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子悠和以往一樣起來, 但顯然是很晚了。當她走下樓時,衆人已經吃完了早點,坐在那裡閒談着。
“吃完就上路了!”大漢此時換上了一身粗布麻衣, 豪闊的樣子一覽無遺, 他單翹起一隻腳, 擱在了椅子上, 一雙厚實的大手抓着一隻碗。
子悠笑了笑, 坐在了一邊,吃了點東西。當子悠喝粥的時候,身旁的樓梯又咯吱咯吱地響了起來, 側目看去,儼然是玉狸和那冷冰冰的公子。掰着饅頭吃了幾口, 掌櫃突然坐到了面前大漢的身旁。
“老林, 押鏢麼?”
“廢話, 老子忙的很!”
“什麼鏢?”
“喏。”大漢指了指子悠,“就這丫頭。”
子悠不語, 只是靜靜聽着他們的對話。這時她才終於瞭解,原來面前的一個主業爲押鏢,副業爲什麼都做的人。
“丫頭,你叫什麼?”掌櫃看時間還早,空閒着沒事情, 便嘮嗑了起來。
“木子悠。”
“這小丫頭長的的確是水靈, 老郭, 你就該給你兒子找個這樣的媳婦!”掌櫃朝旁邊又招了招手, 一時之間, 子悠所坐的位子引來了各方的目光,當然, 其中還包括玉狸。
子悠本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更不想引起玉狸的注意,但事與願違。
“呀!你怎麼也在這!”果不其然的,當玉狸看清了坐在那裡的人後,便端着一疊糕點坐到了子悠身旁。
子悠淡笑轉頭並不準備多說什麼,但玉狸眼裡精光四射,實在是讓人尷尬不已。
“這是準備去哪?”
“鳳陽。”
“喂!你誰啊!”老林坐在對面,拍下了大酒碗,霍然站了起來,“沒事別來和我的鏢廢話!”
他的鏢……子悠不再去理會老林的話語,而是笑着底下了頭又掰起了饅頭。
“冰魄,她也去鳳陽,同路,同路啊。”玉狸打開了摺扇,扇動起了子悠垂蕩下的髮絲,騷動着子悠的脖頸,子悠帶着些驚愕地扭頭看去,便對上了一枚冷冰冰的眼神。
“冰魄,反正她也去鳳陽,和我們一起啊。”玉狸重複道,而本是撩了袖子準備揍人的老林一看眼前的人和以前的客戶很熟的樣子後,只得憋着氣坐回了原處。
“不要。”
子悠也不擡頭,自然是早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答案,但此時玉狸一語驚人,“冰魄!她是我女人——”
子悠驚訝地擡起了頭,看着一臉玩笑似乎是故意與那人鬥氣的玉狸,同樣冷冷地拋了兩個字,“不是。”
月冰魄冷哼了一身,看着尷尬地只能傻笑的玉狸,“等會就起程。”
玉狸就只能坐在原地,撇着嘴晃着手中的扇子,悲嘆爲何要去招惹兩個毫無幽默的人。用手肘捅了捅子悠,玉狸湊到了子悠的面前,“你知道上次我打了什麼賭麼?”
送上一個笑容,直視着玉狸的雙眼,淡淡道,“不想知道。”將吃剩下的饅頭丟到了碗中,毫不猶豫地起身離開,只留下一個漂亮優雅的背影。
“你——”
走到門口,子悠便看見了兩輛馬車,此時老林正好尾隨而出,招呼着子悠坐上了一輛馬車,“我去屋裡取點東西。”
坐在馬車之中,環視一下四周,便發現這已不是當初做來的那輛,這輛馬車似乎簡陋了些,就連所坐的墊子也有些咯人。等了些會,馬車稍稍向前動了動後又停了下來,貌似老林又跳了下去。
窗外太陽逐漸升起,陽光也更加灼熱起來,縱使是放下了簾子,子悠還是感覺悶悶的燥熱。外面傳來了馬蹄聲和鞭子抽動的聲音,他們似乎是已經動身了,但老林還不知道去做什麼了。
就在子悠準備下車去一看究竟的時候,車簾子一下子被掀開來,一身白衣的人冷冷地朝裡看了看,不看不要緊,一看他那本是僵直的眉毛竟然皺了皺。“你怎麼在這?”
“這是我的馬車,我能去哪?”子悠笑了起來,這人上錯了馬車,竟還帶着理直氣壯,可是……子悠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而這時月冰魄已經坐進了馬車,對着馬伕說了幾句之後,馬車便已經動了起來。
子悠是低估了玉狸的小聰明瞭,竟然來了個偷龍轉鳳,可是面前這個人也太過囂張了吧。淡淡地看着前方,慢慢地撤出一個笑容。
“我去追玉狸。”月冰魄對視着子悠,冷冷道。
“這是我的馬車。”
“借我。”
“那我有什麼好處?”子悠笑了起來,她可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隨你。”
子悠臉上的笑沒喲褪下,只是越來越淡。馬車行駛的很快,窗簾子被撩了一起來,一陣陣帶着涼意的微風迎面而來。
合上了眼睛,子悠又開始了小睡。這都已經離開鳳泣梧桐那了,怎麼她還依舊是那麼嗜睡,而且一天更比一天睡的久了,就好像一天都迷迷糊糊的一般。趴在馬車中間的臺子上,一顛一簸的,更是像催眠曲一般襲擊了子悠的大腦。
“呼……”子悠靜靜地趴着,輕輕的呼吸聲在馬車之中顯的很是明顯。本是閉目養神的月冰魄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目光之中毫無感情色彩,只是冷冰冰地直視。當子悠在睡夢中皺着眉掃開額前的碎髮時,月冰魄本是毫無波瀾的眼神之中驀然出現了一絲波動。
扭過了頭,月冰魄維持着那孤冷的模樣,一片綠葉隨風而至,即將要落在子悠的臉上。
“咔”玉指一伸,牢牢地夾住了那片飛舞的綠葉。
“少爺,前面有人。”
將綠葉丟出了馬車,月冰魄冷漠依舊,“追。”
“少爺,是店裡的老林。”
“攔下,問他。”
馬車突然被勒停,一聲帶着威嚴的聲音響起,“在你馬車上的公子呢?”
“那……那公子把我踢下了馬車,然後跑了。”老林心中一陣嘀咕,他是犯了太歲了麼,怎麼就駕錯了車,而車上還正好是個不講理的霸王!
馬伕從腰間拿出了一定銀子遞到了老林的手裡,“好了,你走吧。”說完又跳上了馬車,舉起馬鞭狠狠地抽了下去,
馬蹄陣陣,徒留飛舞的塵埃。
“少爺,我們……”
“追。”
行至一片樹林之中,車痕慢慢明顯,車伕駕車前去,月冰魄掀開了簾子,站在車伕身後。
遠遠望去,似有馬車的影子,月冰魄一躍而起,月白的長袍在一片綠色之中穿梭。馬車驀然減緩了駕車的速度,平穩地向前踱着。
玉狸駕着馬車,哼着小調。“月冰魄是混蛋……混蛋……”甩着皮鞭,玉狸很是囂張地大吼着,試圖要爆發出一肚子的怨氣。
“咚!”馬車頂上突然響了一聲。
“你說什麼?”
玉狸一驚,勒緊了繮繩,瞪大了眼睛轉過了頭,不禁嚇地跳下了馬車。
“你說什麼?”相隨而下的月冰魄冷冷地看着略顯狼狽的玉狸。“再說一遍。”
“沒……沒什麼。”玉狸皺着眉,做出了一幅求饒的樣子,但眼觀四方,依舊尋思着逃身之路。
“那就走吧。”轉過了身,月冰魄並無擔心,而玉狸則是如預期般轉身跑向了密林。
長袍一掀,月冰魄點足而起,輕巧地落在了玉狸身前。“不是往這走。”
風捲過,讓那雪白的袍子在玉狸眼前飛舞,迷亂了眼神。玉狸見此,只得從腰間抽出了扇子,瀟灑地打了開來,“我不認識路,你又不是不知道。”
月冰魄對於玉狸的藉口並不介意,而是冷冷地轉過了頭,看向了一邊剛剛趕來的馬車,“上車。”
玉狸很是不情願地就走到了馬車前,略帶不滿地撩開了簾子,在上馬車的時候還睨了一眼身旁的月冰魄。冷冰冰的樣子,就和雕塑一樣,半夜見到還以爲是見到了鬼。剛坐到馬車上,玉狸纔看見趴在臺子上的子悠,於是連忙坐到了她的身邊。月冰魄不說話,靜靜地坐在了對面。
玉狸不去管對面的大冰磚,只是盯着子悠的側臉笑着。
“噁心。”
“叭咔”玉狸的笑容裂了一條縫,但並未說什麼,而是繼續笑着。
“無恥。”
“叭咔”玉狸的眉毛動了動,儼然已經到了生氣的邊緣。
“淫蕩。”
“月冰魄!”玉狸忍無可忍地一下子跳了起來,腦袋咚地一下子撞到了車頂上。
“笨。”
揉着疼痛的腦袋,玉狸幾乎是用嘶吼怒道,“你以爲你很聰明啊!我要是聰明就別請我回去啊!”說着張了張嘴,似乎還想罵什麼,但卻沒有罵出聲來。坐回了位子,看着月冰魄毫無表情的臉,更是憋了一肚子火。
“星魂若是知道,你就找打。”月冰魄一字一頓地說着,並不在意麪前玉狸越變越黑的臉,而正當玉狸又準備跳腳怒吼的時候,一直趴着睡覺的子悠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玉狸怒瞪一眼月冰魄後就笑着轉過了頭,“你醒啦。”
她能不醒麼,他吼的聲音這麼大,是人都睡不下去吧。子悠白了一眼玉狸後,扭過了頭,閉目養神起來。
玉狸兩邊不討好,只能鬱悶地把頭扭到了另一邊。