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路惜珺眼睛眨巴,再眨巴一下,呆呆的望着他。
雖然她也知道,十八歲對於每個人來說是一個成年的標記,以後她就是個大人了,不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可是不知爲何,被他說出來,總有種別有深意的感覺。
路惜珺在他壓迫的目光凝視下,垂着的手不知放在哪裡纔好,怎麼站也都彆扭。
好在,他又開口了,“生日怎麼過。”
“呃。”路惜珺舔了下嘴脣,順着他的話就老實的回答起來,“應該是和同學……”
“同學?”路邵恆重複,重眸不知想到了什麼,眯了起來。
“嗯。”女孩子點點頭。
見他不說話,她想了想,又繼續說,“都是高中的一些同學,他們說想幫我慶祝生日,就是在一起吃吃飯,可能之後還會去唱唱K吧……”
路惜珺其實也不知,自己爲何在他面前總會表露出小心翼翼的情緒來,像是老鼠見到黑貓一般。
在這個家裡,除了路震夫婦以外的每一個下人,她都是不敢怠慢,害怕會惹到每一個。可他尤最甚,最怕會惹他不高興,好像只要他衝着自己一蹙眉,心也就都跟着提起來了。
路邵恆聽了以後還是沒出聲,擡着的手依舊摩挲着下巴,不知在沉思着什麼。
“你們約的幾點?”驀地,他出聲再次問。
“傍晚四點半……”路惜珺想了下,回答着他時間。
“嗯,過生日和同學們一起出去玩玩挺好。”路邵恆點點頭,總結道。
“嗯!”她一聽,也是跟着點頭。
只是不敢跟他太過熱絡,否則真想跟他分享一下,她即將能和同學們一起慶祝生日的喜悅,要知道,她從早上醒來後就開始翹首以盼了,總覺得會很有意思的樣子。
路邵恆卻慢慢的又說了句,“傍晚五點,江邊的XX餐廳。”
“什麼?”她沒反應過來。
“過來,我給你過生日。”他乾脆的又直接說。
“啊?”路惜珺呆了,不敢置信的說,“可是,我約了我的同學啊!”
剛剛還是他主動詢問她的,而且她也都是將和同學約定好的事情告訴了他,聽後也是很有耐心的附和着,可怎麼又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若不是記憶裡出了問題,那就是故意爲難她啊!
“取消。”路邵恆給出對策來。
“可是……”路惜珺措手不及,語氣慌慌的,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沒有可是。”路邵恆打斷她,俊臉略微向前的湊近了一些,故意製造出那種威脅的氣勢來,字字慢慢的開口,“到時我在那等你,要是你敢遲到一分鐘--”
後面的話,他刻意停頓着沒有說。
“……”路惜珺咬脣,進退不得的皺着小臉。
路邵恆絲毫不在意,反而心情很好一般,將手都抄在了褲子口袋裡的轉身離開,腳步走到門口時,他又停下轉了回來,伸手衝着她身上的黑色小禮服指了指,再度下達命令,“穿着這件衣服去。”
女孩子嚥了口唾沫,抿着嘴脣不敢反駁。
“聽見了嗎。”路邵恆挑眉,揚聲問。
“聽見了……”她舌尖一顫,沒出息的應。
門板被人拉開後又重新關上後,站在原地的女孩子頹然的蹲了下去,雙手捧着小巧的下巴,一張圓圓的小臉上纔敢將苦惱的情緒全部泄露出來。
他這人怎麼可以這樣啊!
明明知道她和同學們約好了時間,還故意命令她要去江邊的XX餐廳,又警告她不能遲到,中間只相隔半個小時……看來,跟同學們的約定只好取消了,還不知道他們會怎樣不高興呢!
路惜珺崩潰極了,視線垂落下去,又都是身上穿着小禮服的黑色裙襬。
想到剛剛自己竟然在他面前換衣服,實在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一想臉上都是燥燥的熱。
一整天,她都在苦惱和羞惱中兀自掙扎。
傍晚,夕陽西下。
這個時間是下班的高|潮,車來車往的很多,出租車匯入車流當中行駛着。
好在路家的別墅本身就是臨近江邊,不需要太遠的路程,上車後跟司機師傅說了下餐廳名字,就很快的被載着走了,一路上坐在後面的路惜珺都朝着車窗外張望着。
“到了。”
前面司機踩下了剎車,瞄了眼窗外說着。
聞言,路惜珺也是同時看到了男人所說的餐廳名字,她忙找出零錢來給司機。
入夏的天兒,街上行走的人穿着的都是短褲短裙,剛剛從出租車上下來的路惜珺卻還披着件外套,不時的還要伸手將外套後面往下拽一拽。
因爲按照男人所要求的,她穿了早上他送到房間裡的那件黑色小禮服。這是她第一次穿這種正式的禮服,平時都是很普通的裝扮,就是那種扔在人堆裡都不顯眼的,她特意在外面披了件外套罩着後面的露背設計,一是怕從路家出來時會惹到下人們注目,再一次也是自己不自在。
她將頭髮全部都高高的梳成了個馬尾在後面,線條姣好的脖頸也都露着,出門時她特意在浴室裡的鏡子看了眼自己,有些被驚嚇到了,不敢相信裡面的人竟然是她。
懷揣着這樣不自信的心情一路,很快就走到了餐廳門口,是一家很老牌的西餐廳,有着H市特有的俄式風格,門臉都特別的優質,她走上臺階還未等伸手去推門,裡面就有人笑着迎出來了。
路惜珺小心翼翼的往裡面走,四周的牆都是落地的鋼化玻璃,她踩在光可鑑人的地板上,都有些站不穩。
“那個……”她看着餐廳經理模樣的人,猶豫着開口要詢問。
“小姐,路先生在裡面等你。”可餐廳經理好像認識她一樣,微笑着做出手勢示意。
“謝謝。”路惜珺愣了下,忙頷首道謝。
“不客氣,裡面請!”餐廳經理態度親切的微笑。
路惜珺點點頭,開始繼續往裡面走,不說這裡是時間最久最老牌的西餐廳,就是裝潢也都是格外費心思的,門口距離裡面大廳的走廊裡,沒有燈光,只有一片的燭海,四處都可見造型各異的工藝蠟燭。
一步步的往裡面走,踏入裡面大廳,一眼就看到了裡面坐着的男人。
這個時間天還沒有黑下來,外面的晚霞正盛,靠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玫瑰色的晚陽全部印在他的眸底,從路惜珺的方向看過去,心魂俱舍。
“過來。”路邵恆看到她,坐直了身子。
“是……”路惜珺點頭,乖乖的往裡面走。
走進去也才仔細的發現,偌大的餐廳裡面除了他所在的,其餘一桌客人都沒有,就連樓上的兩層樓,好似也都沒有人,安安靜靜的,侍者走動的腳步聲音都是刻意放輕的。
路惜珺坐下後,還是緊張不安的,她從來都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不知道要怎麼適應。桌子上擺着的都餐具都是她沒見過的,刀刀叉叉的一堆,就連杯子都是大小不一的有五個,所以她只能坐如鐘的不亂動。
“你遲到了。”她剛坐下,對面的路邵恆便皺眉的看錶。
“我不是故意的,這個時間路上剛好堵車,所以就……”她急促的解釋着,末了還小心翼翼觀察着他的神色。
見狀,路邵恆皺着的眉頭舒展開來,向上挑了挑。
“原諒你了。”他嘴角別出一抹淡淡的弧,比往常看起來要平易近人的多。
路惜珺聽他這麼說,倒是鬆了口氣。
再一次將四周環境偷偷打量了一遍,她猶豫再三後,傻氣的詢問,“爲什麼這裡沒有人?”
“因爲今晚我包場。”路邵恆下巴微揚,有種富家子弟的優越氣勢。
“包場?”路惜珺喃喃重複,隨即小小的低呼起來,“天,那豈不是要很多錢……”
“那你一會兒就多吃,別給我浪費。”路邵恆聽後,故意低沉着嗓音告誡。
“是!我會的!”她像是小雞啄米一般,保證的重重點頭。
原本只是一時玩心而起的想逗逗她,此時見到她這副老實的模樣,忍不住伸長了手過去,指腹在她額頭上推了一下,輕輕的斥,“呆樣兒。”
路惜珺擡手,捂着被推的額頭,靜靜的咬脣。
他沒有多用力,只是不重不輕的推了一下,可她卻感覺有些用力,不疼,但心卻跟着晃了。
剛剛迎她進來的餐廳經理走進來,詢問着是否要上菜,路邵恆微點頭示意,很快,便陸續有侍者將一道道菜端上來,先是開胃小菜,然後是頭盤,副食,主菜……
路惜珺從來沒吃過西餐,也不懂西餐裡講究的東西,全程都只用一個叉子。像是她前面保證的一樣,侍者每端上來一道菜,她都要努力的給全部吃掉,所以一盤盤上來,她都沒有停下來。
沒有那些常見的富家小姐的驕矜,女孩子不會用刀切成一小塊,直接用叉子叉起來送到最裡邊咬,沒有任何的形象而言,甚至是有些狼吞虎嚥,嘴巴里面塞的鼓鼓的,像是個小倉鼠。
路邵恆切牛排的動作顯得漫不經心,不時的要擡頭看一眼坐在對面的女孩子。
“好飽……”將整塊牛排全部吃光後,路惜珺小聲的嘀嘀咕咕。
“別吃了,留着點肚子。”路邵恆耳尖的聽到,重眸凝向她,繼續說,“後面還有蛋糕,過生日總歸是要吃上一塊生日蛋糕的。”
“啪啪——”
隨即,他拄在桌面上的手合在一起清脆的拍了拍。
遠處候着的餐廳經理忙小跑步的上前,恭敬的等候着指令,男人吩咐着,“可以上蛋糕了。”
蛋糕是圓形的,只有一層,不是非常的大,但是看起來特別的精緻,不是傳統的那種厚厚奶油,只鋪了薄薄的一層,深淺綠色搭配在一起的,像是森林一樣。
面前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犀木味道,又讓路惜珺聯想到了童話公主安眠的森林。
“請問,是十八歲嗎?”幫忙插蠟燭的餐廳經理,微笑着詢問。
“嗯。”路邵恆點頭。
“好的,那就插上數字十八。”餐廳經理點頭,挑出數字蠟燭,插放好點燃以後,微笑的繼續給出祝福,“十八歲是有很重要的意義呢,小姐,祝您生日快樂!”
“謝謝你!”路惜珺忙感激的道謝。
對面的路邵恆,沉吟般的附和了句,“嗯,十八歲,確實很有重要意義。”
他說話,路惜珺就朝着他看過去,這會兒外面天色都黑了,餐廳裡面的溫暖燭光籠在他輪廓深刻的俊臉上,彷彿能烙進人的心上一樣,暖的有些燙。
她在心裡重複着他的這句話,就聯想起來早上時他說的女孩……女人。
那樣的別有深意。
有被餐廳經理帶領的侍者門一起唱的生日歌,然後是許願,吹蠟燭,再加上是切蛋糕,生活了這麼多年始終是一個沒有太大存在感的路惜珺,在今晚的這個時間裡,好像有了自己存在的價值。
一小塊蛋糕剛剛吃飯的時候,身穿燕尾服的小提琴手恰到好處的走過來,站定後開始拉起了曲子,好像是外國的一首曲子,琴絃拉動間如同情話一般的響起。
路邵恆不知何時走到了她面前,對着她伸出了乾燥的掌心。
“起來,我們跳個舞。”他兩腿站的筆直,特別的好看,居高臨下的衝着她說。
“……我不會啊。”路惜珺慌慌的搖頭。
“沒事。”路邵恆手還停留在半空,對着她繼續說,“我教你。”
路惜珺咬脣的還想拒絕,可他始終保持着邀請的姿勢在那裡,躊躇了再三,還是將自己的小手放入了他的掌心之間。然後被他緩緩包裹起來,拉着走到了餐廳的中央空地。
她別說不會跳舞,是根本就沒跳過,簡直是菜鳥一個,往前還是往後全部都不會。
路邵恆今天似乎是特別的有耐心,聲音低低的在響起,“不用緊張,你只要按照我說的做。先邁左腳,往前,再往前,然後往後……”
她的腦袋又一次漿糊了,耳朵裡嗡嗡聲幾乎蓋過了他的聲音,好幾次踉蹌的差點跌倒。
最關鍵的是,他除了一隻手抓握着她的,另一隻大手正摟着她的腰,黑色小禮服有露背的設計,直開到腰邊,所以她能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肌膚被他手指燙高了的溫度。
又是一個踉蹌,路惜珺撐不住了,呼吸艱難的在搖頭,“不行,我不要跳了……”
“嗯。”路邵恆見狀,不再爲難。
可他答應是答應,卻沒有鬆開她保持着相擁的姿勢,還離的她那麼近,呼吸就在眼前。
“生日快樂。”路邵恆看着女孩子頭頂青白色的發旋兒,低沉的說。
“……謝謝!”路惜珺慢慢的擡起頭來,道謝完又很快低下了頭。
半響後,她好像是攢足了什麼般的,重新仰頭看向他。
“爲什麼?”她用力的問。
“嗯?”路邵恆挑眉,眉眼慵懶。
路惜珺吸氣,然後才繼續的開口,將心底盤旋的一問一股腦的吐出來,“爲什麼送我這件禮服,爲什麼帶我來這裡,爲什麼給我過生日……”
“唔。”路邵恆皺眉,好似在沉思她的問題。
兩秒後,他嘴角扯動起來,卻不是在回答,而是問,“我爲你做了這麼多,你是不是很感激我?”
“是的!”女孩子毫不猶豫的點頭。
“那--”路邵恆緩緩的笑了,看着懷裡女孩子年輕鮮豔的容顏,眸底裡閃了閃,短暫停頓後慢慢的繼續說,“你是不是應該好好報答一下我?”
報答……?
怎麼報答?
路惜珺不解的看着他,卻發現他狹長重眸裡的神色,比窗外的夜還要濃厚。
(今早三點多才回家,好疲憊!明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