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抱着東西在馬桶上坐了一會, 才慢慢地站起來,將衣服放在洗手檯邊,拆開毛巾往浴缸邊沿一掛, 然後他轉頭看了看洗手檯後, 踮着腳伸手把瑪麗放在洗上面的一塊香皂扒拉下來, 握着它爬進了浴缸裡。他打開老式水龍頭慢吞吞地調了調水溫, 拉開淋浴噴頭的開關淋溼全身, 動作熟練地在身上打上肥皂,飛快地洗起澡。
熱氣在浴室裡嫋嫋而起,將他的面容籠罩在其中, 他淋着熱水,在閉上眼的一瞬, 突然露出痛苦的神情, 緊接着, 他渾身顫抖起來,緩慢地抱着自己蹲了下去。
熱水源源不斷地從噴頭中流出來灑在邁克身上, 浴室裡的霧氣逐漸濃郁起來,在熱水產生的霧氣中,邁克小小的身體裡骨骼發出咯咯的聲音,他痛苦地呻、吟着,漸漸地全身開始膨脹, 四肢緩慢地伸展, 只見他的身軀從兒童變成了成人的體型。那驟然地膨脹成長扯痛了邁克, 他緊緊抱着自己死死咬着牙, 在他那張稚氣的臉上, 瘦削卻柔和的臉部線條在痛苦的變形中顯露出堅毅,劇烈地痛楚狠狠地撕扯着他, 他猛地張開了雙眼,藍色的眸子裡充滿了混亂……
如果瑪麗此刻在場,一定會認出在她浴室裡蜷縮着的這個男人,正是史蒂文*羅傑斯。
十五分鐘後,瑪麗拎着一袋子兒童服飾回到公寓,她關上門,看了一眼衛浴間,裡面響着水聲,她微微訝異,這小傢伙居然還在洗澡?她走到牀邊放下袋子,將剛纔買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想了想,將一件黑色的小T恤和一條夏威夷風格的沙灘褲拿在手裡朝衛浴間走去,剛走了幾步,突然想起沒有給他拿內衣,轉身又從袋子裡摸出一包兒童內褲,拆開包裝,抽出一條印着海綿寶寶的小內褲,這是在商店的時候售貨員極力推薦的,據說最近紐約兒童都流行穿這個,於是她就買了一包海綿寶寶,一包小黃人,她拿着褲子皺眉,這是貼身的內衣,最好還是清洗過再給他穿吧?這麼一想,還是隻拿着T恤和沙灘褲朝衛浴間走去。
衛浴間門口,瑪麗敲了敲門,說:“邁克?你好了嗎?我給你把衣服買回來了!”
裡面沒有任何迴應,只有流水嘩嘩的聲音。
瑪麗不得不再次敲門,提高了音量叫道:“邁克!嘿!邁克?”
衛浴間裡依舊一片水聲,卻沒有任何動靜。
瑪麗一驚,立刻伸手打開衛浴間的門,就見滿浴室的霧氣,在若隱若現的霧氣裡,邁克雙手抱着身體縮在浴缸裡,已經昏了過去,他的半邊身子被熱水沖刷得紅通通一片。大驚失色的瑪麗急忙衝了進去,伸手關掉了水龍頭,抓過他掛在浴缸邊的毛巾迅速地將他包裹起來抱起他出了衛浴間。
該死的,我真不該留他一個人在家洗澡!瑪麗心裡懊悔着,小心地把邁克放平在牀上,他臉蛋紅彤彤地閉着眼,嘴裡細微地說着什麼,她無心聽他到底說些什麼,匆忙地用乾淨的毛巾將他擦乾,笨拙地拿出新買的衣服要給他穿上,但是,當她握着他纖細的手臂時,卻忍不住鼻子一酸。這個孩子到底在復仇者基地經歷了什麼?他兩條手臂的靜脈附近青紫一片,仔細看還能看到其中幾個針孔聚集着。她搖搖頭,甩掉混亂的思緒,快速地給他穿上衣褲後,用被子蓋住他無意識地開始打着冷戰的身體。
瑪麗皺着眉頭,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他的臉蛋額頭滾燙一片,他在發燒!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拿着錢包再次出門。
復仇者基地。
索爾坐在沙發上,手裡端着一杯酒,看着眼前來回踱步的託尼,說:“嘿,你能不要再像一頭驢一樣走來走去嗎?”
託尼猛地一個轉身,直視他,說:“我在思考問題。”
索爾聳肩,揚起眉毛說道:“哦,原來如此,好吧,敬你的思考一杯!”說完,他一口飲盡了杯中酒,然後,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對着仍然踱步的託尼說:“這一杯,敬口是心非。”
託尼驀地停住腳步,皺眉,剛想說話,就聽到賈維斯的聲音響了起來:“斯塔克先生,經過視頻搜索確認,可以肯定地是,隊長已經離開了基地。”
“他是怎麼跑掉的?”託尼沉聲問道。
“羅斯威爾清潔公司。”賈維斯回答道,“經過隊長出現在視頻中的最後影像可以比對出,他應該是藉助了當時在場的清潔設備,離開了基地。”
“把羅斯威爾清潔公司的地址給我!”託尼撿起沙發上的外套,一邊朝門走一邊命令道。
“好的,斯塔克先生!”賈維斯應道。
“嘿,你不會現在就要去那個什麼清潔公司吧?”索爾站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託尼腳步沒有停頓,說道:“那麼跟上吧!”說完,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索爾放下酒杯,緊隨其後跟着託尼走到他那輛騷包的紅色跑車邊,微微皺眉,不過沒說什麼,在車門自動打開後,不甚熟練地坐了進去,對着關車門發動車的託尼說:“你車技如何?”
託尼扶着方向盤,點擊手腕上的黑色錶盤,一塊透明的空氣屏幕立時浮現,他伸手一抹,那塊屏幕往車控臺方向飛去,屏幕上顯示的地址信息立時顯示在了車控臺的屏幕上,他踩下油門,跑車如飛一般朝基地大門奔去。
臥槽!索爾抓緊了門把,儘量不去看外面飛速向後倒退的街景,忍了很久,突然說:“嘿,你不介意我暈車吧?託尼。”
託尼掃了他一眼,說:“當然不介意。”
索爾笑了笑,說:“那麼,你也不介意我吐在你車上吧?”
託尼眉頭微微一動,看了索爾逐漸鐵青的臉,調侃地說:“理論上,我們現在的速度遠遠比不上你飛行的速度。”
索爾轉頭看他,這個傢伙什麼意思?
託尼好整以暇地說道:“你飛行的時候會暈飛嗎?”
索爾深呼吸一口氣,說:“託尼,你得感謝海拉,如果我的錘子還在的話……”
“哦,感謝海拉!”託尼飛快地接口說道,一邊說一邊悄悄地降低了車速。
索爾沒想到這傢伙竟然能這麼不要臉,他抓緊了車把,一本正經地說:“我決定吐在你臉上!”
託尼點頭說:“現在,你可以吐了!”他停下車,轉頭看着外面那幢倉庫,看到大鐵門上的那一行黑色字體,沉聲說:“我們到了!”
瑪麗的公寓。
窗外,最後一抹陽光消失在了天際,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瑪麗坐在電腦前,託着下巴看着紐約獵人們在聊天室裡閒扯,突然有一個叫做牧羊人的獵人發了一條信息,說:“前段時間哪位在說時空裂縫的事情?”
他的問題一出,大家都沉默了一會,大約隔了幾分鐘,用戶名叫做777的獵人回覆道:“你也看到了?”
牧羊人立即回答道:“是的,不過不是今天,而是在很久之前,大約在半年前,我在紐約郊區幹活的時候,看到那個時空裂縫突然出現又消失。”
他的回答引起了大家都疑問,既然是半年前,爲什麼他現在突然提起這件事情呢?
牧羊人沉默了一會,說:“實際上當時我並不知道那是一條時空裂縫,因爲……與那玩意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個人。”
瑪麗疑惑地看着他這條回覆,一個人?難道就是傳說中那個拿非利人嗎?那牧羊人發完這條消息後,就沒有再說話,她無聊地點擊鼠標等待着,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邁克輕輕地咳嗽聲,瑪麗聞聲立即轉頭看向身後牀上躺着的小傢伙。
邁克額頭上貼着退燒貼,嘴裡低低地呻、吟着,同時,手腳不自覺地從被子裡伸了出來。
瑪麗俯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蛋,溫度好像下去了一些,她從電腦邊拿起電子溫度計放到他耳朵裡測了一下,這才鬆了一口氣,熱度的確降下來了。
邁克驀地睜開眼,迷糊地瞪着眼前的瑪麗,呢喃:“媽媽?”
瑪麗溫柔地笑笑,輕輕地撫摸他汗津津的頭髮,說:“不,我不是你的媽媽,我是瑪麗。”
邁克聞言,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了許久,眼神混亂而迷茫,他擰起眉頭困惑地說:“瑪麗……”
“你現在感覺如何?”瑪麗問道。
邁克眨了眨眼,那藍瑩瑩的眼眸逐漸清醒過來,他衝着瑪麗虛弱地笑了笑,說:“我想喝水,可,可以嗎?”
瑪麗點頭,說:“當然可以!”說完,立即起身朝廚房走去。
邁克轉頭,牢牢地盯着瑪麗的一舉一動,當她端着一杯水走過來的時候,他掙扎着坐起來接過水杯,咕嘟咕嘟一氣喝乾杯子裡的水,然後,低下頭輕輕地問:“我,我給你添麻煩了,對嗎?”
瑪麗搖搖頭,從他手中拿過水杯說:“是的,你給我添麻煩了!”
邁克擡眼看向她,小臉上滿是愧疚的神情,小聲地說:“你能不能……”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瑪麗爽利地說道:“不過,這並沒有什麼關係,別擔心。”他張大眼睛看着她,呆呆地說:“我,我以爲你會,趕我走!”
瑪麗看着他那吃驚的表情,嘆了一口氣,這個孩子太早熟了,然而,他才那麼小呢!她看着他,不知怎麼地想起了初到艾雪莉和馬克家中時的自己,她搖搖頭,柔和地說:“別擔心,我不會趕你走。”
邁克笑了起來,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