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 皇后區,瑪麗寓所。
夜色正濃,安德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逐漸安靜下來的街巷, 聽到清脆的鈴聲叮地輕響了一記, 循聲轉過頭, 看到瑪麗放下手裡正在泡的咖啡, 戴上手套打開了微波爐, 從裡面取出了加熱完畢的披薩。他走過去,站在瑪麗那張小小的餐桌邊,叉腰注視着披薩被放在桌面上, 散發出好聞的味道,不禁吸了吸鼻子說:“我真的是太餓了, 這玩意聞上去居然還不錯, 感覺會非常可口?”
瑪麗沒什麼情緒地看了他一眼, 轉身將一杯咖啡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說:“吃吧!”
安德魯笑嘻嘻地坐了下來, 問:“你呢?不吃嗎?”
瑪麗搖搖頭,給自己也泡了一杯咖啡後,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了下,呆呆地看着他拿起一片披薩大嚼,只覺得自己的後腦勺又開始隱隱作痛, 朱莉和史蒂文的事情輪番在她腦中轉動着, 彷彿跑馬燈一般無休無止地提醒着她, 命運從未放棄對她的捉弄。從十歲那年失去父親開始, 瑪麗就知道命運對她和朱莉並不仁慈, 她不知道接下去她還需要面對什麼,也不知道如果她再努力一點, 是不是就能稍微改變一點糟糕的現在。
安德魯一手抓着一塊披薩,一手握着咖啡杯,吃幾口披薩後就喝一口咖啡,看上去吃得有點忙碌,他抽空擡眼,就看到瑪麗捧着咖啡杯呆滯地注視着自己,他想了想,將手裡那一點披薩盡數塞進嘴裡,飛快地嚼了嚼,就着咖啡吞嚥下去後,說:“瑪麗。”
瑪麗從自己的思緒中脫離出來,回視安德里問:“什麼?”
安德魯沉默地看着她,不得不說,今天的瑪麗太過於異常,他是第一次看到,哪怕是當初她聽到朱莉失蹤的消息時,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異常,感覺就好像是被烏雲遮住了的陽光,暴躁,憤怒,消沉,接連在她的雙眼中出現,這些情緒猶如一根根釘子,將她的整個人釘得百孔千瘡。他小心地說道:“朱莉的事,我是說那個地址,你交給我來處理吧?”
瑪麗不語,只是看着他,雙手無意識地撫摸着手中的咖啡杯,咖啡的熱度從馬克杯杯壁傳遞到她的手心,那微弱的熱量溫暖了她的雙手,可是,卻無法溫暖她的心靈。瑪麗覺得此刻心底不斷地冒出一陣陣的寒意,特別是聽着安德魯提到朱莉,提到那個地址時,她全身都在抗拒着。追查,必須追查下去才能找到朱莉,但是,爲什麼她如此抗拒,如此不願面對追查可能出現的結果?
“瑪麗?”安德魯皺眉,驀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她的雙頰冒着不正常的潮紅,整個身體都在輕微地顫抖,他一把抓住那即將半傾的咖啡杯,強行從她緊握的手裡搶出咖啡杯放在桌子上,伸手搭在她肩膀上,詢問:“瑪麗,你哪兒不舒服?”
瑪麗失去了咖啡杯溫暖的雙手微微抽搐了一記,她擡頭,看到安德魯擔心的神情,搖搖頭,說:“我沒事!”說完,她緩緩地推開了安德魯的手,站起身走到牀邊拿起丟在那上面的外套,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張寫着地址的畫紙,突然,她將那畫紙攥進了手心。
安德魯看着瑪麗站在牀前後沒了動靜,無奈地叫道:“瑪麗?你這樣看上去……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瑪麗聞聲轉頭看他,笑了笑,說:“抱歉,我今天……似乎……的確有點不對勁,但是,我,並沒有事,所以別擔心我!”說着,走到他面前將手中的那畫紙遞給了他,“如果可以的話,查到消息請立即告訴我,好嗎?”
安德魯接過那畫紙,鬆了一口氣,說:“你可真的是……唉,當然沒問題,查一家地下錢莊而已,這是我的專長不是嗎?就像我總是毛毛躁躁,而你卻比我更細緻。”
瑪麗沒有任何反應,她一臉深思地看着他手中的畫紙,良久,輕輕地說:“我已經很久,沒有夢到朱莉了。”
安德魯不知該說什麼,只得沉默地注視瑪麗。
“以前我覺得生活中的困難是必然的,現在,我依舊是這樣堅信。”瑪麗擡眼,竭力讓自己的狀態精神一點,但是,現在連想對着安德魯笑一笑都很難,她嘆了一口氣,說:“只要能夠堅持下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對嗎?”
“當然,誰的生活都不會是永遠順利的,就像我,當我流浪街頭的時候,我可沒想到會成爲獵人保護大家。”安德魯聳肩,衝她做了一個鬼臉,將畫紙放入了自己外套的內袋中,然後在外面輕輕地拍了拍,說:“我會用非常非常快的速度,查出那家該死的錢莊的底細,然後我們一起去救出朱莉!”
瑪麗默默地點點頭,扯起嘴角做出一點微笑的表情來,說:“好!”她的目光落在小餐桌上,“你的披薩快涼了!”
安德魯笑起來,說:“哦,你難道不知道我一向喜歡吃的是冷披薩嗎?”說着再次在桌邊坐了下,抓起一塊披薩,對着瑪麗笑笑後,再次吃了起來。
西雅圖港,集裝箱碼頭。
一身黑衣的男子駕駛着一輛黑色的摩托車,在碼頭外停了下來,他取下了頭盔,赫然就是史蒂文一直追逐尋找着的巴基,他面無表情地伸手捋了一把額前的長髮,擡眼,朝着集裝箱深處走去。
在夜雨中,一隻只巨大的集裝箱堆疊在一起,彷彿就像是一幢幢高大的鋼鐵樓房矗立在海岸線上。巴基在狹長的通道中緩慢行走着,腳步從容,似乎對這裡十分熟悉,經過了幾組集裝箱後,他在靠近海岸的一條通道盡頭站住腳步。
集裝箱碼頭的幾盞照明燈閃過,照亮了站在碼頭邊緣的妖嬈身影,這是一個擁有一頭火紅頭髮的女人,她沒有撐傘,就那樣悠閒地站在細雨中,對着黑暗中泛着波浪的大海,輕鬆地哼着不知名的旋律,當她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慢慢地轉過身來,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巴基,嬌聲笑了起來,說:“哦,你很準時,我的冬日戰士。”
巴基沉默地站着,看着她。
紅髮女人踩着高跟鞋緩步朝他走來,高跟鞋叩擊在地面上發出有節奏的篤篤聲,她走到巴基面前,微微擡頭看着他,伸出手輕輕地撩起他垂在臉頰邊的發,仿若情人般用手在他臉上輕柔地撫摸着,說:“現在,把資料給我吧!”
巴基沉默了片刻,說:“任務失敗,資料不在那裡。”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
巴基被這個紅髮女人的手打得偏過頭去,他默默地轉過頭,注視着憤怒的女人,不語,嘴角慢慢地滲出一絲血來。
“沒用的東西,既然沒有拿到資料,你來這裡幹什麼?”女人怒瞪着他,“我應該告訴過你,這份資料有多重要不是嗎?”
巴基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拿手在嘴角抹了一下,平靜地說:“是的,你命令我到這裡見你!”
“啪!!”又一個耳光。
紅髮女人再次狠狠地打了巴基的臉,她雙目露出兇光,咬牙切齒地盯着他說:“你這個廢物!難怪佐拉一直阻止我啓動你,他說得沒錯,你特麼的就是一個殘次品!”
巴基不語,雙目波瀾不驚,面色平靜地看着她。
紅髮女人非常憤怒地踢了他一腳,罵道:“你沒有完成任務,來這裡幹什麼?給我滾!立即去找到我要的東西,明天晚上這個時間,拿來給我!滾!”
巴基後退了一步,雙拳死死地握着,轉身大步離開。
紅髮女人氣得不輕,她盯着離開的巴基,恨恨地唾了一口唾沫,自言自語地說:“費了那麼大勁,弄來一個廢物!冬日戰士,真不明白父親當初爲什麼會選擇這個只有一條手臂的傢伙。光靠這個傢伙什麼時候才能完成計劃?不,絕對不行!”她想了想,拿出了一臺手機撥打了電話,隔了一會,被呼叫的人接起了電話,她嘴角微微一勾,瞬時從暴怒的狀態轉成了嬌聲輕笑,慢條斯理地說:“噢,我想你說得對,巴基*巴恩斯的確不夠優秀。”
巴基走出集裝箱碼頭,朝剛纔停放摩托車的方向走去,沒想到就在他的車邊,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安靜地站在那裡,疲倦的臉上在見到他那瞬喜色一閃而逝,他隱忍地說道:“巴基!”
巴基停步,擡眼望着他,不語。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男人又問。
巴基依舊不語,他從腰間摸出了慣用的匕首,在手上利落地轉了一圈,握緊,雙目中滿是黑沉的夜色。
“我永遠都不是你的敵人!”男人看着他手上泛着寒光的匕首,“聽着,巴基,你能掙脫九頭蛇的控制一次,就能夠有第二次,你難道一點”他的話沒說完,就看着巴基沉默地朝自己衝了過來,他無奈地笑笑,扔掉了肩上揹着的跨包,後退了一步,雙手握拳,做好了迎接巴基攻擊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