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霍成義與趙氏也沒有要求將人接走,只是兩人都留下了,在江影園旁購了宅子,從此一直沒有離開。
很快,問斬的日子到了。
自古以爲,少有女子監斬,趙淑穿了朝服,帶着人浩浩蕩蕩的來到菜市口監斬臺,兩旁坐着朝中大臣,原本殺頭大事,百姓們都會議論紛紛。
但這一次,沒人說話,因爲他們生平第一次看到女人端坐在監斬臺上。
身後的茶樓,該來的人都來了。
坐下來,視線落在籤令筒上,火籤令上硃砂圈了個斬字,不是當事人看着不過如此,而此時趙淑看着,卻重若萬斤。
取出一支火籤令,放在眼前細細觀看,並無什麼花樣,只是她就想多看一會。
“郡主,時辰到了。”柳煥低聲提醒道。
趙淑收了視線,淡淡的道:“帶人犯。”
緊接着,小郭子一聲高呼,衙差便把人犯帶了上來,原本趙淑以爲只有幾人,沒想到帶上來有幾十個。
她視線轉回,柳煥立刻解釋,“郡主,都是從犯。”
朝中素來有排除異己,她不想管,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點點頭,柳煥鬆了口氣,然後道:“帶庶人趙弼上來。”
就算幾十個人,也不可能一起砍,他很明白趙淑並不想監斬那麼多人,她只想殺那幾個。
所以很聰明的先斬趙弼。
趙弼被帶上來,他撩眼看趙淑身後的茶,冷冷的道:“趙淑,我輸給了你。”
趙儀正與太后坐在靠窗的位置,聞言輕聲對太后道:“四哥到死也還要挑撥離間。”
太后撥動佛珠,聞言迴應,“你知便好。”
“輸給我,你不冤。”趙淑沒有拒絕,若趙儀這點伎倆都看不清,那麼皇位還是讓出來的好。
不過,她相信趙儀。
趙弼不肯跪,咬着牙站着,就算被打,也不屈服,倒是條漢子。
“算了,讓他趴着,五體投地更顯誠意。”趙淑道。
趙弼怨毒的盯着趙淑,“你會遭報應的!你這個惡女!”
最終,他還是跪下了,只是眸子裡的恨意,比吹拂而來的寒風還要更冷百倍。
柳煥看了都覺得後背發寒,他想讓趙淑快些將火籤令擲出去,但卻看到趙淑在對趙弼笑。
“你看不到了,你已經死了。”趙淑手中的火籤令飛了出去。
火籤令落地,斬!
殺人不過頭點地,很簡單,劊子手揮一揮手中亮堂堂的大刀,趙弼便人頭落地了,灰白的臉還怨恨的盯着趙淑。
原以爲他很有氣度,沒想到卻那麼輸不起。
不過想想,自己都殺了人家,還不允許他怨恨,也太霸道了。
殺了趙弼,趙淑突然覺得索然無味,趙弼死了,她改變了歷史,也改變了命運,所以剩下的人,她連給她們說句話的時間都嫌多。
火籤令不停的飛出去,菜市口很快便充斥着濃烈的血腥味。
暗殺、借刀殺,不如堂堂正正拉到菜市口,趙淑目的達到,殺了該殺的人便離開了。
誰也沒理,回到永王府,好好的泡了個花瓣澡,昏天暗地的睡了一覺,第二天起來,杏兒準備了好多美食。
她又胡吃海塞了一頓,吃得飽飽的,然後去看霍白川,說了會話,便入宮請安,順便跟秋彤說一些養胎的小技巧。
日子,就這麼悠閒的過着,自從她監斬過後,京城的閨秀們都不敢在她面前耍手段了,見面客客氣氣的,不能更老實。
日子,顯得有些無聊,衛廷司在楚地打仗,許久未修書回京,不過****都有捷報傳來,每每傳到朝廷,皇帝便會派人送來永王府。
趙淑的日常從以前的操心過度,變成了悠閒過度。
“郡主,您穿的喜慶些,您看您總那麼素,頭上只戴一根簪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咱們王府揭不開鍋了呢。”盛夏梳着頭,然後開始叨叨叨叨。
趙淑眯着眼看銅鏡裡的自己,想着是不是造了玻璃出來,銅鏡看人真的好醜。
初春給她洗臉,臉帕真的好硬,什麼時候纔能有海綿用……
你看,人是永遠不會滿足的!
“盛夏姐姐,郡主是去看九孃的,穿那麼喜慶做什麼?九娘還病着呢。”綠蘿道,她年紀小,髒活累活都不用幹,如今最能耍嘴皮子。
盛夏瞪了她一眼,“就算是去看九娘,也不能穿這麼素,穿得喜慶一點,九娘看着歡喜,郡主咱們戴兩根簪子怎麼樣?”
“兩根簪子多奇怪,昨兒我做了幾個珠花,最適合郡主了膚色了,我去拿來。”綠蘿蹦蹦跳跳的就走了,趙淑看她消失的身影,失笑,都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長不大。
拾掇來拾掇去,終於是出門了,一身淺紫色長裙,秀髮簡單的束起,插了根鑲寶石簪子,簡簡單單的,綠蘿跺着腳生悶氣,郡主竟然不戴她做的蝴蝶珠花!
趙淑懶得搭理她,又不是小孩子,戴什麼蝴蝶,季節也不對啊。
見到九娘時,她氣色好多了,不知那日霍白川與她說了什麼,她似乎想開了,在府上給按摩盲女做了牌位,還請道人做法事。
趙淑沒有多問,九娘自己卻自責不已,不說以前的事,只找些京城時興的話題聊聊。
可能是物是人非,九娘竟願意與趙淑說心裡話,“我總覺得他沒死。”
趙淑點點頭,不知該怎麼安慰她,“未見屍體,興許真的還活着,你也別太難過,若活着,定會來尋你。”
“哎,不說了,我準備離開京城回鄉。”她淡淡的道。
趙淑並未驚訝,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家中可還有親人?”
“有哥嫂,只是多年未聯繫。”她話語中有些憂愁。
趙淑明白,若哥嫂好,何至於讓她跟在蕭行淵身邊那麼些年,沒名沒分的。
有時候,有兄弟還不如沒兄弟。
“你若不嫌棄,便留在京城,替先生多照顧白川,你若回鄉了,先生回來豈不是找不到你?”趙淑可憐眼前這個女子,一輩子搭在一個男人身上,到頭來什麼也沒有。
“你放心,我有積蓄,餓不死,他走前把什麼都給我了。”她道,話中忍着情緒,只是趙淑依舊能感受到鋪天蓋地的心酸。
蕭行淵寧願給銀子,也不願把人給她,對於九娘而言,這纔是最致命的傷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