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同意之後,謝運便出聲請圖列夫就坐,連同他那位美男一起,之後便是開始敬酒,男人們的主場。
趙淑百無聊賴的看完這出匈奴國的刁難,酒過三巡,吃了半飽,宮裡的樂師舞女也演過好幾個節目,她偷打了個哈欠,正好瞧見臺上的趙婉詩在看她。
趙婉詩有些得意,不過近年來她也長大了,人也上進許多,很快就掩了眼裡的得意,不再看趙淑。
趙淑覺得莫名其妙,這姑娘莫不是以爲取代了她的位置了吧?
真是好天真,瞄一眼正在座位上面無笑容,長得還算不錯,僅僅只是看得過去的圖列夫王子,除了是未來可汗之外,此人沒有一絲絲可取之處,尤其是長相。
也不知道趙婉詩得意什麼,莫不是將來能做一國之母的緣故?
若她知道匈奴是怎麼生存的,便不會覺得得意了,匈奴那樣的環境,哪裡是嬌滴滴姑娘該去的地方。
廣袖掩着,又打了個哈欠,眼眶都溼潤了,着實困,樂師奏的還是仿廣陵散,但她沒什麼欣賞的藝術細胞,真心太困,若孫雲在便好了,她琴撫得好。
突然,不知是誰黑心肝的,揚聲道“聽聞君郡主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恕在下冒昧,想請郡主向我們展示一二,助興。”
“嘭。”趙淑手重重的放在長几上,手疼得發抖也不蹙一下眉頭,循聲看去,發現說話的是跟在圖列夫身邊的一位使臣。
能被帶進來,他的身份應該是圖列夫的智囊。
此人接觸到趙淑的目光,不卑不亢,還挑釁的挑眉。
不等太后出言維護,趙淑便回以冷笑,“既知是冒昧,爲何還說出來?本郡主乃國朝敕封的超品郡主,怕是貴國可汗來了,也受不起本郡主的助興!”
“君郡主,本王子爲下臣的無禮莽撞向你道歉,還請郡主寬恕他,他只不過是久仰郡主大名,今次終於得見,一時激動,胡言亂語,郡主大人有大量,還請不要跟他計較。”圖列夫立刻站出來幫忙說話。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這話不好接,也不好回,若原諒,自己受委屈,對方未免太猖狂,若不原諒,顯得小氣。
不管如何回答,感覺都傷國朝臉面,畢竟趙淑品級很高,足以代表趙氏皇族女兒。
就連太后,都屏住呼吸,擔心的看着趙淑。
“大王子漢語說得極好,想來是對漢文化有過學習,那麼敢問大王子,你可識得孔老夫子?”趙淑電光火石之間,調整好了情緒,此時她面上表着得體的笑容,端莊中頗有威嚴。
圖列夫來前對趙氏皇族主要人物都做過調查,趙淑自然是他着重調查的對象,但趙淑豈是那麼容易便被調查到的?
他只知道現在的趙淑,今非昔比,如今見她神色威嚴,心中不禁提起十二分警惕,因爲他也代表匈奴國的顏面。
沉凝了兩個呼吸,他微微一笑,抱拳對着門外天空,道“一代聖人,本王子自是知曉。”
趙淑聞言,接話“孔老夫子有句話,想來以王子的淵博學識,定也是知道的,孔聖人曾說,以德報德,以直報怨,大王子以爲呢?”
圖列夫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咬了咬牙,對身邊的智囊道“還不快給郡主道歉!”他頗爲惱怒,且表現得趙淑得理不饒人。
使臣頗爲不服氣,但還是道歉了,“在下魯莽措辭不當,請君郡主原諒。”
趙淑老神在在的坐在位置上,眼睛都不瞧那使臣一眼,“罷了,本郡主不是那氣量狹小之人,不過我大庸乃上國,禮儀之邦,甘露殿乃天賜恩澤的地方,恕不接待粗鄙無禮之人。”
她話出口,禮部尚書立刻站起來,看向明德帝,明德帝點點頭,他便道“這位使臣,還請你出去!”
“你!”那使臣怒指禮部尚書,想說狠話,卻被圖列夫攔住了,並轉而看向趙淑,“君郡主,我們大匈奴,講究的是強者爲王,兩國對壘,是不是該講點我們那裡的規矩?”
“大王子沒聽說過入鄉隨俗?”趙淑半步不讓。
圖列夫沒想到趙淑這麼不給面子,滿朝文武,也沒人出來制止,還談禮儀之邦?他氣得臉色鐵青。
“難道,大庸不準備與我國結兩國之好了?”他搬出和親的事。
如今對上圖列夫,趙淑有種秀才遇到兵的感覺,她依舊神色不變,“難得,本郡主還以爲王子忘了還有結親一事呢,原來大王子還記得。”
圖列夫更惱怒,他剛纔一進來就顧着爲難明德帝了,還沒提這一茬,沒想到被趙淑搶了先,他立刻變得被動起來。
“大王子不必驚慌,我大庸泱泱大國,自有我上邦的氣度,方纔王子提到強者爲王,那麼敢問大王子,擅長什麼?我大庸不說人才濟濟,幾個會辦事的人還是有的,你儘管挑戰,但你的屬下,現在立刻給本郡主出去!”
她輕描淡寫的說,半點不像是在吵架,然而你來我往中,圖列夫早已被動,只能被趙淑牽着鼻子走。
感謝強悍的國朝,讓她有肆無忌憚的資本。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尤其是王子,圖列夫入了一個誤區,他乃堂堂一國王子,沒必要去挑戰,但被趙淑激怒,好勝心和輕視心同時作祟,他竟吩咐使臣退出了甘露殿。
智囊不在,趙淑嘴角揚起燦爛的微笑,“朝堂之上,雅士入雲,非是在戰場,我大庸是禮儀之邦,以文會友,大王子是比琴棋書畫,還是詩詞歌賦?”
“你!”圖列夫指着趙淑,“你不是說給人助興低賤嗎?”
“非也非也,大王子誤會本郡主的意思了,我大庸君上愛民如子,不管是獻舞的舞姬,還是彈奏的樂師,都是他的子民,君上愛民如子,作爲他的侄女,本郡主又怎能覺得他們低賤?大王子若認爲我大庸子民低賤,那……”她玩味一笑,“那,我朝勇士們的刀,可不同意!”
謝運等人都悄悄豎起大拇指,這顛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手段,果真是不要臉啊,不過,他們喜歡!
圖列夫氣得發抖,正想怒吼趙淑,他身邊
的美男卻拉住了他,並在他耳邊嘀咕了兩句,他立刻便改變了神色,大手一揮,“既然是比試,又怎麼能少了武藝箭術一項?”
“大王子的意思是文武都要比?”
“那是自然,本王子對大庸的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不精通,郡主乃女子,對武藝箭術亦是不精通,若本王子與郡主比武藝箭術,未免顯得本王子欺負人,但本王子對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亦是不精通,如此一來,算是打平了。”
此言一出,在座的所有人都譁然,這位王子竟然要與趙淑比!簡直不要臉,但他言之有理,若以強者爲王的概念去看,也沒什麼不公之說。
太后想出聲阻止,卻被明德帝制止了,“母后,阿君有辦法。”
他說得沒錯,趙淑確實有辦法。
既然別人都欺負到頭上來了,若再後退,那就是軟弱,軟弱之人可欺,她趙淑今生不是個可欺的人。
“既然如此,那麼咱們先比文吧,大王子不精通漢文,那麼本郡主也不爲難王子,咱們猜個謎語如何?”
圖列夫想,這猜謎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的哪一種?
趙淑肯定是不會在國宴上丟人現眼,因爲她在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上造詣稱不上大師,不是大師,自然沒必要搬到廟堂上來。
圖列夫原本想問,但趙淑卻已出題了,“請問,如何才能長生不死,打一動作。”
老生常談的謎語,代表霍家出席的霍古賢立刻就知道了,在座的好些大臣,也知道了,畢竟不是新謎題。
圖列夫惱怒,覺得趙淑是在耍他,他若能知道怎樣能長生不死,就好了。
想了許久,他覺得比武趙淑一定會輸,故此比文,也就不那麼在意了,“猜不出來,敢問是什麼動作?”
“保持呼吸不斷。”趙淑說完,抿了口茶潤喉。
答案如此簡單,圖列夫再一次覺得自己被耍了,他迫不及待要跟趙淑比武。
“郡主,該比武了。”
“好,但在比試之前,我想跟大王子談談規則。”趙淑慢條斯理的說。
圖列夫覺得一定能贏得了趙淑,毫不在乎的道“說說說。”
“甘露殿乃天賜恩澤的地方,這裡的一物一件都是天恩,萬萬破壞不得,我們在中央畫一個圈,誰先出圈,誰便輸,如何?”
“好,都依你。”圖列夫看趙淑柔柔弱弱,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立刻便同意了。
粱允四得到明德帝的示意,他立刻找來筆墨,在殿中央畫了個圈,不大,但卻也不小。
趙淑從座位上站起來,給太后和明德帝以及皇后行禮,行禮後走進圈內,她手裡什麼也沒拿,而圖列夫卻有佩劍。
他見趙淑手無寸鐵,很霸氣的將佩劍留在了圈外。
按理說,圖列夫與女子比試,實在是太跌份,好些人不明白,但他一上場進圈趙淑便看出來了。
這廝不滿意趙婉詩,他想娶自己!
大庸女子極爲保守,不能被陌生男子碰,若趙淑被當衆抱一下,這圖列夫是嫁定了!
瞄一眼太后身邊的趙婉詩,她緊張的看着兩人,臉色已經慘白,半點無方纔的得意。
她都看出圖列夫的打算了,其他人定是也心如明鏡,嘖嘖,當她趙淑是白菜?什麼豬賭能拱?真是妄想。
“郡主,若不敵,可求饒,本王子向來都是個憐香惜玉的。”
“王子漢語說得不錯,可惜,卻糟蹋了那麼美的成語。”她從頭上拔下一支金簪握在手裡,“王子可以用兵器。”
“不用,本王子是真心憐香惜玉。”他說完做了個請的手勢。
女士優先嘛,趙淑也不客氣,這麼些年的太極也不是白學的,她撲過去,圖列夫只覺得一股幽香撲鼻而來,而後趙淑卻退開了,他立刻追。
趙淑的身子猶如綢緞般柔軟,他想抓住,卻怎麼也抓不住,甚至連趙淑的方位都拿捏不準。
幽香,一次濃過一次,開始還好,後來他覺得視線有些模糊,趙淑彷彿會分身術般。
突然,趙淑將手中金釵一擲,金釵碰到他的身體,哐啷掉了下來,而他卻頓住了,手腳突然失靈,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趙淑走過去,俯視他,“大王子,你出圈了,匈奴國便是如此武力?真是讓本郡主大開眼界。”
“好,哈哈哈哈,阿君休要胡鬧,快到朕這裡來,你父王不在,你便無法無天了,朕今日便替你父王管管你。”明德帝嘴裡這般說,臉上可半點不喜也無,都樂得合不攏嘴了。
趙淑走到他身邊,屈膝行禮,“皇伯父,我錯了,不該隨便與人比試,下人面子。”
“噗……”謝運忍不住了,哎呀,這個親家不錯,真希望她快點成親,然後生個可愛的小姑娘給他做孫媳婦,那一定很聰明很可愛。
對了,方纔那股幽香,也很特別啊,不知道配方能不能外給?
“你知道就好。”明德帝裝作說教的樣子,說罷又對已被美男多力塔扶起的圖列夫到“大王子,實在對不住,朕這侄女頑皮了些,不過小孩子嘛,你多體諒。”
滿朝文武,再次體會到了明德帝的厚顏,趙淑馬上就要及笄了,還是小孩子?跟她一般大的,都成親生子了!
圖列夫是一萬個不服氣,他剛纔連趙淑的手都沒碰過,就輸了,實在是豈有此理。
“敢問方纔那股香味是怎麼回事?”他就算死,也要做個明白鬼。
趙淑無辜的聳聳肩,“就是三顧齋和春園賣的香粉,還是彭老太醫研究出來的呢,是吧彭太醫?”
突然被點到名的彭老太醫忙不迭點頭,“是是是,是春園新品種,歡迎各位去選購。”
這個廣告打得好,明德帝都看不下去了,揮揮手,“天色不早,都散了吧。”
趙淑沒有再回郡主之中去,直接跟太后回了慈寧宮,一回到慈寧宮,太后便怒砸了幾個茶杯,“豈有此理,給哀家去查,看誰如此大膽,竟敢算計哀家的乖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