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老爹要和女婿見面

尚姑姑穿過一個角門。付親王府面積大,裡頭可能以前光是付親王給自己的姨娘小妾安排的院子,都有二十來個。這些房子現在都在王府中線左右兩側。剛好安排給一些隱秘的客人住。

角門進去以後,可以見兩個丫鬟忙碌着在屋子門口撒鹽融雪。

尚姑姑問:“郡主在嗎?”

“在。”兩丫鬟答。

話說,這兩個丫鬟,是國王親自給安排的,從宮裡抽出來的宮女。

屋裡的人聽見尚姑姑的聲音後,開口:“進來吧,何須客氣。”

一句話當尚姑姑是老熟人。實際上尚姑姑真的是老熟人了。當年,只寥寥幾個人被國王派到大明的京師,後來,也僅有她們兩個得以呆在了大明的皇宮裡數十年沒有事。

尚姑姑後來回憶起這個事兒時,一直想的都是,那時候,去的人,各自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各幹各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爲彼此不知道身份,哪怕其中一個出了問題,都不會牽累到其他人。要說這種事兒,真有發生過。畢竟不是什麼人,都能在死亡面前不屈服的。

記得其中有一個,大概是混進了皇宮裡當太監的,結果,後來因爲皇宮裡太監陣營裡自己鬥爭的緣故,沒有站對邊,最後在混鬥中死了。尚姑姑知道了那人是自己同伴,是因爲他人在整理這人的遺物時,整理出了一塊玉。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尚姑姑看出來了,這塊玉是高卑所產。而且,後來那人據說是孤兒,都沒有家人來接走遺體,最終丟棄於亂墳崗了。

做間諜,那會兒尚姑姑明白了一個道理,不是成功便成仁,簡直比戰場上的勇士更勇士。尤其是他們這種離鄉背井的,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國度,再有是要留在最殘酷最現實的皇宮裡。

不要說找什麼情報,像之前那個死的,最終沒有被揭發爲間諜的身份,但是,同樣因爲宮鬥死了。而實際上確實如此,很多同伴,不是死在間諜的身份被暴露,僅僅源於皇宮裡鬥爭的殘酷而被犧牲掉,沒有能保全住自己完成任務。

知道了王紹儀是和自己同一路人馬,那得說到當時大明前皇后出事的事了。那時候大明皇宮裡腥風血雨,所有人均感到自危。王紹儀那會兒,不過是個常在,什麼身份什麼地位都沒有,在宮裡躲着。

尚姑姑卻不同,由於比王紹儀來大明皇宮來的早,工作做的好,那時已經是被提拔到太后的宮殿裡。或許,上面的人,認爲王紹儀有發展的潛力,於是給了尚姑姑一道密信,要求尚姑姑全力在這場大明的宮鬥中,把王紹儀保住。

在成熟的思慮過後,尚姑姑把王紹儀牽到了太后身邊,只要太后願意保的話,真的,當時,恐怕也只有太后能保得住人。

後來大明太后對王紹儀的評價是,知書達理,兩耳不聞窗外事,賢惠可見一斑。萬曆爺聽太后評價這樣一個人,剛好處理完皇后和皇后孃家的事兒,讓他心裡添堵,正需要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賢惠女子來安心解悶。王紹儀就此得到了萬曆爺的寵。這數年來,王紹儀除了升到紹儀,其餘的身份待遇,都沒有什麼變化。

都說,皇帝真正喜歡一個人的話,一定要放到心底去。可見,萬曆爺心裡是有王紹儀這個人的。剛好應證了李敏之前對此的推測,萬曆爺對王紹儀有情分,而不比對容妃等人那般。

丫鬟打開屋門,尚姑姑進去後,聽關門聲在身後響起。前面,小花廳裡坐着在翻看書卷的女子,擡頭見到她,站了起來,說:“姑姑來了。”

言行舉止中,對尚姑姑儼然都十分敬意。

尚姑姑連忙回禮。

清惠讓她坐下,親自給她把桌上倒扣的茶杯放正了,再在裡頭注水,說:“姑姑怎麼來了?”

“早就想到郡主這兒坐坐了,只是一直瞅不到空。”尚姑姑說。

清惠抿着嘴角含笑的樣子,像是很快已經聽明白她這話。要是沒有哪些人的同意,尚姑姑實際上,也不敢來見她,更不用說單獨和她說話。

倒完茶,兩個人坐下來,宛如無言的對視。尚姑姑說:“郡主終於平安了。”

一聽尚姑姑這話,清惠嘴角彎起一絲苦味。應說,只有這樣可以壓得住她眼眶裡那絲複雜的水光。要說這麼多年了,過的是什麼日子,恐怕只有尚姑姑最理解她,畢竟,尚姑姑同樣身處在那個複雜的環境中。到至今,似乎纔剛解套。

“奴婢是年紀大了。”尚姑姑低聲說,“和太后說過了。”

“太后不是剛賞賜了姑姑嗎?”清惠道。

那第一次在皇宮裡見面的時候,敬賢皇太后明顯對尚姑姑有些怨言,無疑是針對尚姑姑沒有選太后的陣營的緣故。不過,到現在,國王都回來了,一切都有所不同。應該說,皇太后現在是巴不得討好尚姑姑。所以,尚姑姑除了從國王那裡得到的上次意外,也得到了皇太后大量的賞賜,怎捨得尚姑姑離開?

“奴婢想走,可是,怕國王不準。”

清惠好像理解了她的意思,道:“恐怕姑姑要離開,這一年半載還難。”

“郡主都這麼想?”

“嗯。高敏公主不是懷着孕嗎?尚姑姑最少要等公主把孩子生下來,照顧小世子幾年之後。畢竟,你跟高敏公主時間長,公主信得過你。國王,自然只能寄託你了。”

清惠這番話是沒有錯的。可尚姑姑心裡真覺得老了,很是疲憊。想,在大明的時候,見多了皇宮裡的爾虞我詐,生死爭鬥,沒有想到有一天終於回到祖國,同樣見到了血洗的場面。那天,即興州城內城南事變之後的第二天,她上街去幫李敏探查情況時,可以看見很多人在運送昨晚死於爭鬥的屍體。有不少小孩和老人。當場看得她眼淚嘩嘩地流。

在大明怎麼苦,都想着爲了國家無所謂,回到國內,突然感覺自己所作所爲以前所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枉爲。

清惠的手,擱在她顫抖的手背上,輕聲道:“尚姑姑不該如此想。”

“那要怎麼想?”尚姑姑袖管抹着眼角說。

“我們沒有做錯事兒。看,要是我們沒有把公主帶回來,把國王救醒,八成,興州真要落入叛賊手裡了。”

說到這兒,尚姑姑其實挺好奇的:“你怎麼從大明回來的?皇上讓你回來的嗎?”

“皇上放了我。”清惠的臉色和口吻都冷冷淡淡的,“他認爲我很愛他。他是個我見過的最自負的君王,和我們的國王不能比。”

萬曆爺從來沒有沒有過女人不愛他。想想,之前容妃做的,靜妃做的,李華做的,無數在皇宮裡前仆後繼的女子,無不都是爲了得到他萬曆爺一個人。

尚姑姑心頭突地打了個寒噤,是因爲聽到了清惠口裡說的,國王比不上萬歷爺。

清惠靜靜地喝着茶水,接着說:“是女人都得承認,何況我遇他的時候,他年紀還沒有如今衰老,意氣風發,可謂是英俊倜儻,那種魅力,那種致命的吸引力,不是長得俊美的男子可以比的。像如今衆人口口聲聲說的美男子三爺,八爺等,和年輕時的他一比,根本無法比。”

萬曆爺或許沒有自己每個兒子長得英俊,可是,有種讓女人無法抵擋的魅力。

“郡主——”尚姑姑都不知道話怎麼往下說了。

清惠郡主很平靜地說:“記得,之前皇宮裡不是跑掉了一個小主嗎?那個小主,他本來看都沒有看過在眼裡的一個人。更別說寵幸了。”

知道。尚姑姑知道她說的是魏香香。但是,魏香香和她有什麼關係?

“魏香香之所以敢跑,都是因爲後面有個人撐腰。”

“護國公!”

“據說這位魏小姐,要不是有護國公的話,一顆心恐怕也被萬曆爺釣走了。”清惠說到這兒又喝了口茶。

尚姑姑努力去聽明白她說的話。她這是拿自己和魏香香比嗎?

“魏小姐其實心裡也很明白,護國公只會把她當工具用,說是那顆心,那肯定不會給她的。但是,魏小姐沒有就此和容妃一樣選擇了皇上。聽說她母親和恩人都是死於皇上手裡。”

“其實奴婢,對郡主的以前並不瞭解。”尚姑姑只知道,國王派遣每個間諜到大明,都是肯定要經過苛刻的挑選,幾乎是萬人撿一。

“我也不知道尚姑姑的過去。”

“老奴的過去很簡單,孤身一人,無依無靠,小時候,聽說家裡人是大明國的,被皇帝抄了家。”

清惠點點頭:“我的情況,與尚姑姑差不多。”

這樣說起來,清惠那一家倖存的活口,同樣都是因爲在大明受到萬曆爺的迫害而不得逃亡到高卑。至於麗惠,是清惠的遠房親戚沒有錯。不同的是,麗惠一家從以前一直都是高卑常住,屬於高卑國人。

“我們家其實與麗惠並不熟。後來,皇太后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我的事兒,還把麗惠接到皇宮裡封郡主了。要知道我這個郡主之名,本來都是在國王的聖旨密匣裡封着的。我只好叮囑我家人,千萬不要插手。”

尚姑姑對後來的事都知道的,知道她怎麼大義滅親。

如今,大明皇宮裡的那個男人,她都可以背叛了,只剩下了一個牽掛。

“十一爺——”尚姑姑輕聲說,“沒有找着——”

清惠的身子猛的打了個抖。

她該猜到的,早猜到的。尚姑姑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是,高貞,或者是李敏,生怕她接受不了殘酷的現實,先派尚姑姑來給她先透個風兒。

“我——都知道了。代我,先謝過皇太子和虞世子。”清惠壓着聲音裡的顫抖,維持冷靜的聲調說。

十一爺朱琪,那時候會被皇太子高治和虞世南抓了帶回高卑,其實,都是因爲清惠的囑託。畢竟那個時候,大明皇宮裡由於朱琪的失蹤,引起了萬曆爺的質疑。這個事情隨時可能穿幫。清惠總不能讓女兒回大明被萬曆爺抓了,不說萬曆爺會不會拿朱琪來威脅她恫嚇她,假如她寧死不屈的話,朱琪這條命也就沒了。

沒有想到的是,沒有等到她回來和女兒見面勸服女兒,朱琪在興州政變那晚上,趁高治的太子府因爲前所未有的事態兵荒馬亂之際,成功溜出了興州城。

朱琪能跑去哪兒?清惠實際上都不知道這個女兒究竟心裡頭是什麼樣的想法。想李敏吧,當知道自己是高卑人時,很快接受了這個雙重身份。可朱琪貌似不是李敏那樣想的。

按照太子府裡和朱琪相處過的人的說法,朱琪根本不願意承認自己是高卑國人的身份。

清惠只能想,莫非朱琪更希望認萬曆爺那個爹,都不願意隨她這個親孃。而萬曆爺是個什麼樣的人,或許朱琪不是很明白,但是她清惠,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在外混跡這麼多年,膝下只剩下這個女兒,不說清惠自己,知道清惠情況的人,都得爲這個母親着想考慮。

對弈的棋局未決勝負,暖閣內打開的窗戶裡灌入一條風,吹得放在棋盤旁那本由高卑國人翻譯過來的大明藥書,書頁嘩啦啦撥浪似的響。

高治在棋盤面前徘徊兩步。

他面前的皇太子高治,低頭看着地磚,貌似一樣在考慮這個嚴峻複雜的情況。

逃跑的叛賊餘孽,朝百羅進發了。可以說,這是在他們的意料之中,也是在棘手之中。

李敏回想着記憶在自己腦子裡的地圖,武德人贈送給她的高卑地圖,四周標註的,高卑與大明,以及東胡銜接的土地,成爲重點。

孟浩明應該是打開了公孫良生給的錦囊,第一時間發信回大明瞭。之前,興州出事之前,她已經讓孟浩明先發回一封信回北燕。理應,北燕的人對此有了心理準備,按照公孫良生那些謀士的智慧而言,百羅這個地方,一樣是他們關注的地方。

要說百羅是哪裡。百羅是高卑人號稱老天爺賜給他們的一道天然屏障。那裡連綿不斷的終年雪山,高峰可達幾千米。抵禦着大明,同時抵禦着最殘暴的虎視眈眈的像土匪一樣的東胡。

按理說,這個季節逃到百羅的話,與自殺沒有什麼區別。畢竟那兒是雪山區,到了隆冬,風雪肆虐,兵馬到了那兒不是凍死就得餓死。

不,那是指真正的百羅山脈。聞家人之所以敢逃到那兒,是由於那兒附近駐紮了一個軍營大部。

像興州,四面環山,是處於富足的盆地裡面,深受環山的保護。高卑國內,不止興州一個盆地。興州盆地最大。其餘的,大小盆地不等。百羅那裡,據說有三四個盆地居多,都是分散的盆地。在盆地裡,生產力得到發展,人口得到發展,天然的自然屏障,給了嚴酷條件下生存的人口一個繁榮的機會。在那幾個盆地裡,不由意外,建起了城鎮。

興州的第三大城市,紫陽,在那裡。

李敏記起,前段日子,八個月前,從大明來到高卑,穿越國境線的時候,有聽說過紫陽這個名字,據說,離他們穿越的邊境線,並不是很遠。

可見得,高卑、大明以及東胡,其實接壤的地方是那樣的親密,幾乎像是密不可分的三胞胎兄弟一樣。

“百羅那邊的軍營,大概駐軍是——”高治繼續呈稟於國王,“騎兵約一千,大炮共兩百左右,步兵加衛所能召集到的士兵大概有二十萬餘。”

所謂的衛所軍,相當於現代的民兵預備役,戰時是士兵,無戰事時大都在家經商務農。這樣的一些士兵,平常同樣有接受軍事訓練,但是,戰力不能和常備軍相比,這點不言而喻。

卻是一千的騎兵,不算少數了。

高卑和大明一樣,不像東胡佔據大草原的地理優勢,人口沒有東胡那樣先天的騎射基因以及優良的馬匹儲備,全高卑國,常備軍大概只有四千騎兵左右。大明,像北燕,由於護國公常年與東胡爭戰,騎兵發展到現在,約有八千。

現在,恐怕這聞家軍去到百羅,是拿到了百羅當地軍營的全部戰馬,一千打底,對興州的皇權是個不小的威脅。

百羅那個地帶,接壤北燕和東胡,又是個戰略要地,要是聞家人有意和誰結盟的話,隨時可能重新集結叛軍,朝興州黃泉重新發起進攻。

“處心積慮已久。”高貞說。

“是。”皇太子高治接着國王的話道,“如果沒有事先安排好逃跑的路線,不會說,在國王您出現的時候之前,聞家人已經先一步逃到了百羅布置。”

這樣說來,那些前往百羅的聞家人,不是興州突變那一晚才逃的,是提前先計劃好分批走的了。

大家現在懷疑的是,爲什麼聞家的動靜之前都沒有人察覺。再有聞良輔都死了,聞家裡頭,現在誰能像聞良輔一樣統領所有人。

這個人還真的存在。

“當初——”高貞眯着眼,像是回憶往事一樣說起,“聞良輔,說自己兒子,不善於習武,怕是不能繼承家業,窩囊至極,很是失望,所以,把犬子直接送到他處鍛鍊去了。看來,是一早安排好的計劃,讓聞習元先到了百羅掌握軍權。不一定當武官,以聞習元的聰明才智,當個足智多謀的軍師,照樣可以指揮大軍打勝仗。”

“國王沒有發覺嗎?”高治低聲問。

“聞習元的年紀,比你和虞世子的年紀都要大些。確實,當時聞良輔這麼說的時候,朕的身子骨未到虛弱的不能動的時候,因此沒有覺得這個聞良輔,有那麼大膽的賊心。因爲聞良輔應該知道,興州四周的軍隊和武官,大都是朕的舊部,想策反不容易。沒想到朕這一不能動之後,太后着了這人的道,掉以輕心,讓他有機可乘,給他機會偷偷撤換掉了興州駐京大營裡的部分將領,換上了自己的人。”

國王這樣說,豈不是意味着,她爹,以前還是個指揮過打仗的,否則怎麼叫做舊部。以她爹那個天生虛弱的體質,怎麼在戰場上混?

李敏邊聽邊一絲吃驚。

其餘人,像高卓之前一直只聽熹妃如何形容高貞不是的,當然一樣驚訝不已了。

高治和蓮生,這對兄弟,因爲自小是聽從太子太傅教導,太子太傅是國王的崇拜者,倒是在他們自小說過國王的一些豐功偉績。其中包括,國王曾經年輕的時候代替先帝率兵出征過。主要是解決高卑西部一羣國內的叛賊。

於是高治說:“兒臣聽太子太傅說過,說,國王當年年輕的時候,猶如一隻展翅高飛的雄鷹,率軍不過二十萬,卻用不到一個月時間而已,徹底端了伏鬼國的老巢,剿匪數十萬。”

高貞聽着兒子誇獎自己,不過微微一笑,卻也沒有完全謙卑,道:“聞良輔是知道朕有過一些軍事上的政績,所以,不敢輕易自信。但是,終究他是逃不過心裡那隻貪婪的鬼,必然有此一戰。”

聞家造反說起來,是有些歷史根源的。高貞沉眉低聲,給幾個孩子講:“聞家是什麼時候進到興州,做起了官,這要說到先帝的時候了。那時候,你們幾個都未出生,後來老師有沒有給你們講這門課,恐怕也不會講,畢竟聞良輔在朝野裡手握大權。怕是講了,反倒刺激到你們有所舉動,被聞家察覺到話,會狗急跳牆。”

屋裡幾個人都豎耳傾聽着,包括體內流有聞家女子的血液的高卓,囁嚅地插上了一句話:“兒臣好像聽熹妃娘娘在世的時候,和兒臣說過,說,聞家人是在征伐伏鬼國中的過程中立了大功。”

“沒錯。朕當初去幫先帝征伐伏鬼國的時候,伏鬼國已經是幾乎名存實亡的一個匪窩了。之前,先帝對其進行過數次圍剿。聞家人,聞良輔在這其中,屢立戰功。”高貞道。

李敏一邊聽,一邊聽到這兒,不僅生出疑問:“這其中,莫非有什麼關係?”

一句話,引得其他人都望向她。

高貞都不由笑了起來,丹鳳眼流轉着熠熠笑意的目光,看着她,道:“朕的女兒,高敏公主,是充滿智慧的人,不比男兒差。”

李敏很少被人當面誇,不習慣,低頭說:“兒臣只是心直口快,論智慧,比不上國王,比不上皇太子。”

“謙虛了。僅憑之前,清惠郡主給你不過兩個暗示,你都能意會到全部。而你幾個兄長,都還被你的戲耍的團團轉。”

老爹這個話說出來,當即讓家裡三個男的都有點囧,有點無地自容。

李敏卻是不知道,這三人能發生什麼事,不見得她裝死那天,這些人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有嗎?

高治瞬間悄悄轉頭,閃過她射來的疑惑的眼神。再望到蓮生那邊時,對方低着頭像是在專心整理棋盤上的棋子。至於高卓,咳嗽個沒完沒了,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好吧,算這三個人的反應好像有點心虛。

高貞卻是很有趣地看着自己一屋子的孩子,激動的時候,因風咳嗽了兩聲寒嗽。

李敏即肅起臉,道:“父皇不可以過於勞累,欲速則不達,尤其養病,更需要講究心性平和。”

在這樣內困外急的情況下,想心境平和,真不太容易。話說,國王,就好比統領全國的一家長,國土現在有了危機,百姓有了危險,怎麼可能完全無動於衷。

高貞在晚飯之前,回到了房間裡睡了會兒。

皇太子高治代替他,召集幾個大臣商議接下來的要務。

李敏拆開從北燕寄來的回信。孟浩明對她說:“王爺可能啓程了。”

他要來了?這麼快?而且,他來了的話,北燕怎麼辦?萬曆爺會不會就此對北燕動手?

不管怎樣,他要來,這個簡短的消息,已經足以讓她心臟加速,臉蛋發燒。

珠簾外面,高治的目光穿過門簾的那條條珍珠串兒,可以直射到暖閣裡頭她坐着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見她臉上的表情。

見她目光熠熠,興奮喜悅的心情不言而喻溢於言表時,高治回過頭。

蓮生走過來對他說:“不高興嗎?”

“什麼不高興?”

“知道的時候,她已經嫁人了。”

高治的心頭因爲他這話戳中了內心哪處,不由一涌,有些惱怒地回頭看他。

卻見蓮生一樣在嘆氣,好像不需要他答案一樣,說:“反正我是這樣想的。如果,能小時候就一家團聚,恐怕不會有這麼多遺憾了。”

高治爲此,慢慢地看着他說:“要說天下最冷清無情的人,不過於你。我在皇宮裡最孤獨的時候,你一個人抽身離開,逍遙世間。說實話,當初我最想殺的人不是她,是你!”

蓮生像是被他這話驚到,吞了口水:“你——”接着說不下去了,是什麼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突然如此坦白。

知道他驚訝的是什麼,高治轉過頭沒有看着他,像是注視屋裡的一角,說:“沒錯,被她影響到了,好像,沒有不被她影響到的人,包括北燕的隸王。”

說到護國公朱隸,蓮生確實是臉上不僅肅穆了,而且表現出了一些複雜。

“我都在北燕看見了,你和朱隸接觸過。感覺他這人如何?”高治問,趁着暖閣裡的那人貌似沉浸在愛河裡,根本來不及察覺其它動靜。

“如果你要我說實話,我只能說,比起他,你可能還差一大截。”

高治冷哼一聲,像是對他這句實話不屑至極,眼底裡卻驀然深沉了許多。

蓮生猶如安慰他,說:“你年紀沒有他年長。你的經歷和他相比,其實沒有他坎坷。他如今,依然身陷困局。他肩上揹負的,比你要重的多。所有人都依靠他。這些,都註定了,或許你將來會成爲一名不遜於父皇的君王,而他,註定是要成爲一名名垂千古的梟雄。”

“這話,是慧光那個老和尚對你說的?給你洗的腦?”

蓮生倒不好否認這裡頭沒有慧光的觀點。

高治又一句哼,知道事實就是這樣,道:“慧光那傢伙,雲遊四海,才能把你這個寶撿到手就此握住不肯放開。他必定也是在什麼地方聽說或是見過我的,否則,也無法把我和朱隸進行比較。不知道,他又是如何評論萬曆爺以及我們父皇呢?”

蓮生擡頭看着他的側顏。只見他的臉,依舊那幅五官,含着的那末冷酷淡漠沒有改變,唯一變的,大概只有一點,那就是感情沒有那樣容易激動了,是好像一把鋒芒的刀具忽然懂得如何藏掖了,並不再輕易露出自己的底細。這,都是通向帝王路的必要的蛻變。

“你,害怕我們的父皇嗎?”見四周沒有人,對待這個胞弟等於是全心信任,高治說。

蓮生看着他,皺了下眉頭:“你還在責怪虞世子瞞着你嗎?”

“我不是高卓。”高治一句話打斷他的臆斷,“他或許會責怪國王的用意,把順武這顆棋藏的那麼深,說實話,在事情真相出來之前,他們兩個人的真面目,我們誰能想到猜到?”

“可高卓怕了。”

那天,他們兩個在院子裡聽的清清楚楚,高卓最終是怎麼臣服在國王腳下的。

“以前我們在大明流蕩的時候,聽的最多的,不過於,那些皇子怎麼在萬曆爺的手掌心裡被玩捏。”

“父皇與萬曆爺不同。”

高治對此只是把眼睛望回到珠簾裡的那末倩影:“或許,只有她知道是怎麼回事吧。畢竟兩個皇帝,她都打過交道。”

這話,足以讓人感到了一種敬畏,對李敏的敬畏。像高貞之前自己都承認的那樣,自己這個女兒,聰明到讓他這個國王,都有點束手無策了。

齊公公扶着高貞躺到炕上,仔細給高貞蓋上厚實的棉被。聽高貞忽然問他:“你覺得朕這個公主如何?”

聽見這話,齊公公趕緊跪下,說:“奴才以爲,這是國王的福氣。徐娘子能爲國王留下這樣一名公主,聰明才智是天下第一,醫術,更是堪稱爲鬼斧神工,連大明的太醫都要敬佩幾許。況且——”

“況且她是北燕主子的妻子,隸王的妃子,北燕的女主子。”高貞嘴角不由揚起了絲笑意,“倒也不枉當初朕給她算了那樣一卦之後,順了徐娘子的意思,把她留在了大明。”

倘若不是如此安排的話,李敏怎有機會嫁給朱隸?

齊公公面含笑意說:“國王萬歲。是老天爺的安排,讓高敏公主助國王一臂之力。”

高貞好像是經過這番對話想清楚了,說:“讓人收拾收拾,準備準備。興州離北燕有點遠,朕這個當爹的,不能讓女兒等急了。”

國王的命令下來,說是要秘密出興州。

皇太子擔任國王的親護衛,皇太后留在朝野裡代替國王在國王離宮期間留守皇宮。國內發生的事,大臣的摺子,一如慣例,由專門的官員送到國王手裡審批。大部分百姓,卻都不知道自己國王出興州去了。

反正,高貞在沒有病的時候,喜歡出國都四處遊玩,無論大臣百姓,其實都習慣了這樣一個國王。

李敏是在晚些時候收到出發的命令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是這個男人的女兒的緣故,心頭閃過的第一個直覺告訴她,她爹,這是急着去會她老公。

驀然,心臟裡莫名地砰砰砰起來。

尚姑姑從王紹儀回來的時候,能聽見她在屋裡嘆氣。爲此有些吃驚,推了推守在門口的紫葉。

紫葉愁着眉說,說李敏這個樣子已經有段時辰了,而且,把她們都趕了出來。

“少奶奶。”尚姑姑不得在屋門口對着裡頭喊了聲。

李敏聽見她聲音,知道她回來,坐回到了炕上,道:“進來吧。”

尚姑姑一個人推開兩扇門走了進去。

“怎樣?”李敏問她有關清惠郡主的情況。

尚姑姑揪了揪帕子,貌似幫清惠揪的,說:“郡主說要奴婢,代郡主,先謝過虞世子和皇太子。”

李敏一聽她這話,眸子緊了,吐出口氣:“虞世子是一直在找十一爺的下落,你,就讓清惠郡主先不要太擔心。或許,十一爺只是哪兒躲着,先看看興州的情況再出來。畢竟,十一爺是個聰明人,不會讓自己輕易有事的。”

“奴婢也是這麼想。可郡主看起來對這事很自責。”尚姑姑低聲道,邊說,那帕子在眼角上拭了拭。

李敏聽着她啜泣,過會兒等她情緒過了,再說:“不管怎樣,你和郡主關係最好,如果你都不能安慰到郡主,其餘人恐怕更不能。”

尚姑姑垂下頭。

李敏這時,又擡起頭看她:“你想清楚了嗎?”

尚姑姑內心裡一驚,接下來兩個膝蓋落地,答:“奴婢遵從國王的旨令,是少奶奶的人。主子只有少奶奶一個。”

對她這話,李敏只盯着她腦袋說:“本妃聽說,王德勝之前已經找過你。”

“是。王德勝和奴婢一樣,自始自終都是少奶奶的人。”

“那就對了。不管怎樣,你們做的任何事,本妃都會看在眼裡做出判斷。知道本妃爲什麼在這個時候故意和你提這個話嗎?本妃是把醜話都先說在之前,王爺要來了。到時候,國王和王爺見了面,有什麼事,你要認誰爲主子,最好想清楚後路。”

這話算是夠狠的了。尚姑姑心裡頭想,不由嘆息。但是,卻也知道李敏這是爲她好,生怕她無意間猶豫,會差點做出糊塗事來。好比上回她剛回高卑被皇太后找過去說了一次話,心裡頭就猶豫了。

“王爺——”尚姑姑不是沒有在踏進這個屋子之前聽說了相關消息,算是找話問,因爲李敏看起來有些焦慮。

李敏擰了擰眉頭。仔細想想,她這抹焦慮,不過是因爲,她在意。她既在意她老公,又在意這個親爹,導致到現在這兩個人見面,她生怕這兩人見了面不合,她這個夾心餅乾就慘了。

說起來,這是不是,哪個女人帶着男人回去見老爹的時候,都有的忐忑和不安,根本是有時候是都有些莫名其妙的。醜媳婦見公婆緊張也有,醜媳婦帶男人回來見爹也很致命,就不知道,那個他,男人,會緊張不?

整理行當,召集護衛軍,安排好行程,同時派出情報人員收集四面八方的動靜,李敏尾隨國王這個爹,出發的時候,先籌備了一天一夜。

這個速度,真的是夠快的了。

因爲是偷偷出行,國王的車隊出興州的時候,是夜晚。那個時候,興州百姓們都睡了。守城的士兵打開大門。李敏坐着馬車,在一陣風吹開車窗簾布的時候,不由望了回去,眺望着看了眼這個城市。

按照紫葉的話來說,她們在這裡不過呆了數日,城裡的風景卻儼然不同於剛來的時候了。這說的是興州城裡的樹木。那天說異象盛開的梨花,瞬間都凋零了。在寒冬裡逆反季節開出來不該開的花,本就很不合自然規律。花開花落,是必然。卻是那些沒有像北燕盛開的梅樹,在偷偷結花骨朵要開花了。

對此,老百姓都說,這是因爲國王回來的緣故。

蓮生和高卓坐在同一輛馬車上,因爲國王說了,公主的良婿,要全家人都去過目。現在聽高卓說起梅樹的事時,蓮生擰擰眉頭,不知怎的,心頭一陣荒。

高卓沒有注意到他表情,只記得他皇宮院子裡的那棵老梅樹,道:“本來像要枯死的樹木,你這兩天沒有回皇宮,我讓人幫你去看過了,澆了水,好像重新活過來了,長嫩芽了。”

不用說,高卓說這個話,做這個事,都是爲了討好他。想想國王說的沒錯,如今他們四個孩子公平了,都沒有娘了,只剩下爹,只能在爹領導下齊心協力了。

59 二次進宮109 箭在弦上9 倒潑髒水173 神仙不一定是好事200 聖旨9 倒潑髒水朱潛軼事二三事叄陸朱潛軼事二三事陸朱潛軼事二三事貳伍朱潛軼事二三事柒肆148 變動60 這些人簡直不怕死朱潛軼事二三事柒貳263 生兒生女朱潛軼事二三事陸捌182 越來越熱鬧了177 婆婆的宣誓251 救不救是個大問題96 母憑子貴217 抵達134 爲徐氏正名朱潛軼事二三事貳陸43 氣死了217 抵達127 如此父親86 生育是個大問題125 事實遠勝於雄辯154 姐妹210 還回來孩子朱潛軼事二三事伍拾朱潛軼事二三事拾玖105 秘籍183 夜裡驚動243 生孩子的法子朱潛軼事二三事拾陸170 荒唐的鬧劇275 處理餘孽197 熟悉和不熟悉的人233 回去不回去274 倉皇堡朱潛軼事二三事叄拾38 李大夫收的診金一點都不貴24 貴婦90 真是被人害死的52 讓你裝死77 有喜了47 百花宴朱潛軼事二三事伍壹94 賭約37 裝神弄鬼誰不會153 被抓209 秘密來信44 百花宴請帖128 有人坐不住了138 讓妾身和王爺回北燕吧朱潛軼事二三事拾貳朱潛軼事二三事拾柒270 皇帝動手193 親爹的事兒朱潛軼事二三事拾壹82 原來是老公132 新療法朱潛軼事二三事貳拾5 李家人朱潛軼事二三事拾陸191 皇帝的新衣141 你先走朱潛軼事二三事肆貳107 誰都蠢蠢欲動了57 自取其辱11 玉斷情了133 有孩子當然不一樣32 第二次見面227 宮變21 貴人182 越來越熱鬧了283 內奸出乎意外261 船上朱潛軼事二三事肆伍152 馬家父子慘死220 厲害171 有人睡的好有人睡不好182 越來越熱鬧了朱潛軼事二三事拾伍118 是死是活大結局163 孩子在216 說認就認139 某人認栽了165 婆婆出手3 徐氏藥堂人蔘211 誰當誰的棋子107 誰都蠢蠢欲動了131 皇后娘娘的人238 與可汗的對決朱潛軼事二三事肆拾204 納妾193 親爹的事兒83 她李敏跟的是不得了的男人242 總得以防萬一
59 二次進宮109 箭在弦上9 倒潑髒水173 神仙不一定是好事200 聖旨9 倒潑髒水朱潛軼事二三事叄陸朱潛軼事二三事陸朱潛軼事二三事貳伍朱潛軼事二三事柒肆148 變動60 這些人簡直不怕死朱潛軼事二三事柒貳263 生兒生女朱潛軼事二三事陸捌182 越來越熱鬧了177 婆婆的宣誓251 救不救是個大問題96 母憑子貴217 抵達134 爲徐氏正名朱潛軼事二三事貳陸43 氣死了217 抵達127 如此父親86 生育是個大問題125 事實遠勝於雄辯154 姐妹210 還回來孩子朱潛軼事二三事伍拾朱潛軼事二三事拾玖105 秘籍183 夜裡驚動243 生孩子的法子朱潛軼事二三事拾陸170 荒唐的鬧劇275 處理餘孽197 熟悉和不熟悉的人233 回去不回去274 倉皇堡朱潛軼事二三事叄拾38 李大夫收的診金一點都不貴24 貴婦90 真是被人害死的52 讓你裝死77 有喜了47 百花宴朱潛軼事二三事伍壹94 賭約37 裝神弄鬼誰不會153 被抓209 秘密來信44 百花宴請帖128 有人坐不住了138 讓妾身和王爺回北燕吧朱潛軼事二三事拾貳朱潛軼事二三事拾柒270 皇帝動手193 親爹的事兒朱潛軼事二三事拾壹82 原來是老公132 新療法朱潛軼事二三事貳拾5 李家人朱潛軼事二三事拾陸191 皇帝的新衣141 你先走朱潛軼事二三事肆貳107 誰都蠢蠢欲動了57 自取其辱11 玉斷情了133 有孩子當然不一樣32 第二次見面227 宮變21 貴人182 越來越熱鬧了283 內奸出乎意外261 船上朱潛軼事二三事肆伍152 馬家父子慘死220 厲害171 有人睡的好有人睡不好182 越來越熱鬧了朱潛軼事二三事拾伍118 是死是活大結局163 孩子在216 說認就認139 某人認栽了165 婆婆出手3 徐氏藥堂人蔘211 誰當誰的棋子107 誰都蠢蠢欲動了131 皇后娘娘的人238 與可汗的對決朱潛軼事二三事肆拾204 納妾193 親爹的事兒83 她李敏跟的是不得了的男人242 總得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