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記憶裡的一樣,城牆暗處的磚上印着點點的青苔,在清晨的霧氣裡,異常的蒼翠。
康永看着那一簇簇的水樣的綠意,竟不忍下腳踏過。駐足良久,還是繞到了朝北的牆緣。
這裡日曬足,沒有苔痕,小雜草和小灌木滋意生長,一點也沒有畏懼秋寒的意思。爬山虎和凌宵‘花’相對差了點,葉片染了一抹蒼黃,但枝蔓仍是‘精’神抖擻的四處延展。
他徑直向前,片刻便到了那個所在,於是一矮身坐下,側臉向北。此時湖上還霧‘蒙’‘蒙’的,島嶼如紗遮面,綽綽隱隱不見真形。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見一縷金光從雲端‘射’出,幾乎在同時,這光便織成網,密密的罩住了天地,碧水上的秀峰長堤像掀了蓋頭一樣,清清亮亮的展開了容顏,映着雲光嵐影,令人目眩神‘迷’。也就在這一瞬,他忽覺‘胸’口一開,幾日來縈繞於心的掙扎煩悶悉數散去,搖擺不定的那個念頭,立時也就塵埃落地了。
林曦挎上帆布包,將自己的小轉椅推到桌子下,又將電腦旁的速寫本、白紙、鉛筆等雜物快速的理一理。隔壁的姬廣愛聞聲探了探頭,嘻笑着說:“快點快點,猥瑣兔等得口水掛兩條了。”
林曦什麼也沒聽見,揚頭‘挺’‘胸’的走了。
姬廣愛直盯着她沒了身影,也沒等到她報復的後手,不覺心慌慌氣急急,趕緊從凳子上跳起來,從衣服檢查起,一直查到桌子凳子,偏一點異常也沒發現。他總覺着不可能這樣佔着便宜,遂傻站着攪盡腦汁,想對等的捉‘弄’會在哪裡。
紹韓仍是在樓下站着,藏青的作戰服在夕陽的餘光裡剪出一個‘挺’拔的背景。任她腳步再輕,他還是能準確的回過頭來,下一秒,他的臉就因微笑而變得眉眼柔和。
“畫了幾張?”
“無數張。錄用3張。”
林曦臨摹雖好,但製作動畫片需要的是連續動作的畫稿,她不是專科出身,底子差,因而只能做助理,‘插’畫相臨大動作間的小動作。
“不如自己畫。”
“不好。”林曦‘摸’出錢包,幾張大團結在她手裡招搖成一把火紅的扇子。“自己畫沒錢。”
紹韓回不出別的話,只無聲的笑,嘴角上揚,十分愉悅。
林曦不覺更開心,便笑:“走。你說吃什麼好。”
林曦看是之前來過的餐廳,決定先發治人:“我可沒打算一頓就把我的工資全吃光。”
“你準備吃掉多少?”
林曦看他一本正經的,好笑:“按你的重要‘性’算,吃掉十分之一差不多了。”
紹韓應聲“好”,翻看菜簿。
林曦小小的嘆了口氣,要想他能聽出她什麼時候是真話什麼時候是假話,真是比登天還難。
菜單一合,‘侍’者就過來了。
“藍莓蛋糕,蔬菜‘色’拉,小份的。”見那‘侍’者還等着,紹韓便略拂了一下手。‘侍’者明白他的意思,雖還有些疑‘惑’,但還是彎了彎腰,一邊將菜簿收回。
林曦知他真按自己的話來了,忙伸手給‘侍’者:“我再點。”
紹韓卻將手按在菜簿上,眼睛望着她問:“變主意了?”
他的眼神總是那樣純粹,就是個傻子,也看得明白他待她是怎樣的情意。林曦不慣讓生人瞧着,忙回:“你想吃什麼就要,總不能不給你吃飽。”
紹韓便將菜簿推到她面前:“你再選個主菜。”林曦對西餐一般般,但對甜點卻很‘迷’戀,遂只要了芝士和冰淇淋。
紹韓不再看菜單,直接報了幾個,又點着水杯說:“換白開水。”
等菜的空兒,林曦想起姬廣愛,樂不可支,衝紹韓說:“我今天真是沒想法子整他,讓他慢慢的找去吧,看他怎樣無中生有,估計能一夜白頭。”
這家動漫公司不大,人員也就二十來個,紹韓天天迎來送往的,十有*都認得。他如今穿着隨便,座駕麼晴天是自行車,雨天是八成舊的改了標牌的福特,加上這幫藝術家個個眼高過頂,且還不拘小節,真還沒人覺察他有什麼特別,於是可着勁兒的開他和林曦的玩笑。紹韓雖不喜與人多話,但對這種‘騷’擾卻甘之若飴,靜靜的站在一旁只管揚着嘴角笑,怎麼看怎麼老實可歁。林曦先還替那幫八卦男‘女’捏把汗,後來看個個好胳膊好‘腿’的,麼事沒有,漸漸也放開了許多,若碰上實可惡的,便針鋒相對,將從前捉‘弄’人的好本事統統施展開來,每天倒也生出諸多樂趣。一到下班,她便撿‘精’彩跟紹韓說,當作兩人的業餘消遣。
自從鳳凰回來,兩人關係確定,雖還是如前的相處,但其間的情意卻是一日千里。紹振一已託人數次催促結婚,理由是若不在新喪三月內,那便要等上三年。說法是牽強,但在秦怡聽來,也不是沒有道理。到底紹韓馬上就三十了,老等着也不是個事。‘女’兒雖然小了點,但後面已然不可能再有變故,早點結婚也不是壞事,再說年紀輕生孩子好恢復,她當年就是吃了晚育的虧,‘精’力不夠不說了,‘女’兒工作沒幾年,她都一把年紀要退休了。她隱隱的跟林曦說了兩回,林曦先不吱聲,後回知道了,不厭煩也不忸怩。她明瞭,這事差不多成了,遂給紹振一回話叫放心,眼見天冷了,事也不好辦,不如等開了‘春’,做什麼都方便。兩家心意一通,勁兒便往一處使,一週裡,倒‘逼’着兩人非得在外吃上兩頓飯不可。
林曦刮完最後一點冰淇淋,又喝口溫水過過嘴,擡手示意結賬。
等‘侍’者拿來賬單,她瞄一眼,剛剛是她方纔炫耀的那幾張大鈔的合計。怎麼說還是‘肉’疼,她沒好氣的瞅瞅紹韓,慢慢的把那幾張鈔票遞出去。
‘侍’者雖是納悶,但嚴格的訓練令他沒有顯出絲毫詫‘色’,恭恭敬敬的送了兩位出‘門’。
因是吃飯,紹韓開了車出來。車上坐定,他沒有立即啓動,側着臉問:“這下我是百分百的重要了?”
林曦恍然覺得上了他的當,迎上他的目光,竟覺得裡面笑意隱隱,再想起他僅將菜單翻了一翻,便能拼湊出齊整整的一個數字,還包括她在其間的點菜。這智商這記‘性’,真是駭人聽聞。
紹韓久不聽她回話,又看不出她什麼意思,眼神便黯了一黯,但不捨偏離,仍是固執的投在她臉上。
“是百分之千的重要。”林曦擡起下巴溜他一眼:“今後出來就只能吃你的了,你重要得拐彎了。”
她這模樣甚是嬌俏,每每出現便是好心情的徵兆。紹韓只覺心甜如蜜,腳下稍一用力,車子便滑上大道。
除了吃飯,兩人一般不在外做其他逗留,早早回家或下棋或看書,另是一種安逸。因時間早,林曦知道紹韓必不肯回去,遂道:“‘門’口停一下,買點橙子。”
老式小區‘門’口出場小人卻多,車子停不到近前。等買好了,林曦看天‘色’有點暗,想不如走着進去,省得路窄開得提心吊膽。
於是紹韓一手拎了橙子,一手挽着她手慢慢往裡走。林曦有一搭沒一些的說些閒話,紹韓雖甚少回,但臉上微笑片刻不歇,林曦不用擡頭,也能覺出身畔‘春’意盎然。
正路過那棵大槐樹,就聽樹下有人輕輕喚了一聲“林曦”。林曦只覺這聲音極熟悉極溫暖,但怎麼也想不起是誰。彷彿時間隔成了帷幔,阻了那記憶的靈光。
康永一聲喚出,心裡便安定了,接着從樹影裡向外走了兩步,距林曦一米,含笑問候:“別來無恙?”
他神情舉止灑脫自然,反襯得林曦仲怔遲疑,好一會兒纔想起他名字似的:“康永?”
饒是康永準備得再好,也被這一聲叫得有些失神,因而不敢再細看她模樣,轉了臉望向她身旁,“HI……”
紹韓從頭到腳一毫未動,尤其是眼睛,粘附着剎那不離。
那男子迎着燈光,面潤如‘玉’,目朗眉清,一件及膝的灰‘色’風衣,映襯得湛藍的襯衣領子湖水樣潔淨。他看過來的樣子像是認識他,但在接觸他目光的那一瞬,卻突的一僵,彷彿嚇着了,面‘色’明滅變幻。
紹韓知道自己有些嚇人,但要一下子嚇得別人彷彿見了鬼,他自思沒這個能耐,於是去看林曦。
林曦定了下神,衝康永微笑:“這是紹韓,我的,男朋友。”又轉臉朝向紹韓:“這是康永,按‘雞’婆愛妖嬈的說法,是我的師兄。”
姬廣愛姓奇特名搞笑,綽號滿天飛,熟識的人幾乎人備一個,這‘雞’婆愛是林曦的專用。
紹韓用力牽拉臉上肌‘肉’,擺了個自以爲很歡迎的笑容:“你好,康師兄。”
康永努力鎮定,但這衝擊實在太大,除了勉強點頭外,一句話也說不出。
冷了會兒場,林曦先打破僵局。“什麼時候到的?來玩?還是……”
“來進修,我轉行中醫了。”
“正好,秉承家學。”
康永無聲的笑笑:“轉了一圈,還是回來。”
三人又無語。
林曦想不能指望紹韓懂人情曉世故的自行告退,便輕聲提醒:“你先回去吧。我說會兒話就來。”
紹韓遲鈍了一下,終於拎着橙子走了,臨走前倒沒忘記再給康永一個笑容。林曦看着,心裡忽的軟了軟,眼睛不自覺的跟着送他老遠。
“我以爲……”康永說了半句,但下面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如果世間事總是‘陰’差陽錯,而上天又沒有眷顧給他,他還有什麼可說?
“方毅出了意外……蘇哲出國了……”話一出口,林曦就覺得了歲月既無情又多情。十六七的那種‘欲’語還羞已然成了落落大方,而再濃烈的傷痛在時間的沉澱下也能雲淡風輕的一語道來。
康永沒有回話,甚至未動分毫,但林曦已覺得了那種極度壓抑着的苦楚。他目光裡的震驚和懊悔太過明白,以至於都不用他問,她就不得不慢慢的說下去:“是我畢業那年的事。現在,蘇哲有太太了,也有孩子了。”她微微笑了笑:“我也是,也快結婚了。你呢,找到師嫂沒有?”
康永只覺四周轟轟作響,震得他不知身在何處,而林曦的話卻清晰異常,一字一句刻進耳來。“還沒有……”他‘挺’了‘挺’塌下去的腰,儘量使聲音沉穩:“中醫比西醫難多了……”
“我想起個事兒。”林曦指了指不遠處的木椅,示意過去,“有同事剛生完娃兒,是個兒子,沮喪的不得了,覺得下半輩子與吃喝玩樂無緣。另一個同事安慰她:你兒子29歲還未婚,你急不?急是吧,要是換成‘女’兒?不用急,直接急死吧!立馬,那同事破啼爲笑,再也不抱怨養兒子了。破財可比煩心舒服多了!康永,你們的青‘春’長着呢!我又羨慕又嫉妒外加一個憤懣不平!”
笑意立時躥進康永的眼睛:“那我光棍不打到30,還真是對不住你這一番羨慕嫉妒恨了?”
“這個罪過我可不敢當,我敢存那個心,不給那成排的姑娘們咒死!”
“怎麼會轉中醫?”
“總看見很遠很遠的病人找來……有天爺爺感嘆傳了五代的醫術要斷……真正學了,反而喜歡,哪天不聞着那些樹皮草根,就覺得空氣異常。”
到了一定年齡,就會不忍心,因爲知道哪些是好的,哪些是不容易的,於是開始妥協,漸漸的,這種妥協就變得平靜美好。等心真正寧靜,幸福就會出來。這樣想着,林曦不覺微笑。
“我們搬到市裡了,那裡擴建中醫院,缺少人手。”
“唉!”林曦嘆口氣:“沒蟹幹吃了!”
“沒關係,我以權謀‘私’一次。我有病人住在湖邊。回去就寄給你。”
林曦輕笑出聲:“對不住,耽誤您名聲。不過,口福比虛名重要。耽誤就耽誤吧!說到底,也是耽誤您的!”
康永發笑,忍不住轉臉看她。這才注意到她穿着一件長長的駝‘色’粗‘毛’衣,修長的‘腿’裹在深咖的牛仔‘褲’裡,腳上是一雙同‘色’皮靴,簡潔而舒適;頭髮不是麻‘花’,紮成了馬尾,但留海仍是從前的樣子,蓬蓬的,覆在潔白的額上。
林曦看他眼睛停留在自己臉上,似恍惚又似專注,她本想避一避,但心念一轉,反而堅決的迎了上去。“什麼時候有空?我做東!”
“你還在醫院嗎?”
“不在了。我現在畫動畫片。”
康永聽了前半句有些黯然,但聽到後半句倒又微笑:“悶了看你的畫,總是要笑出來。”
林曦驀的想起若干年前他爭奪她那本畫冊的機心,原本堅決的目光倒退了一退:“我沒想到還能看見你……”
“我是一定會來看你的,只是一天天拖着……我真後悔……”最後四個字極低極輕,不似說話,彷彿嘆息,好像那一個夜晚哼着的歌,透過時空,穿越到面前。
林曦張了張嘴,卻發覺沒有能說出的話,於是雙手抱‘腿’,將下巴抵在膝蓋上。
多年未見,然一朝重逢,依舊是那個人。猝然而至的心慰令她只想沉浸於此,好重溫少年的時光——那會兒才真的是爲賦新詞強說愁呀。
康永亦靜靜的注視着不遠處的大槐樹。如何能想到,在這裡他會遇見另一個男人。原來,他們並不是她命中註定的人,可惜,他一直以爲是!
或許,這就是宿命!憑己之力,能改變學識、職業、習慣、心境……但是,他無法改變宿命。
佛雲: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一切好嗎?”
“何爲好?何爲不好?”林曦歪着頭看向他,月光下,笑容一如從前明媚。
他突覺少了鬱氣,揚眉道:“做想做的事,愛能愛的人,就是好;反之,就不好。”
林曦沉思,後用力點頭:“那,一切都好!”
康永微笑:“這就好。”他擡頭看了看月亮,是個上弦,彎如娥眉。“我只週日休息,一個月,前三個都排得滿滿的,最後一個留給你做東。剛纔有人叫康師兄,我一定嘴下留情,不把這個師弟給吃窮了。”
林曦嫣然一笑:“好,我告訴他讓他放寬心。”
“回去歇着吧,畫畫傷眼睛。”
“你不問紹韓?”
“你選的人,不會有錯。萬一選錯了,我肩膀借你靠。”
林曦聽着他的語調,先嗆笑了一聲:“康永,你不能這樣耍帥!你知道,南京街頭沒啥帥哥,我免疫力不及格。”
康永繃不住也笑了,最後還是壓不住關心:“紹韓是軍人?”
“不是。”林曦斟酌一下,慢慢說:“他哥哥做生意,他幫着出主意做參謀。這些年,一直是他照顧我,就像我的親人……”
康永聽得很認真。她說的是真話,他長長的舒口氣。
“回去吧,改天我們再說話。”康永取出一張小紙片,“我的手機。”
紹韓坐在桌前看書,聽着‘門’口有動靜,立時放下迎出來。林曦雖知他不拂逆自己,但眼睛還是飛快的瞄了一下他的臉。
一如往常——硬朗的輪廓,柔和的目光。
秦怡原本有話,礙着紹韓在,不便說,遂故意看了看牆上的鐘:“不早了,紹韓早點回家吧。”
林曦猜到她的心思,遂給紹韓遞了個眼‘色’。紹韓立時明白是讓他拒絕,趕忙回:“明天我沒事。”
“正好正好。”林曦不給秦怡接話,搶着說:“陪我下棋。”
秦怡看這兩人還要粘在一起,倒好笑,於是往房裡走:“隨你們。”
“你下什麼?”
林曦看他真的要去拿棋盤,便反手關了‘門’,嗔怪:“跟你下棋最沒意思,你羸是必然,我輸是當然,你不膩味?”
“不膩味。我再讓你幾個子?”
“你真不知道老媽爲什麼趕你走?”
“天晚了。”
“她是想教訓我!”林曦一下點破:“康永肯定先到我家的,我媽想把你先哄走,然後教育我該怎樣三從四德。”
紹韓想一想,點點頭:“明白。”
林曦盯着他的臉,一時有點納悶。紹韓也瞅着她,樣子也有點納悶。
“你……”林曦停頓片刻:“你不問問我和他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
“你一問,我就要告訴你?”
“是你,是你讓我問的?”
林曦湊近了,仔細的端詳:“你裝傻是吧?”
“這上面我本來就傻,不用裝。”
林曦一時真看不出他是本心還是假話,但傾向於後者,遂沉默着不說話,心裡泛着小別扭。
紹韓等了許久,見她垂着眼睛看地,不大高興的樣子。他忽的想到一點什麼,思量再三,猶豫着問:“你是怕我生氣嗎?”
“你生就生唄,誰稀罕你!”
她是稀罕!
“我沒生氣。”
“我不稀罕。”
“我生氣你不稀罕。我沒生氣你稀罕。”
“聽不懂你什麼意思!”
“我沒生氣。林曦,你說過永遠陪着我,你不會變的。誰來找你,都不會變。”
林曦慢慢擡起頭。他說出了她想不到的話,然而,這話一出,什麼話都多餘。他對她的情意,已說盡了;而她的心結,也瞬間消滅無痕。
“我們結婚吧!紹韓!”她拉住那隻手,感受着他的僵硬,以及隨後而來的顫抖。
等紹韓的身形轉過大槐樹的‘陰’影。林曦拉上窗簾。
書架的最底層有個大大的塑料盒,裡面收着她沒燒燬的重要信件。她伸手翻了兩翻,一封未啓封的信便顯在眼前,淺藍的信封上附着一小張紙條——查無此人。
上天讓他們相遇,上天又令他們錯開,他們是錯的時間上遇到的那對有緣人。
別後相思空一水,重來回首已三生。
既然錯過,那就別過。
當什麼也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