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顧晗墨將子悠一拉,她便揚起了頭,微紅的雙眼,但並無一絲淚痕。“笑兒說什麼?”
她不該因爲心中對陶黎哥哥的想念而進入宮廷,她不該當時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她不該一直自作聰明,她不該……而她真正的錯誤,是不該把皇上當做了陶黎哥哥,試圖想要去償還心中的歉意。
“我……”子悠剛想說什麼,卻突然感覺自腹部傳來了一陣刺痛。手捂着肚子,痛苦地彎下了身。
“怎麼了?”
“我……”疼痛加深,子悠已然不能說出任何成句的話,重複了好幾個我後,子悠倒抽一口氣,一下子跌進了顧晗墨的懷中,眼前豁然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那片白茫茫的地方,依舊是那片白茫茫的地方,只是唯一不同的是,那裡不再是空蕩蕩的。陶黎哥哥一身西裝,乾乾淨淨的樣子,胸口一朵紅花在那黑色的西裝之下豔麗妖嬈,迷了子悠的眼睛。現在的陶黎哥哥好高大,好帥氣,配着溫和的笑,他就像是一個新郎。
子悠一步步走上前,看着眼前的陶黎哥哥,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這纔是她的陶黎哥哥,纔是她真正的陶黎哥哥!看清了眼前的人,子悠一把抱住了他,“陶黎哥哥,我找了你好久。”
“子悠。”陶黎輕輕釦住了子悠的肩,微微一推,她便遠離了自己的懷抱,“我也找了你好久。”
“陶黎哥哥找我做什麼?”
“我要結婚了。”
陶黎哥哥要結婚了?他竟然結婚了!子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是陶黎哥哥已經挽住了他的新娘,他的笑,他的溫柔,已經不再屬於她了。伸出了手捂住了臉,嗚嗚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但卻已經沒有了當初那雙會輕拍她雙肩的手,徒留她一個人站在那裡,孤零零地承受着周遭的一切。
陶黎,陶黎,爲什麼在許下生生世世之後還要離開我,爲什麼!
爲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
“子悠,那是自己自編自導的一場戲。”空洞的聲音,自遠方緩緩傳來,在天空中盤旋最後消散。子悠身體一怔,一下子癱倒在了地上。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樣……
自小守着她的陶黎哥哥,許了她生生世世的陶黎哥哥,最後,卻還是不屬於她了。
她的陶黎哥哥……
子悠沒有哭,她就看着陶黎消散的方向發着呆。稀薄的淚,幹了,最後乾涸成的淚痕留在臉頰之上,扯的有些疼。
那片白茫茫之中,沒有白天,沒有黑夜,子悠就那樣半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遠方。
“笑兒……”這是誰在叫她,那樣帶着嬌媚的聲音,輕佻卻是嫵媚難當,誰會這麼和她說話?子悠微微地擡起了頭,白茫茫的天一望無際,根本找不到其他人的身影。會是誰,會是誰?
光線刺目,子悠幾乎是費盡了力氣才掀開了沉重的眼簾。窗外鳥鳴陣陣,嶄新的綠葉在風中微微晃動,而牀前則是……鳳泣梧桐端着瓷碗,吹着勺中的湯藥,“醒了就吃藥,還真是個麻煩的小主子。”將那晾涼的藥湊到了子悠的脣邊,鳳泣梧桐笑了起來,“晗墨對你還真瞭解,連你什麼時候會醒都知道。”
子悠微微張口,中藥味不重的湯藥緩緩地滑入了吼中。
“晗墨怕你嫌苦,特意加了許多甘草。”鳳泣梧桐笑着扯過了一旁的帕子,輕輕地幫子悠擦乾淨了嘴角,“這京城之中的甘草大概都被他給買回來了,你要知道晗墨是很窮的,他可和我借了很多錢!”鳳泣梧桐將空了的碗放在了桌上後驀然轉過了身,眨了眨細長的鳳眼,“他可是要賣身於我了,你要給他贖身麼?”
子悠扯動了嘴角,“好。”
“記得,三千兩黃金我才放人。”鳳泣梧桐走到牀邊幫子悠蓋好了被子,便準備拿了東西走出屋子,子悠見狀連忙喚住。
“晗墨哥哥呢?”
“他?”鳳泣梧桐止住了腳步,“他出門辦事了,大概要過幾天回來。”
看着鳳泣梧桐那抹幾乎可以迷倒所有人的背影,子悠終於堅持不住地閉上了眼睛。現在的她好累,好累,就好像已經三四天沒有睡過一般,好累……
合起了眼睛,子悠迷迷糊糊地睡着,雖然聽得見屋中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可是她卻完全提不起力氣去看個清楚,眼皮越來重,完全睜不開來。
迷迷糊糊之中,悄然沉睡,此時卻是一夜無夢。等子悠再次醒來,又是白日,窗外陽光明媚,所有的窗戶都大開着,溫暖的陽光擠滿了整間屋子。看着坐在牀前打盹的人,子悠漸漸笑了起來,“梧桐姐姐。”
“恩?”鳳泣梧桐驀然驚醒,看見牀上的人醒了,“小主子啊,你可算醒了。”邊說邊朝門外叫了一聲,“阮鳶,把藥和粥熱了端來。”
“怎麼了?”
“從一開始你就昏睡,睡了三天我見你醒了還以爲終於好了,沒想到你竟然又睡了五天。”鳳泣梧桐見子悠氣色不錯,便扶起了她,將後背墊高,最後讓子悠靠了上去。“先吃點東西,再把藥喝了。”
“恩。”
鳳泣梧桐照顧着子悠將東西吃下後,便讓她在牀上躺着,不許她下牀,說她大病初癒,不易到處走動。不過子悠也發現了,自她醒來,她就一直很困,似乎永遠都沒有睡醒的時候。以後的日子,她每天也必然要睡六七個時辰纔會醒。
子悠曾今問過鳳泣梧桐爲什麼她的身體會這麼嗜睡,鳳泣梧桐便笑她,說是因爲她的身體虛所以她才那麼嗜睡。
“那我上次爲什麼會昏倒?”
“那是你吃壞了東西,當時你本身病纔剛剛好,吃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自然扛不住,
晗墨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清理了你亂吃的東西。”
亂吃的東西?子悠不再出聲,默默地在牀上養着病。
等到夏天的時候,病是好轉了些,這病來的快去的卻是慢吞吞的。子悠坐在院子裡,看着陽光穿透了綠葉最後落在了自己的腳下,疏疏密密的光斑,隨着夏風撫葉一同來來回回地晃動着。知了聲漸有漸無,時輕時響,如同一首起伏跌宕的樂曲。
晗墨哥哥自從昏迷那天起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子悠想問,但自知問不到想要的答案,所以最後也懶得去問了。
坐在院子中,花架之上的吊蘭似乎已經被焦灼的有些受不了了,蜷曲着的葉子在風中晃動着,子悠伸出已經有些過分細的手。“阮鳶,把吊蘭挪到樹蔭下去。”蓋在子悠腿上的毯子因爲子悠的挪動而飄蕩了一下,飛到了地上。看着那一片靜靜躺在地上的毯子,子悠微微皺了皺眉。
正欲彎腰上前撿起毯子的時候,一雙白皙的手驀然晃如了眼簾。擡頭看去,那張熟悉的面龐,那熟悉的笑容如同陽光一般從未改變過,微微揚起的脣角,在子悠眼中如同一朵展開的花朵。“晗墨哥哥,你回來了。”眯起了眼睛,子悠淡淡地笑了起來。
顧晗墨拿着毯子笑着走到了子悠的面前將毯子蓋在了腿上,“笑兒氣色好多了。”
“呵呵。”子悠還想說什麼,結果被剛走出來的鳳泣梧桐插了話。
“喲,晗墨,剛回來就看她,不看我了。”揮着一方絲帕,鳳泣梧桐膩到了子悠身旁,嬌笑着斜了一眼顧晗墨,“我可是你的老闆的。”
顧晗墨但笑不語,看着子悠遂輕聲道,“晗墨哥哥可能要出去辦事,最近會忙些,笑兒要好好和梧桐學習。”
“恩。”
“哎喲哎喲,看我在這多礙人眼啊。”鳳泣梧桐笑着甩了甩帕,“我還是走吧。”說完又扭着腰身向主屋走了去。
顧晗墨蹲在了子悠身旁,看着眼前的人,不知不覺地摸了摸她的臉頰,“我會盡量多回來看笑兒的。”
子悠笑着張開了手,淡淡地笑了起來,“笑兒好久沒被晗墨哥哥抱過了。”顧晗墨先是一愣,接着便是會意地一把抱起了輕了許多的人,小心地放在了懷中。子悠的長髮柔柔地鋪撒在了顧晗墨的手臂上,有些灼熱的陽光將那長髮照的閃爍着美麗的光澤。
“晗墨哥哥,你是我的夢麼?”
“呵呵,那我咬笑兒一口,笑兒就知道是不是夢了。”
子悠躺在那溫暖熟悉的懷抱之中,眼中滿是幸福,就連那嘴角的笑都有着幸福的甜蜜。風過,樹葉沙沙作響,睏意漸漸襲來,合上眼睛,輕輕地嗅着晗墨哥哥身上淡淡的花香,漸漸入睡。
這一睡,無夢無憂,憨憨而睡,
那一片天空,已然不再是蒼白無力。
有一個人陪伴着,有一個溫柔的人陪伴着,便是幸福。幸福,不需要轟轟烈烈的誓言,不需要一擲千金的豪邁,要的,不過是一片溫柔真情。只要能守候在身旁,給予一個溫暖的懷抱,那便是最大的幸福。
過去……不管是今生還是前世的過去,都隨着這有些溫熱的風一同融化在烈日之下。她擁有的只是現在,現在最爲真實的幸福,一片不再是她自編自導的一片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