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到達二樓, 瑪麗拖着行李箱從電梯裡走出來後,慢慢地一間一間病房找過去,沒找幾間就在走廊中部隔着玻璃窗, 看到了艾雪莉和躺在病牀上的馬克, 她停了下來, 沒有馬上進去, 而是隔着玻璃窗看他們, 艾雪莉坐在馬克身邊,正擡頭看心跳呼吸監控器。她把視線轉向了戴着呼吸器安靜睡着的馬克,印象中馬克的臉上總是掛着溫和的笑容, 即使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喊過他一聲爸爸,他也毫不介意。現在, 看着臉色慘白的馬克, 想到他差一點就沒命了, 瑪麗只覺得心猛地被揪了一把,伸手捂住了嘴。
艾雪莉查看了監控器上馬克目前的氧飽和度, 以及心跳頻率,確定一切都在正常數值內,她放心地轉回頭,驀地感覺到了什麼,擡眼, 看見正捂嘴站在病房外默默流淚的瑪麗, 她猛地站起身, 眼淚衝出來眼眶。
瑪麗轉眼, 與艾雪莉對視片刻, 立即推門進入了病房。
“噢,上帝, 你終於回來了!”艾雪莉張開雙臂,將瑪麗擁抱住,帶着哭腔地說道。
瑪麗緊緊地回抱着艾雪莉,輕輕地說:“是的,媽媽,我回來了!沒事了,別害怕!”
艾雪莉聽着瑪麗的話,點着頭,哭着說:“嗯,我知道,我知道……”
瑪麗只覺得艾雪莉渾身沒有什麼熱氣,雙手扶着她的手臂,仔細地看了看她的衣着,艾雪莉穿着一身家裡的便裝,針織外套裡面只有一件單薄的睡衣,想來是在入睡前接到了電話,匆忙趕來的緣故,想到這裡,瑪麗立即脫掉了自己身上的棉外套,披到艾雪莉肩上,皺着眉頭說:“你就穿着這樣到現在嗎?你吃過東西了嗎?”
艾雪莉面對瑪麗一連串的質問,一隻手拉住瑪麗那件棉外套的衣領,另隻手拉住她的手,搖搖頭,說:“太擔心了,什麼都顧不上了。”說完,還小心翼翼地朝她笑了笑。
瑪麗伸手擦了擦艾雪莉眼角的淚痕,故作生氣地說:“你如果也生病倒下去了,馬克誰來照顧?你可別指望我,我可是費了很大的勁才請到假的!”
艾雪莉聞言,看着她問:“是嗎?請假很難嗎?那麼你這樣請假真的沒問題嗎?”
瑪麗點點頭,事實上昨晚她發消息給德瑞克的時候,出乎意料地是,德瑞克大方地給了她三天假,並且承諾如果有需要,她可以繼續再請幾天。她反握着艾雪莉冰涼的手,轉頭朝馬克看去,低聲地說:“當然沒問題。”
艾雪莉看着瑪麗,她嘆了一口氣,說:“我昨晚嚇壞了,當我一個人站在手術室外面等着馬克做手術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還好,後來馬克的一個學生來了,他陪着我到現在。”
瑪麗轉眼看艾雪莉,握緊了她的手,將她扶到她剛纔坐到椅子上後,輕聲地說:“對了,媽媽,昨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馬克那麼晚還要去學校?”
艾雪莉深深地嘆氣,搖搖頭,說:“昨晚學校保衛處給他打電話,說是他的辦公室被盜了,希望他去確認丟失了什麼,馬克就去了。”
被盜?瑪麗疑惑地看着艾雪莉,一個大學的教授辦公室裡,會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值得偷盜呢?她的疑問大約也是艾雪莉的疑問,因爲她聽到艾雪莉喃喃道:“老實說,我真不明白,馬克的辦公室裡難道有什麼金銀財寶嗎?爲什麼會被盜呢?”
瑪麗想了想,想到了馬克一直在持續進行的科研項目,皺眉,或許偷盜的目標不是錢財,而是馬克的科研成果?她搖搖頭,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爲據她所知,馬克的成果裡最爲有名的克隆技術是在兩年前發佈的,如果要偷這個技術,那也應該在那時候,而不是現在。她看着馬克,問:“他是在學校裡被搶劫的嗎?”
艾雪莉搖頭,說:“不,不是,我知道得也不多,昨晚警察和我說明情況的時候,你知道我已經慌了神了,我簡直六神無主,只是聽他們說馬克是在離我們家兩條街外,從一條巷子裡衝出來呼救,被路人發現後報警送到醫院來的,噢,你這麼一問……”她擡起頭看向瑪麗,擔憂地說:“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瑪麗伸手輕輕地搭在艾雪莉肩膀上,說:“沒有,我只是想知道他怎麼受傷的,不過,我想,警察應該會告訴我們真相的,不是嗎?”
“希望如此。”艾雪莉伸手握住瑪麗按在她肩上的手,轉頭看着馬克,伸出另一隻手按在他的手背上,嘆息說:“感謝上帝,你們現在都在我身邊了,如果,馬克能夠快點醒來,那該多好!”
“他會的。”瑪麗說道。
艾雪莉不語,只是看着馬克,按着他手背的那手輕輕地撫摸他的手背。
瑪麗想了想,說:“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艾雪莉搖頭,說:“不,不用。”
“媽媽,你必須吃一點,你這樣子會倒下去的!”瑪麗嚴肅地看着她說道。
艾雪莉剛想說話,就看到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史蒂文一手端着一杯咖啡,一手拿着一隻三明治走了進來,她微微笑了笑說:“你看,我的意思是,有人幫我去買了,親愛的,這位是昨晚一直陪着我的史蒂文。”
瑪麗轉頭,看到走入病房的史蒂文,吃了一驚,脫口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瑪麗!”艾雪莉非常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說:“你這樣是非常沒有禮貌!”
“不是,我……”瑪麗接觸到艾雪莉的眼神,無奈地說:“對不起,我只是太驚訝了。”
艾雪莉看向史蒂文,說:“真不好意思,這是我的女兒瑪麗,看起來你們認識?”
史蒂文看到瑪麗,心裡也是非常驚訝,面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他對着她微微頷首後,走進來將咖啡遞給了艾雪莉,說:“你的咖啡。”他看着她接過咖啡後,舉了舉手中的三明治,“然後,我想你喝咖啡或許需要一點吃的,所以,”他將三明治遞向了她。
艾雪莉感激地說:“噢,謝謝你,史蒂文,你太貼心了!”說着,從他手中接過了三明治,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瑪麗沉默地看着史蒂文。
史蒂文擡起頭看向瑪麗,衝她微微一笑。
瑪麗疑惑地皺起眉頭。
艾雪莉轉頭,看到瑪麗那不怎麼友善的表情,說:“親愛的,你認識史蒂文,不是嗎?”對待一個認識的人,怎麼可以用這樣的表情!她微微皺眉看着瑪麗。
“是的。”瑪麗帶着一絲淡淡的自嘲,“我好像認識。”
史蒂文聞言,露出不解的表情,實際上從瑪麗看到自己後,眼中一直充滿疑慮和研判的神色,這樣子和之前福克斯孤兒院可不太一樣,她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他挑眉,笑了笑說:“聽上去,你好像不認識我了?瑪麗小姐?”
艾雪莉捧着咖啡,也疑惑地看着瑪麗說:“是啊,史蒂文說得沒錯,你到底認識他嗎?”
瑪麗欲言又止,在心中腹誹,特麼的昨晚眼前這個傢伙稀奇古怪的樣子還歷歷在目,他甚至還威脅了她,而現在,他看上去卻又和在孤兒院時沒什麼兩樣,親切而又和善,這讓她十分困惑,難道他有雙重人格?所以,昨晚看到的是他另一個人格?
“瑪麗?”艾雪莉伸手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怎麼了?爲什麼突然發起呆來?”
瑪麗回神,輕聲地說:“沒什麼,我只是有點累。”
艾雪莉眼中露出一抹心疼,說:“我應該今天打電話給你,這樣你最起碼還能睡個好覺。”
瑪麗搖搖頭。
史蒂文看了瑪麗一眼,對着艾雪莉彬彬有禮地問:“艾雪莉,我能否和瑪麗,單獨說話?不會很久。”
艾雪莉在史蒂文和瑪麗之間來回看了一圈,點頭說:“當然可以。”
瑪麗抗拒地朝艾雪莉身後走了一步,說:“我,和你沒話說。”
“爲什麼呢?”艾雪莉轉頭擡眼看着瑪麗問:“你從看到史蒂文開始,就不那麼友善,你們倆如果有什麼誤會,那麼我建議你還是和他出去聊一聊吧!溝通,纔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瑪麗看到艾雪莉眼中的鼓勵,她無奈地點點頭,說:“好吧!”
史蒂文看着艾雪莉微微頷首,然後對瑪麗說:“走吧!”說完,轉身打開病房門走了出去。
艾雪莉微笑起來,看着瑪麗垂着肩膀,無可奈何地跟着史蒂文走了出去,微微抿了一口咖啡,轉頭對着馬克說:“嘿,親愛的,你的學生,史蒂文非常不錯。”
走廊盡頭,瑪麗與史蒂文面對面站立着,她不等史蒂文開口,就說道:“我知道你想和我說什麼!”
史蒂文訝然地看着她,說:“你知道?”
“當然,你昨晚和我說的話我還記得清清楚楚。”瑪麗快速地說:“雖然我很抱歉巴基的事情,但是,不得不說你即使殺死所有贊成弄死巴基的人,他也不能復活了。還有,我並不想管閒事,但是,馬克是我的父親,既然你出現在這裡,那麼說明馬克被搶劫受傷的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對嗎?所以,你如果可以的話麻煩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史蒂文聽着瑪麗說話,慢慢地皺緊了眉頭,等她停了下來,他思索地注視着瑪麗,說:“昨晚,我在西雅圖。”
瑪麗一愣,看着他,“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