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暝就這樣將人帶走了,沒給在場任何人留下一絲求情的機會,連他人都沒有在柳府多加停留。
雲意晚當即就要跟着去,可是被柳毅阻止了腳步。
“小晚,離開後院之後,你與景公子是一直在這裡嗎?”
雲意晚精神不振,可是,還是知道柳毅的目的。
即使在發生這麼大的事之後,柳毅還是懷疑偷入他暗室的人與他們有關。
雲意晚一臉着急地拉上柳毅的手,“柳叔叔,我今日與景公子只是見良辰美景不願辜負,故而來這裡共賞夜色,真的沒有私情,是阿暝誤會了,您府裡的人都可以作證的,您去向阿暝求求情,讓他放過景公子,他真的是無辜的!”
柳毅見她如此激動,心中還是認定了她與景言楚之間,絕不是她口中所說的毫無私情,想來一時情迷,纔會在這裡被他們撞見,想來是他多疑了。
他輕拍雲意晚的手,“小晚放心,暝王也不是濫用私刑的人,定是被怒火衝昏了頭腦,纔會將景公子帶走,明日,你柳叔親自登門,給景公子求求情,現在天晚了,你先回府去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再想其他的事。”
柳綰兒看着自家父親對雲意晚的溫柔,都忍不住吃醋了,他家父親只會對別人好,對自家的女兒根本就不會想多說一個字。
“雲桐你先和意晚回去,給她好好包紮。”
雲意晚眼見柳毅的懷疑減輕不少,也不願在這裡毫損時間。
畢竟景言楚那邊的情況不容樂觀。
雲府內。
雲意晚在自己房中窗邊站着,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梳妝檯上的畫像處。
風不斷地從窗外傳到她耳邊,她卻像感受不到般,一直屹立不動,脖子上的血跡早已凝固,只留有一個傷痕影響她的完美。
她的眉頭緊皺,即使睏意襲來,她仍是分毫不改。
在回雲府之前,她去了暝王府。
可是,王府內的人不肯讓她進入,說是季向暝親自吩咐,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能進府。
如今季向暝已經鐵了心不會放過景言楚,她又無權無勢,也沒有一個可以依傍的人,又如何救景言楚?
思考間,雲桐拿着傷藥來替雲意晚包紮。
“小姐,你想到救景公子的對策沒有?”
她知道景言楚對於她家小姐的重要性,即使現在記不得了,可她也要替她家小姐保護好這個意義非凡的人。
雲意晚揉着眉心,難得陷入困境。
只是她卻很不合時宜地打了一個哈欠。
雲桐看着她家小姐的模樣,一時急了。
“小姐你不會是想睡覺了吧?你可不能睡啊,你睡了,姑爺就完了。”
“雲桐,你說什麼呢?”
她確實很想睡覺,可是,雲桐這句話讓她睏意消散了不少。
尤其是“姑爺”二字。
雲桐放下手中的東西,臉上的着急是不可忽視的。
“對,你沒有聽錯,就是不能睡覺,否則,你以後會後悔的。”
她豁出去了,即使季向暝的警告在先,她也不管了。
“爲什麼?”
雲桐指着畫像,“小姐,他根本就不是我欽慕的人,他之前一直是你的如意郎君,我之前會那樣說,完全是希望你不要忘了他。”
雲意晚看着畫像,也沒有因爲雲桐的話有多少驚奇,畢竟今日在柳府外那遭,她也猜到她與景言楚之間多少是有牽扯的,只是不知詳情而已。
她沒有去細細探索的原由是因爲,她知道自己終究是要嫁給季向暝的,她不想害了景言楚纔會繼續裝聾作啞,可是即使如此,季向暝還是不放過他,那她還有什麼必要顧及這樣那樣的。
“你說的忘了,是什麼意思?”
現在的她想知道一切,有關她與景言楚之間的事。
“就是,你每天睡醒就會忘了姑爺,每一次與姑爺重逢,都會在第二天將他忘得一乾二淨,只會記得你與暝王之間發生的事。”
雲意晚的瞳孔擴大,臉上更是難以置信。
這世間竟然會有這種症狀!還發生在她的身上!
雲桐看出了她的質疑,也沒有不耐煩,而是細心講解她看到的,關於她二人曾發生的一切。
這種事情要不是她親眼看到了,她也一定不會相信。
雲意晚聽完她所說,整個人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目光還是落在畫像之上。
“你是說,從入住客棧之後,我纔有現在這個症狀的?”
“是啊!當時我還沒有在意,可是現在想想從那天之後,你的嘴裡就沒有提過姑爺,偶爾還會提起暝王,現在看來就是那天晚上出的事,如果,我當時陪着你……”
雲桐一臉嚴肅,甚至有些後悔,如果那天她一直待在她家小姐身邊,結局會不會不是這樣?
雲意晚聽了,反而平靜下來。
“你陪着有什麼用?我都被傷成那個樣子,你陪着只會多添一個傷者!其實也好,至少還有一個告訴我這件事的人。”
雲桐撇嘴,“我之前都想告訴你,可是暝王威脅我,不讓我說半個字。”
“那我之前與阿……暝王的關係是?”
“根本就沒有什麼關係,是他一直纏着你,你都不搭理他。”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明日我一定會將阿言救出來。”
她既已知道這事的始末,雖沒有印象,但是她知道雲桐不會騙她,那麼景言楚就一定是她不可缺少的人,無論如何,她絕對不會讓景言楚出事。
雲桐將信將疑,“真的嗎?小姐你不會在我走後就睡着了吧!你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容易睡着!”
“放心吧!不會的。”
雲意晚回以淺笑,使得雲桐安心。
雲桐走後,室內又恢復了之前的寧靜,靜得只剩耳邊的風聲。
雲意晚的目光集中於梳妝檯的畫像上,良久,她突然拿起黛筆,在畫像上的“一”字上多添了一筆。
“無論未來的日子裡,我是否能每一天都能記住你,但至少我不會再錯過與裡你相遇的時日。”
她嘴邊是笑,可是其中卻夾雜着苦澀,眼中也漸漸被淚珠糊眼,變得模糊不清。
在雲桐的話裡,她可以感受到自己曾經是很在乎景言楚的,而在他身上,她也看得出他對她的重視,明明是彼此在乎的兩人,上天爲什麼要這麼對待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對待她?
她到達做錯了什麼?
她起身走到書案處,緩緩將硯磨開。
她知道雲桐的話不假,她會將景言楚再次忘記,她也知道自己的能力無法與自己身上出現的怪異相抗衡,可至少,她能讓自己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事,還有那個她不該一再傷害的人。
即使沒有記憶,她都知道在她忘記景言楚的日子裡,他身上所經歷的痛苦,可她竟一直像一個瘋子一樣,每一天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知他的艱難。
娟秀的字體在潔白的紙張上浮現,很快的速度就鋪滿了全部。
一張紙足夠表達完她所有的意圖,只是她沒有就此停手,新的紙上再一次寫上了相同的內容,她就猶如魔怔了一般,總覺得自己寫得還不夠,還需要繼續寫。
已到深夜,她的睏意也侵襲了整個大腦,她毫不猶疑地拿出曾插在景言楚脖子上的釵頭,這是季向暝的暗衛從景言楚身上取下扔在地上的,她又將它帶在身邊,她用它在她自己的手臂上劃了一道。
痛苦讓她清醒了不少,傷口處沁出鮮紅的血液,可她絲毫沒有在意,因爲她知道除了傷害自己,她沒有方法去記住景言楚。
她用這個方法,一直堅持到旭日東昇。
直到在窗戶處感受到陽光的沐浴,她笑了。
沒忘記他,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