臉,當着孩子的面和些女人摟摟抱抱,拜託,說別人先檢討下自己。
估計柏子贏快被氣炸了,房間裡靜了兩秒,啪的一聲,不知道把什麼東西砸了,隨後就聽見小丫頭拉着警笛似得哭聲,一邊哭一邊喊,這日子沒法過啦,天天吵架……
路尋歡躲門外連連嘆氣,一邊嘆氣還一邊摸下巴,孽緣啊孽緣,待老衲修煉成仙定把這兩隻妖孽收了。
周續悄無聲息的站在路尋歡身後,使勁一拍他肩頭:“我看還是先收了你自己吧。”
誒呦,小續續,好久不見吶!
某人撒歡的往周續身上爬:“快讓哥看看發育好了沒。”
一巴掌呼過去,周續氣的磨牙:“你三十了不是十三,長點心行不。”
路少爺瞬間蔫吧了,低頭對手指,神情沒落:“嫌我老啦是不,沒吸引力了是不,想不到,你竟是這樣的人,才五年,你就變心了。”
扶額,周續愁死了,五年過去,這廝瘋癲的性子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