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寫完稿子後,去茶水間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提提神,剛出來就看到德瑞克站在辦公室門口問:“你們誰知道,瑪麗去哪了?”
瑪麗忙舉手說:“我在,呃,茶水間,剛纔。”
德瑞克和顏悅色地點點頭,衝她招手說:“好,你跟我進來!”
瑪麗應了聲,端着咖啡杯進了德瑞克的辦公室。
“今天奧德賽繼承人的稿子寫得不錯,特別是家屬這一段,我已經打聽過了,扎克*奧德賽拒絕了媒體的採訪,你能夠採訪他無疑給了稿子很大的可看性,幹得不錯,瑪麗!”德瑞克坐下來,雙手交叉握在放在桌面上,臉上帶着瑪麗很久沒看到的笑容,好吧,至少她最近還沒看到過德瑞克這樣溫和的臉色。
“扎克拒絕媒體採訪?”瑪麗驚訝了一下,想起他今天的行爲舉止,隨即理解地點點頭,他那樣的矛盾的狀態也不適合接受媒體的採訪,現在有許多同行喜歡斷章取義地抓住一些點來大肆腦洞,比如,受訪者眼中露出一點點與正常情緒相反的神色來,他們就能誇大其詞以此來博人眼球,煽動讀者情緒。
“我聽湯姆說,你和扎克*奧德賽是朋友?”德瑞克問。
瑪麗遲疑了一會,點頭說:“是的。”
德瑞克沒有繼續問什麼,只是笑了笑說:“我果然沒看錯你,你的人脈資源可以說是非常的不錯,很好,這對於調查記者或許沒有什麼大用,但是對於我們來說,非常重要!不管是上流精英還是乞丐流浪漢,都有可能給你提供重要的線索,所以,保持下去!”
瑪麗默然地笑起來,笑容裡帶着一絲淡淡的無奈,她不認同德瑞克說的,人脈對於調查記者同樣是非常重要的,她以前很多線索都是認識的人給提供的,其中扎克給了她很大的支撐,否則斯塔克集團公關部的關係,她不會維持得那麼好,至少,在同線口記者的評價中,斯塔克集團的公關部因爲託尼*斯塔克,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打交道。
德瑞克說完了誇獎的話,對着電腦屏幕看了一會,說:“好了,現在我們來談談你的稿子。坐下吧!”
瑪麗依言拉過椅子,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將咖啡杯放在桌子上,認真地聽他說着稿子裡需要調整修改的部分。
德瑞克一邊思索着,一邊說道:“你把紅髮女子這部分強化一下,明白我的意思嗎?我需要你寫得更香、豔、誘、人,引人遐想,要做到當讀者看到這段的時候,會吃驚愛德華*奧德賽竟然會有這樣的風、流、韻、事,大家都知道奧德賽兩兄弟,特別是愛德華*奧德賽一向非常的自律,也沒有女友,不是嗎?你得努力把大家都注意力集中到這點上,至於他到底是怎麼死的,警方的採訪不重要。”
瑪麗看着德瑞克,良久,點頭說:“我盡力,試一試。”
德瑞克看了她一眼,又將目光集中轉到電腦屏幕上,說:“別不情願,別忘記了我們是誰,瑪麗。”
“我沒忘記!”瑪麗低頭看着面前的咖啡杯,“我知道我是狗仔。”
“很好,請一直牢牢記住!”德瑞克說道,停頓了一會,“還有,你需要加入扎克*奧德賽的情緒描述,你得把兄弟之間的情感放大。你看,扎克*奧德賽,一個英俊、有才華、又富有的黃金單身漢,奧德賽唯一的繼承人,未來的掌權者,在短時間內接連失去了父親和弟弟,這是多麼悲傷的一件事,你得勾起讀你文字的女人們對他的同情,明白我的意思嗎?”
瑪麗嘴角抽搐了數下,勉強地笑了笑,說:“沒必要這樣做吧?”
“必須!”德瑞克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轉眼盯着她說道:“聽着,我知道你還在適應新的職業身份,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瑪麗,無論你幹、的是什麼新聞,不管是社會新聞還是娛樂新聞,在當下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你絕對不能抱着陳舊的思想來做記者這份工作。媒體已經不再是無冕之王,記者也不是高高在上俯視衆生的職業,特別是做狗仔,找我們的準定位很重要,懂嗎?你得知道我們的讀者到底想看什麼,他們想知道什麼。”他的手指重重地在桌面上點了點,“你的新聞點,要一把抓住他們的心!”
瑪麗擡頭看着他,伸手將眼鏡架往上微微頂、了一、頂,雖然不贊同他說的,要加強對扎克身份的描述以及強化他的悲情,但是,德瑞克說得很對,記者從來都不是高高在上的職業,也早已經不是無冕之王。最重要的是,媒體已經過了產出什麼內容,大衆就會無條件接受的時期,在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讀者主動地在衆多信息中選擇閱讀自己喜歡的內容,所以,爲了爭奪大衆的眼球,無論是新聞傳播的方式還是做新聞稿的思路,都已經非常明顯地朝着市場化方向下跪。
德瑞克盯着瑪麗沉思的面容,等待了一會才問道:“想明白了嗎?”
瑪麗點頭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笑了笑,“但是,你說的那些關於扎克的修改,對不起,我做不到。”
德瑞克臉色微微一沉,問:“抱歉,你說什麼?”
“扎克是我的朋友,他失去了父親和弟弟,而我在稿子裡大肆渲染他此刻的處境,這無疑對他是一種傷害,所以,對不起,德瑞克,我做不到!”
德瑞克凝視了她良久,出乎瑪麗意料的沒有勃然大怒,而是十分平靜地頷首,說:“好,那麼扎克*奧德賽的那些內容,就保持原狀,希望你能把紅髮女子這一段仔細寫清楚。”
瑪麗與他對視了一眼,點頭,說:“我會的。”
德瑞克往椅背中一靠,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帶着期待的語氣說道:“這篇獨家,我相信你會修改得非常好,不過……”他嘴角略微一彎,問:“美國隊長那選題,你做得怎樣了?”
瑪麗鬆了一口氣,站起身說:“你等一下!”說着就往辦公大廳內,她的辦公桌走去,她走到辦公桌邊,從包裡把用報紙包起來的那件T恤衫取了出來,看到湯姆朝她比劃了一下,大意是你的稿子寫得很棒,給你點贊。她笑了笑,轉身返回德瑞克的辦公室。
德瑞克看着瑪麗去而復返,眼中閃過淡淡的好奇之色,當然,他並沒讓她發現,而是默然地看着瑪麗將那用報紙包裹着的,看上去軟綿綿的東西放置到他桌面上,他問:“這是什麼?”
瑪麗微笑着說:“一個很不錯的感恩節禮物。”
德瑞克聞言,微微眯眼,盯着她慢慢地展開了報紙,露出裡面摺疊起來的白色T恤衫,問:“你,這是要送我感恩節禮物?”
“不,當然不是!”瑪麗笑起來,將那白色T恤衫拎起展開在他面前,說:“嚴格地說,我認爲這個可以作爲……送給讀者的一份感恩節禮物。”
德瑞克沉默地看着白色T恤衫上那隻看上去十分滑稽的猴子,說:“你畫的?”
瑪麗笑了,搖頭說:“不,不是我,是美國隊長畫的!”說着,用下巴夾、住T恤,空出手來指了指簽名的位置:“史蒂文*羅傑斯的名字在這裡。”
“史蒂文*羅傑斯。”德瑞克平靜地看着她,“沒錯,美國隊長是叫這個名字,但是,小姐,請問你這裡籤的是什麼?”
“史蒂文!”瑪麗非常流利地回答道:“當然,雖然美國隊長沒有籤全名,但是,大家不都知道他叫什麼嗎?這是他畫的猴子,你看,畫得很不錯吧?他還給猴子戴了一頂藍”
“啪!”德瑞克狠狠地拍了一記桌面,竭力讓自己不那麼生氣,他按了按太陽穴,壓抑着自己的脾氣說:“夠了!”
瑪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德瑞克。
德瑞克盯着那隻可笑的小猴子,咬牙說:“你這是在和我開玩笑嗎?全國有無數個史蒂文,但是史蒂文*羅傑斯只有一個,你這個簽名沒有姓氏,我完全可以說這鬼玩意是史蒂文*A,也可以說史蒂文*B畫的,你覺得僅僅寫了史蒂文一個名字,人們就會相信是美國隊長畫的?我馬上可以給你照樣畫一個簽上史蒂文這個名字,然後告訴你這是美國隊長畫的,你信不信?”
瑪麗低頭看了史蒂文簽得十分漂亮的字跡,嘟囔:“就算簽了,也寫不出那麼好看的字!”
“你說什麼?”德瑞克皺眉,忍耐地看着她說道:“瑪麗*溫斯頓,我需要的不是這個所謂美國隊長畫的破玩意,我需要你寫出像今天奧德賽繼承人這樣的獨家來!所以,收起這個去改稿子,我給你一個小時時間,一個小時後,給我看到你完整的稿件!”
瑪麗擡眼,看着德瑞克說:“這真的是美國隊長畫的,簽名也是真的!”
德瑞克看着瑪麗,她一臉認真地看着自己,試圖說服他,不由得好笑地搖頭,說:“就算真的是美國隊長畫的,那字也是他寫的,你說服我沒有用,瑪麗,這玩意弄出去給大家看,誰也不會相信你的!”說完,他想了想,說:“或許……你可以請他補全簽名。”
瑪麗露出爲難的神情,說:“那,或許有點難。”畢竟這個簽名也算是意外收穫,如果要再去請史蒂文簽名,她覺得自己不太開得了口,另外,就是她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再遇到他們。
“那麼,別糾結這個了,去吧,把你的獨家漂漂亮亮地拿出來給我,然後,明天好好過一個感恩節。”德瑞克擺擺手,示意她出去幹活後,就轉頭打開網頁看了起來。
瑪麗默默地將T恤衫小心地收拾起來,端起一直放在德瑞克桌上的咖啡杯,走出他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