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黝黝的湖水中, 巴基在水面下潛行,莉莉絲緊隨其後,兩人如水中的魚一般輕巧地遊着, 而在水面上, 假如有月色, 就能看到兩根空心的枯草管在上面移動着, 然而並沒有月色, 所以也就沒有人會看到,在湖面上有這樣兩根古怪的枯草管在詭異的移動。
巴基在水下游了一段路,向着岸邊靠近, 在漆黑的水底,他伸手在混雜着水草和爛泥的水底摸索了一陣, 用力拉開了一段沉在水底的枯木推到一邊, 驚起了一羣拇指長短的小魚, 魚羣驚慌地四散逃竄,有幾條小魚游到水面上, 尾巴拍打着水面,在寂靜深夜裡,輕微的水聲噼噼啪啪地響了起來。
不遠處巡邏的兩條德國黑背不約而同地豎起了雙耳,其中一條突然狂吠起來。拉着它的那位安保人員道:“嘿!停止,聽到沒有!停止!”
然而, 它的狂吠引得另外那條也開始咆哮, 它壓低身子對着湖水也開始汪汪大叫, 牽着它的另外一位安保人員沒有急着制止它, 而是看向黑沉的湖水, 說:“那邊也許有什麼東西?”
“行了,先讓它別喊了!”他身邊的搭檔說道, “或許是有什麼魚跳起來了,今天氣壓似乎有點低,我一直覺得胸悶。”
“沒錯,這兩個傢伙也不是第一次謊報軍情,你不記得我們第一天來這裡上班的時候,那水裡好像也是跳起了一條魚?結果它們兩個叫了半天?”牽着那帶頭叫的狗的安保人員點頭,“走吧,老夥計,那裡不過是條魚而已!”
兩組安保人員強制拖着狗沿着巡邏路線,慢慢地遠離了湖邊。
水底。
巴基推開了枯木之後,那裡出現了一個半圓形的排水口,排水口罩着一個防止魚類或者水中雜物進入的鐵絲網,他輕而易舉地就取了下來,插、在一邊的爛泥中,轉頭對着身後的莉莉絲招了招手。
莉莉絲其實不太看得清巴基的動作,只憑着感覺和水流游到他身邊,看着他如一條泥鰍一般滑進了排水口,便跟着進入。
排水口並不如看起來那麼小,事實上它的直徑足夠塞進兩個莉莉絲,所以兩人很輕鬆地順着排水口向着別墅方向游去,當他們靠近別墅是,排水口出現了向上的彎道。
他們游到盡頭後,很快地浮出了水面,沒等莉莉絲喘一口氣,巴基就指了指那條向上延伸的管道,示意從這裡上去。
莉莉絲摸了摸管道內壁,滑溜溜的內壁上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可以供他們向上攀爬,她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低聲問:“怎麼上去?”
巴基沒說話,不知從他身上什麼地方摸出了一小圈繩索,上面有一個小巧的可伸縮的鷹爪形倒鉤,他推開了莉莉絲,擡頭看着管道上方,然後鬆開繩索,將那鷹爪鉤向上用力拋去。
莉莉絲聽到一聲金屬扎入塑料中的悶響,知道鉤子已經固定,她默默地看着巴基。
巴基測試了一下鉤子的牢固度後,悶聲不響地開始向上爬去。
莉莉絲擡頭,雖然黑暗中只能隱約看到巴基的身影,但並不妨礙她瞭解他目前的位置,很快地他就到了這段直立管道的頂端,她耐心地等待着。
巴基從腰間抽、出匕首,在管道頂部撬了幾下,隨即伸出手向上一推,一絲暗淡的光線立時灑入了黑暗的管道內部,他爬了上去,轉身看着還在管道底部的莉莉絲,低聲說:“上來吧!”
莉莉絲聞言,迫不及待地拉住那條繩索向上爬去,她實在難以忍受管道內那股難以言喻的味道了,她以最快地速度到達頂端,剛想伸手扒住出口邊沿,巴基伸出左手抓住她的手臂,輕鬆地將她一把拎了上去。
莉莉絲在地上站穩以後,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間充滿了各種管道的房間,就是說別墅的水電暖氣等設備的總閘就在這間粗糙的房間內,她低頭看了一眼剛纔上來的那個管道口,一旁躺着一個圓形鐵蓋,鐵蓋表面有被撬過的痕跡,痕跡並不新鮮。
莉莉絲瞬間明白了,巴基上次來這裡時,應該就是通過這裡離開的,所以他如此輕鬆地就進入了這個地方。
巴基看着她,指了指房間的大門,做了一個出去的手勢。
莉莉絲會意地跟了上去,出了這間總閘房。
帕斯卡的別墅內部結構比尼莫莊園更爲複雜,莉莉絲謹慎地跟在巴基身後,在狹長的通道里慢慢地走着,他們現在身處的位置應是別墅的地下室,但是,這裡的地下室簡直就是一個小型迷宮,她敢打賭,如果不是有巴基領路,即使她進來了,恐怕也會在這裡迷路,想到這裡,她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想到他第一次到這裡時,不但成功潛入,還順利偷到資料離開,從專業角度來看,如果忽略後面被她抓住拖進尼莫莊園的地下室裡關起來,他的行動簡直就是太完美了。
巴基突然停了下來,莉莉絲也隨即停住了腳步,然而,他停下以後卻並沒有繼續前行,而是半側身朝着牆面凹陷處久久地看着。她挑眉,這似乎是一扇窗?走了這麼久,除了灰白色的牆還是灰白色的牆,她都快以爲帕斯卡把自家地下室整成了地下迷宮了呢!但是,他在看什麼?
莉莉絲慢慢地靠近他,從他身後也向那圓形的小窗戶看了進去,不料,只那麼一眼,她臉上露出愕然的表情。
窗戶裡是一間大約幾百坪的房間,三面牆壁上擺着三個同牆壁尺寸的金屬架,一面擺滿了各種儀器設備以及玻璃器皿,左右兩邊的金屬架上則分別擺着玻璃瓶裝的生物標本和裝着未知液體的瓶瓶罐罐。房間中央擺着一個專業的手術檯,周邊擺着各種手術用的儀器,一箇中年男子穿着白色的罩衣,正低頭仔細地擦拭着躺在手術檯上的一個紅色人形物體。
不,那不是人形物體,那分明就是羅森帶走的席恩娜*施密特!莉莉絲沒有想到羅森竟然把她送到了這裡,從手術檯邊擺着的那臺心跳呼吸監測器上,可以看到這個女人的生命體徵平穩,換言之,帕斯卡救活了她!
帕斯卡擦拭完席恩娜*施密特後,仔細觀察了一番她的臉色,她昏睡着,緊緊閉着眼睛,對於周圍的一切似乎一無所知,他點點頭,喃喃:“看來,還得繼續給你注射隊長的血清才行呢!”說着,他轉身走到那架裝載着各種未知液體的玻璃架前,從架子上的一隻小巧的冷藏箱中取出了一管透明液體,慢吞吞地走到她身邊,拿起一支注射器抽、出了一丁點血清,注入了一小瓶生理鹽水中,然後,他嚴肅地搖晃着小瓶子許久,擡頭對着手術檯上的無影燈看了看瓶子裡的液體,滿意地點點頭,又慢吞吞地拿注射器抽、出了瓶子裡所有的液體,用手指彈了幾下,轉身對着躺在手術檯上的席恩娜*施密特笑了笑,說:“好了,這一劑,我保證你能夠很快地好起來!”
莉莉絲伸手搭在巴基的肩膀上,湊近窗戶想看看清楚帕斯卡對席恩娜*施密特注射,慢慢地頭就靠在了他的臉頰邊。
巴基猛地退開去,不自在地摸了摸被她搭過的那邊肩膀,卻沒有注意到腳下踩到一隻路過的老鼠,那倒黴的老鼠發出尖利的叫聲,飛快地逃竄。
房間裡,正要注射的帕斯卡聽到老鼠的叫聲擡起頭來,皺了皺眉頭,正準備放下注射器去門外看個究竟。
躺在手術檯上的席恩娜*施密特突然睜開了雙眼,她一躍而起撲向了帕斯卡,帕斯卡露出驚愕的表情被她推倒在地,那雙枯骨般的紅色雙手毫不留情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帕斯卡的視線裡,只看到紅色的骷髏低頭看着他,那雙綠眼在紅色皮膚的襯托下,閃着妖異的光芒,他的脖子被掐得喘不過氣來,你!你!他想說話,可一點勁都使不出來,只能拿眼神向她祈求,祈求她能夠放開自己,畢竟,他救了她不是嗎?
“你有美國隊長的血清?”她問。
帕斯卡拼命地點頭。
“在哪裡?”她又問。
帕斯卡努力地指了指放在手術檯邊的那管血清。
她擡眼看去,衝他露出妖豔的笑容,說:“很好,謝謝你了,老傢伙!”說完,她開始加重手中的力道。
帕斯卡被掐得全身顫抖起來,雙眼微微向上翻去,就在這時,房間的那扇雙層大鐵門被人從外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