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和史蒂文跟着孩子們從第三個流浪漢聚集地走了出來, 兩組孩子帶着的兩籃子食物,都已經全部發給了那些幫助過他們的流浪漢們,每個孩子臉上都洋溢着快樂的笑容, 朝福克斯孤兒院的方向走去。
瑪麗緩緩地走在史蒂文身後, 低頭想着剛纔在等待的時候與他的對話。
瑪麗問史蒂文說:“我能請你吃飯嗎?”
史蒂文微微詫異地看着她, 說:“請我吃飯?”
“是的, 我知道唐人街有一家做中國菜非常不錯的餐館。”瑪麗微笑着回答, “或許等這裡的活動結束,我們可以去嚐嚐?”
史蒂文不置可否地笑笑說:“中國菜嗎?”
“是真的很不錯,你吃過中國菜嗎?比如那些麪條?餃子?或者, 中式的披薩?”瑪麗試探地問道。
“既然你極力推薦,看來那家餐館的菜式應該是非常不錯了。”史蒂文看着孩子們, 心不在焉地說道。
瑪麗看着他, 無奈地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好吧,他又一次似答非答的繞開了她的問題陷阱, 是察覺了她的目的?不,他只是不信任她而已,想到這裡,瑪麗沉默了一會,咬牙說:“唐人街有很多好吃的, 當然, 如果住在那裡, 我想應該也不錯。”
史蒂文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說:“看來, 你很喜歡中國?”
“什麼?”瑪麗一愣,“不, 不是,我只是……對中國餐館裡的……食物有好感,不得不說中式料理可比英國的食物要好吃多了。”
“哦,是嗎?”史蒂文溫和地笑笑,“每個國家的食物,都有各自的特色,你這樣的比較……可不怎麼公平。”
瑪麗無語了,她真的很想直白地問一句,你現在是不是住在唐人街,但是看他的樣子,就算問他,大概他就此不會再回答她任何問題了,算了,不要問了。她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史蒂文轉頭看向遠遠落在身後,低着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的瑪麗,他停住了腳步,看着這個姑娘就這麼垂頭喪氣地走路,甚至沒有意識到他就站在這裡,就這麼筆直地朝他走了過來。他伸出雙手攔住了差點撞上他的瑪麗,說:“嘿,嘿,嘿,怎麼了?”
瑪麗一驚,立刻回神,緩緩地擡起頭,對上史蒂文含笑的眼眸,她後退了一步,繞過了他朝前走去。
史蒂文微微挑眉,看着瑪麗的背影,疾步追上去與她並肩而行,問:“你在煩惱什麼?”
瑪麗搖搖頭。
史蒂文看了她一眼,說:“如果,你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問題,我或許可以幫忙?”
幫忙?瑪麗嗤地一聲自嘲地笑了,如果她告訴他,自己是狗仔,然後德瑞克給了她一個任務,要求她挖掘他和巴基之間的大料,或者她直白地問他是不是獨自住在唐人街,這位美國隊長大概就沒有此刻和善可親的樣子了吧?她搖了搖頭,說:“我的問題,你幫不了。”
“是嗎?”史蒂文看着她眼中閃過的愁緒,想了想,沒有再問下去。
福克斯孤兒院近在眼前,孩子們小跑起來,史蒂文和瑪麗也加快了腳步,就在這個時候,另外兩組的孩子出現在了路口,他們分離朝大門跑去,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慌張與恐懼。
史蒂文和瑪麗站住了。
瑪麗訝然地看到有一個孩子臉上還掛着眼淚,出什麼事了?她跟隨着孩子們跑進了院子裡,就看到那個掛着眼淚的小男孩撲進了瑪利亞的懷裡。
瑪利亞低頭撫摸着小男孩的腦袋,柔聲地說着什麼,小男孩擡頭飛快地說了一句話,她的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情,擡頭,正好看到瑪麗跑到了自己面前,她嘴脣微微一顫,說:“瑪麗!”
“出什麼事了?”瑪麗喘着氣問道。
瑪利亞說不出話來,她的目光從瑪麗身上挪移到了史蒂文身上。
而追着瑪麗腳步迅速走過來的史蒂文微微皺眉,他站在瑪利亞面前,冷靜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抱着瑪利亞的小男孩轉頭,哭着說:“湯米被抓走了!”
瑪麗和史蒂文看着小男孩,史蒂文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問:“巴基在哪裡?”
小男孩哭得說不出話來,和他一起回來的孩子們圍住他們,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有壞蛋抓走了湯姆!那個叔叔去救了!”
“路克被放了……他帶着小紙團回來報信……湯米還在那些壞蛋手裡。”
“他們放了路克,抓走了湯米……怎麼辦?”
史蒂文從孩子們的話裡理出了頭緒,只覺得心頭一沉,說:“那個紙團呢?在哪裡?”
這兩組孩子聞言,互相看着說不出話來,就在這時,其中一組的組長伸出手,將一個小紙團遞給了史蒂文。
史蒂文接過小紙團展開一看,心中一凜,九頭蛇!
瑪麗湊過來看了一眼,她立即認出了那個圖案,說:“是九頭蛇抓走了湯米!”
史蒂文死死地捏着紙條,不語,臉色非常難看。
瑪利亞憂慮地看着史蒂文,說:“我們報警吧?”
史蒂文搖頭,說:“不,不必!”他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紙條,上面那行小字寫的地點他非常清楚,毫無疑問,九頭蛇用湯米將巴基引去了這個地點。
瑪麗看着史蒂文二話沒說,就轉身朝外奔跑起來,她來不及和瑪利亞說什麼,下意識地也跟着跑了出去。她摘掉了眼鏡,竭盡全力地跟着他後面飛奔着,但是,史蒂文的速度十分驚人,她使出了自己最大的速度,也只能勉強保證不跟丟而已。
史蒂文穿過了數條街後,最終在他曾經居住的那幢屋子前停了下來,在來往路人詫異的目光中,他擡頭看了一眼這幢充滿了回憶的房子,毫不猶豫地走上臺階。
屋子的大門微微敞開着,他伸手一推,大步走了進去。
被史蒂文遠遠甩在後面的瑪麗跑到屋子前,雙手捂着肚子,粗聲喘着氣,擡頭,一愣,這裡是史蒂文的“故居”!她跑上臺階,朝屋子大敞着的門走去,一進門,就看到了簡陋的屋子裡並沒有傢俱,裡面破敗得彷彿隨時就要倒塌一般,而在這其中站立着身材高大的男人,就是史蒂文。
史蒂文緩緩轉頭看過來,發現來者是瑪麗後,又緩緩地轉頭看向他剛纔看的方向。
瑪麗疑惑地走到他身邊,想知道他到底在看什麼,但是,當她順着史蒂文的目光看過去的時候,她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將驚呼聲吞回了肚子裡。
在正對史蒂文的客廳牆上有一道長長的血痕,這道血痕向下延伸到牆角,在那裡,小湯米如同一具破敗的布娃娃,扭曲着肢體歪躺在血泊中,他的雙眼睜得大大的,彷彿看到了什麼令他不明白的事情。而在離着湯米不遠處的地板上,木板碎屑四濺,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缺口,除此之外,房間裡並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
沒有九頭蛇,沒有巴基,什麼都沒有,只有死去的小湯米。
瑪麗只覺得自己全身冰涼,她轉頭看向史蒂文。
史蒂文彷彿一尊雕像般站在那裡,盯着牆上的血痕一動不動。
瑪麗拿出了手機,打算報警。
“不要!”史蒂文低啞地說道。
“什麼?”瑪麗不解地看着史蒂文,“不要什麼?”
史蒂文動了動,慢慢地轉頭,注視着瑪麗說:“不要報警!”
瑪麗皺眉,回視史蒂文,說:“可是……湯米……不報警的話,會讓瑪利亞姑姑難以處理!”
史蒂文木然地看着她,良久,說:“好!”
瑪麗想了想,看着史蒂文說:“你都已經察看過了,對嗎?他們留下了什麼線索嗎?”
史蒂文微微搖頭,低聲地說:“他們帶走了巴基。”
“你怎麼肯定他們帶走了巴基?”瑪麗問。
史蒂文沒有回答,他轉身就要走,瑪麗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嘿!等等!”
史蒂文眼中劃過一抹焦灼的情緒,說:“我沒有時間和你說爲什麼,現在我需要去找巴基!”
“我知道,我不是想知道爲什麼,而是,我覺得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去找,給你自己幾分鐘時間冷靜一下好嗎?”瑪麗盯着他碧藍的雙眼,說道。
史蒂文不語,也沒有掙開她的手,出乎瑪麗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聽從了她的話,低低地說:“好!”
瑪麗一手抓着史蒂文,一手拿着手機開始打電話報警,打完電話後,她扯了扯他的手臂,說:“走!”
史蒂文沉默地跟着她朝外走。
瑪麗牢牢地抓着他的手臂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轉頭看了一眼,又環顧了一圈外面的情況,說:“你現在冷靜了嗎?”
史蒂文微微頷首,抱歉地看着瑪麗,說:“是的。湯米的事請你轉告瑪利亞,我現在要去找巴基。”
瑪麗看着情緒狀態明顯不對頭的史蒂文,欲言又止,無奈地點頭說:“但是,麻煩你無論是否找到他,請你別忘記親自去向瑪利亞姑姑說明一下,關於……”
史蒂文頷首,說:“我知道,我會的。”說完,他轉身就走。
瑪麗站在那裡,看着史蒂文離開,從工作角度來說,此刻她不應該站在這裡,眼睜睜地看着史蒂文離開,她應該跟上去,但是,從她本心來說,她不想跟上去。此刻,巴基被九頭蛇帶走不知去向,作爲誘餌的湯米被殺,史蒂文現在要去找巴基,同時,也是去找九頭蛇算賬,她絕對不能給他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