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放鬆舒展了一下疲憊的雙手,大門外的兩個靈童失效了,可大門裡還藏着兩個。
距離越來越近,打鬥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武器磕碰棍棒摸擦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如此的真實,如果我爸媽沒有親眼所見紙人拿着武器,絕對會認爲有人在我們家門口械鬥!
伴隨着叮叮咚咚的武器響聲,還有若隱若現那鬼嬰發出淒厲尖銳的笑聲,笑聲斷斷續續,有時如同天真孩子一般笑的聲音很甜,有時卻是讓人毛骨悚然詭異的笑聲讓人從心底感到畏懼,從詭異笑聲中可以感受到一股很濃令人心底瘮得慌的怨氣。
外面的天空慢慢由黑變成了藍,還有不足兩個小時,天就亮了,我爸媽心裡不由的有些激動,過了今晚我就沒事了!
突然我二叔一個踉蹌,外面武器打鬥聲恰然而止,最後的兩個靈童也隨着二叔一個踉蹌自燃了起來。
我爸媽緊張的看着二叔,靈童以然擋不住了,二叔還有別的手段嗎?
紙人自燃之後,二叔迅速調整,從桌子上抓起一把大錢,也就是銅錢。
一聲瘮人的詭笑,門口赫然出現一個淺紅色的影子,一張看似腐爛奸笑孩童臉龐出現在房屋門口,透過木板門縫對着我爸媽露出了兇狠之色,死死盯着我媽懷裡的我,恨不得撕碎在場的所有人,一瞬間那若隱若現的紅影穿過屋門衝了進來,剛進來,二叔右手抓起一枚銅錢,甩手扔了過去!
“去!”
一枚銅錢在我二叔手中如同一支飛鏢,力度極大,伴隨着破空聲,眨眼之間,那紅影被銅錢釘在了門板上,發出了前有未有的尖叫聲,然後退了回去。
二叔緊接着拿着第二枚銅錢,鬍子拉碴的臉上似笑非笑,緊盯着門口,滿是胸有成竹之色。
銅錢,自古以來,因爲流通的關係經過千萬人手,沾染了數不清的陽氣,所以可以作爲祛邪鎮災的法寶,對於陰邪鬼物,有着極大的殺傷力!
這隻怨嬰三番五次想要進來,每一次都是一枚銅錢等着他,打的他哇哇亂叫,就是沒辦法進來。
我爸媽看的心裡非常的解氣,這段日子這頭鬼嬰可讓我爸媽遭受了太多的罪,在村子裡更是承受力太多的白眼,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由這隻怨嬰引起的。
一直到了第七次被銅錢逼退,過了好久等了老半天,外面的怨嬰再也沒有像之前一樣硬闖,外面也沒了動靜,整個院子陷入了寂靜。
外面天色比剛剛又藍了不少,估摸着有一個小時天就亮了,我爸舔着乾巴有些發裂的嘴脣,問道:“虎子,天馬上就亮了,它是不是離開了?”
二叔擰着眉頭,並沒有放鬆,沉思了一下,搖着頭說道:“我也不清楚,我現在完全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這時候,我媽把碗底最後一點湯藥喂到了我嘴裡,此時的我,一夜之間發生着極大的變化,本來面無血色乾乾巴巴的小臉,在此時也微微泛起了粉紅,眼睫毛也微微輕動着,似乎眼睛要睜開一樣。
好幾天沒有休息好的我媽,可能因爲激動,臉上並沒有多少睏倦,顫抖着聲音和我爸說道:“孩兒他爸,你看看,咱兒子是不是要睜眼了啊!”
我爸興奮的點着頭如同撥浪鼓一般,我二叔聽見也回頭瞧望一眼,也是滿臉喜色,一臉欣慰,可就在回頭剎那間,一股強風把房門吹開了,寒風繞着屋子盤旋,供桌上的壽香也從中間斷裂開來!
屋中的三人同時向着門口看去,門前站着一個光着身子的孩童,身上被銅錢砸的都是小窟窿,眼睛,鼻子,耳朵不停的往外淌着鮮血,看似腐爛的皮膚好像馬上要脫落一般,男孩神情瘋狂怨毒,流着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屋中的一切。
我爸媽臉上喜色被嚇的瞬間消失了,嚇得眼睛睜的老大,二叔眼睛似乎閃過一道光芒,放鬆的身體立馬挺直了,語氣凝重的說道:“本念你也是可憐,未出世便死了,可你竟不尋投胎,卻爲害一方,現如今你竟以怨化血,成了血嬰,惹天怒脫離輪迴,必遭天譴,想要同歸於盡嗎?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既然你一味找死,那我就送你一程!”
說完二叔右手掐訣,食指中指合併,左腳跺地,右腿彎曲,以指代劍,指向血嬰,同時大喝一聲:“道君濟世爲安民,國泰民安不請君,現今妖魔入凡世,三清道君助神威,三清開路!”
玉清,上清,太清,即爲三清,三清乃是道教開山鼻祖,相傳三清給世人解惑,指明方向,指尖所指方向,大山退避,河流改道,所指之處皆爲大道,更別說小鬼妖邪根本經不起這一指。
血嬰被三清指路一指,身子一顫,面露痛苦猙獰之色,接着只聽見一聲悶響,血嬰瞬間被四分五裂,落在地上化作大片黑紫血污,崩的門上牆面滿都是,散發出股股惡臭!
血嬰分裂後,二叔收起了指決,輕咳一口鮮血,面色也變着蒼白了許多,聲音有些顫抖說道:“沒事啦,大侄子一準比小牛犢子還結實!”
就在這時,天邊一抹微紅夾帶着一絲橘黃從地平線悄然上升,我媽懷裡的我睫毛微微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充滿好奇的看着這些許陌生的世界,然後一聲清脆的啼哭聲劃破了緊張的空氣。
當日,我胸口心臟上的血紅手掌印也消失不見了,完全恢復到了和平常嬰兒一樣,咬着奶嘴不鬆口,罩在我家上空黑色陰霾也消失了,家中一片祥和,終於聽到了生下兒子後久違的笑聲。
我爸心裡一直惦記着二叔變化的事,竟然還會陰陽術,沒等我爸張口詢問,二叔酒足飯飽之後說道:“哥,嫂子,現在我大侄兒子沒事了,我出一趟門,辦點事。”
我爸問道:“這纔回家幾天啊就又要離開,在家多呆幾天。”二叔說事情緊急拖不得,馬上就得走。
在二叔離開之前給了我爸媽一件東西,是一個掛着紅繩的紅布口袋,只有一個掌心大小,讓給我保存好,說是裡面有着以後給我保平安的東西,能夠逢凶化吉,讓我以後要隨身帶着。
二叔離走前我爸讓給我起個名字,二叔沉思一會,說道:“就叫長生吧,狄長生!”
二叔回來的很匆忙,走的也乾淨利索,揹着軍用揹包就離開了家門,就在二叔走後的幾天,家裡來了一個人,正是這個陌生人的到來,使得我爸媽在以後的幾年間都變得心事重重!
那天,正午時分,大姐二姐在炕上逗戲着我,一會捏一捏我的鼻子,扣扣的腳心,我媽正在給我餵奶,每當我清澈的眼睛轉動,手腳亂動,全家臉上都露着笑臉。
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手裡拿着木棒正在往火爐裡放,嘴上嘀咕了一句:“這是誰呀,來家裡做還敲門。”在農村都是鄉里鄉親的一般串門都是直接進家,要是敲門還會被認爲是見外。
我爸走出了房門,來到院子打來了大門,驚訝的看到,門口赫然站着一會身穿綠大衣的男人,頭上戴着部隊的大厚帽子,身子站的筆直,大約有個四五十歲,很顯然是從部隊來的一開口聲音也是很脆:“您好,這裡是狄天虎的家吧。”
我爸打量着門口站着的男人點了點頭說道:“對,是,是的,走進家坐。”
陌生人進到了家,朝着在炕上的我媽禮貌的點了點頭,然後把大衣脫了下來,露出裡面草綠色的陸軍衣服,搓了搓手說道:“你們好,我是縣政府武裝部辦公室的,今天我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們,關於狄天虎同志的。”
我爸媽相視一眼,心中不由的泛起了迷糊,想到我二叔才離家沒幾天,這怎麼縣裡的領導還來家裡通知了,也不知道二叔在部隊裡犯了什麼事。
這個所謂的領導看了一眼我爸媽,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個牛皮紙袋,滿臉歉意說道:“駐藏第一兵團發到我縣信件,說明,狄天虎同志在一年前在開鑿崑崙山某隧道在中途遭遇雪崩,整個工程隊一共犧牲三十餘名同志,而戰士狄天虎正在這些犧牲的名單裡,由於兩地時隔較遠,信息不便,導致消息延誤,這裡面是信件,還有撫卹金,請二位收到,狄天虎同志已經被追爲烈士!”
我爸媽聽完都是懵的,這怎麼可能,我二叔怎麼會在一年前就犧牲了,前幾天還是活蹦亂跳的大活人。
縣辦公室的領導看的我爸媽愣住了,還以爲我爸媽一時接受不了導致的失神了,又再次開口說道:“二位的心情我們理解,狄天虎同志是爲了國家建設犧牲的,死的光榮,二位請節哀啊。”說完,把牛皮紙袋放到了我爸的手裡。
我爸連忙搖頭,又把紙袋還給了縣領導說道:“領導啊,你們肯定是弄錯了,這肯本不可能,虎子咋可能死了啊,前兩天還在家裡活蹦亂跳的上山採藥吶!”
這位縣領導看着一臉真誠的我爸,擡手看了看手上的表,敬了一個軍禮說道:“我知道這個消息二位一時很難接受,我也希望他是假的,畢竟三十多名年輕同志的生命就這麼沒了,但是這就是事實,不會有錯的,我那邊還有事情,就先離開了,你們請留步。”把牛皮紙袋放到了炕上就離開我家,在外面街道上坐着一輛綠色越野小吉普就出了村子。
屋子暖洋洋的溫暖如春,可我爸媽背後不由的涼颼颼的,一時竟然不知所措,但是縣政府不能開這種玩笑,那肯定的就是我二叔以然離世,可人已經去世一年多了,那幾天前回來的是誰?幫我驅邪治病的是誰?
那人是誰?是人,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