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煙實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拉住雲意晚,使得她無法隨意傷害寧夕舞,“娘娘,我家娘娘已經歿了,求您讓她安息吧!”
“沒有,沒有……”
紫煙道:“是真的,醫官已經探了脈,已經沒了氣息,就在您回來之前。”
“醫官……”
紫煙提到了醫官,雲意晚的情緒被激起,她直接跑到醫官面前抓住他的官服,將他從地上拉起。
醫官被她的樣子嚇得不輕,也不敢動,任由她拉着自己。
“你爲什麼不救她?說啊,爲什麼?”
醫官道:“下官已經盡力了,還請娘娘恕罪。”
“盡力?一來就只是摸摸脈,就說她沒救了,你連救都沒有救,怎麼就知道沒救了?就是因爲你這個庸醫,夕舞姐姐纔會死的,你也一起去吧!”
她將醫官重重往外一甩,醫官受力摔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掀翻了上面的杯具,落地應聲而碎。
他本以爲就這樣結束了,可事實偏偏不能如他所想。
雲意晚看着醫官狼狽地摔在桌子上,看着雖可憐,但她的怒氣卻沒有絲毫減弱,反而從袖中取出匕首。
就是宮雲深送她的那一把刻着錦繡山河的匕首。
釋放着寒意的刀身,再一次面世,如同它現在的主人一樣。
她舉着匕首,一步步地靠近醫官,“既然你覺得生命這般脆弱,那你也不配擁有這條命了,你就去陪夕舞姐姐吧!”
醫官也沒有想到,一向平易近人的雲意晚,竟然會舉着兇器準備殺人。
這到底是她撞邪了,還是他出門沒看黃曆啊!
他用着他發軟的腿,慢慢後退,“娘娘,您不能殺下官,即使您身份尊貴,殺了人還是違反宮規的。”
“你覺得,我現在還怕宮規嗎?”
既然這宮規這麼鐵血無情,她又有什麼理由遵守?
一旁的宮人不可能眼見雲意晚行兇,卻熟視無睹,他們一個個起身,攔住雲意晚不斷向醫官前進的步伐。
她則是揮舞着手中的匕首,讓這些人離開她的身邊。
混亂中,有宮人的手臂被劃了一道,其他宮人看了,也不自覺地後退。
失去衆人保護的醫官又一次暴露在雲意晚眼中,這一次,他避無可避。
雲意晚也是被怒意衝昏了頭腦,她只知道寧夕舞的死需要一個人負責,當下醫官就是最好的選擇。
慌忙中,醫官摔在地上,而云意晚就在他的眼前。
雲意晚冷眼看着他,將手裡的匕首高高舉起,然後快速往下用力。
正對的就是他的心臟。
只要不停止,醫官就有可能一擊斃命。
大家都在一旁驚恐地看着,在刀落下的一刻,有膽小的宮人直接捂上了眼睛。
可是,卻只聽到一聲敲擊的聲音。
捂眼的宮人將眼睛露出,再一次地看着殿內的一切。
醫官的身上沒有一絲血跡,只是受驚過度,臉色有些蒼白。
而云意晚的匕首卻掉在她的腳邊,孤零零地躺着。
雲意晚則雙眼合攏,躺在牧寒懷裡,臉上不再是之前面對醫官的冰冷。
她的臉上還掛着清冷的淚痕,看上去分外讓人同情。
“請君上安。”
大家紛紛跪下,縱使他們的主子剛死,他們還是得依宮規向牧寒行禮。
牧寒沒看他們一眼,而是淡淡地撇了一眼躺在榻上毫無生氣的寧夕舞,然後就看向他懷中的雲意晚。
他騰出一隻手抹去了她臉上還未乾涸的淚,一直到他滿意爲止。
“今日的事,若是誰敢對外傳揚半個字,誅九族!”
若是雲意晚持兇傷人的事傳揚出去,那她就會被貶,而且她一再犯錯,最終只有遣返回國的命運。
他又怎會忍心讓她離開她?
“是……”
一個個趴着的宮人,忍不住地輕抖,他們不敢懷疑牧寒嘴裡話的真實性。
滿意後,牧寒將雲意晚打橫抱起,就往外走。
在大家以爲他就這樣走時,牧寒停住了邁過門檻的腳,發出充滿磁性的嗓音,“將寧妃的屍體送去寧同甫那裡。”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好像裡面躺着的那個人與他沒有半點關係。
可那個人明明陪他看過了數個春秋風景,伴他渡過了無數了日夜的人。
牧寒的心太涼,涼到難以融化;可他的心也很暖,只是不是對那些個愛他的。
牧寒帶着雲意晚走後,殿內的人按着自己的本職開始做事。
誰也沒注意本該躺在地上的匕首,竟然不在了。
落湘宮。
牧寒將雲意晚抱回她的寢殿之後,停留片刻,爲她上了藥就走了。
他與雲意晚之前的爭吵,他並沒有忘記。
只是看她對寧夕舞的在意,他擔心她會惹下禍端,所以纔會在離開漫霜宮之後,匆忙趕到雪雲宮阻止她對醫官的行兇。
牧寒沒告訴過雲意晚,他之所以不願見寧夕舞,是因爲她曾一度傷害她。
雖然她本人並不在意,可他卻一直記在心裡。
等到現在,也只是因她還有用處,他需要她那點最後的價值。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在乎男女之情的人,自然也未對寧夕舞動過情。
可現在雲意晚對他的態度,他是可以清楚看到的。
他想與她相伴此生,自然不是懷着恨意渡過。
他相信只要過一段時間,一切都會淡忘,她也會變回從前的她。
眼前的苟且並不需要在意,未來的日子還很長,一切都會更好的。
他走後,雲意晚又過了很久才醒來。
紅色的帷幕、潔白的牆身,這不就是她的寢殿嗎?
此刻的她還側躺在她的塌上,一切都沒有變,還是那樣的熟悉。
雲意晚還以爲之前的種種不過是她的夢,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寧夕舞沒有死?
她剛想從榻上起身,結果不小心碰到了後背的傷口,劇烈的疼痛突然襲來,讓她的腦袋完全清醒了。
一切不是夢,夕舞姐姐沒有了!
這個認知使得她無法再在這裡待着了,直接不顧傷,快速下了牀,要往雪雲宮而去。
她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爲什麼回到了自己的宮殿?也忘了自己差一點要了一個無辜人的命。
她的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她要見寧夕舞!
這個念頭幾乎包裹了她所有思緒,其他的全無。
宮人們見她才醒就往外跑,“娘娘,您去哪?你的傷纔沒好!”
他們不知道雲意晚最喜歡身邊的人叫她公主,可他們不會,他們不是那些個可以包容她一切的人。
有些事既然她求不來,便不會再強求。
將身後的呼喊拋諸腦後,直奔雪雲宮而去。
可到了雪雲宮,她卻找不到寧夕舞了。
宮裡的人告訴她,是牧寒派人將她的屍首送回了她的故鄉。
她也不能說好或着不好,畢竟她只是希望她,即使死後也能享受那份屬於她的尊榮。
可也許,寧夕舞並不這麼想。
正所謂:落葉歸根。
回到自己最初的地方也許是,每一個遠行的遊者,最終的渴望。
雲意晚不確定寧夕舞是怎樣想的,但她都不能再做出改變了。
她曾說過不願再見牧寒的話,並不是假話。
既然是自己沒有清楚地認知他,那之前的種種也都算不了數。
她將用全新的姿態,去面對那個,她的認知裡全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