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樨染的額頭傷口拆線已是一週後,那裡留了一個彎月形的傷痕,足有8、9釐米。紹鑰急得不行,輪番請整形醫院的醫生上‘門’,恨不得一下就抹掉纔好。紹樨染倒不在意,跟林曦說:“媽媽你叫爹爹別忙,我不‘弄’,我留着等風健回來給他看,叫他欺騙我!”
這些天林曦總陪着她,近三天連晚上也跟她睡在一起,在她的疏導分析下,紹樨染信心滿滿的相信,最晚最晚,她滿二十歲時,只要她還沒中意的男朋友,她的風健一定能回來。
“芳芳,你確定那天晚上風健來過?你確定他拿走了你的蝴蝶結?”
紹樨染點頭,眼神又黯淡下來。
“那你怎麼還怪他呢?他也捨不得你呀。你想想,你身邊有多少親人?他一個都沒有,他多不容易。要是今後他回來看見你臉上一個大丑疤,還是你生他的氣故意留他看的,他該多難受呀。”
紹樨染久不說話,最後一嘆氣:“好吧,不跟他計較。媽媽你幫我選一家。”
紹韓看一下手錶,放下書,熄燈躺下。不一會兒,林曦去而復返,他很是詫異,正要問忘了拿什麼,就覺她已到‘牀’邊,脫去外面的長厚睡衣,鑽進被子。她身上還好,但手腳頗涼,一進來就緊緊的貼着他。他忙將睡袍拉開,將她的手捂在‘胸’前。
“你不陪芳芳?”
“芳芳叫我來陪你。”她頓一下,涼涼的手向上攀升,摟住他的脖子:“之前我說,她爸爸這兩天很寂寞……”
紹韓不大習慣她的主動,許久也吱不出話。林曦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想像得到,於是,心生繾綣。她又湊近些,輕輕的‘吻’他的下巴。紹韓還是很僵,一點反應沒有。林曦不以爲意,撐起胳膊,竟翻到他身上,捧着臉繼續親‘吻’他。紹韓掙扎着摁亮小燈,神情愕然,但轉瞬他又微微笑了:“林曦……”
他的眼神很軟,糯糯的,透出分明的歡喜。“再來一次。”
林曦便依次親‘吻’他的額頭、眉‘毛’、眼睛、面頰、下巴,最後是他的嘴‘脣’。紹韓幾乎不動,完全跟隨她。她的嘴‘脣’開始微涼,慢慢就熱了,溫潤柔軟,好幾次他都想翻身壓過她,但爲着那份未知的渴望的愛撫,他屏心靜氣的接受,並等待。
他從不知道,親‘吻’也可以這樣,渾若無力,卻又熱情如火。那磨磨蹭蹭中的百轉千回,竟能生出與*相接類似的消魂震顫,而在她含住他舌尖的瞬間,他甚至覺得他觸及了從未到過的極樂天堂。這種感覺跟□不一樣,那是大海中的驚濤駭‘浪’,而這是明媚陽光下的涓涓溪流,曲折曼妙,時緩時急;愛意在緩時積聚,在急時迸發,絲般柔滑、綿延不盡。他滿嘴都瀰漫着甜香,沒有任何一種美食能比擬。他不敢動,一分一毫,只由着她,帶着他朝空白的領域探索前進。他不能從任何書籍畫冊中學到這種技能,她是他唯一的老師。15年,她從未予以他這種甜蜜的溫存,而今,她傾情而出;或許,她也知道他的生命到了盡頭,她要給他一份永恆的念想。他的心‘潮’‘潮’的,有薄薄的溼氣,但轉瞬,那溼氣便被愛戀蒸騰而盡。她的呼吸開始不穩,於是,她慢慢的回撤;他再戀戀不捨,還是隨她心意,沒有強留。
林曦沒想到這個‘吻’會持續這麼久,使得她臉熱氣喘、心跳如擂。她沒好意思再看他,只把臉壓在他的‘胸’膛上,傾聽他同樣的如擂心跳。許久,他並無動靜,她有些疑‘惑’的擡起頭,他的眼睛純淨安寧,正對着她的臉。
“我永遠都會記着……”他伸出手,慢慢的撫上她的面頰,他的手那樣輕,彷彿羽‘毛’拂過、不沾塵埃;離去的瞬間,他屈了食中兩指,指背在她臉上輕輕一劃。她驀然想起,這正是他第一次撫‘摸’她臉時的動作,她不知他爲何會在這時做出,但她覺得了無法言傳的悲傷,這種悲傷從天而降、猝不及防,所以她的眼淚剎那間滾下,落在他光潔的前‘胸’上。
紹韓倒不覺難過,只覺滿心溫暖。他稍一側身,胳膊作枕,讓她平臥身旁,另一手橫過她的腰,抱緊,輕聲說:“睡吧。”
林曦總覺自己睡不着,但不久便聽出紹韓睡熟了,打着細微的小呼嚕。她輕輕提起他的手臂,翻身面向他,縮進他懷裡。她的鼻尖觸到他的皮膚,但面頰卻擱在他的睡袍上。天氣轉涼,這衣服他已穿三夜,所以飽含他的味道,她用力吸一下,無比好聞。合上眼,片刻,她亦進入夢鄉。
紹樨染的疤痕修復做得頗好,紹鑰又天南海北的‘弄’了許多秘方草膏,恨不得天天守着她,一天塗她個幾十次。到最後,不說紹樨染,連紹韓都煩了,跟林曦抱怨:“你叫芳芳住他那兒去,天天晃得我眼睛疼。”
林曦好笑,只當沒聽見。她早有一個計劃,如今正好提出來:“紹韓,我們回老家一趟好嗎?”
紹韓一愣,不是清明,去哪兒幹什麼?
“芳芳這麼大了,還沒去拜祭過爺爺‘奶’‘奶’;再者,我想鳳凰了,想再去看看;還有,我順便去拜訪夏老師,我現在雖然還不是大家,但在業界也小有名氣,算是有臉面登堂入室了。你看好不好?”
“好。”
儘管她知道他必是說這個字,但真聽他說出來了,還是滿心歡喜:“這次我帶你們走,我們坐綠皮火車,一路玩過去,我把沿途的景點全拎出來了,預計行程一個月。你看好不好?”
她興致那樣的好,眉飛‘色’舞。紹韓顧不得詫異,只應“好”。
林曦便拉他往書房去,攤開一張大地圖,上面一串紅‘色’的圈圈:“看看,我的計劃。”
除了蜜月,婚後他們沒怎麼出去。他倒是有時間,可是她忙,忙着畫畫,忙着照顧孩子,忙着打理家居,忙着一大家子的人情來往,忙了一年又一年,如今卻有如此的閒情逸致。他微笑,凝視她的臉:“好!”
紹樨染這幾天總在秦怡那裡,近晚纔回來,聽聞要回老家去,還是玩着去,興得不知道怎樣纔好。紹振一五年前去世,但之後每逢清明,她都會大病,連帶着林曦也去不了。每回聽紹棧紹柯說起故鄉,如何好玩如何好看如何好吃,她總是忌恨得要哭死,如今她的爸爸媽媽要帶她一起回去了,再看看她媽畫得行程圖,一路的吃喝玩樂在向她招手,於是這一種歡天喜地簡直無法隱藏。不出十分鐘,連杜擇都知道她要遊遍中國了。
紹鑰晚飯時得知那一家三口要做揹包客,坐火車玩回老家去,飯都沒吃下,直奔過來。
林曦笑眯眯的:“四哥。高鐵總被雷打,動車又會撞,飛機掉下就不可能生還,想想還是綠皮車安全,慢吞吞的,出事了跑也來得及。”
“你放心,我自理能力超強,處理危機的能力也超強,40天后,你這大小兩個寶貝我絕對給你安全帶回。”
“我23歲前從來沒有保鏢,一樣活得好好的。再說,我們家有男人,紹韓是太極拳高手,他保護我們綽綽有餘。”
紹樨染看她爹爹有阻擋他們幸福旅程的意思,眼睛鼻子急得通紅,仗着自己還沒全好,在千依百順期,也不顧平日的禮儀了,只撒潑大叫:“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沒有風健,我悶得想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
紹鑰一聽“風健”兩字就發蔫,再看紹韓看客一般,什麼話也不接,架勢擺明了只聽老婆孩子的。他恨恨的一跺腳,氣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