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格妮絲繼續擦玻璃, 但因爲不停扯動背部肌肉產生的陣陣痛楚,她不得不強忍着疼痛,花費了二十分鐘纔將二樓剩下的那些格子玻璃窗全部擦拭乾淨。她把用髒了的抹布往那個大垃圾桶裡一扔, 快速地推着車搭着電梯上了三樓。
不過, 到了三樓一出電梯, 斐格妮絲不禁愣了一下, 旋即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反手摸了摸隱隱痛着卻不見好轉的後背,不由感謝這座建築的設計師。這裡只有面對大草坪的那一面有落地玻璃窗,其他都是牆。當然, 除了這些落地窗之外,作爲娛樂休閒功能的三樓樓層中, 還有一些小型的玻璃隔板、裝飾需要清掃, 但與一樓大面積的落地玻璃窗相比, 斐格妮絲的工作量還是大大減輕了,她一邊摸着後背特別是腰部一邊開始清掃。
沒做多久,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起來,斐格妮絲拿出手機看了看,一條署名安德魯的短信跳在屏幕上:“信息有誤,生化科技部不在基地。”
該死的!斐格妮絲回覆:“什麼?你之前怎麼不知道?”
安德魯:“對不起,我把生物科技和生化科技搞錯了。”
斐格妮絲扭扭脖子, 試圖通過頸部運動緩解一下背部的痛意, 然而, 這似乎並沒有什麼用, 她想了想, 說:“你的意思是,我現在是在浪費時間?”
“我恐怕你的確是……”安德魯回覆, “抱歉,瑪麗,沒有下一次!”
“你準備好等我出來,挨我一頓揍吧!你知道我剛纔擦了多少面玻璃窗嗎?”斐格妮絲,不,假扮成斐格妮絲的瑪麗發完短信後,將手機塞回衣服口袋中,鬱悶地吐了一口氣,擡頭環顧了一圈,無可奈何地繼續打掃。
二樓。
那扇有一顆小五角星的房門從裡被小男孩打開,他探出腦袋左右看了看,走廊上空蕩蕩,沒有幻視,也沒有斐格妮絲。他縮回頭,手裡拿着一把玩具彈弓,慢吞吞地走出房間,徑直朝着走廊東側走去。
走了一段路,小男孩突然朝走廊上的一臺監控探頭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還拿着彈弓對着它比劃了一會,就朝樓梯間跑。
到了通往樓梯的防火門前,小男孩大力推開防火門鑽了進去,但是,進了防火門內他愣了愣,防火門內並不是直接的樓梯,這裡設置了一個小隔間,直接通往樓梯的那面還有一道防火門。他走到門前剛想推門,驀地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天花板,一臺監控探頭正對着他,他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顆圓圓的鵝卵石,放在彈弓上後就對準探頭打了過去。
啪地一聲,探頭被小小的鵝卵石打得偏離了原本的方向,朝着牆角歪去。
小男孩撇嘴,扭頭推開門走了出去。
門內,監控安靜地對着白牆,機器上一點紅光微微閃爍着。
小男孩進了樓梯間,對着樓梯思考了一會,他先擡頭看了看,又扒着欄杆往下探了一眼,小臉上露出一絲煩惱的神情,他搖晃了一下手中的彈弓,驀地朝樓上跑去,他一鼓作氣跑到三樓,推門進了三樓的防火隔間裡,那裡同樣有一個監控,他又拿出一顆圓圓的鵝卵石,對準監控探頭毫不猶豫地就是一記彈射,成功地將那監控探頭打得鏡頭朝斜上方一轉。他滿意地笑笑,這才推開防火門跑進了三樓走廊。
三樓,娛樂室外的牆邊,瑪麗用乾燥的抹布輕輕地擦拭着面前的銀質巨型鏡框。
小男孩快速地在走廊裡跑了一小段路,順便又打歪了一個監控探頭,在拐角處猛地一個急剎車,他躡手躡腳地跑到牆角,慢慢地露出一隻眼睛偷偷地看着背對自己的瑪麗,他扒着牆壁皺起眉頭,一臉迷惑地盯着她。
瑪麗正試圖通過快速而專注的清掃,將背部的疼痛忽略掉,因此,當這個小男孩在不遠處偷偷窺視她,她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心裡亂糟糟地想着今天來這裡的目的。
半年前,她和安德魯無意中得到了朱莉失蹤的線索,雖然那條線索很快地就斷了,但也留下了蛛絲馬跡讓他們能一點點地挖掘。
半年來,在安德魯的幫助下,他們總算有了新的進展,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深藏在暗網中的一個拍賣活動,而他們花費了半年時間,也僅僅查到這個拍賣活動曾使用過一個ip地址。經過查證,這個ip地址竟來自於斯塔克集團旗下生化科技部的一臺電腦。
瑪麗爲了確認那個ip地址,特地去向羅薇娜學了化形咒將自己假扮成了斐格妮絲,順利混進了復仇者基地。然而,她立刻想到安德魯剛纔那個短信,心裡非常窩火,她將手裡的抹布狠狠地砸向了垃圾桶,叉腰盯着眼前這幅巨型鏡框。
鏡框裡是一副描繪紐約之戰的油畫作品。當然,畫的中心是穿着耀眼盔甲飛翔在半空中的鋼鐵俠,他的背後是殘破的斯塔克大廈和紐約街道,街道上畫着美國隊長和雷神、黑寡婦、綠巨人以及鷹眼共同作戰的場景。
瑪麗的目光落在了那抹藍色的身影上,雖然現在看起來複仇者聯盟已經名存實亡,託尼*斯塔克卻依舊讓這幅畫掛在這裡。她暗暗思忖,或許,他心中是期望史蒂文和其他復仇者能夠歸來。
突然,娛樂室裡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巨響。
瑪麗嚇了一跳,轉頭看過去,就看到娛樂室一角的吧檯裡一片狼籍。她急忙小跑着過去,吧檯上掛着的一排玻璃酒杯連同那個掛架整個掉了下來,砸在吧檯桌面上。她疑惑地擡頭看了看掛架原本的位置,又轉頭看了一圈,確認這裡只有她一個人,嘆了一口氣,回到推車邊拿出對講機說:“塞巴,我在三樓,我遇到了點麻煩,你能上來看看嗎?”
“發生什麼事了?”塞巴問。
“三樓這裡,呃,有一個吧檯,那上面掛酒杯的架子和上面的杯子,突然全部都掉下來了,我得說明,我並沒有碰它們。”瑪麗再次仔細打量酒吧掛架,然後看着面前這一桌子一地的玻璃碎片,“現在怎麼辦?”
塞巴沉吟了一會,說:“我和拉里現在在二樓,我讓他上來幫你收拾,至於這件事我會幫你說明情況。”
瑪麗點點頭,說:“好的,謝謝你了!”
沒多久,電梯門開了,拉里推着大型吸塵器進入三樓,他沿着走廊走到娛樂室門口,就看到瑪麗站在門口等待着,他沒說話,只是放開機器朝裡走,看到吧檯一片狼藉,挑眉看向跟着進來的瑪麗說:“喔,斐格妮絲,你的運氣可真是……”不是一般的差!
瑪麗扯了扯嘴角,無奈地說:“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好吧,不管怎麼樣,先把這裡收拾了再說!你把這裡的碎片掃到地上來。”拉里說完,轉身出去推吸塵器。
瑪麗看了看吧檯,回到推車邊取了小型簸箕,小心翼翼地將玻璃碎片撿到簸箕裡,再倒入垃圾桶中。
拉里將吸塵器推進來後,與瑪麗一起將所有玻璃杯碎片清理乾淨,纔開動機器將地毯上的玻璃碎屑洗乾淨。
瑪麗看看吧檯上那個掛架,問:“這個架子……”
“暫時讓它保持原狀吧!”拉里說道,開始清掃娛樂室。
瑪麗聳聳肩,好吧,既然如此,她就不再多問什麼,看了一眼掛架,她剛想走,腳下突然踩到了什麼,低頭一看,一顆非常小的白色鵝卵石正躺在銀灰色的地毯上,這種鵝卵石似乎經常被用在裝飾植物盆栽的培養土上。她俯身撿起那顆鵝卵石,轉頭打量了一圈娛樂室,並沒有發現這裡有什麼植物盆栽,她拿手指捏了捏這顆小石頭,有些疑惑地擡頭看向那個掛架。
“斐格妮絲,別發呆!抓緊時間!”拉里關掉吸塵器對着她說道。
瑪麗點點頭,將小石頭順手放入了衣服口袋,轉身朝推車走去。的確得抓緊時間,她心想,等這裡的活計幹完,趕緊離開這裡去找安德里算賬,她費了多少勁才學會化形咒,費了多少錢才弄到斐格妮絲這個身份,費了多少心思才應聘上這個清潔公司,又費了多少時間打掃這裡的玻璃窗,這一切就是因爲安德魯說,我們必須進入基地,才能知道託尼*斯塔克是不是他自我標榜的那樣做清白的生意!才能知道那個地下拍賣活動到底和他有沒有關係!
瑪麗伸手搭着推車一推,皺眉,手下的推車感覺重了很多,她皺眉,歪頭,就看到滾輪下卡着一顆小鵝卵石,這到底哪兒來的石頭?難道是剛纔拉里那臺機器上帶來的嗎?她撿起那顆小鵝卵石,一手扶着後腰一手推着略感沉重的推車,緩慢地朝前走去。
停車場。
當塞巴三人完成整幢建築的清掃工作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在車裡呼呼大睡的白髮老頭,塞巴看了一眼,搖搖頭,對着拉里和瑪麗說道:“先把東西搬上車!”說着打開貨車的櫃門。
瑪麗問:“垃圾桶裡垃圾怎麼辦?”
塞巴拉出車裡的斜板搭在地上,轉頭不悅地說:“帶走,我們是清潔公司。”頓了頓,“你先把車推上去!”
瑪麗挑眉,點頭,說:“好,我知道了!”
拉里衝她笑笑,說:“他有時脾氣有點大,不過,時間久了,你會知道他人還是挺不錯的!”
瑪麗勉強笑了笑,在他的幫助下將大推車推進車廂裡。
“斐格妮絲,你去叫醒老闆。”塞巴說道。
瑪麗跳下車廂,朝駕駛室走去,拍拍車門。
白髮老頭猛地驚醒,伸手擦着嘴角,迷迷糊糊地說:“我可沒有流口水!”
瑪麗噗嗤一聲笑了,說:“老闆,我們幹完活了!”
白髮老頭看向車下的瑪麗,打了一個哈欠說:“喔,幹得好,上車吧!”
塞巴走到車前來,看到白髮老頭已經醒了,臉色嚴肅地說:“比預計的提早了五分鐘,另外,三樓吧檯的掛架壞了,砸碎了不少玻璃杯,斐格妮絲和拉里已經清理乾淨,他們查看監控應該就知道和我們沒關係了。”
“那兒有監控嗎?”白髮老頭問。
塞巴想了想,說:“有一臺,在走廊。”
白髮老頭點點頭說:“沒事,斯塔克先生不怎麼在乎一些小事,我想他會原諒那個不懂事的掛架。”說完,拍拍車門,說:“好了,我餓了,我們該走了!”
塞巴點頭,轉身朝車廂走去。
“喔,斐格妮絲,你去幫忙關門!”白髮老頭叫住正打算上車的瑪麗。
瑪麗默默地朝車後走去,看着塞巴上車幫他們關上車廂門後,她剛轉身,目光停在了停車場不遠處的地上,草坪邊沿有一條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那些鵝卵石和她剛纔撿到的一模一樣,原來如此!她朝車前的副駕駛走去。
白髮老頭看着瑪麗坐上車,說:“感覺如何?”
瑪麗嘆,抱歉地說:“那個掛架,當時只有我一個人在,他們會不會誤會……”
“有監控,別擔心!”白髮老頭髮動車,安慰地說道:“可憐的姑娘,嚇壞了吧?第一天就遇到突發事件,這並沒什麼!”
瑪麗抿脣,不語。
白髮老頭駕駛着廂式小貨車朝來時的路開去。
瑪麗轉頭看着窗外,遠處的草坪上站了許多帶着攝像機和單反的記者,他們正在等待着託尼*斯塔克,她拖着下巴望着他們,如果她沒有辭去聚焦的工作,此刻她也應該在那裡,等待着託尼*斯塔克出來,對雷神索爾帶着一飛船的外星移民到地球來這件事,做出明確的態度。
車子朝外開去,那些人逐漸從瑪麗的視野裡消失,她望着後視鏡裡陌生的面孔,露出淺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