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親爹的事兒

193 親爹的事兒

這說的是誰?

朱承敏聽着左側一陣風聲,與其他人望過去時,只見一隊人從左側走了出來。

領頭的是一個鬢髮蒼白的老太太,穿的是一身紫色碎花棉襖,外面套了件墨綠的繡花褙子,頭上一支鑲金的壽桃銀簪。由左右兩名女子攙扶着,腳步算是矯健,並不蹣跚。

蘭燕在望到來人的五官時,一樣地吃了一驚,望了下李敏,不知道李敏是不是知道這人要來的消息。

實話實說,李敏還真的不知道,原來李家人來了。

李家人是有可能來的,想想李大同一死。李大同,在李家幾個子弟裡面,雖然排行老二,但是,是唯一在科考中取得成績,並且在朝廷當上了大官的人。可以說,李家人在京師裡,倘若沒有個李大同撐着,根本是無依無靠的那種。

畢竟,哪怕有田地有宅邸有什麼用,在京師那種複雜的環境下,是大官壓小官,名門壓百姓。沒有人脈,隨便哪家先盯上你,都可以找個藉口把你怎麼了。所以,李大同一死,皇上隨時可以拿李家大大小小數十口人來開刀。

這點風聲風氣,李敏早就傳過給老太太知道了。

老太太是個聰明人,早就給李家上下做好盤算了。當時李老太太執意離開李大同家裡,跑自己家裡祖屋去,目的很簡單,準備腳底抹油,趕緊溜了。帶得動的人和財物就帶,帶不走的,只能做棄子的打算了。比如說,自己那執迷不悟的二兒子以及王氏母女。

李家上下要逃的話,往哪裡逃呢?

總得逃到一個,皇帝找不到他們,避免皇帝拿他們發火的地方,尤其是當發現他們已經逃跑了的話,萬曆爺隨時會勃然大怒。

這不,逃到隸王這裡最好了。隸王是萬曆爺的死對頭,那肯定是不會把他們交給萬曆爺讓萬曆爺滿意的。再有,隸王是李敏的老公,李敏是李家的閨女,是親家。單憑這點沾親帶故,李家想趁機沾點隸王的特權,在燕都裡生存下來是有可能的了。

想到這兒,這個李家到了這裡來,並且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爲李敏撐腰,不僅是合情合理的事,而且,爲了自身的生存和利益,李家不得和這羣敢說李敏不是李家女兒的人拼了。

李老太太走到了朱隸面前,帶着老大媳婦與老三媳婦馬氏,衝朱隸福了個身,道:“老婦參見王爺。”

“起身吧。”朱隸自然也是客氣,伸手扶了老太太一把。

李老太太渾身一個激靈,那是看得出對於朱隸對她的這一扶代表的深刻含義。現在,隸王給了她面子,她要是不抓住,真是太虧了。

精神抖擻起來的李老太太,鬥志昂揚地擡起了腦袋,目光咄咄地直射向拿着李瑩親筆簽名的朱承敏。

朱承敏明顯感覺到這個老太婆不是普通人,不自禁地張口問:“這位是——”

“你拿着的那張紙,書寫的人,是老婦的孫女。”李老太太說。

全場震驚。廣場內瞬刻颳起的騷動,宛如再來一陣回捲的颶風。那些剛纔正抓住機會意圖翻身的人,現在因爲這陣刮回來的颶風,冒出了大汗。

是誰都知道,李老太太如今站在了朱隸身邊,怎麼可能是來幫他們的。

“你,你是——李家人?!”不用說,朱承敏此時此刻的口氣,好像被條繩子勒住了脖子一樣幾乎是尖叫了出來。

太奇怪了,不是說,李大同是皇帝的人嗎?李瑩都寫了這樣的一封親筆公告了。怎麼,李家人自己鬧矛盾了?李家人,不是一個個都討厭李敏這個病癆鬼嗎?更怪的是李老太太了。李大同是自己兒子吧。李敏如果李瑩說的是事實的話,根本都算不上李老太太的孫女了。怎麼,李老太太不幫親幫兇?

“老婦夫家是姓李,沒有錯的。”李老太太口齒伶俐,一字一句沒有一個不是聽的很清楚,根本糊弄不得,“敏兒,是尚書府的二小姐,是老婦的親孫女,這點,肯定是沒有錯的。至於,尚書府的三小姐瑩兒——”

怎麼?變成李瑩不是李大同的親女兒了?!

朱承敏的眼皮直跳。

李老太太聲音清清楚楚地說:“當時,我兒子,也懷疑,因爲,瑩兒的母親,欺騙了我們尚書府,說是懷孕,結果,請來太醫一診查,根本沒有這回事兒。要不然,我兒子之後也不會對這對母女越發疏遠了。這點事兒,在京師裡的人都知道。消息靈通的,在關外的人,應該也是有所聽聞的。”

大家對這事兒真是不可能不知道。畢竟王氏那會兒,也算得上是朱隸的岳母,他們護國公的丈母孃,王氏的一舉一動,從關內傳到關外,有點心思的人,都會留意打聽。

是聽說過,王氏觸犯了皇帝和太后,被抓了個正着。不止如此,李大同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對被關押的王氏竟然不理不睬的。本來是夫妻的話,李大同最少需要在皇帝面前給王氏求情吧。但是沒有。

現在聽李老太太這樣說來,原來是這樣一回事,都是有緣故的。這樣說,李老太太的話是真的了?這個李瑩,纔是那個不是尚書府小姐的真相。因爲李瑩不是尚書府的小姐,不是李大同的親生女兒,所以,變着法子想先污衊起自己的姐姐不是尚書府的小姐。

沒錯了,全合邏輯。

朱承敏張大的嘴巴第一次發不出聲音,腳步往後一退時,不由從臺階上踩空了一步,勉強踉蹌了幾下,才站穩了腳步,可是已經從臺階上跌下去了,對於站在臺階上的男子更是隻能仰望的份。

其餘人,本來還寄望着這兩者之間再有一番廝殺,看朱承敏能不能拿出更有力的證據來。事實上,朱承敏哪裡拿的出什麼證據。

關於李敏不是李大同親生女兒的證據,只有李敏自己能拿得出來。李瑩即便從尚書府裡找出什麼蛛絲馬跡可以證實李敏可能不是李大同的女兒,哪怕是李大同的親筆留言,李敏都是不怕的。畢竟,李大同的筆跡都可以是人僞造出來的。更何況,李大同根本不會留下這個東西。

讓世人以爲他心甘情願爲其他男人戴綠帽子,娶了一個已經被其他男人玷污過的女子爲夫人。這等於是讓全天下都扯笑他李大同當龜孫子,有可能嗎?不可能!

科學的,能證實是不是親生女的證據,握在她李敏手裡,別人不是她李大夫,根本拿不出來。

她這個三妹子,自己一鳴得意,自以爲是,果然是,又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衆人等了一陣,只聽呼呼呼的北風颳過耳膜,偏偏是,聽不見朱承敏的再一個隻字片語。朱承敏到底也是個聰明人,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的。再說的話,反而說不定被對方抓住什麼把柄了。

果真,朱隸意味深長地對着他流露出一聲:“寧遠侯如此關心本王的王妃出身來自何處,真是,十分令本王受寵若驚。”

話說回來確實是,論一族的宗主,他朱承敏不是。他朱承敏憑什麼,對侄子娶的老婆,計較到調查其出身是不是真的尚書府小姐。

“王爺,臣只是關心王爺,關心本族的血脈——”

“哪怕本王的王妃,出身不是名門,王妃身上懷的也是本王的子孫。莫非寧遠侯認爲因此要把本王的子孫怎麼樣嗎?一如,你兒子娶的兒媳婦不合你你意,你要你兒子把兒媳婦懷的你家血脈,都給剔除?”

後面兩句話,直接把寧遠侯父子的老底揭了。朱天宇早說不出話了。朱承敏滿臉漲的通紅:“王爺,怎麼可能?再怎麼說,都是親生骨肉。”

“所以,寧遠侯追究本王王妃出身何處,是何含義?與眼下,本王打算大刀闊斧整治貪官污吏,有何關係嗎?”

朱承敏胖胖的兩條腿跪在了地上,伏拜道:“臣還望王爺三思。”

猛的是,朱隸喉嚨裡發出的一聲冷哼,像雷打一樣打在廣場裡那些蠢蠢欲動的人頭頂。朱承敏整個身子發了一陣哆嗦。

“把箱子打開。”

聽到這話,慧可突然急上一步,道:“王爺,請把箱子交給貧僧處置。”

“爲何?”朱隸銳利的眸子掃過慧可的臉。

慧可的神情不像朱承敏,很是從容和鎮定,聲音清楚冷靜地說:“這個事,本來就屬於太白寺的內務。貧僧作爲太白寺內的維那,有處置太白寺中任何違反寺規的僧人的權力。護國公與太白寺定過協議,護國公不會插手太白寺中的內部事務。這點,王爺不會不記得吧?”

“可是——”朱隸雙手揹負,語聲凝重,“這事兒如今,也牽扯到我們護國公一族裡的個別人。本王作爲宗主族主,不可以視而不見。”

“護國公一支,隸屬的,也是大明王朝皇帝的親故。如果當今皇上都說了,這個事希望到此爲止呢?”

似乎場內所有跪着的人,沒有人會想到慧可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什麼意思?皇帝說到此爲止?

慧光的眸色一個冷縮:“師弟你——”

“方丈。”慧可對着慧光,雙手合十鞠了一個躬說,“慧可認爲,方丈和衆位寺廟裡的僧尼們一樣,從來在寺廟裡祈福,都是希望天下太平,國泰民安。”

這話充分說明了,慧可是從其他人口裡,或許知道了一些內幕的,所以,才這樣說。

慧光驀然猛咳一聲,神情裡流露出了一絲無奈和憤怒。蓮生在後面扶着方丈,神情一樣的肅穆。

“師弟,你知不知道你,哎——”慧光拂袖間一別臉。

萬曆爺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人。不用說,慧可定是被對方三言兩語給迷惑了。

淨遠在旁邊旁觀,根本不打算插足,只是唸了句哦彌陀佛。

朱承敏抓住了這個時機,爬起來,對着朱隸:“王爺,這事兒不如就算了吧,您看看,那位天下的主子都這樣說了——”

“本王,怎麼知道維那說的話,真是皇上說的話?”朱隸聲音不變,“本王,可是有十足的把握,維那說的並不是皇上的話。”

“王爺?!”朱承敏和慧可同時一驚。

慧可惱怒:“貧僧是出家人,從不打謊。”

“那好。本王問你,你這話,是從皇上口裡親自聽見的?”

慧可一愣:“那倒不是——”

怎麼可能是?不說萬曆爺不可能親自到北燕來,慧可也不可能一夜之間飛到京師皇宮裡聽萬曆爺口述再跑回來。

“但是,貧僧——”慧可眉頭一擰,“皇上可以——”

“皇上倘若真的是要大赦這些人,自然可以頒發聖旨。可是,皇上並沒有這麼做。所有的道聽途說,都有可能是有人藉助皇上的名義做不道德不公義的事。最後,過錯卻都算在了皇上的頭上。到那個時候追究其責任來,慧可大師,你打算承擔那人的罪責嗎?”

慧可全身連打了兩個哆嗦:“這怎麼可能?!貧僧不會做爲虎作倀的事!這種壞事,貧僧爲出家人絕對不會做的,天地可鑑!貧僧出面勸止王爺,只不過是想着皇上——”

“想着皇上什麼?”朱隸驟然一個冷冽,打斷了對方的話。

想着皇上想給他朱隸一個面子,這事兒就算完了。其實也就是,皇帝怕一些事情敗露了,所以,想暫且和朱隸打和。想到這兒,慧可真是一身冷汗了。很顯然,皇帝更怕天下知道了自己與朱隸要正面撕破臉的事,所以無論如何對這事是不會承認的。即是說,皇帝怎麼可能頒發聖旨特赦這些人?

皇帝不承認自己做的事說的話,才讓人私傳話給他,由此可見,是把他慧可當作替罪羊給推出來了。

“師弟,你到如今還不明白那人的用心叵測嗎?”

慧光的聲音,吹過來,慧可咬了一口嘴巴:“這還不是因爲你!”

“我?”慧光在愣了下之後,頓時明白了什麼,一拂袖,嘆氣道,“傻子。”

慧可怒氣衝衝:“你說我傻?!”

“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是不是人家說了,那事兒可能不是弘忍做的,而是我做的,你也信了?”

慧可變成了一根木頭:不是嗎?

“你我師兄弟,同門這麼多年,我什麼爲人,你到如今能不知道?輕而易舉受他人挑釁,你真是令我失望,慧可!”

慧可稍稍彆扭地扭過臉。

“人的私心重欲,真是可怕。”慧光說到這裡,猛地再咳嗽一聲,這一聲,使得他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的痕跡。

“方丈!”其他僧人見狀,紛紛表露出了震驚。

“扶方丈先下去休息吧。”李敏替老公做了聲,“方丈的身子不是很好,不易動怒,一旦動怒,犯了肺氣,病情會益發嚴重。”

兩個僧人馬上扶着慧光先撤了下去。

廣場內的人們,只覺得這個情況越變越複雜了。但是,慧光這一病,或許——

也或許,只有在這個時候,這些人,才知道,護國公就是護國公。

只見在朱隸一聲令下以後,箱子被打開了。露出來的,是弘忍逃跑的時候,沒有來得及帶走的證據。這些都是弘忍與那些和他進行不法勾當的人,簽訂的協議。許多人,甚至在合同上按下了鮮紅的手印。這些,無疑都是最確鑿的犯罪證據。

“是要移交都督府處置嗎?”

不知是誰,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衆人不由想着,移送到都督府也好,因爲都督府是萬曆爺的,而萬曆爺既然都託慧可放出話來說可能這事兒就算了。

“當然不能了。”朱隸慢條斯理地說,“皇上是個嫉惡如仇的,再有之前太子的人在江淮辦事兒,沒有把公差辦好,結果,差點兒帳都算在了太子頭上。皇上那時候就訓過太子了,這樣重大的事兒,你怎麼不可以親力親爲,虧朕如此信任於你。皇上信任於本王,本王怎可辜負皇上?都督府呂大人爲初來乍到的欽差,對這裡根本不瞭解,難免會被人鑽了空子?本王哪怕是爲呂大人未來的仕途着想,都不可能把這個案子交給呂大人來辦。畢竟呂大人,之前魏府和奉公伯府那麼小的糾紛,都不敢親自審理要本王定奪。”

衆人聽到這兒,忽然才察覺,都督府的人,其實都一直站在大家中間。只是無論是呂博瑞還是晉氏,都是一句話不坑,像是空氣一樣。

呂博瑞其實是想在關頭上現身的,化身成爲那個搭救所有人的玉皇大帝,結果,朱隸忽然說出這樣的一段話。

早知道,上次,他哪怕是給魏府和奉公伯府的人各自五十大板亂判,也比現在被朱隸抓住他要命的把柄好。莫非,朱隸早算到了有這樣一刻,那時候,才如此爽快地一口答應他的。

一步錯,步步錯。

呂博瑞到底說不出半句話來反駁朱隸,更別說當天使當英雄了。

人羣裡,一個個哭啊哇啊,尖叫着。而不留情面的衙役衝進了人羣裡,一抓起來,都是一茬茬的人。猶如赫氏說的,都是學來學去,扎堆的。

還有部分人,因爲之前不知道,打開了箱子才知道,沒有在現場,奉了護國公的命令下山,手拿護國公手諭的士兵,進城裡抓人了,一個都不會放過。

柏家的夫人潘氏,手指頭點起了胸口,心想,還是老公做生意厲害,知道這種生意不能做。否則,說不定自己上回禁不住某個人一說,和這羣人犯了一樣的事,結果可想而知。

李家人看着眼前這一幕,卻是各有各的表情。

馬氏笑眯眯的,趁亂趕緊再次抓住了李敏討好起來:“民婦參見隸王妃。”

尤氏就站在李敏身旁,想:這人是誰?這樣沒有禮貌的?沒有看見她尤氏嗎?

打量那個馬氏,穿的衣服,不算華麗,但是,算得上是不錯的料子。今兒第一次公衆露臉,李家人一家肯定都不敢怠慢,都拿出最好的衣服來穿到身上,可是這一路逃亡的,哪能說留下什麼特別好的衣服,能一路保住命已經是最好了。

李家人,在京師裡的時候,都算不上什麼闊綽。馬氏一家,三房的,據李敏知道,日子過的不算很好,所以馬氏才整天和摳門的王氏賭氣作對。

對於這個馬氏,李敏總是會想起那會兒她李敏在尚書府最落魄的時候,整個李家,屬馬氏最看好她。不得不說,這個馬氏,有些高瞻遠矚的目光。

“嬸子身子可好?”李敏讓馬氏起身,問。

聽到李敏這句話,馬氏卻是激動了起來,拿起袖管擦起了眼角:“好,哪裡不好,這一路跟着老太太跑到燕都裡來,我那兒子一條腿都被車輪子給壓斷了。”

李敏冷靜地問:“找大夫看過了沒有?大夫怎麼說的?”

“說是接腿,要,要躺牀上三個月。”馬氏對着李敏那張肅靜的臉,卻是一句浮誇的話都不敢往下吹了。

“傷筋動骨,是要三個月的。嬸子既然一家都到了燕都裡。燕都百姓安居樂業。嬸子一家,在燕都裡,找到個落腳的地方,好好過日子。”

馬氏對於李敏這話兒,一時半會兒只能琢磨着。當然,她心裡清楚,李敏不可能說一開口就幫他們李家怎麼樣怎麼樣。

尤氏在旁聽着,卻有些氣。爲何氣?雖然兒媳婦沒有說拿他們護國公府的東西去扶持李家,可是,李敏都開口說了要李家在燕都裡留下來了,豈不是,李敏以後有孃家可以依靠了。

李敏本來就有孃家可以依靠的。比如李敏親生母親的孃家徐家,可是有好幾個徐家人,都到北燕支援李敏了。但是,徐家人到底只是賣藝的藥師,不當官,沒有背景,沒有什麼家境,能支撐李敏到什麼程度呢。

因此,連尤氏對徐家人,都看不上眼,認爲壓根不成氣候的。

反倒這個李家,看這個李老太太,好歹培養過李大同那樣當過大官的兒子,在京師裡見過世面的,算是個大戶人家,不能過於小看。

如今,太白寺上的事兒,都算是辦完了,孃家人也來了,自然是要下山去了,山下許多事情,早已等着主人家處理。

朱隸下了命令,讓胡二哥先帶着李家人下山,給李家人在城裡找個落腳的地方住。李敏這才知道,李家人是昨天才到了燕都,然後,被自己老公直接帶上了太白寺來。

李家人走後,尤氏是趕着回屋先換掉身上赫氏送她的那身晦氣白衣。李敏則一路,和老公在寺廟裡漫步。

太白寺內,其實風景極美。如果放在現代,絕對也評得上是5a級景區。只不過,自從上了山以來,很多事兒堆積在心頭上,都沒有機會好好欣賞美景。這會兒,山上的事兒辦完了,快要下山了,這心裡頭彷彿才空出了個位置,可以欣賞下山上的風景。

不知不覺之中,李敏停住了步子,仰望起寺內一顆千年的古樹。

古樹在這個萬物凋零的冬季裡,沒有隨其他樹木一樣落葉紛飛,而是,滿樹的青綠,真是可謂佛祖的奇蹟了。

朱隸早已在聽見後面沒有聲音的時候,轉回身來,陪着她仰看。

“王爺,你看,這個世上不是沒有奇蹟的。”

知道她這話是在安慰他,眼看慧光今天又吐了血。

“嗯。”他凝重的一聲,心裡並不寬鬆。

李敏思量着,自己能做的,最有把握的,當然還是自己身爲大夫的那點技藝,於是道:“今日方丈病發,可見,病人的情緒調養很是重要。固然,方丈已經看開了個人的生死,但是不見得,能對寺廟裡的事務放開。”

“王妃這話說的是。”他霍然擡起頭來,好像對於她這句話,忽然眼前破開了一線曙光一樣,皺緊的眉宇也隨之鬆解開來。隨之,他喚來底下隨行的一個人,吩咐了幾句什麼。接着,好像意識到什麼,問:“二少爺呢?”

“二少爺看着王爺王妃好像要說話,就走另一條路去了。”

說起來就是,朱理不想當大哥大嫂的電燈泡。

朱理帶着自己的小廝,走了寺廟裡的小道,腳步如飛,原因倒不是說避開大哥大嫂,而是,那羣剛纔從祖廟面前撤下來的貴婦人之中,有那幾雙眼睛一如既往像長了針一樣追着他跑。

以前從不覺得,有女子暗戀自己會覺得麻煩的朱理,顯然現在哪裡有些不一樣了。

這點感覺,後來,蘭燕在給李敏幫着梳頭的時候,說了。

知道蘭燕梳頭的手藝特別好,李敏有時候看尚姑姑和紫葉都忙不過來,乾脆讓蘭燕幫着給她梳頭。像現在,尚姑姑和紫葉在忙着收拾下山的東西了。蘭燕當護衛的,張羅車馬的事兒又有王爺的人在辦,所以,得了空給李敏梳頭。

邊給主子扎麻花辮子,蘭燕邊說:“二少爺以前,都好像看不見女子的。”

可見朱理以前那個單純的心思,完全像個和尚,完全的情竇未開。現在不一樣了。朱理在乎起這些了,說明是情竇已經開了。不知道是哪個姑娘家,讓朱理這個和尚開了情竇的。

對於這點,李敏想,那肯定是不難猜的。

果然,蘭燕偷偷說起了自己師哥伏燕之前和她透漏過的事兒:“那個時候,八爺、十一爺、九爺,一塊追着二少爺。二少爺那把箭,對準了十一爺射了出去,十一爺一頭倒下以後,但是沒有死。二少爺說,奴婢師哥聽的很清楚,二少爺像是問爲什麼十一爺沒有死。”

李敏聽見這話,在蘭燕臉上掃了一下。

蘭燕連忙低下腦袋。

男女是不同,像情商這種東西,很顯然,男人比女人最少要慢上好幾年纔開花。

蘭燕都能看出來的事兒,只有她小叔朱理那個笨腦袋,到現在都自以爲是。

可現在能怎麼辦?十一爺遠在京師裡。而且,十一爺是皇帝的女兒,不可能嫁給朱理的。反正,萬曆爺不會同意,她老公,不見得也會同意。

李敏把梳妝檯上擱着的珠匣蓋上,道:“不插簪子了,就這樣吧。”

“哎?”蘭燕一驚,這話是說李敏不想挽髮髻了。

“戴着斗笠,誰也看不見。”

其實,李敏最煩的,就是古代裡那些沉重的頭飾了,戴在頭上好像腦袋頂了個鍋一樣,偶爾扎着麻花辮子也好,清爽一些。

蘭燕點了頭,知道她心情因爲剛纔提及的事兒不太好。

小叔這個婚事,真是太可大可小了。說起來都是月老弄人,爲何給這對年輕男女安排了羅密歐與朱麗葉一樣的背景。

對了,倒是忘了回頭問一句自己老公。自從知道她不是李大同的親生女兒,不知道是哪裡的野種以後,有沒有什麼想法。不過,看老公都把李老太太拿出來鎮場子了,都知道,他或許不會在意她的親生父親是誰,但是,肯定會在意,他人會不會拿着點來攻擊她或是他們的婚姻,這是他絕對無法容忍的。

如果有一天,知道了她是誰的親生女兒,他會拿她的親爹怎麼樣?

聽說護國公一行準備下山了。呂博瑞在山上,卻是躊躇不決。

眼看,慧可不願意見他了。他現在是,步步錯,什麼事兒都沒有能辦成,在京師裡的那位主子,八成對他這種無能快大發雷霆了。到了那個時候,恐怕就是把他找個藉口召回去處置了。如果只是這樣,能回京師裡倒也好,總能找到人求情,或許能保住條小命,只怕皇帝惱恨起他來以後,直接不要他這條命,還需要找什麼藉口嗎。

師爺在他來來回回徘徊的步子面前說:“這事兒,說起來不能怨大人的。大人之前對太白寺裡皇上的安排,並不知情。之前沒有人來和大人接洽過。”

是這樣的沒有錯。萬曆爺真不能因此怪罪到他頭上。因爲他初來乍到,恐怕萬曆爺還在考察他,根本不把這些事兒都告訴他,防止他私下勾結了朱隸。

萬曆爺真的是謹慎過頭了,如果這事兒提早告訴他,他好歹能做出一些更好的防備措施,不會導致到如今,他做每一步都是被動的。

他呂博瑞是什麼人,到現在,皇帝都還看不出來嗎?

說曹操曹操就到。晉氏走近了他屋子,把袖管裡藏着的一樣東西,交給了師爺。師爺偷偷藉着屋裡的燭光看仔細了那東西之後,一驚,對呂博瑞不由面露驚喜:“大人,皇上看起來,是信任大人了。這不,皇上派了人來和大人接洽了。”

呂博瑞心頭裡一沉,仔細問:“你確定,是皇上的人嗎?”

“這個皇上親筆的令牌,真的不是誰可以僞造的。”師爺說着,把晉氏不知從何人手裡接到的令牌,展現給呂博瑞看。

確實是,一塊呂博瑞從來沒有見過都沒有聽過的令牌,是一塊泛着紅色的寶光,雕琢了龍形的玉,上面有萬曆爺的玉璽寶印。

這樣的東西,不太可能不是萬曆爺的。因爲,太特別了。

呂博瑞的目光,重新燃起了火光。

再說,奉公伯府最悽慘,包括朱慶民和林氏,都被抓了。護國公果然是足夠的鐵面無私。

雖然在大衆面前好像丟了些臉,可是,朱天宇一想到朱慶民栽了,那是心裡說不出來的高興。只可惜,袁氏是孕婦,又是情有可原才一時犯了錯誤,還好沒有造成大錯,還沒有賺到銀子就被人揭穿了,因此,袁氏被朱隸特赦了。

朱天宇冷眼看着自己老婆。趙氏尾隨在朱承敏身後,商量着說:“你看,要不你再去求個情,能不能把三兒媳婦弄出來?”

對此,朱承敏說:“別說三兒媳婦,就是奉公伯,都得想辦法。終究都是親戚,總歸有法子的。”

聽見這話,朱天宇不高興了,直言:“父親,這種人救來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奉公伯是巴不得我們不好。”

朱承敏一個回頭,衝兒子瞪眼:“你懂什麼!竟是被人家牽着鼻子走!要是奉公伯府真的倒了,以後,我們寧遠侯府只有一家,還怎麼在護國公面前說上話?”罵完兒子,朱承敏說起了老婆:“你知道嗎?整件事都是從你那兒生出來的!”

“什麼?!”趙氏聽着真夠冤枉的了。她沒有做什麼事兒,要是真有做了什麼,現在不得和赫氏一樣被抓了。

“你以爲這事兒,只有你兒媳婦被抓這麼簡單嗎?”朱承敏沉着臉,“你該慶幸,那個司馬先死了一步。”

“老爺,你說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妾身我怎麼聽不懂。”趙氏喃喃着,反正覺得自己夠卑屈的。勾結司馬的,不是朱慶民嗎,關她啥事。

“我問你,你之前,是不是去過梅仙閣,遇到了一個人。”

趙氏眼珠子滾了一下:“老爺不會是指,有可能是靖王妃養的那個書生?”

說起來,這也算是尤氏的一個把柄呢,她是沒有捨得拿出來這個最致命的把柄。原因很簡單,因爲,還沒有能真正確定是不是這回事兒。

只見她這話剛落地,朱承敏那雙眼珠子要把她吃了。

“你到現在還不知道那人是誰?!”

朱承敏吹出來的吼聲,直接拂到趙氏臉上。趙氏滿臉都是唾沫星子,詫異不已:“是,是,誰?”

“你糊塗啊!難道不知道女子可以扮成男子嗎?”

趙氏真沒有想到這點。從來沒有想到。

朱承敏這話在她腦子裡彷彿是一刀砍了下來,趙氏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都不保了。她想起來了,她知道了,怪不得,爲什麼有時候看着李敏的臉覺得哪兒熟悉。

不止趙氏,後知後覺的袁氏在想起是怎麼回事之後,跟着臉色刷的慘白:“爲,爲什麼?”

李敏爲什麼女扮男裝到澡堂去?

“聽說她是去找藥鋪?”

“藥鋪?”

“她在京師裡,本就是開藥鋪的。你們忘記了嗎?她是天下有名的大夫,這點,是沒有錯的。所以,她現在要在燕都裡開藥鋪。”

趙氏等人經朱承敏這樣一說,才知道無意中,司馬文瑞等人,是觸到了李敏的生意道。趙氏哼了一聲:“原來是我們這些人,擋了她發財的道。看來,她在王爺府裡過的不怎樣嘛。”要是過得好,老公養得起,哪裡需要女人私下裡到外面做生意賺銀子了。

“胡說八道。”朱承敏再次打斷了這些人不切實際的幻想,坐下來,是說的口乾舌燥了,“王爺疼她疼的要命。是要把山下一塊地兒,全割給她建藥莊子了。”

“哪塊地?”趙氏忽然眼皮直跳,該不會是那塊——

“你猜的沒錯。知不知道那個僧人,爲什麼急着冒頭?因爲那塊地,挨着太白寺山腳下,和太白寺的地盤有關。方丈支持隸王,但是,其他人,可就不見得了。”

趙氏等人,看着朱承敏慢慢地吃起了茶,看起來,朱承敏也不像是天塌下來的樣子,雖然這次被抓的人不少。

回頭,趙氏纔想起,朱慶民做的蠢事兒,自己老公朱承敏一個都沒有做。說句實話,她都不知道自己老公在想什麼。有時候,好像自己老公很雄心壯志,想在宗族裡立威。可是,寧遠侯府,確實是入不敷出,與她老公根本不像朱慶民那樣貪銀子有關。真的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呢。

燕都城裡,聽說主子要回來了,而且這次李家人也來了。徐掌櫃跑去和徐家人通風報信。

徐三舅、徐有貞,聽說了這個消息,都一樣心裡存了些顧慮。這些李家人到了燕都裡,究竟會不會給李敏惹麻煩的。不知道朱隸是怎麼想的。

“我等會兒要上山去了。”徐掌櫃對他們兩個人說,“大少奶奶,讓我帶着藥上山,山上的方丈得了病,需要這個藥。”

徐三舅讓人把藥備好,裝進特殊的容器裡,交給徐掌櫃,一邊交代:“你上山的時候,要不,幫我問問敏兒,看她怎麼想的。”

“這樣也好。”徐掌櫃想,他們到底都是聽李敏的話行事的,看了一圈,發現看不見王德勝的蹤影,說,“王德勝回來的話,告訴他,這回主子回來了,這邊藥廠如果比較安定了,他還是回府裡吧。現在念夏都不在,李家人回來的話,他要是在二姑娘身邊可能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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