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淑看向他,眸子很亮很亮,嘴角的笑容很甜很甜。
“因爲我等不及了,耐心耗盡了,我怕夜長夢多,你離開我了怎麼辦?”這句話,是真心的,她等不及要過安穩的日子了,沒有耐心和他們慢慢玩下去了,怕夜長夢多,身邊的人出事了怎麼辦?
王繼陽默默的,拿了兩張紙出去安排,然後把空間讓給趙淑和衛廷司,他心裡苦,這兩人冷不丁就說那麼肉麻的話,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
肯定沒有,不仗義!
“淑淑,我要怎麼辦?我答應過皇上的。”他將趙淑摟進懷裡,彷彿只有這樣,懷抱不再空虛才能感覺到安全感,才能感覺到人生是實實在在在發生,“我覺得對不起皇上。”
趙淑明白,不管明德帝對別人怎樣,於他而言,明德帝有恩於他,那就是恩人,有恩就要報,人之常情,她不怪他。
“太子哥哥做了皇上,也是皇上,我們不傷害他好不好?我們只是讓他頤養天年,這樣不好嗎?你看他把懿德招回去了,懿德和我有仇,你選他還是選我?”
或許大部分女人都逃不開你選他還是選我這個難題,“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想表達,我……”
嘴被他封住了,這個吻很綿長很綿長,彷彿天邊慢悠悠飄過的雲朵,趙淑腦袋是暈暈的。
許久,他才放開,“自然是選你,用我的一生。”
趙淑記得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每到春天周圍的槐花就會開出一串串漂亮的花串,老遠就能聞到花香,花香醇棉柔長,他的脣就是這個味道。
記得第一次見他,她有些驚訝,那是第一世的時候,他高高的坐在馬上,威風凜凜的,周身殺氣騰騰,冰冷的氣息能將人嚇退到,整張臉寫着生人勿近,熟人沒事也少來。
以前不記得,現在突然想起來認識他要比認識顧重宣早,那時她頑皮,在世家女面前受了氣就去宮裡欺負那些沒勢力的公主,想想她也很混賬,怕是很多人恨她。
有一次她欺負了紫柔,紫柔也不是特別沒勢力,只是性子軟綿,被她刺幾句就哭了,衛廷司恰好路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說:“沒出息。”
可不是沒出息,欺軟怕硬呢還,當時她很生氣,然後氣鼓鼓的瞪他,他只是掃了一眼過來,眼神太冷,她被嚇住了。
那時第一世,年紀還很小,應該不足十歲。
“你還記得你說我沒出息嗎?”她伸手捏住他的臉,將他的臉擠變形,“現在選一個沒出息的人,是不是證明你也很沒出息?”
衛廷司拔下她的手,“你選擇了我,就有出息了。”
“喲,霍大人俯身啦?”趙淑陰陽怪氣的。
說起霍白川,衛廷司便不開心了,狠狠的將她摟住,趙淑覺得自己要被抱斷氣了,“喂喂喂,你要勒死我?”
“和我在一起不許談別的男人!”他在想,霍白川是不是乘他不在佔她淑淑的便宜,找機會一定要教訓教訓他。
“都不給我人身自由,我要考慮還要不要你。”趙淑臉埋在他胸口,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去了。
“你好好考慮,考慮好了有獎勵。”抱也抱了,親也親了,難道還跑得了?他一點不擔心。
守在門外聽了一耳朵的王繼陽吐槽,這兄弟真沒原則,都說女人是禍水,果然沒錯,三兩句就給策反了,求皇上心裡陰影面積。
不過也覺得趙淑這個辦法好,他也快沒耐心了,該快把仗打完,趕快天下太平,他好隱退,還是在青山綠水之間煮一壺清茶,撫一曲高山流水暢快。
反正又不謀反,只不過是讓皇上安安穩穩做個太上皇,太子登基執政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甜甜膩膩的話說了一大通,衛廷司終於叫他進去。
王繼陽理了理心緒,進去後也不看趙淑,他自己覺得不好意思,“這樣,楚地我坐鎮,皇子我來看,你們去柱州吧。”
“好”
“不好。”
兩人同時出口,說出來的卻是相反的意思,王繼陽擡眸看反對的衛廷司,“那彭老太醫跟你去,郡主負責火槍的事,大約霍大人會過來把把關,你放心,出不了亂子。”
“好。”行軍必得帶軍醫,趙淑雖然是女子,但勝在年輕,彭老太醫都六十多了,讓他老人家去柱州,不得要老命?
趙淑向王繼陽投去感激的目光,他竟然回了個懂你的眼神,可愛的表情,連臉上那道醜陋的疤都好看了許多。
大概的事情安排下去,趙淑知道王繼陽是有能力的人,交代太多別人反而會誤會,便沒多說,吩咐小郭子準備行囊,初春也跟着走,她跟醜阿婆學過幾年武,花拳繡腿會不少,不是那種什麼都做不了的女子。
兩人一聽可以去柱州,頓時也興奮了,初春纏着趙淑便問:“郡主,聽說柱州的馬和牛羊都特別多,要是可以奴婢抱養幾隻奶羊,回京給您擠羊奶。”
趙淑想永王府得多窮,千里迢迢去柱州抱幾隻奶羊,初春又說:“郡主,聽說柱州有個漂亮的湖,還有草原,高山,聽說在柱州看月亮都要看得清楚些……”
“你哪來的那麼多聽說?我們是去打仗,打仗懂嗎?你以爲是去觀光?”
話雖這麼說,但她還是很興奮,京城有那麼多人坐鎮,暗中還有霍白川,楚地有王繼陽,她完全沒有後顧之憂,此去柱州一定要好好玩一下。
三天後,王繼陽和彭老太醫將幾人送走時,彭老太醫一臉的惋惜,聽說柱州有許多珍貴的藥材,沒機會去採咯。
王繼陽是滿滿的心酸,不接手不知道,接手後發現,要管的事太多,他這是給人看家來了呀,還是任勞任怨的那種,好嘛,人家領着心上人去觀光去,他苦哈哈在任勞任怨,他是得多缺心眼啊。
總之,這兩人的各懷鬼胎,趙淑是不會理的,換上男裝,翻身上馬,與衛廷司並排着走,身後跟了三萬士兵,他們都步行。
因爲是暗中潛入柱州,士兵們夜間行軍,白天都找地方安營紮寨,爲了多瞭解情況,衛廷司、趙淑、林東學領着幾名心腹走前頭,白天趕路,這樣快些,然後給士兵們留暗號。
林東學不愧是走南闖北的人物,哪有一條小路都能知道,順利的避開關卡,十天後已踏入柱州地界。
柱州,也就是西域,是一片很廣博的土地,這裡民風開放,一上街,遇到都是大眼美女,長長的波浪秀髮,凸顯小蠻腰的撫胸束腰裙子,以及風輕輕一吹就能飄起來的長寬頭巾。
還有精緻鑲嵌着寶石的小帽,趙淑看到她們額頭上綴着的寶石特別好看,林東學說這種修飾品在西域很便宜。
從街頭走到街尾,林東學將幾人帶到一戶人家前,他的貼身小廝絡腮鬍去敲門,“周姑娘,周姑娘,我們家少爺來了。”
他聲音洪亮,這麼一嚷嚷,左鄰右舍都聽到了,紛紛投來探究的目光,不過目光只在趙淑與衛廷司兩人身上打轉,很顯然林東學常來這裡。
叮叮噹,叮叮噹,一串鈴鐺的響聲傳來,門“噶”的開了,“林哥哥,你終於又來了,我都想死你了。”姑娘很熱情,開門就撲進林東學的懷裡,蹦蹦跳跳的跟兔子精似得,一口流利的漢語,若不是那張臉,很容易會被誤認爲是中原人。
趙淑看傻眼了,小姑娘十四五歲的模樣,年紀還很小,長得濃眉大眼很漂亮,頭上戴了個鑲寶石的帽子,長長的藍色輕紗從帽檐下垂到腰上,蓋住了長髮,天藍色撫胸束腰羣繡着孔雀尾,隨着她蹦蹦跳跳的左右上下搖擺,好看極了。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她腳上和手上都帶着鈴鐺,一晃,清脆的聲音就響個不停。
林東學將她扒下來,然後對趙淑與衛廷司道:“這是周含煙,兩位大人。”
周含煙大大方方的盯着趙淑看,邊行禮邊往她身邊挪,故意道:“這位哥哥長得好俊俏,還有耳洞呢。”
趙淑心想,好聰明的女人,一下子就認出了她是女扮男裝,下一刻周含煙已經挽着趙淑是手臂,“嘻嘻,第一次見中原的姐姐,和傳聞的一點不像,姐姐,你若穿上我們柱州的衣服一定特別好看,我迫不及待了呢。”
“含煙,別鬧。”林東學將扯她,她卻朝林東學努嘴,古靈精怪的,“姐姐都還沒說呢,姐姐我帶你去看我最最心愛的雪蓮花,你跟我講講中原的故事好不好?”
林東學尷尬,臉都白了,生怕趙淑發怒。
但趙淑卻含笑點點頭,“好呀。”
趙淑自問看人還是極準的,周含煙雙眼清澈,肯定家庭簡單,且幸福美滿,沒有什麼彎彎繞繞,在溫暖的環境長大,很聰明,但沒壞心。
得到趙淑的同意,她立刻興奮得手舞足蹈,“姐姐累了吧,我帶你去沐浴。”
好看的眸子希冀的看着趙淑,彷彿等老師誇讚的孩子般,讓趙淑忍不住笑了起來,“好。”
“姐姐裡邊請,林哥哥教我這麼說,說中原人都這麼說話,我不太會,姐姐別嫌棄。”她激動的領趙淑進門,臨走前還湊到林東學耳邊嘀咕了一句:“我想你了。”
趙淑汗顏,這麼早熟合適嗎?主要是家離得太遠……
林東學又靦腆了,一個大膽奔放,一個靦腆害羞,真是絕配,趙淑被自己的惡趣味嚇了一跳。
周家其實也不能稱之爲周家,周含煙的父親會說漢語,經常與中原的人做生意,覺得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就給自己取了個與漢人交流時用的名字。
周含煙一路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時不時還會蹦出一兩個西域的方言,趙淑聽不懂,林東學就在一旁翻譯,周家很大,像一座城堡一樣,方纔在街上看時大門明明很普通。
不停有下人路過遠遠的行禮,並沒過來打擾,趙淑納悶,既有下人,家又那麼大,剛纔周含煙是怎麼跑過去開門的。
“含煙,你父親呢?”走了一段路沒見第二個主人出來,林東學忍不住問。
“他和母親去看季大人去了,季大人今日過壽。”
趙淑忍不住大眼看她,難道她是獨生女?
沒人給她解惑,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周家還有個小少爺,七八歲的模樣,長得與周含煙有幾分相似,也很可愛,見到林東學立刻就拋下正在玩得起勁的木馬,奔過來,“林哥哥林哥哥,姐姐欺負我。”
“噗……”趙淑沒忍住笑了,這熊孩子。
周含煙將弟弟一拉,手抵住他肩膀,小孩子怎麼跑也跑不到林東學身邊,“來客人了,還不行禮。”
小孩子瞅了眼趙淑幾人,然後冷漠的轉過了頭,“姐姐又往家裡領中原男人,阿塔要罵你了,林哥哥也不管管。”
這回周含煙怒了,用她們的語言說了一通,趙淑一個字也聽不懂,還好林東學精通當地語言,解釋道:“以前我在洛陽的時候常給含煙寫信,他對信差們都極好,布格不知道,亂說的。”
趙淑的關注點就成了‘你也不管管’這句,“周姑娘的本名是什麼?”
“格吉康娜,是美好的意思。”
周含煙教訓了一通布格,他委委屈屈的就來跟‘中原男人’們行禮,一口標準的漢語,說得很溜,“哥哥們好,剛纔布格不懂事,哥哥們不要原諒,不是,不要計較。”
“好了布格,去玩兒罷,哥哥們還有事,有空帶你去玩,好不好?”林東學聽方纔周含煙說季東學今日過壽,想來衛廷司與趙淑有安排,便將布格哄走了。
布格很信賴林東學,跟着下人開開心心的去了。
人一走,衛廷司便道:“直接去找季東學吧。”
趙淑也有此意,想要玩,也得等正事辦完再玩,正事沒辦好,心裡總是記掛着,不舒坦。
周含煙頓時不開心了,她第一次遇到中原女子,還沒好好說話呢,拉着趙淑的手便搖啊搖的,“姐姐,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含煙別鬧。”林東學頻頻給她使眼色,你知道不知道現在拉的這位是大庸郡主?
趙淑卻不在意,很和氣的道:“我叫趙淑,小名阿君,你叫我阿君姐姐便好。”
“啊……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君郡主呀?”周含煙像是見到了偶像,激動得都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