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區,瑪麗公寓。
一宿未眠的瑪麗推開住所的大門,習慣性地先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鹽線,才跨進去小心地關上門。玄關的燈感應到聲音自動打開,照亮了瑪麗疲憊的臉龐,冰涼的雙腳踩在地板上隱隱作痛起來,她擡腳看了一眼,昨晚去“獵殺怪物指揮部”的路上,赤足踩到了地上的樹枝和碎石,尖銳的小枝椏和碎石刺破了腳底,那時並沒有餘力去看傷口,此刻,經過了一夜的折騰,腳底細碎的傷口有的已經凝結了血塊,有的傷口上紮了小小的木刺,隨着她的走動,木刺刺破了剛凝固的傷口又開始流血。
瑪麗扔下手中的包,扶着牆壁瘸着腳慢慢地走進了洗手間,從洗手檯的櫃子裡取出了醫藥箱,一屁股坐在馬桶蓋上,摘下洗澡用的花灑開始清洗雙腳。她呆呆地看着清水從腳上流淌到鋪着瓷磚的地面上,帶走了一絲絲血跡,腳上傷口帶來的痛感稍稍減弱了一些,不由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手機響起了音樂聲,瑪麗擡眼看向洗手間外,沒有動彈一下,只是任由水沖刷着自己的雙腳,直到外面的音樂停止,她才慢吞吞地關上了花灑,從醫藥箱中拿出一把尖尖的鑷子,把那些扎進腳上的木刺及其他什麼碎屑一點一點拔、出來。
手機再次響起了音樂。
瑪麗這次沒有擡眼,只是專注地清理着傷口,良久,她終於清理完所有的傷口,忍痛用酒精做了創口消毒後,拿紗布將腳上的傷口草草纏住。
手機音樂不斷地在響。
瑪麗放下手中的剪刀,望着洗手間門外發了一會呆,穿上拖鞋緩慢地走出去,彎腰撿起丟在地板上的包,拿出了手機。
手機屏幕顯示來電人爲安德魯。
瑪麗接起電話,低低地問:“怎麼了?”
“哦,你終於接電話了!”安德魯喘了一口氣說,“嘿,瑪麗,你沒有接我電話嚇到我了!”
瑪麗無語地扶着牆往廚房走,說:“你看着我進了公寓,不是嗎?”
“是的,沒錯,我的確看着你進了門,但是你沒有接電話,我以爲你到家之前又發生了什麼……”安德魯有點委屈地說,“聽你的口氣,你似乎是覺得我多事了,是嗎?”
“沒有。”瑪麗將電話設成免提放在料理臺上,伸手打開弔頂櫥櫃的門,“我剛纔在洗澡。”
“哦……”安德魯停頓了一秒,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大概有點神經緊張,你知道的,昨天晚上太刺激了!”
昨天晚上很刺激嗎?瑪麗從櫥櫃裡拿出一包速溶咖啡出來,“我看你是看到了迪恩*溫徹斯特太興奮了,安德魯。”
“好吧,我承認,是有那麼點因爲迪恩和山姆。”安德魯笑起來。
瑪麗從水池裡撿出一隻白色的馬克杯沖洗乾淨,放到料理臺上,說:“你打電話來是爲了確認我的安全嗎?”
“哦,是的,不,不全是……”安德魯咕嚕咕嚕地喝着什麼,然後問:“我一直沒想起要問你,關於美國隊長的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瑪麗泡了杯濃濃的咖啡,一手抓起手機,慢慢地往窗邊挪去,說:“我和你不是已經說過了?我去了瓦坎達駐美大使館,沒有看到美國隊長!”她將咖啡放到電腦前,坐下來打開電腦。“就這樣。”
“什麼?不,不,不,瑪麗你可別騙我!”安德魯完全不相信,“我們認識五年了,對嗎?五年,不是五天!老實說,要不是迪恩和吸血鬼的事情搞得我頭腦發熱,昨晚見面的時候我就想問你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需要你冷靜一下!嗨!以前需要冷靜一下的,不總是我嗎?”
瑪麗點擊郵箱,裡面有幾封未讀郵件,不過並不是什麼重要的郵件,沉吟了片刻說:“我說的是實話,我沒有看到美國隊長,或許他已經離開了大使館。”
安德魯懷疑地問:“就這樣?不止如此吧?我都感覺到你沒說完的話裡,藏着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瑪麗摘下了眼鏡,揉捏着鼻樑,淡淡地說:“什麼事都沒有。”
安德魯沉默片刻,嘆了一口氣,說:“你知道,我只是關心你!當然,如果你真的不願意說,沒關係,等你想說的時候,我是你忠實的耳朵。”
瑪麗笑了起來,輕輕地說:“好,謝謝你,安德魯。”
“那你休息一下吧!時間也不早了,你今天需要去報社嗎?”安德魯問。
“當然。”瑪麗笑意從嘴角漸漸隱沒,“你也累了一晚上了,好好休息。”
“嗯,好的,那掛了!”安德魯說道。
瑪麗嗯了一聲,聽到了他那頭乾脆地掛斷了電話,才按掉手機,託着下巴對着電腦屏幕發起呆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紗投進來,灑在瑪麗的臉上,她眨了眨眼,回神,看向電腦屏幕,慢吞吞地進入了獵人們的聊天室。不過,這個時間點並沒有人在線,只有她的用戶名“超級瑪麗”亮在最頂端的在線用戶列表中,她滑動鼠標滾輪翻看了一下昨晚獵人們的話題,沒什麼值得她仔細看的信息,大多數是在閒扯。
瑪麗放開了鼠標,捧起咖啡杯試了試溫度,覺得現在不那麼燙口了,便一氣將咖啡咕嘟咕嘟喝了下去。新的一天,還有很多事等待着處理,她抓抓頭皮,打了一個哈欠,再次呆呆地望向窗外和煦的陽光,她想到了安德魯電話中的問話,不得不說他在感知人細微情緒方面的確是異於常人,她偶遇美國隊長並跟蹤失敗這件事,短時間內她絕對不想告訴任何人,包括了安德魯。
瑪麗慢慢地回想起昨天一整天經歷的事,嘴邊泛出一絲自嘲的笑來,對德瑞克撒謊說自己能夠寫出美國隊長的稿子來,這簡直就是鬼迷心竅了,她怎麼就沒有說出真相呢?反而答應了德瑞克會寫出不錯的文字來!天,瑪麗,你當時一定是瘋了!你到哪裡再去找美國隊長呢?
等等!
瑪麗只覺得腦中閃過了什麼,立刻打開了網頁搜索美國隊長的資料,當看到他資料中的出生地是布魯克林時,她皺眉想了想,遇到美國隊長的地方正是布魯克林區,也就是說,他在官方通緝的情況之下,偷偷地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那麼是不是意味着,如果去布魯克林區尋找的話,有可能會得到美國隊長的消息?
瑪麗猛地從桌邊站起,卻突然呆住了。
該死的,就算美國隊長一直藏匿在布魯克林區,但是,她突然想起了昨天假裝美國隊長粉絲的事情,美國隊長和他的好基友會不會因爲這件事情而產生警惕心呢?或許因爲這件事情,他們早已經離開了布魯克林?
瑪麗煩惱地撓了撓頭。見鬼!如果昨天跟蹤的時候沒有被發現就好了!但是沒有如果,她被發現了,不是嗎?她呆呆的望着窗外,許久,好吧,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去布魯克林去打聽一下,或許他們還並沒有離開那裡呢?
紐約,布魯克林區。
瑪麗帶着一頂黑色漁夫帽,從頭到腳都打扮得灰撲撲的,走在大街上,看起來並不顯眼。她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着,突然看到對街的一個花壇邊,在坐着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男人,戴着破舊的針織毛線帽,滿臉的鬍子邋遢,手裡捏着一個什麼東西,正在吃着。
瑪麗穿過路口,朝他走去,她走到他面前,發現他腳邊還擺着一個小紙盒,紙盒前擺着一塊紙板,上面寫着:我需要一些零錢吃飯。
瑪麗擡眼看他,從揹着的包裡取出錢包,將五美元放入他的紙盒中。
這個老男人停止了吃東西,擡眼看向瑪麗,感激地點頭說:“謝謝你,願上帝保佑你!”
瑪麗笑了一笑,注視着他,說:“不用謝,我正在找我的朋友,”她一邊說一邊拿出了手機,點亮屏幕後將上面一張準備好的照片,舉着手機到他眼前給他看,“最近幾天你是否看到過這個人?”
老男人聞言,眯起眼睛朝她的手機屏幕看去,數秒鐘後,他搖了搖頭,說:“抱歉,我沒有看到過這個人,不過他看上去很眼熟……”
瑪麗笑了笑,收回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那穿着便裝的美國隊長,擡頭對這個老男人說:“謝謝!”說完,她從包裡拿出了一張準備好的小卡片,上面寫着她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如果你看到他,請給我打電話好嗎?”
老男人接過卡片看了一眼,又看了瑪麗一眼,低低地說:“他是你的戀人嗎?”
“什麼?”瑪麗沒有聽清楚,抱歉地問道:“對不起,你剛纔在說什麼?”
“如果他是故意躲藏起來,你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老男人笑笑收起了瑪麗給的那張小卡片,“當然,如果我看到他的話,我會給你電話的。”
“謝謝你!”瑪麗點點頭,有些失望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