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然而,上岸後我終於知道阿朝爲什麼會希望我去猜燈謎了。

“藍佑,好樣兒的,再乾一杯。”

望江樓頂,阿朝的聲音漫過天際,即使已經隔得老遠的我也不能避免其害,兩個酒瘋子一上岸就直奔望江樓,一到望江樓就大肆點酒,一點酒就……

唉~酒瘋子的世界我不懂,我只能默默地按照阿朝怕我閒着無聊給我安排的去處——

去江邊猜猜燈謎,順帶還能買點小點心留在路上吃給阿朝看,讓她徒生羨慕。

我按着從藍佑那裡得來的路線,跌跌撞撞兜兜轉轉半天總算尋着所謂的燈會,遠遠望去人山人海好不熱鬧。

我突然想到朱自清在荷塘月色裡說的那句“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都沒有”不禁莞爾。

我都不知道自己穿個越還能換上個文藝的殼子,實在稀奇。

燈會是擠不進去了,我估約進去再出來這檔口得瘦掉二兩肉,索性找了顆大樹靠着小憩。

一來可以打發時間,等人羣散去些後再去買些小點心;

二來可以小憩一會兒,難得沒藍佐跟蚊子一樣在耳邊嗡嗡叫,可以偷得半日清淨。

剛準備閉眼,只聽得“嗖嗖嗖”的破風響,“噠噠噠”三隻飛鏢擦過耳畔末入我身後的大樹。

別問我爲什麼在沒回頭看的情況下會知道那是三隻飛鏢,因爲扔暗器的人此刻就站在距離我大概一百米以內三十米以外的地方,長髮黑衫而且蒙着面。

此刻他手中還有三隻蓄勢待發的飛鏢等着正中我身體的某個部位。

這種千鈞一髮命在一弦的緊要當口,若是阿朝的話,恐怕早就反應過來抄上傢伙不怕死活地火拼去了。

但是我不是阿朝,這種時候我的表現是——

一動不動。

別懷疑,我就是那種什麼時候腦袋搬家了都不知道的人。

夜色不濃,江邊還是熱熱鬧鬧的燈會如火如荼地舉行,可惜我的生命,怕是要在這熱鬧裡消失了。

晚風習習,黑衣人開口,夜色裡伴着淡淡的風吹過耳畔:“藍佑讓我負責保護你的安全。”

我看着他眨巴眨巴眼,最後從他沒有起伏的語調和一成不變沉凝的黑眸得出此人的身份。

不是我剛纔還在說的跟蚊子一樣愛嗡嗡叫的藍佐還有誰。

“藍佐。”我面無表情地看向他,劫後餘生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一點威懾力,“你每次出手都讓人驚心動魄。”

“過獎。”

我扶額,我可沒有一丁點誇獎的意思在裡面,奈何藍佐的理解能力還是一如既往地異於常人。

“能告訴我這次向我扔飛鏢的原因嗎?”

“有飛蛾。”

我回頭,身後的大樹上愕然有三隻飛蛾在飛鏢的殘害下香消玉損,抖着斷翅在無聲呻 吟。

我扭頭看向罪魁禍首那雙沒有一點憐惜的眼,招手示意他過來。

“藍佐,你看它們多可憐。”我手指着其中一隻飛蛾,“上天有好生之德,況且是一隻小小的生命呢?”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本來靠着大樹小憩的計劃被打亂了,現下也不知該如何打發時間。

我做惋惜狀,而後側頭,乘機扯下藍佐掩面的黑麪巾,“那麼好看的臉老是遮着多不好,既然來了那陪我逛逛吧!”

“藍佑希望你不要逛太久。”藍佐依舊一成不變的語調,即使扯了他的面巾還不動聲色誇了一下他那張好看的臉,卻也不見他面部表情有絲毫的波動。

“嗯。”我點頭,將面巾歸還,指着河岸處最熱鬧的地方,“你想去那裡玩嗎?”

“不想。”

意料中的回答,我並不指望這具只會聽命的提線木偶會答應,所以順勢改了口,“那我們去買吃的。”

……

“好。”

等他思考一個“好”字都似乎要等待一個漫長的世紀,和藍佐交流真的很累。

不過,還有更累的——

一盞茶的時間不到,身後幽幽的聲音傳來~“藍佑希望你早點回去。”

我望着手中才逛了一半卻已經被我吃得所剩無幾的糕點皺眉,“可是剛剛買的都快被我吃完了,我想再逛逛然後再買點……”

“藍佑希望你早點回去。”

該死,還是這句,我不悅。“藍佐,你每次都用藍佑希望我早點回去的藉口,可是據我所知,藍佑職位在你之下,而且你也不聽命於他。”

我說着不客氣地將藍佐臉上覆又帶上的面巾扯下,看他隱藏得很好但還是不甚流露的慌亂和無措,只覺得賞心悅目。

“藍佐,所以,希望我早點回去的人其實只有你吧?”我湊近他,見他慌亂地移開視線,很快又換上面無表情的臉,卻依舊死不承認。

“我們回去吧!”

不敢捉弄他太多,我怕他一個不高興就向我扔飛鏢,下場像那幾只飛蛾一樣。

只是這還未到望江樓,便遠遠見得樓掌櫃胖乎乎的身體向我們這邊以他最快的速度移動。

我忍不住在腦裡設想,大概只有望江樓着火了掌櫃纔會這麼火急火燎吧!

正在思索間,掌櫃的已在我五十米開外就撲通一聲下跪了,“顧姑娘啊,我求求您了~”他說着一把鼻涕一把淚,聲淚俱下的表情像是家裡死了人。

“掌櫃的,節哀,畢竟人死不能復生……”我正準備用我安慰家裡死了人的一套說法安撫他的情緒,卻被他再次鬼哭狼嚎的聲音打斷。

“不是啊~顧姑娘,我是來求求您帶走和您來的那兩位朋友的!小店小本生意實在無法接納那兩位貴客啊~”

掌櫃的說着用衣袖在臉上做擦淚的動作,聲音嗚咽泣不成聲。

“帶我去看看吧!”阿朝和藍佑到底是有多能折騰,連活了這麼多年大風大浪都不知道見過多少的望江樓樓掌櫃都收不住,我簡直不敢想象他們都幹了些什麼。

一行人,我和藍佐以及邊走邊哭訴的樓掌櫃三人浩浩蕩蕩地向望江樓進發。

望江樓,護城河岸第一大樓,也算是名樓了,其歷史要追溯到護城河剛剛建立之初,由掌櫃的太太太爺爺修建,至今多少年曆史我是懶得算的,只知道大概是很長的樣子。

一路上聽着掌櫃的訴着他家的祖產,我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那確實是很長的時間了。”

“是啊~顧姑娘,所以我不想世世代代的祖產在我這一代就毀了啊~您一定要……”

“他們不會是放火燒樓了吧!”我打斷掌櫃的絮絮叨叨。

“是放火燒樓那麼簡單就好了。”

啊~難道還有比放火燒樓更可怕的事嗎?不是放火燒樓,難不成是——“難道他們還大開殺戒啦!!”

額,這個應該不可能吧!阿朝就算是喝醉了也不可能大開殺戒的。

“到了。”

我正在猜測比放火燒樓還可怕的事時,望江樓已在眼前。

望着完好無損既沒有缺胳膊斷腿更沒有轟然倒塌的望江樓,我側頭狐疑地看着掌櫃。

“你的望江樓不是好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